“彆人欺負你，你為什麼不還手？”

慕亦珩搖了搖頭，道：“如果還手了，可能就會被趕出村子了……”

聽此，沈霜霜一時間怔愣。因為時間太久了，她對於書中的內容早就記不清楚了，倒也忘記了慕亦珩小時候的悲苦。

這個時候的慕亦珩應當早已經失去了父母，獨自守著他們的老房子，每天吃上一口飯都很難，全靠著彆人的好心接濟和自己的掙紮。

她稍稍看了看慕亦珩的陳舊的衣裳，大小還算合適，想來是最開始就買大了，還能穿到現在。雖然陳舊，可是並不臟，穿得很板正。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慕亦珩穿的用的，應該都是靠著自己幫村子裡的人乾活幫忙得來的，何其珍貴。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尤其是對於還沒有能力的小孩子。

看著乖巧懂事的慕亦珩，她心裡一陣鈍痛。她有些不明白，小孩這一雙淡金色的眸子，就和真的琉璃一般好看，為何會被人說成怪物。

興許是被看得有些久了，慕亦珩微微側過頭，上眼瞼微微垂著。

沈霜霜托腮看著他，問道：“不喜歡自己的眼睛嗎？”

慕亦珩輕輕點了點頭，這是排斥和災禍的開始，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顏色，他當然是不喜歡的。

對此，沈霜霜也有些無措，因為那是慕亦珩血脈和身世的象征，是很重要的東西。在這一隅中是異類，可在以後的廣大正道中，會是人人豔羨的對象。

“沒關係，”沈霜霜抬手想要摸摸小孩兒的頭，可手頓了頓最後還是落在了對方的肩頭，“以後，這會是所有人都喜歡的顏色。”

“如果現在不喜歡，那就先藏起來。”沈霜霜這般說著，抬手遮住了慕亦珩的眸子，短短一瞬後又拿開。

那雙眸子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如同墨玉一般的黑色。

做完這些，沈霜霜站起身來看了看天色，已經快要到和弟子們約定離開的時間了。她拿出靈劍，轉頭看向慕亦珩，道：“天快黑了，快回家去吧。”

在離開之前，沈霜霜沒忍住再次回頭，不期然對上了慕亦珩正認真望著她的眼眸，她心下一緊，道：“兩年後蓬萊仙島雲中仙廣開宗門，收徒納新，你或許可以在那裡找到未來的路。”

說完，她便禦劍離開了。

仁至義儘，沈霜霜隻希望慕亦珩以後忘卻苦痛，大道通暢。

時間回到現在，沈霜霜眨了眨眼睛，恍然間發現兩年時間慕亦珩的變化還挺大的，無論是樣貌還是氣息。

沈霜霜放棄了禦劍的想法，帶著慕亦珩慢慢地往寒霜殿走去，反正也沒有多遠。慕亦珩也沒有反駁，也乖乖地跟在她身後，腳步聲清淺。

兩年時間對於修者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可對於凡人來說，卻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真沒想到，你竟然沒有忘記我。”沈霜霜感歎道，畢竟兩人隻是萍水相逢，匆匆一麵，不過一刻鐘罷了。

看著前麵一身白衣的女子，慕亦珩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細雨稠稠的傍晚。

一身白衣的沈霜霜，周身縈繞著冰霜，恍若九天神明從天而降，好似他的信仰和救贖。

第3章 、煥然一新

等沈霜霜帶著慕亦珩回到寒霜殿，專門負責寒霜殿事宜的鹿予已經在殿前等候了，一看到沈霜霜，立刻上前，喚道：“長老。”

一走到自己的地盤，沈霜霜就忍不住輕輕打了一個嗬欠，道：“昨日我讓你收拾偏殿，準備好了嗎？”

“昨日便整理好了。”鹿予恭敬道。

沈霜霜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慕亦珩，道：“亦珩，你之後便住在偏殿，有什麼事情來正殿找為師就好。”

叫這個名字還有些彆扭，可沈霜霜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更好的稱呼，便隻能先這麼叫著了。

“弟子明白。”慕亦珩微微彎腰。

“鹿予，你把他帶去收拾一下吧。”沈霜霜已經困倦得不行了，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我先去睡一覺。”

“是。”

看著慕亦珩跟著鹿予去了偏殿，沈霜霜也走進了正殿。

正殿很大，除了外殿還有書房，再往裡麵走，便是她的房間，外麵還有後院，是她平常練劍的地方，但以後應該要和慕亦珩共享了。

沈霜霜進到自己的房間裡，輕車熟路地走到矮塌邊躺下。矮塌上鋪著厚厚的被褥和皮毛，很是柔軟。

她扯過一旁的薄被蓋在身上，闔上雙眼。不知道為什麼，方才還很濃的困意卻慢慢消散，她的思緒也越來越清晰。

她不由得開始想起慕亦珩的事情。

過了這麼久了，對於原著的內容沈霜霜能記住的也不多。隻記得原主的結局並不樂觀，被慕亦珩挫骨揚灰，最終不得好死。

一般來說，為了避開這樣的結果沈霜霜不應該繼續收慕亦珩作徒弟。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原主沈霜霜是完全不一樣了。

原主從小養尊處優，性子驕傲刁蠻，又因為天資聰穎，便自以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一心隻想著自己。

慕亦珩之所以會成為她的徒弟，也是因為雲柏真人的作用。二人成為師徒以後，原主對其愛答不理，覺得他耽誤了自己的修習。在之後修煉出心魔，原主對其的根骨和天賦嫉妒無比，就肖想對方的根骨以助自己突破。

