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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珊瑚 歎西茶 4292 字 1個月前

斂了起來,“去洗手,吃飯。”

“小凡,累了吧,快,坐下吃飯。”李惠淑也說。

章入凡洗了手,在餐桌末尾忝坐,就餐時可能是怕冷落了她,李惠淑也不專心喂章梓橦吃飯,費心地找話題和她聊天,從生活到工作詢問了一遍。

章入凡見章勝義也不阻止,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看來他以前教的“食不言寢不語”原則已經不作數了。

“對了,小凡,你從清城回來就隻帶了一個行李箱嗎?”李惠淑問。

“行李寄了。”

“這樣啊,行李多嗎?我把橦橦放玩具的那個小房間收拾出來給你放東西吧。”

章入凡垂眼,平淡道:“行李我都寄到程怡那了。”

程怡是章入凡的中學好友。

“你寄程怡那乾嘛呀,到時候還得搬回來。”

章入凡聞言放下筷子,抬起頭,語氣很平靜地說:“我之後不在家住。”

餐桌上靜了幾秒,章勝嬪轉過頭低聲詢問道:“你不是答應我要回來的嗎?”

“我是答應回上京。”

“你不回家怎麼照顧你——”

章勝嬪話還沒說完,章勝義就沉著臉打斷道:“你要是想呆在清城就留在那兒,不用不情不願地回來,我還不需要你養老。”

聽到他的聲音,章入凡下意識板直腰,她抿了下唇,開口語氣沉穩冷靜,“我沒有不情不願,您儘到了撫養我的義務,現在我有能力了,理當儘到贍養您的義務,不管您需不需要,這是法律規定的。”

“我會留在上京,但是不會在家裡長住,這幾天我會找好房子搬出去,下次您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包括但不限於生病,我想在一個城市裡,我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照顧你和——”章入凡的目光掠過李惠淑和章梓橦。

明明是和家人說話,她的言語間卻聽不出任何感情,公事公辦似的。

桌上氣氛沉凝,章入凡知道自己是原因,她看了眼用勺子不停舀著米線的章梓橦,忽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鳩鳥。

“我吃飽了,先回房間了。”

章入凡起身離開餐廳,她把客廳的行李箱提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一回到上京,她就像是被一鍵恢複了出廠設置,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身上的毛刺,回到了以前的狀態。

章入凡打開房燈,她的房間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因為久不住人而落了灰,看來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這間房還是有人打掃。

章入凡在書桌前坐下,拿出手機看了眼,程怡兩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問她回家了沒,今天一天她不是在天上就是在路上,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回複。

章入凡才回了消息,沒多久,程怡就發來一句:你今天回來了正好,明天謝易韋結婚,一起去吧。

章入凡:啊?

程怡發來語音:“謝易韋,高中班長,你忘了啊,他在班群裡……哦,忘了,你沒進那個群,他在群裡喊所有同學都去參加他的婚禮,沒在群裡的誰還有聯係也一起叫過來,說是畢業這麼多年了,借這個機會聚一聚,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想多收禮金。”

章入凡不喜歡發語音,仍是用文字回道:不去。

“誒呀,你就去吧,不然我一個人多尷尬啊。”

章入凡:你也彆去不就好了。

“……那我不是也想見見老同學嘛。”

“老話不是說了麼,同學會同學會,能成一對是一對,你想想,萬一以前有哪個男生暗戀你,明天一聚,觸人生情,指不定就和你表白了呢。”

章入凡內心波瀾不起,麵無表情地打著字:你覺得可能嗎?

