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昭不知道麥%e4%b9%b3精什麼味道,不做任何評價。
吃完飯,一大兩小出門,沅昭去地裡上工,大娃和二妮提著草筐上山。
說起上山,沅昭打算空下來也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尋摸到有用藥草,配些常用藥放在家裡,或者迷[yào]用來防身。
地裡的活計遠比沅昭想象的還要累上許多,僅僅半日她的胳膊連抬起來都十分困難。
中午下工,沅昭找到大隊長,“叔,你看我能不能一天隻上半天工,大娃二妮年紀太小,留他們在家我不放心。”
大隊長踢了踢路邊的土塊兒,看著沅昭說:“建業媳婦兒,你家如今的情況艱難,單靠著建業那點撫恤金又能撐到幾時?你要再不上工,往後吃的糧食難道全拿錢買回來不成?”
“沒關係,我吃得少。”沅昭回道。
大隊長歎氣,沉默片刻才道:“這樣,你嬸子在豬圈上工,我叫那邊的隊員和你換一換。豬圈一天七個工分,年底還能多分幾兩肉,平時也就打打豬草,清理清理豬圈。”
“怎麼樣?”
沅昭遲疑半晌點頭,“……那多謝大隊長了。”實話說,她也不想去豬圈。
她就不想乾活。
她就不是乾活的料。
接著沅昭又請了下午半天的假,說好明早再去豬圈報到,小跑著回到家。
隔得好遠,沅昭就看到家門口的大石頭上擠著坐了大娃和二妮,垂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沅昭放輕了動作慢慢走過去,離近了才聽到他們在歎氣,而且還看到大娃一身狼狽,半邊衣服和頭發都沾了一層塵土。
沅昭擰起眉頭,她怎麼覺得大娃這模樣像跟人打架了呢?
念頭剛起,繼而她又搖搖頭。
怎麼可能?
這倆孩子的性格說好聽了叫溫和,說實在的那就是怯懦軟弱。彆說跟人打架了,就是彆人把臉送到他手邊,他都不敢用力拍上去!
兩個孩子聽到腳步聲抬頭看過來,大娃下意識扯了扯右手邊的袖子。
二妮亮著眼睛跑過來,一把抱住沅昭的小腿,“娘,咱們中午吃什麼啊?”
沅昭彎腰,試著把二妮抱起來,一手從兜裡掏出鑰匙過去開門,狀似無意間問道:“大娃,去山上撿了什麼東西回來?”
大娃垂著頭,悄悄瞥了眼空空的草筐,抿著嘴沒說話。
沅昭居高臨下,自然也看到了原樣出去原樣回來的草筐,她輕輕咳嗽一聲,“你身上的土,怎麼弄的?”
大娃垂著頭,還是沒說話。
對上大娃這幾棍子打不出一句話來的性格,沅昭腦殼發疼。
這小孩子吧,話說重了不行,萬一再給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以後就是一輩子的陰影。
可話說輕了,又怕他們不當回事,左耳進右耳出,說了也是白說。
尤其是大娃這樣性子有些軟內心還極其敏[gǎn]的孩子,更是輕不得重不得。
“先進來吧。”沅昭打開門,“我給你兌上熱水洗一洗。”
看著大娃和二妮洗乾淨換上新衣服,留他們兩個在院裡玩耍,沅昭進廚房準備午飯。
午飯吃二和麵的麵條,魚湯打底,用的是昨天獎勵的魚塊,再放上一枚荷包蛋,三人吃得心滿意足。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沅昭放下筷子,環視一圈兄妹兩人,嚴肅著表情詢問:“現在,能和我說說在山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原本排除打架那個原因後,沅昭以為大娃是不小心跌倒才弄成這樣的。後來再看到大娃的反應,和他衣服破爛的袖口,她才又懷疑起前麵那個可能來。
大娃慢慢放下筷子,垂著頭又開始不說話。
二妮學著他的樣子低頭,隻是她年紀小,還做不到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才低下頭就又抬起來偷偷看沅昭。
被沅昭抓到後,二妮又像小兔子一般把腦袋縮回去。
問不出來,沅昭祭出殺招,她從兜裡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
家裡隻有兩個孩子,同時由她來當家的好處就是,不管拿出什麼東西來,總有說得過去也不會被懷疑的理由。
“誰告訴我,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把這顆奶糖獎勵給誰。”沅昭看了看大娃,又看了看二妮,悠悠道:“說得好,再獎勵一塊。”
二妮的目光緊緊黏在奶糖上,扒著桌角恨不得湊到奶糖跟前打個招呼,好讓奶糖知道自己長什麼樣。
大娃看了一眼奶糖,神情微動,麵上露出一抹糾結。
“二妮,你們在山上發生了什麼?”沅昭微笑著又添上一塊奶糖。
二妮瞅了一眼沉默的大哥,然後果斷拋棄兄妹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在山上的事情說給沅昭。
“娘,我和大哥上山撿柴,碰到了好多比大哥還大的孩子。他們搶了我和大哥草筐裡的柴,還推、推了大哥!”
說著說著,二妮的情緒上來,語氣竟帶上了一絲哭腔。
沅昭想要拍在二妮後背的手剛伸到一半,二妮就徹底忍不住哭了出來,“娘!大哥被他們推在地上,擦破了手,可疼了啊——”
“娘——柴火被搶了——娘——”
沅昭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二妮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嚇得她趕緊將人抱過來輕聲哄著。
等二妮的聲音小了些,沅昭抽空看了眼大娃,卻看到這孩子正在偷偷抬手抹淚,眼睛四周紅了一大片,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可憐極了。
沅昭:“……”
剛被哄好的二妮,見大哥哭成這樣,再一次哭出聲來。
小女孩兒的聲音尖細,徑直衝擊著沅昭的鼓膜,讓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兄妹二人你一聲我一聲,哭得沅昭又是心疼又是煩躁。
果然,養孩子從來就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該她受的雖遲但到。
“不許哭!”沅昭沉下臉,稍微提高音量,“不哭的孩子,發兩顆糖!”
