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逛逛。”

“歸遠!歸遠!”薛予寧方一進門,便直呼歸遠之名。

隻見內院裡走出一名跛腳的女子,可身上卻穿著男子的寬大衣衫。

女子正是破月,將軍府被封之日,她為護薛予寧而傷了腿,而後借著手中碎銀,兩人找了間屋舍暫住,因破月受傷,薛予寧則入了國公府為婢以此補貼家用。

因破月隻身一人又帶著歸遠,是以才在院中常年掛著男子的衣裳,以此躲過追捕她二人的官兵。

破月見到薛予寧後雙目放光,趕忙下了鑰。

“小姐,您怎的有機會出來?”

“說來話長,這是我這月的月錢,你先拿著,下月的月錢我找日子再給你送來。”薛予寧將手裡的一吊錢放在了破月的手裡。

在破月身旁正有一粉雕玉琢的男童,睜著兩隻黑漆漆的眼睛瞧著薛予寧,隨後胡亂地揮著手,咿咿呀呀地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吐不出一個字。

看著歸遠清澈的眼眸,粉嫩的小臉,薛予寧不禁心中一酸,也不知是何原因,小侄子已近三歲,仍不會開口叫人,後府中變故突生,本該養得白胖胖的小團子卻瘦了許多。

薛予寧眼中似有淚水盈眶,她刮了刮歸遠肉?肉的小鼻尖後,拉起歸遠的手,指向門外道:“歸遠乖,改明兒回府了......”

薛予寧指向門外的手一頓,破舊的屋門外正站著一修長的人影。

來人玄衣錦服,外披白狐大氅,清俊冷冽的麵容讓人瞧不出喜怒,白晃晃的積雪映出一道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不是謝硯書又是何人?

薛予寧麵上笑容一滯,一旁的破月見來人是謝硯書後,心下亦是一驚,將歸遠拉至自己身側。

男子的步伐隨著忽而乍起的風雪愈來愈近,直至薛予寧的身邊。

“喲,這是誰家的孩子?”謝硯書腰佩白玉之環,在清雪寒天裡發出清脆的響聲,同其藏著調笑的話語相融。

瞧著謝硯書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薛予寧來不及多想他是如何找至此處,當務之急是該如何將歸遠的身份遮掩過去。

薛予寧一手攥著歸遠,隻見歸遠眼睛滴溜溜地盯著謝硯書,似是對其頗為好奇。

漫漫風聲裡,隻聽得薛予寧倏地開口,讓破月和謝硯書都是一怔。

“這......這是我的孩子。”

女子垂眸看向身側嬌軟的幼孩,二人垂眸凝神的模樣倒是十足的相似。

而其麵前的少年卻冷眉微挑,唇角笑意漸漸消減,饒是如謝硯書那般慣會掩藏情緒的人,現下也因薛予寧一言而慌了神色。

難怪......難怪薛予寧不願嫁給他,難怪她會常年居府不出,都是因為她早就已傾心他人,並還為他人育有一子?

常年的死對頭做出有違倫理之事,乃天下之笑柄,他本該好好奚落一番,可謝硯書卻在心底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情緒。

謝硯書眼中劃過一絲失落,但卻很快掩去,又掛上了往日不羈的笑顏,傾身在薛予寧耳畔笑道:“想不到啊,薛予寧,未婚先育有一稚子,將軍府中的人都是如你一般的德行?”

薛予寧黛眉緊蹙,還不等其開口,謝硯書卻立身而起,涼風掀起他的衣袍,無人瞧見他負在身後的手早已青筋暴露。

“薛予寧,你還真擔得起‘品行不端’......”謝硯書從喉間艱難地溢出幾個字,可下一刻,他卻覺衣袍一緊。

他垂頭一看,正對上一雙像極薛予寧的眸子,小團子擺了擺他的衣角,喃喃開口:“爹......爹。”

第4章 真是我的?

