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一事, 沈霜霜當天夜裡再次陷入昏迷。

之後的蘇醒和昏厥時間變得反複無常, 就算是一直掌握著沈霜霜狀態的慕亦珩都說不準沈霜霜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之後又要痛苦多久才能昏過去。

這些都是大型殺陣帶來的反噬, 無論是沈霜霜還是慕亦珩都無法抵抗。

但興許真的是靈力養人, 沈霜霜每一次醒來的精神狀態都好了許多, 原本消瘦的身子也漸漸恢複了正常。

雖然很痛苦,但是她開始嘗試在慕亦珩的攙扶下下床走路。

她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沒邁出一步,便可以感受到鑽心蝕骨的疼痛,連帶著整個身子都發麻。

後來,沈霜霜已經可以自行下床,但是因為過於疼痛,她還是會選擇在床榻上休息。

她和慕亦珩之間的交流好似反轉了。

以往在雲中仙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沈霜霜在說在問,然後讓慕亦珩回答。可到現在,慕亦珩詢問十句,或許沈霜霜都不會願意開口。

慕亦珩開始給她做飯了,每次她醒來的時候都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菜。但是因為內傷沒有恢複,每一口都像是在渡劫。

胃裡實在是太難受了,就算麵前擺著許多原本符合她口味的配菜和點心,她也隻能喝下小半碗粥,而且大概率會吐出來。

其實每次看到慕亦珩的眼神,沈霜霜都感到很抱歉。可是她也很難受,她也忍不住,她也會覺得委屈。

某天,沈霜霜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昏迷了多久,但感覺至少也有一個禮拜了。

比起最開初,這個昏迷的時間已經是極短的。

她睜著眼睛看著床帳的頂部,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腦袋下的枕頭高度和軟硬都很符合她的習慣,可是她就是覺得不舒服。

早已習慣了疼痛,她沒有動作,開始放空思緒轉移注意力。

過了許久,她都沒有聽到慕亦珩的聲音,輕輕歎了一口氣。

最後,她慢慢從床榻上起身,光著腳慢慢往外走。

長時間的昏迷讓她每次醒來都不習慣走路,總是需要熟悉很久才可以正常行走。她扶著床沿,之後便是椅子,最後挪到了桌子旁。

剛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還沒來得及平複呼吸,她就被桌上的一卷畫卷吸引了目光。卷軸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其上的花紋很特彆,她很確定這並不是雲中仙的東西。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分明自己並沒有見過這一卷卷軸,可不知為何心中湧上了一點熟悉感,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見過。

念著是慕亦珩的東西,她並沒有亂碰,但目光總是不自覺地看向卷軸。

沈霜霜從桌麵上翻了一個茶杯,端起茶壺想要給自己倒一杯熱茶。可因為她的手腕不住地顫唞,茶水總是無法準確流入茶杯之中。

她舉起另一隻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動作太笨拙以至於茶水全部都灑了出來。

煩悶一下子衝上心頭,她穩住手腕把茶壺放下,看著桌麵上的茶水開始落淚。

沈霜霜討厭這樣的自己,這樣無能的自己讓她無法接受。

淚眼朦朧之中她看見茶水慢慢地流淌,就快要浸濕畫卷。她連忙伸手將畫卷放在了另一邊,然後開始拿起桌邊的布帕想要擦拭水漬。

就在擦拭到一半的時候,她眼前突然發黑,失手將眼前的茶杯和卷軸全部打翻在地。她坐回椅子上,眼淚決堤。

她沒去擦拭眼淚,轉頭想要把東西撿起來,卻突然頓住了動作。

卷軸在落地的時候自發展平,其上的女子畫像讓沈霜霜為之一愣。

畫上的是一名白衣女子,身上穿著白色的宮服,袍角繡製的是冰霜的紋章。女子生了一雙明%e5%aa%9a的狐狸眼,嘴角帶著溫婉有禮的笑容,手中拿著一卷書籍。

這是她,又好像不是。

準確的說,麵容和身形與她一致,可沈霜霜很清楚自己從未穿過這樣的衣服。

雖然衣服上的刺繡和花紋都很簡單,可衣服的製式十分講究,看起來就像是進入一國皇宮才會穿的華服,而且麵見的也定然是尊貴之人。

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對畫上的女子很陌生。

直到一滴熱淚落下,墜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沈霜霜才如夢初醒。她擦了擦頰邊的淚水,矮下`身想要把畫卷撿起來。

可就在這時開門聲響起,慕亦珩走了進來,快步上前扶住她,輕聲道:“師尊,讓弟子來。”

沈霜霜聽話地直起身子,看著慕亦珩蹲下把畫卷撿了起來,當著她的麵慢慢地卷回去,放置在旁邊的椅子上。

之後還有茶杯,桌上的水漬,全部被慕亦珩一一規整完畢。

慕亦珩的麵色很平常,嘴唇微微抿著,目光也好似往常一樣。

見此,沈霜霜也不再去提畫卷的事情。其實她並不是不在意,隻是覺得若是問了畫卷的事,現在原本就複雜的情況隻會變得更加惹人煩憂。

所以她沒有提,就好像從未看見過畫上的內容。

在那天過後,就好像連上天都覺得沈霜霜活得太久了想要懲罰她,又或者是察覺到了沈霜霜的心思想要幫她一把,她的身體再次垮掉,一落千丈。

吃什麼吐什麼都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她快速消瘦,力氣也越來越小,下床變得困難。

