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嘴唇，眸光越來越暗。

安嵐把陣法全部都分解了一邊，之後把兩張圖紙攤開放在沈霜霜的麵前，道：“你自己再看一下，之後若是還有問題直接來問我。”

“不過，”安嵐話頭一轉，摸了摸下巴，“我怎麼還是覺得你這陣法好奇怪。”

沈霜霜把陣圖舉起來，往後靠了一下，後腦勺撞到了慕亦珩的手背，可她並未發覺。她細細看著陣圖，道：“確實還有些奇怪，可是比起剛才已經好了許多了。”

“要不要親自試試？”安嵐提議道。

突然，沈霜霜感受到腦袋後麵的慕亦珩手指一緊，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撞到他了。她連忙往前了一點，反手拍了拍慕亦珩的手腕以作安撫，一邊對安嵐說道：“何處可行？”

安嵐比劃了一下陣圖，道：“當然也不是真的布下陣法嘗試……畢竟你這個陣法殺傷力可達方圓百裡。”

“用陣盤吧，”安嵐說道又摸了摸下巴，“可以用陣盤模擬一下……”

在陣法上，沈霜霜選擇相信安嵐。她往前靠了靠，單手托腮，道：“若你覺得可行，那我們便一起試試吧。”

“你何時離開雲中仙？”她問道。

安嵐笑道：“承蒙沈長老看得起，好不容易輪到你有事相求，我多留幾日又如何？”

“好，那就拜托你了。”

“我辦事，”安嵐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隨後又用食指點了點沈霜霜，“你放心。”

安嵐向來最會逗人開心，沈霜霜沒忍住笑開，她笑得肆意，眼睛都彎了起來，“那行，你還是會住在西院嗎？”

“當然。”他若是需要在雲中仙留宿，一向是住在西院，那裡專門給他準備了院子。

聊到這裡，兩人便也敲定了之後的事情。

沈霜霜頓時一身輕鬆，她往後靠了靠，稍稍伸了一個懶腰。抬眸便看見安嵐朝她伸出了手，她心領神會地抬手與他擊掌。

掌聲清脆，而慕亦珩的眼眸愈發黯淡。

因為之後還要去找雲柏，安嵐便先離開了。詢問過沈霜霜之後，把兩張圖紙都帶走了，因為要製作陣盤。

因為解決了一大難題，沈霜霜放鬆了不少，與此同時還有遲來的疲憊和困意。

“師尊……”

“嗯？”沈霜霜靠在椅背上，仰頭與慕亦珩對視，眼中含著笑意，“怎麼了？”

慕亦珩稍稍垂眸，便看見沈霜霜的眼睛。正想說點什麼，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方才沈霜霜和安嵐相談甚歡的模樣，隨即斂眸。

他心中的陰暗膨脹，咽下已經滾到嘴邊的話，隻道：“弟子想說，師尊已經操勞了幾天了，早些休息。”

沈霜霜覺得有些奇怪，可也說不上來，便道：“為師知道了。”

之後的幾天，沈霜霜偶爾會去西院和安嵐一起鑽研和修改陣盤。可後麵幾天，慕亦珩突然遭到了九幽禁製的反噬，沈霜霜不得不留在寒霜殿給他疏導靈脈。

安嵐傳信來說，陣盤已經製作好了，因為有時效，當天下午必須啟動陣盤。

可是彼時的慕亦珩還在吐血，沈霜霜看著慕亦珩衣襟處的血跡，回道：“安嵐，我可能走不開，還請你幫我試試看。”

安嵐應了。

可正當沈霜霜還在為慕亦珩反噬的事情糟心的時候，鹿予慌慌張張地闖進來，說安嵐被陣法炸傷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霜霜愣在原地，問道：“什麼意思？他今下午不是用的陣盤嗎？”

鹿予道：“是陣盤，所以傷得不是很重，安嵐真人讓您不必擔心……”

“怎麼可能？”沈霜霜從桌案後站起身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再怎麼說安嵐也是因為自己的陣法受了傷，沈霜霜怎麼可能不擔心。她放下手中的書，直接禦劍離開了偏殿。

她腦袋有些混亂，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腦海裡一一浮現，可她總覺得自己是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聽著外麵的動靜，原本在房間內安眠的慕亦珩緩慢睜開眸子。

他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第52章 、察覺心意

沈霜霜趕到西院見到安嵐的時候, 醫師已經幫他把傷口處理好了。

鹿予前來通報的時候說傷勢不嚴重是往輕了說的，安嵐的整條手臂都受傷了。雖然隻是陣盤，威力和範圍都被大大縮小。可再怎麼也是大型殺陣, 威力不可小覷。

“不是多說了是小傷了嗎？你怎麼還是來了？”安嵐躺在床上, 看著沈霜霜扯出一抹笑意。

“這也是小傷？”沈霜霜心中愧疚，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些。她看著安嵐被紗布層層包裹的手臂，腦袋更亂了。

“對於劍修來說，這算得了什麼？”安嵐頗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還讓沈霜霜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沈霜霜坐下後，問道：“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鹿予, 或者直接來找我。”

再怎麼說, 安嵐也是為了幫她嘗試陣法才會受傷，她理應負責。

“都說了沒事了……”安嵐看著她皺眉, 再次強調, “倒是你那陣法, 說來也很蹊蹺。”

