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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一起吃。

賀蘭昭和孫平安對開小灶已經熟門熟路,但楊德福還是頭一回,拘謹地占了一個桌角,拿著筷子遲遲不敢下嘴。

“要不要給六殿下送一份,還有蔣大夫?”

賀蘭昭呼哧呼哧吸溜粉條,聞言道:“咱們吃完再換他們過來,不然不吃飽沒力氣守夜。”

蔣大夫可是說了,現在傷口止住了血還沒完,還得看能不能挺過發熱那關。

楊德福從來在這些人裡麵就沒話語權,他手下的兵一個比一個來頭大,都是兵說什麼他聽什麼。

動筷子之前楊德福還有心思想東想西,等到粉條和肉饃入口就再也沒工夫想彆的了。在外行軍一個月,楊德福就沒安生吃過一口飯,又經曆了那樣驚心動魄的時刻,到現在已經有兩天沒吃過任何東西,全靠一口氣吊著。

熱湯熱飯和香噴噴的肉饃可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沅昭最先吃完,對平安說:“晚上你搬回這裡睡覺。今天淋了雨,鍋裡煮著薑湯,吃完飯記得喝一碗。”

孫平安抬起頭來,“少將軍他們呢?”

“他們不用你管。”沅昭道:“有劉公子和賀蘭公子照顧。”

孫平安撓撓頭,“那我給三哥你們送宵夜吧。”

“你看著辦。”沅昭是不想讓平安扯進這些人的爭鬥中的,但這孩子心腸熱忱,不讓他做點什麼肯定心裡不得勁。

飯後楊德福立馬端著粉條和肉饃送去了茅草帳篷,倒是沒像劉玉一樣支使沅昭或平安。

或許是因為楊德福習慣了自己是個‘光杆司令’,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

楊德福走後,賀蘭昭和平安一起洗碗,洗碗的時候欲言又止,看得孫平安一頭霧水。

“賀蘭公子你有話要說嗎?是不是說夜宵吃什麼?”

賀蘭昭:“……”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難道他在平安心裡就是這麼個形象嗎?“不是這個。”賀蘭昭覷著平安的神情,“我想跟你道個歉,代我表哥道歉。”

孫平安不解,“為什麼要道歉?”

偷偷瞥了眼一旁正在洗漱的沅昭,賀蘭昭稍微放高了聲音,“剛才我表哥的話……嗯,你彆介意。他在家裡身份高,所有人都聽他的,他也習慣了吩咐彆人做事。”

“他今天著急,說話不過腦子。在軍營裡麵,咱們是同袍,他不該這麼說話。”大家都是同級的小兵,斷沒有一個小兵吩咐另一個小兵做事的。

沅昭詫異地看向賀蘭昭,真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孫平安似懂非懂,“你是說,劉公子剛才把我當成了他家的下人?”

賀蘭昭點點頭,“差不多。”

孫平安了然,笑著道:“沒事沒事,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再說,”他小聲道:“其實我知道劉公子是皇子殿下。”

彆說皇子殿下,就他還家裡時,鄉下的地主和裡正都經常看不起他們普通百姓,吩咐人的口氣比皇子殿下還大,動輒就要打要殺。

他都習慣了。

至少他身邊這幾個公子少爺好相處,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沒欺壓過他。

甚至,今天這位賀蘭公子還跟自己道歉?

孫平安感覺不真實。

“你沒生氣就好。”賀蘭昭比劉玉多懂的一點就是,在軍營裡麵大多數人都一樣。

大家都要上戰場,都會受傷,受了重傷都會死。

進了軍營,管你之前的身份是皇子是世家公子還是狀元郎,一樣要從小兵做起,一樣要攢了軍功才能升職。

賀蘭昭父親是京城駐軍營主將,大名鼎鼎的軍候賀蘭溫肅,母親乃先皇嫡公主,身份比許多不受寵的皇子都要尊貴。

自賀蘭昭幼時起,賀蘭溫肅和大長公主一直就兒子的教育問題你來我往地爭鬥,導致賀蘭昭經常是上一秒還在同夫子學習四書五經下一秒就被父親搶走扔到軍營裡蹲馬步。

賀蘭昭從父親那裡受到的教育之一,在軍營裡,絕不可與同袍交惡。

否則等上了戰場,軍功未立身先死,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

賀蘭昭不覺得平安是個歹毒之人,也知道他不會把那句情緒激動時的話當回事,但表哥擔心平安心裡生出怨恨。

表哥讓他試探試探平安的態度,當然主要是陸三的態度。

沅昭瞥了眼偷看的賀蘭昭,心想這就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富貴公子,跟平安倆經常搶東西吃,行事大大咧咧,不會因為彆人的一句話費勁解釋這麼多,除非是彆人讓他解釋的。

那就隻能是另一個當事人劉玉。

第100章

沅昭:“……”

抓到第一頭山羊的時候她那麼費勁暗示, 都沒能讓這愚蠢的皇子明白。現在倒好,有長進,還知道讓賀蘭昭試探。

怕是從大夫口中知道了那一箱子藥的效果。

果然, 回到帳篷後沅昭就發現劉玉看向自己的視線更加火熱, 那位蔣大夫也是如此。

不過見沅昭進來他們卻什麼也沒說,等蔣大夫再一次摸完那些藥瓶依依不舍終於離開後, 劉玉才磨蹭著靠近。

“陸三公子懂醫術?”話語中飽含試探之意。

沅昭點頭,“略懂。”