“爹......爹爹。”孩童稚嫩又軟糯的嗓音在四下俱靜的雪地裡尤為清楚。

風卷著細雪飛落,薛予寧愣了足足半晌,她突然感到一陣鋪天蓋地的寒意向她襲來,滲進她的頸窩裡,最後將她整個人都封凍起來。

這......真的不是陷害呀。薛予寧在心底這樣想著,憑著謝硯書的性子,歸遠現下犯了他的清譽......雖說謝硯書在薛予寧心中並無什麼清譽可言。

可如今薛予寧和歸遠於謝硯書而言就是最為弱小的螻蟻,抬抬手便可要了她二人性命。

“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薛予寧試圖上前把歸遠拉回來。

可小團子張著一雙無辜至極的眼,滴溜溜地轉著,攥住衣角的手絲毫未鬆動。

薛予寧也不知為何,歸遠三年都未開口講話,起先以為是先天不足,哪知今日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拉著謝硯書叫爹?

溶溶雪色裡,長風將起,少年狐裘被風掀起,修長的身影投射在雪地上,他微微偏頭,望向了正盯著自己的歸遠。

似是還未從巨大的驚詫中回過神來,謝硯書長睫撲閃了兩下,他看了看歸遠的眼睛。

水杏般的眼裡盛著碧泉,一如平常人家的孩童般天真,粉嫩的鼻頭因被風雪侵襲而凍得通紅,可如玉的麵龐卻不難瞧出乃是富貴人家用了心將養出來的瓷娃娃。

而這眉眼之間藏著的俊逸,讓謝硯書神色一變,他越瞧越覺得歸遠身上的每一處都與自己相似。

謝硯書的思緒被心中翻起的記憶打亂。

他依稀記得三年前太子遠去南城,賑災有功,安撫了因時疫而心生埋怨的黎庶,又恰逢大將軍薛景琅卻退瓦剌敵兵有功,因而聖上特在宮中大擺筵席。

在那場慶功宴裡,謝硯書所飲的酒水被人下了%e5%aa%9a藥,同彩雲那日所下的乃是同種藥,因而謝硯書那日才能識出水有問題。

可三年前的那一夜謝硯書並不知%e5%aa%9a藥之形味,誤飲下後,慌忙之中誤入了一雅室,乃是宮中為大臣家眷特意留出來以供休憩的處所。

雅室內,燭影珊珊,美人嬌俏,芙蓉帳暖。

一夜春宵後,謝硯書卻全然不記得那人是誰,也尋不到任何蹤跡。

而那日在慶功宴上的高門貴女實則並不多,薛予寧自是在其中,而自那夜後,薛予寧便常年居於後宅。

謝硯書一時窒了口,良久忽而回過了神,他再一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歸遠,最後耳根一紅。

“真是我的?”

冗長狹窄的街道裡,駛過一輛寶頂華貴的馬車。寒風撩起垂花布簾,竄進車內的涼意凍得薛予寧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這是?”

薛予寧望著遞過來的八角紫銅手爐一愣。

坐在其對側的謝硯書斜靠於軟墊之上,俊眉一挑:“才多久大小姐連手爐都不認識了?”

薛予寧怎會不知這是手爐?她疑惑的乃是謝硯書真有如此好心將手爐給她?

謝硯書抬手撐住下頜,神色淡然道:“你若不要那便算了。”

薛予寧來時便穿得單薄,又和謝硯書在雪地裡站了如此久,早就凍得通體生寒了。

若非薛予寧當下便說是因歸遠瞧見謝硯書玄衣上金紋所繡的竹葉,誤叫作了蝴蝶,而不是“爹”,也不知謝硯書還會同她在風雪裡僵持多久。

薛予寧凝視手爐片刻,思及方才謝硯書在雪地裡的神情,應當是未對歸遠乃是她所出之子這一說法生疑,但也正因薛予寧謊稱歸遠乃是她所出,謝硯書連著歸遠也一同帶回了定國公府。

隻是......薛予寧總覺著謝硯書現在瞧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瞧著薛予寧接下了手爐後,謝硯書的眉梢在不經意間染上了一層笑意。

但薛予寧接過手爐後卻立時便拉起了歸遠的兩手,將其圍裹,唯恐歸遠被車內的涼風所襲。

歸遠揮舞著一雙小手,小嘴一張一張的,在注意到謝硯書的目光後,竟是咧嘴而笑。∫思∫兔∫網∫

破月見狀,欲接過薛予寧懷中的歸遠,這位小祖宗哪裡知曉薛予寧和謝硯書的積怨?