媽耶,這頓飯一共也就給了八塊糖,馬上就去了一半。
大娃和二妮的哭聲漸漸變小,然後消失,隻剩下不時的抽搐吸氣聲。
見此,沅昭才悄悄鬆了口氣。
第52章
見兩個孩子安靜下來, 沅昭剛想說話,就聽到二妮又說:“他們、他們還說,我和哥哥是、是野種, 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嗚嗚——”
二妮抱著沅昭的胳膊, 哭得那叫一個專注,許是先前那一場後實在沒什麼力氣, 腦袋歪在沅昭身上,小身子一抽一抽。
沅昭這次是真生氣了。
不過不是對大娃和二妮,而是對那些口無遮攔的孩子。
“不是,這不還有……還有娘在嗎?”沅昭一邊給二妮擦眼淚一邊安慰。
大娃默默抹淚的頻率加快,剛換上的乾淨衣服已經濕了半截兒袖子。
沅昭哄完一個接著再哄一個, 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 把兩個哭累的孩子抱進被窩, 沅昭才終於有了喘熄的時間。
呈大字型攤在椅子上,沅昭擦了把汗, 再一次感歎, 養孩子果然腦子和體力缺一不可。
然而事情還不算完。
趁兩個孩子睡覺, 沅昭悄悄走出房門, 從廚房摸了幾個生雞蛋,將大門鎖死後,一路小跑到大隊部。
大隊長和隊裡的會計以及民兵隊長在大隊部執勤, 看到沅昭出現在這裡, 大隊長擰眉問:“是你公婆又過去鬨了?”這一天天的, 昨天才鬨過一場,今天又開始了。
沅昭扶著院門大喘氣, 搖搖頭:“不是這個。”
“那你乾啥來了?”大隊長又坐回凳子上。
沅昭從兜裡掏出雞蛋來, 過去一人一個分給他們, “家裡老母雞下的蛋,純天然無汙染。”
大隊長、老會計和民兵隊長看著手心裡躺著的雞蛋,準確來說是生雞蛋,沉默半晌,不由開始懷疑起人生來。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生的,怎麼吃?
大隊長輕輕掂了掂,疑惑的眼神瞥向沅昭,好像在問沅昭‘搞得什麼名堂,有事直說’。
沅昭擺擺手,“來得急,各位叔伯帶回家煮煮再吃。”生吃笨雞蛋也沒關係,不怕拉肚子就行。
大隊長輕飄飄收回視線,“有事說事。”
沅昭清了清嗓子,恭維一聲,“什麼都瞞不過大隊長。我過來,想用一下咱大隊的喇叭。”
“啥玩意?”沒等大隊長做出反應,他一旁的老會計先表達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用喇叭乾啥?”那玩意還用電,費錢的得嘞!
“有要緊的事。”沅昭又從兜裡掏出兩毛錢,“我花錢。”不白嫖。
她看向大隊長,“真有要緊的事!”
大隊會計伸手拍住兩毛錢,“你看他乾啥?涉及到花錢的事都我來管。”他衝沅昭擺擺手,“行了,你去吧,隻能用五分鐘。”
“十分鐘!”沅昭怕五分鐘說不完,而且她還想多重複幾遍。
老會計在心裡權衡兩秒,果斷點頭,“最多十分鐘,你快點啊!”
得了這聲,沅昭抬腳就往屋裡衝,讓後頭想進去開喇叭的老會計目瞪口呆。
民兵隊長小心將雞蛋扣開一個小孔,邊吸溜蛋液邊說:“建業媳婦兒又不會開喇叭,跑這麼快做啥?”
然而下一秒,伴隨著幾聲刺啦響,大隊部院子旁邊電線杆上的喇叭就傳出了沅昭的聲音。
“前進大隊的社員們你們好,我是趙玉樹和趙蘭芝的娘。”
院裡的三人動作頓住,老會計呆呆張了張嘴,“她這是咋鼓搗出來的?”
喇叭裡沅昭的聲音隨風傳進方圓幾百米的各戶人家耳朵裡。
“趙玉樹和趙蘭芝就是大娃和二妮,乖巧懂事,身為他們的娘,我很欣慰。”
此時正是吃完午飯上炕休息的時候,隊上的社員剛躺下就聽見這不容忽視的聲音。
“這是咋了?”
“大娃和二妮的娘?這是建業媳婦兒的聲音啊?”
知青院的知青們也紛紛起來聽熱鬨。
喇叭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是,今天上午,兩個孩子在山上撿柴的時候卻被同村的大孩子推搡倒地,草筐裡的柴火也被拿走。”
“甚至,還被罵是野種!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沅昭語氣染上氣憤。
“狗屁的野種!”
“誰他爺的不是爹娘生養的?就你多長了張嘴出去顯擺?”
民兵隊長正仰頭把蛋液倒進嘴裡,聽見這話‘噗嗤’一聲把自己嗆住,捂著嗓子不停咳嗽。
大隊長和老會計張大了嘴,不敢相信沅昭花三個雞蛋加兩毛錢借一次喇叭,就是為了罵人?
“你這麼能耐怎麼不說自己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正常人家誰能養出這樣的孩子?有爹有媽的難道會教自個兒孩子罵彆人是野種?”
大隊長嘴角抽搐,老會計握著兩毛錢的手不停顫唞。
“有這功夫先想想自己是不是自個爹媽親生的?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