劉玉心中:“……”觀蔣大夫對那些藥稀罕的程度,想必‘略懂’二字不止是打了一星半點兒的折扣。

劉玉不由回想起自己對這位同僚的印象。

起初隻覺得陸三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普通人,瘦瘦小小的看著年紀也不大,想來家境應該也不好。

軍營裡麵太多這樣的人。

除了話不多, 性子比較沉穩以外, 陸三會自動和他們這些人保持距離, 乾活不推脫也不殷勤。

似乎說起來比較可笑。

可是陸三和孫平安比之前分來夥頭軍的幾位同僚好太多,不會在知道他們幾人的身份後刻意巴結他們, 和他們搶活兒乾。

要說實在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大概也就是這一點了。

不過劉玉明白, 孫平安對他們幾人的態度更多的是敬畏從而敬而遠之, 而陸三……

陸三可能真的就隻是把他們當成了同僚。

後來隨著打獵一事開展得風風火火,劉玉覺得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畢竟陸三是真不跟他和賀蘭昭客氣,殺豬殺魚殺雞還有刷碗什麼的全是他和賀蘭昭做的。

想他堂堂一個皇子, 活了快二十年手上第一次見血不是為了爭上頭那個位置, 也不是在戰場上砍下敵方的人頭, 而是抹掉一隻瘋狂撲騰的野雞的脖子。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劉玉憑借著這些獵物收攏了不少軍心, 還搭上了徐廣山老將軍。

平心而論劉玉是感激陸三的, 而且心裡也認為陸三是個人才, 彆的不說,就那一手掀翻野豬的力氣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天生神力,加上他沉穩聰敏的性格,如果生在武將世家,一旦長成必是名將之才。

劉玉惜才,這段日子觀察下來他越發覺得陸三是塊璞玉,幾次向徐老將軍舉薦。

然而就在今天,劉玉竟然還發現,他打算拉攏的將帥之才極有可能十分精通醫術。大驚大喜之下,劉玉精神恍惚,一時都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態度來對待這位‘人才’了。

劉玉的腦海中一時閃過諸多想法,立在原地半晌無聲。-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沅昭等了片刻,見劉玉傻了似的愣在原地,出聲喚醒他,道:“那藥我也不多,你若是想要便拿去。”

聽見這話,劉玉心情非常複雜。陸三這樣大方,自己之前有段時間還對他諸多戒備。

“那就……多謝。”劉玉幾乎沒有猶豫地就答應下來,畢竟那些藥的藥效他親眼見過,立竿見影堪比神藥,緊要時刻可以救命。

但他也不能白拿,“你的藥很好用,書劍他們的傷口已經止住,蔣大夫說熬過這幾天就可以渡過危險。”劉玉道:“蔣大夫是徐老將軍的心腹,你要是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徐老將軍不會虧待你的。”

劉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如果在京城,如果他皇子的身份還有用,這會兒許諾的人就該是他了。

沅昭本想說不用,但轉念又想到了還在軍營東北角帳篷裡的女主,她問道:“什麼要求都行?”

劉玉明顯遲疑了一下,畢竟他是代人許諾,萬一是徐老將軍做不到的……

沅昭看出了劉玉的為難,說道:“我想見一個人。”

“兄弟?”劉玉猜測,沅昭想見的許是他同樣從軍的親人。

沅昭搖頭,“是……”話到了嘴邊她又咽回去,不能直接說名字,不然不好解釋,沅昭隻好腦筋飛轉臨時編出個理由來,“準確來說,我想確認是不是有這個人。”

劉玉麵露疑惑。這意思也就是說,陸三也沒見過那個人。

沅昭道:“我想知道咱們軍營裡麵是不是有一位叫沈淑瑜的貴女?”

劉玉的表情霎時變化成錯愕,“是……是有這麼個人。”他也是剛知道,沈丞相的千金淪落為駐軍營的軍妓。

“你知道?”沅昭適時表現出驚喜,“她在哪裡?”

劉玉很費解,他想不通,陸三一個貧寒的農家子是如何知道原丞相千金的名字的?

據他所知,陸三老家在南方,而沈家乃世家,沈淑瑜生在長在京城,絕沒有離開過京城。

所以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有朝一日扯上了關係,很是匪夷所思。

“她……”劉玉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敢問陸兄如何知道沈姑娘的?”

“這個……”沅昭微垂眼睛,麵上表現出猶豫。

劉玉實在好奇,卻也沒有逼問沅昭的意思,他道:“若是陸兄不方便大可不必多說,沈姑娘確在營中,隻是……”

沅昭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我恐怕說了你不會信而已。”

劉玉洗耳恭聽,隻聽沅昭緊接著道:“陸某雖與沈姑娘未曾相識,但冥冥之中卻有段因果未了。如今我算到沈姑娘遭逢大難,便想趁此了斷因果。”

劉玉聽明白了。

但他緊接著便是大驚,顫唞著聲音問道:“莫非陸公子乃是道門中人?”

曆來皇家無有不求仙問道渴望長生,或道家或佛家,本朝就曾先後有過三位國師。受此影響,佛寺大興,民間也極為推崇佛道之法。

劉玉原是不信的,或者說,他認為那些受推崇的高人興許真的有異於常人之處,但也僅此而已。

可是今天,有人告訴劉玉他與一從未見過之人有段因果未了,還卜算到那人遭逢大難。更荒謬的是,劉玉還認識其中一人,甚至沈淑瑜淪落為軍妓也是他這些天剛知曉的。

怪不得劉玉能有陸三是道門中人的猜測。

“那倒不是。”沅昭搖頭,“陸某幼時曾遇一山中老人,有幸受過點撥,所以對風水一道略通一二。後來許是於此法上頗有天賦,又僥幸入門卦術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