這樣狹隘的人，自然隻有死路一條。

可現在的沈霜霜並不是這種人，她和原主截然相反。

她也天賦異稟，在修劍一道上的根骨無人可比。她的父母都是厲害的法修，師尊是雲中仙前宗主，教導她的都是絕世無雙的厲害人物，修行的資源也是百裡挑一。

自她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便潛心修行，刻苦練劍，將將半百的年紀便已經臻至大乘。放眼望去，這般年輕的大乘是整個正道絕無僅有的第一人。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凡人成仙自古以來都受到了天道的限製。是以修行越到後麵，便會越困難，這一點尤其體現在大乘期以後。

大乘以後的修行本就困難無比，再加上沈霜霜本身的原因，自她突破至大乘中期以後的一百年，便再無突破了。

可就算修為沒有突破，她這種境界的修者在正道上也是兩隻手就可以數過來的存在。更彆說她在劍道上的成就了，更有甚者說她在此道上早已趕超了當初的紫瑤劍尊。

紫瑤劍尊在世時，乃是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人，隻可惜早年在與前任魔尊蒼淩的對戰中殞命，眾人哀歎。

因為睡不著，沈霜霜睜開了眼睛，她側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這隻右手，便是揮劍可冰封千裡的手……

活了這麼久，再多的欲望和目標也都一一實現，沈霜霜對於現狀也很滿意。不是說沒有追求，而是沒有什麼想追求的了。

她需要完成的東西，隻剩下了一個。

她收慕亦珩作徒弟，除了對這孩子的同情，希望他可以避開原定苦難的大義之外，她不否認自己還有私心。

她需要慕亦珩，接下來她會不遺餘力傾儘所有地去培養慕亦珩，給他最好的修行資源。

是籌碼，也是護身符。

也許是因為再次想起了自己收徒的私心和意圖，沈霜霜不自覺地對慕亦珩產生了虧欠感。

直到方才消散的困意再次上襲，沈霜霜慢慢地闔上了雙眼。

事實證明帶著心事睡覺是睡不好的，沈霜霜睡了才半個時辰就悠悠轉醒了。她迷迷蒙蒙地撐坐起來，看著熟悉的四周發了一會兒呆。

外殿傳來了清淺的腳步聲，接著便是鹿予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輕聲喊道：“長老，您醒了嗎？”

“嗯。”沈霜霜有些無力地應了。∞思∞兔∞在∞線∞閱∞讀∞

“慕師兄來了。”鹿予道。

“好，等我一下。”說著，沈霜霜翻身下床，穿好布靴往外走。她看起來有些沒有精神，眼角微微耷著。

換了衣裳和發型的慕亦珩簡直大不一樣，讓原本懨懨的沈霜霜眼前一亮，不自覺的腳步都快了不少，連連誇讚：“好看。”

似乎是因為她的誇讚，慕亦珩的眼眸也微微發亮。

隻見麵前的少年一襲鮫紗白衣，腰間墜著一塊冰藍色的玉佩，袍袖和下擺繡製著寒霜殿獨有的寒霜紋章。他的黑發一部分被挽住，用一支白玉簪子簪住。

慕亦珩的身體還沒有完全長開，但是少年骨相極佳，身形英挺，肩背挺直，猶如一棵小白楊。相貌更是出眾，唇紅齒白，眉目有神。

“就是瘦了點……”沈霜霜低聲呢喃，她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鹿予，“寒霜殿添了新人，之後的膳食要多加注意。”

“是。”鹿予垂眸應道。

因為剛剛睡了一覺，沈霜霜現在的精神氣還不錯，她沒有忘記慕亦珩受傷的事情，道：“鹿予先出去吧，亦珩你先坐下。”

說完，沈霜霜回到內殿，取出了一直沒能派得上用場的靈藥。這些靈藥都是宗門每月發放的，鹿予一直給她收著。

她把好幾種不同的靈藥放在慕亦珩的小桌上，看著一直沒說話的慕亦珩，道：“自己會上藥嗎？”

慕亦珩垂眸，其實他很意外沈霜霜把他留下來是為了給他上藥。他心底微熱，實話實說道：“會。”

沈霜霜點點頭，把其中一瓶靈藥往前推了推，道：“喏，先治療你的手腕。”

其他部位，自然是等慕亦珩回到自己房間後自己處理。

瓷瓶裡的靈藥是粉狀的，慕亦珩小心地傾倒在手腕和掌心上，輕輕塗抹。

借著這個動作，沈霜霜也看清了他手上的傷口。都是擦傷，隻不過有些過於嚴重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已經愈合的舊傷，看來是以前在村子裡的傷了。

“看過房間了嗎？”沈霜霜目光一直落在慕亦珩的手腕上，狀若無意問道，“還滿意嗎？”

慕亦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道：“師尊應當知曉弟子以往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所以是要是有所改善，弟子就很滿意。”

“不，亦珩，”沈霜霜打斷他，目光中透露著堅定，“為師不希望你隻要有所改善，你要追尋的遠不止如此。”

“來到雲中仙，就注定你不會成為平庸之人。”沈霜霜雙手托腮，垂眸的樣子意外地讓人心安，“更何況，你還是為師唯一的徒弟。”

不知道是沈霜霜話中的哪一個詞語觸動到了慕亦珩，他眸子暗了暗，隨即堅定道：“弟子明白了。”

“你可知，為師為什麼偏偏要收你作徒弟？”沈霜霜問道。

慕亦珩搖頭，道：“弟子不知。”

“想來你也聽見為師跟你宗主師叔說的了，你天生劍骨，生來就是劍修的料子。”沈霜霜說著，輕輕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脊骨，“你的這裡，就是劍骨。”

慕亦珩從未想到過，不由得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脊骨，道：“弟子不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