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
隻有天知曉他有多害怕,害怕沈霜霜會厭惡他。他甚至想著,若是能讓沈霜霜消氣,打他傷他也是可以的。
千言萬語,最終慕亦珩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筆,輕聲回應:“帝師。”
第75章 、陰陽兩隔
聽到回應, 沈霜霜知曉兩人算是和解了。她抿了抿嘴唇,走到慕亦珩不遠處坐下,準備以理服人。
她越說, 慕亦珩的麵色就越差。等她說完, 他麵色已經冰冷。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最後,沈霜霜道。
“不準。”這一次,慕亦珩不再多言,隻是兩個冰冷的字, 把沈霜霜所說的一切全部否決,“說了不準,便是不準。”
“為什麼?”沈霜霜蹙眉, 最後側首不再去看慕亦珩, 語氣強硬,“若是陛下不允許, 我便自己去。”
“啪——”
一聲脆響, 慕亦珩手邊的茶杯應聲而碎, 他手背上青筋凸起,竟然直接捏碎了一個杯子。
沈霜霜瞪大了眸子。
慕亦珩丟開手中的碎片渣滓,看著沈霜霜, 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帝師, 我不想用身份壓你。”
就算他是天子, 他也從未想過用這個身份去壓製沈霜霜。
“你……”沈霜霜看著他, 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她知道, 慕亦珩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果然, 下一刻, 慕亦珩就喊了一名士兵進來, 冷聲道:“關起來, 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出來。”
這個命令讓沈霜霜和那人俱是震驚。
那人對著沈霜霜行禮,隨後道:“帝師大人,得罪了。”
沈霜霜眼中滿是驚訝,她掙脫開那人的鉗製,對著慕亦珩大聲道:“陛下,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慕亦珩清楚得很,若是此刻不采用強製手段,沈霜霜無論能否得到他的允許都會前去敵營救人。
見慕亦珩沉默,沈霜霜捏緊了拳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慕亦珩,眼中熱淚湧出:“我會恨你的,我真的會恨你的。”
不等她話音落下,慕亦珩抬手一個手刀劈在了她的後頸處。
沈霜霜身子一軟,頃刻間昏倒在了他的懷中。她的麵頰上還掛著淚痕,慕亦珩抬手拭去,眼中情緒莫名
等沈霜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整個軍營早已經變了天。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方營帳中,旁邊放置著茶水已經見底的茶杯。她腦袋昏沉,拿起茶杯聞了聞,很快就發現裡麵摻了迷[yào]。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命令,沈霜霜麵色發冷。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營帳,沒有人阻攔她。她抓住一個士兵詢問了時日,得知自己昏睡了三日後,麵色瞬間蒼白。
沈霜霜不做多想,連忙往主帳的方向跑去,途中遇見了成一銘。
對方看見她,麵上表情微僵,最後隻道:“吳將軍被救回來了,你要去看看嗎?”
“快帶我去!”沈霜霜聲音沙啞,迷[yào]的效果還沒有完全褪去,她此刻手腳發軟,腦袋也是一片昏沉。
之後,成一銘一手扶住她,帶著她去往了吳時清所在的營帳。那一頂營帳周圍都沒什麼人,隻有門口處守著兩名士兵,看來都怕吵到裡麵的人休息。
沈霜霜知曉吳時清的狀況不好,忙問道:“請軍醫看過了嗎?為何不快快送吳將軍回京城?”
成一銘避開她的追問,麵色沉痛,隻道:“你……先進去看看吧。”
光看他的神色,沈霜霜便猜測到大事不妙。她眼眶開始發酸,似乎想要逃避現實,但最後還是走進了營帳。
她猜到吳時清的情況一定很糟糕,但是再如何也沒有想到已經嚴重到了眼前所見的地步。
幾乎在看到吳時清的那一瞬間,沈霜霜的眼淚便奪眶而出,失聲喊道:“舅舅……”
吳時清渾身都纏著紗布,麵上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染成紅色,脖頸處還在滲透血液和膿水,幾乎是一片泥濘。
更可怕的是,吳時清的左邊衣袖空蕩蕩的,整條手臂已經完全截掉。少許%e8%a3%b8露在外麵的皮膚也滿是青紫和膿包。腹部的箭傷因為毒藥無法愈合,全靠著一團完全被染紅的紗布止血。
看到這一幕,沈霜霜也明白了成一銘神色的由來。
吳時清現如今的模樣,隻怕是活下去都機會渺茫,更彆說送回京城進行治療。一路顛簸,倒不如直接馬革裹屍。
“舅舅……”沈霜霜慢慢走近,眼中的眼淚決堤,不斷地滑落眼眶。
她跪在吳時清的床邊,伸手想要握住對方的手,卻因為其上全是傷口而不敢太用力,“舅舅……”
沈霜霜好想和吳時清說話,可是又怕自己會吵到他的安眠。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手邊的手指微動。再抬眼看去,隻見吳時清的眼瞼微動,隨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霜霜……”因為過於虛弱,他的聲音如同遊絲。若不是沈霜霜距離很近,隻怕都聽不見這一聲久違的呼喚。
“是霜霜,舅舅。”沈霜霜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喚過吳時清舅舅了。
自從吳時清當上將軍之後,兩人見麵的次數開始減少。就算是在邊關生活的那兩年,她也一直喊的將軍。