這一次醒來是在晚上,因為感官變弱了,沈霜霜渾身都已經麻木了。她猜想自己的身體肯定很冰涼,就連痛感都被削弱。

這天醒來的時候還在深夜,慕亦珩並沒有在她身旁守著。沈霜霜猜想他去打獵了,因為每次醒來都可以看見野味。

她強撐著一口氣起身,費儘了千辛萬苦走出了房門。光是這一小段距離,她就已經冒出了一身冷汗。

最後,就連沈霜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竹屋,光著腳走出了很遠的。

樹林的儘頭是一片懸崖,這讓她想起了青雲台,下方好像也是這麼深的萬丈深淵,一眼都望不到底。

她手裡還捏著貓妖的妖丹,最後在懸崖邊上坐下。

應該是春末了,深夜裡還滿是寒意。

沈霜霜以往最是畏寒,可現在卻感受不到了。就算是妖丹一直被她捏在手裡,也沒有變得暖熱。

突然,她手指鬆開,裡麵的妖丹直接滾落,最後墜入了萬丈深淵,再看不見。

沈霜霜麵上依舊平靜,甚至沒有收回手,順勢感受了一下懸崖上方風的流動。她試著觸碰風,可她分明看到自己的發絲飄動,卻沒有感受到風的寒冷。

直到後麵響起一陣腳步聲,慕亦珩喚道:“師尊。”

沈霜霜側首看著慕亦珩麵上明顯的驚慌,輕鬆一笑,道:“跑那麼快做什麼?”

慕亦珩沒有答話,隻是踱步走到了沈霜霜的身後。天知道他方才回去的時候發現沈霜霜離開了的時候,心上那一瞬間的慌亂。

他找遍了整座森林,最後才感受到了她的氣息。

兩人一時沉默,慕亦珩看著沈霜霜單薄的背影,不由得眼眶發酸。可沈霜霜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情,隻道:“亦珩,你上次說你還會聽我的話。”

“是。”

沈霜霜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慕亦珩的眼睛,但好似被風迷了雙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道:“那你答應我,若我身死,你取我靈骨,為你所用。”

“師尊!”慕亦珩聲音稍稍大了一些,顯然是不想聽這些。

可是沈霜霜卻兀自轉過頭不再去看他。

“亦珩,我感受不到風了。”她單手支在身後,一手還伸著。她聲音很輕,剛傳到慕亦珩的耳邊不久,便又消散在了風中。

分明她的聲音那麼輕,卻像是一把鈍刀在慕亦珩的心臟上反複切割。

不知道又在崖邊坐了多久,沈霜霜心情變得愈發平靜。

“師尊,回去吧。”慕亦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可沈霜霜聽得很不真切,她還沒告訴慕亦珩,其實她已經聽不清聲音了。

感官的退化是一個修士死亡的開始,五感儘失就是儘頭。

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慕亦珩嘴唇顫唞,輕聲喚了一句師尊。之後無論是他喚了多少聲,沈霜霜都沒有回應他。

慕亦珩這才知道,原來沈霜霜前段時間很少回應自己,不是因為不想回應,而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聽見。

就好似現在,沈霜霜已經完全失去聽覺了。

沈霜霜回首看向慕亦珩,發現不知何時他早已淚流滿麵,雙眼赤紅。

她笑了笑,道:“亦珩,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可明白?”

“師尊……”慕亦珩聲音都在顫唞。

看著這樣的慕亦珩,沈霜霜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畫麵,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與麵前的慕亦珩漸漸重合。

腦海中的記憶越來越完整,沈霜霜麵上的淚水冰涼,她無奈含淚笑道:“今生前世,俱是我薄了你。”

“我知我的命可能抵不上,徒兒你向來寬和,就多擔待。”

說到這裡,沈霜霜的麵色驟然一白,就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了一般。她想要咽下口中的鮮血,卻還是止不住地溢出嘴角。

“師尊——”慕亦珩意識了什麼,想要衝上去抓住她。

可沈霜霜不等他說完,便含淚笑了出來,她慢慢閉上了眼睛,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

體溫快速被風吹散,孱弱的身姿就好似一片枯萎慘敗的樹葉,跌入了慕亦珩的懷中,再無聲息。

“師尊……我……為什麼……”

第62章 、東宮初見

梧蒼國內, 丞相府——

女子一襲白色錦衣,袍角處繡製著冰霜花紋。三千青絲挽起了一半,另一半則服帖地披散在背後。

她緩慢踱步至丞相府大門處, 門邊已經有兩個丫鬟在等待。見她出來, 立馬迎上去,道:“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嗯。”沈霜霜應道。

另一名丫鬟將臂彎處的白色披風抖開,給沈霜霜披上, 一邊道:“小姐,今日風大,把披風披上吧。”

沈霜霜不置可否, 也配合這丫鬟的動作把披風穿好。走出大門後, 便看見了正在等待的馬車,小廝已經把供她踩踏上車的凳子準備好了。

雖然其實並不需要, 可沈霜霜還是沒有拂了小廝的好意, 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等她坐好, 前麵立刻傳來了聲音:“出發。”

今日進宮麵聖,為的是太子太傅一事。

這是沈家與皇家的約定。

沈家是梧蒼國的開國功臣,沈家的第一任家主與梧蒼國的第一任皇帝情同手足, 是不可分割的好兄弟, 兩人一起打下這江山。

於是, 在第一任皇帝即位之後, 便任命沈家的第一任家主為丞相, 許給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不僅如此, 他還下了旨意, 不僅規定了梧蒼永遠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