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的皮膚依舊呈現出少年人的細白。如今其上布滿了傷痕，令人不忍直視。

看著慕亦珩把中衣拉下，露出了一整個背部，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之後，她扯開一瓶靈藥的瓶塞，一手拿著玉片，開始給他上藥。

可能是因為玉片和靈膏過於冰涼，慕亦珩的身體微顫，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期間沈霜霜覺得玉片不方便，直接用手指塗抹了幾次。

她發現慕亦珩的背部僵硬得厲害，不得不加快了上藥的速度。最後，她忍不住再次道：“亦珩，彆不愛惜自己。”

慕亦珩把中衣往上扯了扯，遮住了醜陋的背部，微微偏頭看向沈霜霜，輕聲問：“師尊會心疼嗎？”

“什麼？”沈霜霜有些不解，問道。

“弟子受傷，師尊會心疼嗎？”慕亦珩重複了一遍。

沈霜霜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可嘴上還是直接說了心裡話：“當然，因為你是為師的徒弟啊。”

慕亦珩笑容發苦，道：“是，弟子明白了。”

說著，他把中衣穿好，神色也恢複成了平時的樣子。

沈霜霜拋開心中奇怪的感覺，把幾瓶靈藥的瓶塞都蓋了回去，然後全部往慕亦珩的方向推了推，道：“剩下的傷口，你自己處理。”

說著，她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心口處卻突然一痛。她不由得腳下一軟，差點摔倒，但好在慕亦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師尊，怎麼了？”慕亦珩聲音中帶著焦急。

方才的痛意過去，沈霜霜恢複了正常。她晃了晃腦袋，眸子微眯看向遠處，直到確認自己沒關係了之後，才抬手想要推開慕亦珩，一邊道：“為師沒事，不必擔心。”

她的手心觸碰到了慕亦珩的心口處，隻聽見耳邊一聲悶哼，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麼。

沈霜霜感受到手下的灼熱，連忙觸電似的把手抽開，同時看向慕亦珩的眼睛，問道：“你怎麼了？”

“弟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慕亦珩似乎有些難忍，眉頭微微蹙著，麵頰也泛紅。她以為是碰到了慕亦珩的傷口，連忙走出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身體若是不適，那邊早些回去休息，為師先走了。”擔心慕亦珩真的是因為傷口才不舒服，她不由得看了慕亦珩好幾眼。

說完之後，沈霜霜才快步離開了花苑。

眼看著沈霜霜走出了好遠之後，慕亦珩的目光也一直沒有收回來。他往後退了幾步，隻覺得渾身都在發熱，尤其是心口處。

方才塗抹上的靈藥已經開始生效，後背一片灼熱。慕亦珩強忍著難耐，在冰涼的白玉石凳上坐下。

想著方才沈霜霜托腮坐在身側的模樣，他嗓間癢意更甚，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可是口乾舌燥的感覺更甚。

渾身的躁意遲遲下不去，慕亦珩沒忍住扯鬆了衣襟，之後撫上心口，那裡的心跳聲很大很快。

那處的異物感已經變得不再那麼明顯，可是仍舊可以感受到逆鱗的存在。他想起方才沈霜霜觸碰到此處的感覺，連呼吸都開始紊亂。

龍之逆鱗，觸之即死。

可是沈霜霜的手心微涼輕軟，讓慕亦珩覺得很奇怪。

很痛苦很難受，可是求之不得，甘之如飴。

第35章 、秋水長天

估摸著慕亦珩的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沈霜霜放下心來，還抽空去看了他練劍，探查了他的靈脈。

在龍族陵墓中, 慕亦珩的修為直接從金丹初期突破至元嬰, 丹田充實，並無不妥。但沈霜霜還是放心不下，叮囑道：“為師知曉你筋骨特殊，可是之後也要穩紮穩打, 不要急於求進。”

“弟子明白。”慕亦珩一手握著靈劍辰星並將其背在身後，輕聲應道。

沈霜霜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為師明天也要去寒冰澗閉關。之後寒霜殿, 便暫且交由你打理。”

“是。”慕亦珩改變不了沈霜霜的決定，便也隻有應了。

夜幕降臨之時, 沈霜霜在床榻之上輾轉反側, 怎麼也睡不著。她不是沒有倦意和疲憊感, 但總感覺心中不安。

她雖然根骨受損，嚴格來說修為比不上尋常的大乘期修士。可是她自小對靈力的感知能力就遠超常人，尤其是靈力控製和親和力方麵。

這幾日, 她很敏銳地發現慕亦珩周身的氣息都有所變化。除了多了些龍氣之外, 定然還有其他的, 隻不過她怎麼也看不出來。

沈霜霜想不出結果, 有什麼東西是她都看不穿的。

而且慕亦珩的態度似乎也有所變化, 就連原本就不多的少年氣也蕩然無存, 有了更多的穩重和沉靜, 難以看透。

一直到後半夜, 她才感覺到了睡意。

“喵——”就在這時, 一聲貓叫聲傳來，由遠及近。

可沈霜霜過於困倦，並沒有深想，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睡夢中。

風聲吹拂，原本微微合上的木窗被打開，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腳步落在了正殿的外間。

慕亦珩隱匿了氣息，腳步清淺地走入了裡間。他的動靜極小，無人察覺。

他在由鮫紗製成的紗簾之外站定，停頓了半晌。之後才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掀起了紗簾的一角，目光落在了最靠牆的床榻之上。