眼下謝硯書把他們都帶回定國公府,日後等著她們的還不知是什麼日子呢,這小祖宗若是犯了謝硯書的忌諱,無異於又往這火堆裡扔了一捧乾柴。

可破月的手還未碰到歸遠,卻見一雙遒勁有力的手先她一步伸向了歸遠。

那人將圓滾滾的歸遠抱於懷中,平整的錦衣被歸遠平掀起一道又一道的褶皺,上好的花料遭此一揉搓,瞬時不見往日的光彩。

可謝硯書麵上卻並未有半分的不耐,他反倒是轉身朝向了薛予寧嗤笑道:“將軍之妹所生的孩子,怎會連這點兒冷都受不住?”

謝硯書早就見薛予寧被凍得鼻尖泛紅,方才向她遞手爐時,不經意碰到了她的指尖,更是冷得出奇,可她接過手爐後自己都還未暖好身子,便轉身將手爐給了歸遠。

稚子精力充沛,更何況......這孩子身上還流著他謝硯書的血,哪裡就冷著了呢?

想他當年在塞外久居時,冰天雪地裡照樣單衣馳騁沙場,料想歸遠也當是不怕這點寒意的。

謝硯書才褪下沒多久的紅暈又再次浮上耳根,他正了正麵色,隨後咳道:“回府後你還得為奴為婢,若是因著了涼耽擱了乾雜活,豈不是正如了你的意?”

壞,真是壞!破月在一旁聽著,不自覺便白了謝硯書一眼,她家小姐那是多麼金尊玉貴的嬌嬌兒?出行都得幾十仆人相隨的大小姐,竟被他拿來使喚做雜役?

薛予寧亦道謝硯書果然沒安好心,無非就是怕自己若是因病而耽擱了用人,他謝硯書不好借機磋磨她。

薛予寧方想抬頭剜他一眼,顛簸的馬車卻已然在國公府大門前落定。

謝硯書懷抱歸遠而出,掀開了垂花布簾,通天青光直照進薛予寧的眼中,麵前的少年周身被雪光籠罩,玄色窄身錦衣襯得其蜂腰鶴腿,高揚的馬尾一如從前,模樣清俊。

薛予寧怔愣片刻,而車外傳進的雜語讓方站起的薛予寧險些朝前摔去。

“那娃娃......莫非是世子爺的?”

“是啊,怎的眉眼間同世子爺如此相像?”

第5章 我的孩子

鬆鶴堂

佛龕前的藍煙嫋嫋,氤氳了其麵前老婦人的臉。老婦人雙目輕闔,嘴唇翕動,右手不斷捏動著檀香珠串。

簌簌落雪蕩起一陣回響,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逐漸臨近,打碎了堂內的一室靜謐。

沈老夫人長籲歎一聲,睜開了明亮的雙眸:“是哪個丫頭來了?”

彩雲抖落了一身雪漬,朝沈老夫人福身後道:“老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往日裡他不也是常尋不著蹤跡嗎?怎的今日還特意來通報?”每日酉時,沈老夫人都會在鬆鶴堂誦念佛經,明令不得旁人來打擾。

彩雲作為家生子,對這些例令自是再清楚不過了,至於她今日為何會冒著被責罰的風頭而來皆因薛予寧而起。

薛予寧去羅角巷私會旁人後,彩雲便急忙回府告知了謝硯書,而謝硯書複返後,麵上竟未見一絲慍色,反倒是瞧見薛予寧帶回來了名幼子,那幼子同薛予寧的眉眼神韻都極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