“彆說陣法了，醫師怎麼說你的傷口？”沈霜霜轉移話題。

“沒什麼大問題，他說讓我休息幾天就好了, 也不會影響以後提劍砍人。”安嵐望著床帳的頂部, 低聲說道。

對於陣法的事情, 其實他有些眉目。他轉動眼球看了看沈霜霜, 見對方輕蹙眉頭, 似乎也在思考, 便不再多言。

他能發現的事情, 沈霜霜自然也會察覺。

那日在書房中, 雖然站在沈霜霜身後的慕亦珩沒有說話, 可他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不善和抵觸。

他知曉原因，因為慕亦珩心悅沈霜霜，自然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思。

兩人聊了會天，沈霜霜站起來在安嵐的房間內走了走，餘光中看見了桌案上麵的圖紙，有安嵐從她那裡拿過來的，還有一張安嵐後來繪製的陣盤設計圖。

最開始的那一張陣圖被放置在最上麵，從她的方向看去是逆位的。她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張逆位的陣圖，有些失神。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點思緒，快得抓不住。等回想過來，結果令她不敢深思，更不敢去相信。

她腦袋中一片混亂，走到了桌邊，雙手顫唞著舉起那張逆位的陣圖，眼中的震驚和不敢置信越來越深。

看著沈霜霜的背影，安嵐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嵐，我先走了……”沈霜霜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顫唞，可是她已經儘量保持鎮定了，就連雙腿都有些無所適從。

“去吧。”安嵐回答。

沈霜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寒霜殿的，她把手裡的那張陣圖都捏皺了。她走進自己的書房，開始到處翻找，從桌案到書架。

她在找當初葉花輕給她回信時的那一張陣圖，那張陣圖是最終定下的陣圖最粗糙的原稿。她分明記得自己妥善保管在了桌案上，可不知何時已經不翼而飛。

“鹿予！鹿予！”她有些不知所措，開始大喊鹿予的名字。

鹿予很快就跑了進來，看著臉色微微蒼白的沈霜霜，她也不自覺地捏緊了袖子，問道：“長老，怎麼了？”

“鹿予，你告訴我。”沈霜霜站在桌案後麵，手中的陣圖已經不成樣子，“那日我在書房睡著了，是誰把我弄到房間裡麵去的？”

“是……是慕師兄。”鹿予不假思索地回答。◢思◢兔◢網◢

聽到這個答案，沈霜霜的心臟瞬間發緊，就好似被誰拽在了手裡。她渾身一軟，直接癱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真的是他？”沈霜霜還是不可置信。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鹿予，問道：“慕亦珩現在在哪裡？”

鹿予不知道為什麼沈霜霜改變了對慕亦珩的稱呼，心中彌漫上慌張，道：“慕師兄還在偏殿。”

沈霜霜不再猶豫，抓起陣圖往偏殿而去。

偏殿的門是開著的，裡麵沒有聲音。就好似知曉她會趕回來，慕亦珩衣著整齊，正站在書房中等她。

“師尊。”他低垂眸子，輕聲喚道。

在看到慕亦珩的那一瞬間，沈霜霜將手中的陣圖扔到了他的腳下，大聲道：“是你乾的，對嗎？”

慕亦珩目光落在了那張邊角處已經被沈霜霜撕裂的陣圖上，沒有言語。沉默已經言明了答案，正如同沈霜霜所猜測的。

“真的是你。”就算到了現在，沈霜霜都不敢相信這個答案。

這個陣圖被改過了，根本不是當初她和葉花輕一起商定的那一個。說來可笑，這麼多天了，她和安嵐兩個人一起都沒有發現這個陣法的異常。

慕亦珩的手筆很細微，他並沒有改動多少，隻是把最重要的兩個陣眼位置調換了一下。可是陣法何其精妙，差之毫厘謬以千裡，他這一調換便是將整個陣法都逆轉過來。

如此一來，原本應該落在被困者身上的傷害將全部反噬到布陣者的身上，這完全是本末倒置。

若不是方才沈霜霜站在逆位的方向打量那一張陣法，發現與很久之前所見的陣眼位置重合，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看著淡然垂眸的慕亦珩，沈霜霜不明白，她不明白慕亦珩為什麼要這麼做。看著地麵上的陣圖，她再次抬眸，冷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慕亦珩掀起眼皮與她對視，眼中閃過一絲晦暗，可始終沒有說話。

沈霜霜走近兩步，抓住慕亦珩的衣襟，眼中是慕亦珩成為她徒弟以來從未見過的冰冷，她咬字清楚：“說話。”

“師尊，弟子知道您研究這殺陣，是想去斬殺妖王。”慕亦珩看著沈霜霜，眼中出現一點悲傷。

驟然被戳穿了想法，沈霜霜隻微微頓住，便又道：“是，又如何？”

“您真的……一點都沒給自己留後路嗎？”

《十一禁咒》中有兩道禁咒，是沈霜霜翻來覆去修習的，一道是九幽禁製，另一道在十一道禁咒中排序第八。

第八道禁咒是一道極其陰邪的術法，神來殺神，魔來斬魔。可是相對的，要是用這一道禁咒，施咒者付出的代價也不可估量，更彆說沈霜霜要將其融入一個大型殺陣。

聽鹿予說沈霜霜在書房中研究陣法，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最後還把自己累倒了後，慕亦珩前去書房。

原本隻想帶沈霜霜去休息，可當他抱起沈霜霜看見了桌案上那張還未完成的陣圖時，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一瞬間明白過來，沈霜霜這幾日研究的是一道足以一次性滅掉十位化神期修士的殺陣。他知曉沈霜霜心性純善，這陣法定然有其他作用。

幾乎就在一息之間之後，慕亦珩就想到了祁言靈雪和前宗主三個可能，應當隻有這三個人，才會讓她願意花費這麼多心血和時間。

沈霜霜曾經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