聽到吳時清的聲音,沈霜霜忍著心痛擦乾了眼淚,輕聲道:“會好起來的,霜霜一定會帶您回京城的。”
回到將軍府,去見他最在乎的妻兒。
聽到沈霜霜的話,吳時清隻是輕輕一笑,並未作答。
他伸出手指觸碰了沈霜霜的手背,沈霜霜連忙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在感受到手中的冰涼溫度時,方才止住的淚水再次湧出。
“霜霜,我想見見他們。”吳時清道。
沈霜霜知道這一句話意味著什麼,就連吳時清自己也覺得自己恐怕不行了。
她啞了嗓子,道:“好,我讓舅母和阿霖來見你。”
說完,她再也忍不住哭聲,把吳時清的手掌放回原位,哭著跑出了營帳。她來不及擦乾眼淚,任由眼淚模糊了視線,隻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帝師大人,您請吩咐。”
“立刻前去京城,把吳將軍的妻兒接來……”沈霜霜的心口劇烈起伏著,“不可耽擱,這是軍令。”
那人似乎很擔心沈霜霜的情緒,但還是很快就跑走了。
這一方營帳外隻剩下了沈霜霜一個人,她癱坐在地麵上,捂著麵頰壓抑地哭了出來。她不敢哭得太大聲,怕裡麵的吳時清聽到。
她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方才的場景,吳時清虛弱蒼白的微笑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不敢去想以後的事情,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
從北邊軍營到京城一個來回至少需要四天,這期間沈霜霜一直守在吳時清的身邊。她親自給吳時清換藥,每次看到傷口就開始落淚。
她開始害怕,害怕莫翎看到這一幕,害怕吳奕霖真的失去父親。
為了讓吳時清保持清醒,她總是跟吳時清說話。就算得不到回應也沒關係,她隻想要吳時清活著。
“舅舅,舅母和阿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沈霜霜輕聲說道。
這時候的吳奕霖已經不太能說話了,他隻能動動手指給沈霜霜回應,表示他已經聽到了。
可是每次看到這一幕,沈霜霜都止不住心中的苦意。就好似整顆心臟都被人攥在手中,扔進了酸水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為莫翎身體不好,吳奕霖的年紀又太小,原本隻能坐馬車。可沈霜霜收到了快馬送來的書信,說兩人堅持騎馬,正連夜趕來。
看到這些文字,沈霜霜躲在吳時清的營帳外,哭得喘不上氣。
沈家不養廢人,這是沈夫人從小就告訴她的,也不希望她像是真正的貴女一般柔弱嬌氣,所以她不愛哭。
她這一輩子,隻失控落淚過兩次。
一次是失去父母的時候,一次是如今這般。
吳時清已經睡下了,沈霜霜不敢出聲。她捂住嘴,咽下口中的嗚咽,任由眼淚留下,沾濕了手掌和衣襟。
她哭得不能自已,也沒有看見不遠處的黑色身影。
慕亦珩看著蹲在營帳前的沈霜霜,蒼白的麵上滿是心疼。他手指微蜷,強迫自己控製住擁她入懷的衝動,卻也挪不開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霜霜似乎聽到了營帳內的輕微聲響,連忙止住哭泣擦拭眼淚。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擺,把信紙藏進了袖口處,才進了營帳。
慕亦珩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嗓間一動,嘔出一口鮮血來。他抬起黑色的衣袖捂住嘴角,狼狽離開。
之後的兩天,沈霜霜還是不食不休地守著吳時清。
有專門負責傳信的士兵來往於軍營和莫翎等人之間,是以沈霜霜一直關注著他們的進度。終於在一天早上,沈霜霜得知他們中午之前就可以抵達軍營。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她以前從未想過,他們會以這樣的形式見麵。
沈霜霜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吳時清,因為吳時清的傷情太嚴重了,她希望對方聽到這個消息可以稍微振作起來。
此刻的吳時清已經被傷勢折磨得脫了人形,兩隻眼睛都被膿包覆蓋,早已無法視物。以往能動的手指現在也因為失去了知覺而無法挪動,隻能蠕動嘴唇回應沈霜霜。
沈霜霜在吳時清床前跪坐,用布帕給吳時清擦拭%e8%a3%b8露在外的手背,一邊壓著哭意道:“舅舅,舅母和阿霖馬上就到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這些天來到底重複了多少遍這句話,因為她現在真的想不出還能跟吳時清說什麼來讓他保持清醒。
看著吳時清每日懸著一口氣,沈霜霜也知曉他有多難受,興許恨不得就這般死去一了百了。可是想到自己的妻兒,他便願意苟延殘喘。
吳時清和莫翎自小相識,兩人青梅竹馬。莫翎曾經被山匪虜去,是吳時清不顧一切獨自殺進去把她救了出來,兩人便定了終身。
兩人關係親近,相愛了一輩子。
就算莫翎身子骨不好,不適合生育,她也咬著牙生下了吳奕霖。好在吳奕霖身子康健,性子也好,在吳時清駐守邊關的時候也能陪著她。
因為莫翎和吳奕霖就快到了,沈霜霜的緊張被舒緩了許多。她守在吳時清的營帳中,一直留意著外麵的動靜。
在接近中午的時候,沈霜霜之前的懼意被撫平。她知曉現在的情況下,他們一家三口能再見一麵就是最好的。
可是突然之間,吳時清的狀況一下子惡化,他開始大量吐血,心口劇烈起伏,顯然是出氣多,進氣少。
沈霜霜眼中的熱淚湧出,她慌忙給吳時清擦拭嘴邊的鮮血,卻越擦越多。她想要穩住吳時清的呼吸,卻毫無效用。
“舅舅,不要……”她近乎絕望的請求著。
恍然間,她好像聽到外麵傳來了淩亂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