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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孫子孫女,天天跟他們住一個院子都不肯往這屋瞅一眼。

讓隊裡的人說句可憐都覺得對不起建業。

“老二啊, 還記得我是誰不?”大隊長輕聲問了一句。

趙老頭幽幽轉醒, 嗓子像堵了一團棉花一般, 隻能發出‘呃呃呃’的聲音。

大隊長沒聽清楚, 他繼續往下說:“你還不知道吧,沅昭,就是建業媳婦兒, 考上大學了, 帶著你孫子孫女去了京市, 往後人就在那邊過日子了,比咱這兒犄角旮旯的地方好太多。”

聽見這話, 趙老頭忽然激動起來, “嗚嗚……不……前進……給……”

大隊長隻捕捉到幾個字眼, 然而也沒明白趙老頭的話,他又說了幾句隊裡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後就離開了趙家。

沅昭離開前,將趙建業一個月的撫恤金留了下來,委托大隊部按期給趙老頭和錢老太清理房間,送飯喂飯。

不是她善心大發,隻是為了幫趙建業儘最後一分孝心,同時也能在離開前不落人口舌。

她是不打算再回來了,但大娃和二妮的外公和親娘的墳埋在這裡。日後他們兄妹回來掃墓,萬一碰上隊裡的人說閒話,說他們不管不顧快要不行的爺奶,怕是要難受好一陣子。

開春沒幾天,趙老頭和錢老太最後一口氣就沒了。

臨死之前,趙老頭想的都是,讓沅昭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趙前進,這樣他的寶貝大孫子就是大學生了,以後前途無量。

用沅昭留下的錢給倆人辦完喪事,大隊長給沅昭去了個電話,“你公婆沒了,讓孩子戴幾天的孝,算是儘了份心。”

沅昭低頭看著兄妹二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叔,這幾年我們恐怕都回不去,掃墓的事情還要勞煩各位叔伯。”

大隊長:“不礙事,你在那邊努力上課。”

這時候的電話費昂貴,交代完重要的事情就立馬掛掉。

沅昭去裁了一塊白色的棉布,做成袖套給兩個孩子穿在外套裡麵。

說什麼戴孝,碰上那樣一對爺奶,不去他們墳堆前放好運來就不錯了。

按理說袖套應該用麻布來做,沅昭用的卻是棉布,要的就是那種似是而非。

不過她向來不是那種□□的家長,還問了問兄妹倆的意見。二妮年紀小還不記事,大娃卻是記得的,在老房子生活的那半年他沒飯吃還要乾很多很多的家務,有時候會被欺負,晚上還沒有厚棉被蓋。

“我聽娘的。”小小年紀的大娃不止記得這些,他還記得自己的爹媽和娘都經常被爺奶欺負。

**

陳家。

陳大強被判了二十年,他慣會偷懶耍滑,在裡麵卻得到了狠狠的教訓。二十年一晃而過,陳大強背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走出監獄大門。呼吸著屬於外麵自由的空氣,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恐懼無措,絲毫沒有被放出來的喜悅。

他該去哪裡呢?

他爹娘怎麼沒過來接他?

他的妻兒呢?

陳大強沒看到任何一個人,他捏著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錢,輾轉到車站坐上回家的客車,看著大變樣的縣城,他又開始迷茫。

終於回到白河大隊,二十年過去,物是人非,陳大強麵容蒼老,雙鬢斑白,對上其他人探究戒備的眼神,他下意識抬手遮住自己的臉。

終於來到家門前,陳大強深吸一口氣,心裡罕見湧現出喜悅,他終於回來了!

“爹,娘!我是大強,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是一位大著肚子的年輕婦女,狐疑地看著他,“你是誰?來我們家做什麼?”

陳大強愣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這熟悉的院牆,和院牆上冒出來一截的熟悉的屋子,確認這是自家沒錯。

“這以前是不是陳家?”

大肚女子眼神更加戒備,“這一直都是陳家。”

陳大強連忙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陳家人,我叫陳大強,是這戶的大兒子!”

聽見這話女子一把甩上大門,叫罵聲隨之響起,“倆老不死的都死多少年了,還兒子,我看你孫子差不多!”

聽見聲音,陳石頭從屋裡出來,隨口問道:“誰啊?”

“不知道,說他以前住咱家,好像叫什麼大強?”

話音剛落,陳石頭動作猛地頓住,“叫啥?”

廚房裡頭範招娣端著手出來,“叫啥?”

“陳……陳大強好像。”說到這裡,女子也差不多想起來了。

她似乎是有個沒見過麵的公公,沒死,但好像以前犯過事,被抓進去蹲牢。

陳大強被請了進來。

但是幾個人臉色都不大好。

因為當初舉報的事兒,陳家在白河大隊一直不受待見,這種情況在陳老頭和吳老太死後才有所改善。

後來,陳石頭娶了個不嫌棄他媳婦兒,他們家這日子才算正式起來。

沒想到,陳大強又回來了。

陳石頭鐵青著臉,有一個蹲監獄的爹,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到這個年紀才娶上媳婦兒。

陳大強回到家後的生活過得並不好,範招娣對他橫眉冷對,分房睡。

兒子日日給他冷臉。

兒媳怕他蹲過大牢,見著了都繞道走。

後來有了孫子孫女,也都用仇恨戒備的眼神盯著他。

他手上沒多少錢,也不敢再賭錢,生怕再被抓緊去蹲二十年。他在裡麵受了太多苦,身子骨本就不利索,彆說二十年了,再多兩年他都堅持不下去了。

**

趙前進和劉黃花。

趙前進去了哪裡呢?