沈霜霜蓋著稍厚的被褥，麵朝外邊睡得很熟。她呼吸清淺均勻，麵部因為溫暖泛起一點酡紅，睡顏恬靜。

慕亦珩的目光晦暗莫名，最後在她的麵前停下了腳步。他在床沿上坐下，借著窗外的微弱月光細細看著她的睡顏。

最近他已經沒有再做夢了，可是腦海中還是不斷地多出記憶。隨著記憶碎片越來越多，那長長的故事也愈發完整。

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妄，可也清楚地知道沈霜霜並沒有那份記憶。到目前為止，這份記憶還隻是獨屬他一人。

私心來說，他並不希望沈霜霜會知曉這些，因為對她而言那並不美好。

清晨。

沈霜霜睡得稍微久了一些，起身後便往膳房的方向走，慕亦珩果然已經做好了早膳，正在等她。

“師尊。”慕亦珩喚道。

她打了一個嗬欠，應道：“嗯。”

吃完早膳之後，沈霜霜便直接啟程去了寒水澗，在離開之前，他看向慕亦珩，麵上帶著一絲不確定道：“亦珩，為師這次閉關可能會有些久，來年開春不必來寒冰澗等待。”

她舊傷加重，一副身體可以說哪裡都是毛病，這次閉關沒有三五八年多半是不會出關的。但修仙無歲月，閉關也就是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慕亦珩望著她，道：“是。”

“嗯，那為師先走了。”說完，沈霜霜隨手掐了一個傳送陣，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慕亦珩的眼中。

陣法啟動之前，她看見慕亦珩抬眼看向她，眼中的情緒莫名複雜。

六年後——

端坐於冰床之上的沈霜霜雙目緊閉，黑發和長睫上沾滿了白色的冰霜，就連她的手上也淺淺地覆蓋了一層。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神識中突然感應到了一點波動，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輕輕的劍鳴聲，若隱若現。

劍鳴聲悠遠，持續了很長時間。

隻見她長睫微動，其上的白色冰霜也跟著抖動，一些稍小的冰晶墜落，落在了她的衣襟處。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滿目冰霜。

神識中的劍鳴聲慢慢變弱，最後消失不見。♂思♂兔♂網♂

沈霜霜秀氣的眉毛蹙起，最後渾身運起靈力，抖落了一身的霜雪。她站起身來，望向劍鳴聲傳來的方向，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她目光所及之處，有一處不大的寒潭，結冰深厚，百年不化。因為常年的凍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鮮少有人知曉，在一百年前，這寒冰澗還叫寒水澗，這寒潭中結冰的水便是自陰曹地府上來的黃泉水。

這水極陰極寒，內含死氣，可腐蝕萬物，不可觸碰。

就算是凝結成冰，也是一樣。

沈霜霜無視這危險至極的黃泉水，直接抬步從邊上的小道上離開。她利用上古的傳送陣直接離開了寒冰澗，禦劍往雲中仙的方向而去。

她甫一落在了寒霜殿的門口，便收到了一隻紙鶴，是雲柏真人傳來的信，讓她去無聲殿一敘。正符合她的心意，她又禦劍離去。

她步履匆匆，便也沒注意到不遠處小徑儘頭的一抹白色身影。

雲柏真人已經在無聲殿等候良久了。

“師兄，”沈霜霜聲音乾淨清澈，直接開門見山，“可是有了秋水和長天的消息了？”

她語速飛快，眼神迫切地看著雲柏真人。

秋水和長天分彆是靈雪和祁言的本命靈劍，當初二人身隕，兩柄靈劍也直接封劍，被埋藏在了亡靈之海。

因為已經封劍了，亡靈之海廣大無垠，沈霜霜在那之後並未找到秋水和長天。但在之後的百年，也一直留意兩把劍的消息和下落。

亡靈之海是妖族領域和人界的交界處，雖說是海，但在幾萬年前便已乾涸，隻剩下了萬千亡靈和白骨，堆成了高山。

方才她在閉關之時，腦海中的劍鳴，便是來自於長天。

秋水和長劍的性子和主人很像，安靜溫和，不喜吵鬨。封劍之後便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不給任何人添麻煩，隻願意和主人骨血相融於亡靈之海。

如今突然給沈霜霜傳來了動靜，那必然是遇見了意外。

祁言和靈雪雖然是法修，可是秋水和長天也同他們有著幾百年的情感，是他們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沈霜霜在得到感應後，會直接從寒冰澗中出來。

她看著雲柏真人，不想錯過一點消息。

最後，雲柏真人點了點頭。他從桌案的邊角處抽出了一張信紙，遞給她，道：“竹英傳來消息，說在西瓏地區有一場拍賣會，放出消息會拍賣一柄自亡靈之海中挖掘而出的靈劍。”

沈霜霜能感受到秋水和長天，是因為她和祁言靈雪是至親，對二人的本命靈劍也有所聯係。

而雲柏真人和竹英自然不能，他們是聽到了其他的消息，雖然不能確定這是否是祁言和靈雪的靈劍，還是需要沈霜霜自己確認。

沈霜霜接過信紙，上麵是竹英的字跡，大概還說了拍賣方自稱那柄靈劍已經封劍，可渾身氣韻渾厚，製劍材料也是上等，年歲不知幾何，可也能斷定上了三百年。因為封劍，靈劍無法出鞘，劍名還未曾得知。

直覺告訴沈霜霜，這柄靈劍就是長天。先不說這些特征跟長天完全%e5%90%bb合，更重要的是原本兩柄靈劍遠在亡靈之海，她不可能感應到長天。

因為是關係到祁言和靈雪的事情，沈霜霜心中慢慢有些焦急。沒有過多猶豫，她便直接道：“我要去西瓏。”

目的，自然是拿回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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