劉黃花是不是和他在一塊?

這個答案一直到了二十年後的前進大隊,也就是下河村,依舊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時那個年代,一個人若是想銷聲匿跡,除非往大山裡麵跑。

山那麼大那麼深,裡頭那麼多猛獸,尋常人進去能活多久呢?

誰也沒想到,二十年後的今天,趙前進他回來了。

開著轎車,手裡拿著大哥大,身穿西裝,腳踩皮鞋,大大的墨鏡蓋住了半張臉,趙前進挺著腰進了趙家的老房子。

二十年過去,住在這裡的兄妹兩人都結婚生了孩子。

老三嫁得早,一到年紀就讓老二做主嫁去了老遠一個山村,拿著老三的彩禮,他又才娶了一個媳婦兒。

兩兄弟一見麵,看到趙前進脖子上的金鏈子,老二的眼神唰一下亮起來,咧著嘴就親熱地迎了上去,“哎呦我的大哥喂,這些年你去了哪裡啊?可把弟弟我想死了!”

趙前進過得滋潤,不僅衣著比起老二要時髦亮麗,就連外貌也年輕不少。

他看到老二靠近下意識躲閃,趙前進咳嗽一聲,“回來看看家裡人。”

趙老二也不惱,他笑著道:“家裡現在就我跟幾個孩子,爺奶早幾年就去了,爹……唉,爹比爺奶去的還早。”

聽了一圈,趙前進也沒問劉黃花去哪裡了,畢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趙前進出手大方,趙老二手裡拿了錢,對這個幾十年沒見過麵,從小就沒感情的大哥簡直是有求必應。

手裡有了錢,趙老二聯係人開始建新房。

這老房子幾十年的光景,多少人死在了這裡頭,旁的人家有了錢都將房子蓋得遠遠的,現在這周邊就老房子一處,顯得更加嚇人。

趙前進回來幾天,村裡不少人都見熱鬨上門,就連早就退休的大隊長也過來瞅了兩眼。

他看著趙前進這一副闊綽樣,卻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當年他們在縣城瘋狂尋找趙前進和劉黃花的時候,明明就聽食品廠的門衛說,這母子倆是一同離開的。

趙前進如今在這裡,那麼劉黃花呢?

“前進,你知道你娘在哪兒嗎?”大隊長這麼想也這麼問。

趙前進表情一僵,笑著道:“這個我也想問呢,回來這麼多天都沒見過我娘,她該不會……跟我爹一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說著說著,趙前進一臉悲傷。

大隊長還是覺得哪裡不對,直到某天去縣城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打聽前進大隊的消息。

前進大隊十幾年前就不叫這個名字了,現在叫下河村。

那人問到大隊長,大隊長正好知道,又聽那人說是過來尋親。

過來尋親,大隊長估摸著可能是老幾年留在大隊的知青,恢複高考後掙紮著考了幾年考不上,就安生在村裡過起了日子。

大隊長就將人帶了回去。

那人在村裡待了兩天,見天出去晃悠,吃飯的時候大隊長問:“小夥子啊,我以前是這片的大隊長,你要是尋人,我去大部隊問問,那邊有記錄,說不定能幫你找著。”

小夥子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道:“謝謝老爺子,我今天出門看見個臉熟的,明天再去看看。”

大隊長也沒多勸。

不成想幾天後的夜裡,趙家老房子那邊就出事了。

原來是衣錦還鄉的趙前進被抓了!

再後來,沅昭從韓麗麗口中得知。

趙前進是南省特大拐賣綁架案的參與者,警察輾轉多次追蹤到他的下落,卻最後都被趙前進逃脫。幸而,從趙前進已經落網的同夥口中,警察們知曉了趙前進的老家在北省一個名叫前進大隊的地方。

特案組緊急聯係當地警察追查趙前進的消息,果然最後找到了他的下落。

確認嫌疑人就是趙前進後,警察們迅速敲定行動計劃,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成功將其抓獲。

再後來,警察從趙前進口中得知,當初跟隨他一起逃跑的母親劉黃花,被這個人賣進了南省了一個小山村。

通過趙前進,警察們獲悉了一部分受害人的下落,當即派遣人手去各地搜尋。

再後來,警察找到劉黃花被賣的村子,將已經頭發花白的劉黃花解救出來,送回到下河村趙家。

然而沒幾年,劉黃花也撐不住去了。

第68章

五月, 地處南方的紅樹鎮氣候濕熱。

鄉下一處低矮的民房裡,吊三角眼的小老太太叉腰怒罵:“死丫頭,日頭曬腚了還跟頭死豬似的睡!”

“賠錢貨!討債精!”

“快滾去灶房燒飯!再磨嘰三天不許吃飯!”

罵完心情舒暢不少, 小老太太擠了擠刻薄的嘴臉, 伸脖子往地上啐一口唾沫,轉身進了屋。

被斥責的對象, 也就是顧沅昭,緩緩睜開眼睛。與此同時,屬於這個世界的劇情出現在腦海中。

這次發布任務的原主靈魂帶著濃濃的不甘怨恨,連帶著進入這具身體的沅昭也受到了影響。

太陽%e7%a9%b4一抽一抽得疼,像是有人用彈力極大的橡皮筋抽打。

不過比起這個帶來的痛苦, 更讓沅昭難以忍受的是濃鬱的酸臭的味道。

接受了原主記憶的沅昭當然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什麼地方。

沅昭捂著鼻嘴, 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