程怡這回沒有秒回,章入凡猜她大概是在想怎麼樣回複才能既不昧著良心又不打擊她的自尊。

良久,程怡才回了三個字:萬一呢。

章入凡對於青春歲月沒有任何旖想,毫不猶豫地回道:沒有萬一,明天我不去,打算去找房子。

程怡發了個哭泣的表情包過來:好吧,我忘了你是個冷酷的女人。

章入凡淺淡一笑,放下手機,起身拉過行李箱。

她行李箱裡隻有兩套衣服和一些洗漱護膚用品,其餘的都是她大學畢業不舍得賣掉的專業書,這些書其實以後都用不著,她留著也隻是存個念想,和高中課本一樣。

她對同過窗,有過共同經曆的人沒多少情感,對物品卻有所寄托,戀物不戀人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心理缺陷。

章入凡把那些書整理好放進書架,收手時衣袖不小心把一本書刮落在地,她低頭看了眼,是《綠山牆的安妮》,這本書她高三看過之後就沒再翻過了。

她彎腰拾起書,忽然瞥到書裡似乎夾了東西,露出小小的一角。

章入凡把書裡的東西抽出來,竟然是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寫著“章入凡親啟”,字跡不算好看,但一筆一劃寫得很工整。

書裡怎麼會夾著信,什麼時候夾進去的,誰夾的?

章入凡疑惑頓生,她拿著那封莫名而來的信坐到書桌前,打開台燈,取了筆筒裡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劃開信封,取出裡麵裝著的薄薄的一張信紙。

信紙被折了三折,章入凡疑心是曾經哪個討厭她的同學寫給她的詛咒。

她神色凝重,緩緩展開信紙,在看到信上的內容時表情從沉凝轉為錯愕,最後是長久的愣怔。

信上並沒有什麼鬼畫符般的咒語,反而字跡清楚地寫著簡短的一句話:

章入凡,我喜歡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俠。

——沈明津

第2章

章入凡盯著沈明津三個字端看了許久,遲遲回不過神來。

她還記得沈明津這個人,高中同學,還是班上的體育委員。

章入凡之所以對他還有印象,是因為每學期運動會的時候,他總找她報名項目。

她腦海中模模糊糊能記起沈明津個子挺高的,但具體樣貌卻是霧裡看花,隔著毛邊玻璃似的,怎麼也記不真切了。

沒有經過深度加工和複述的記憶難以形成長時記憶,章入凡想了想,拉開書桌的抽屜,在裡麵翻了翻,找出了一本相冊,這本相冊保存著她從小到大拍的為數不多的照片,包括小初高畢業照。

她從相冊後頭翻起,不消多時就找到了高中的畢業照。

章入凡高中學的理科,班上男同學少說也有二十來個,她本以為找沈明津這個人要費一番功夫,畢竟她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但隻看了眼照片,腦海中那人的形象驀地就清晰了。

她怕認錯,還特意翻過照片去看背後嵌著的名字,對上了。

照片上,章入凡站在第三排,麵無表情,雙眼無神,而沈明津就站在她身後,右手比了個“耶”,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即使以現在的眼光去看,十八歲的沈明津都是好看的,單從照片上看,那時的他就是個開朗樂觀的少年。

章入凡竭力回想了下,高中時的沈明津就是班上的活躍因子,是每個班都會有的後排男孩,是“不許把籃球帶進教室”這句話的接收對象,是每每進教室都要跳起來摸一下門框的少年,是備受女同學歡迎的運動天才。

這樣的人會喜歡她?

一直以來,章入凡都覺得自己就如同母親給她取的名字,是個頂平凡的姑娘,從小到大方方麵麵都不出色,撇開不討喜的性格不說,就是相貌也不是出挑的。

五歲母親因車禍去世後,一直是章勝義一個人照顧她的,他一個男人,根本不會捯飭小姑娘的頭發,索性就帶她去剪了短發,那之後她就沒再留過長發。上京一中高中部要求全體女生剪短發,每回操行評定檢查,其他女生都戰戰兢兢怕頭發長度不合格被扣分,她卻從不擔心這個問題,她那時的頭發遠比學校規定的長度還要短,連耳朵都沒超過。

小時候她常生病,章勝義為了提高她的身體素質,天天帶著她跑操,每年暑假還會把她丟進他當兵時的老部隊裡進行“軍訓”。她年幼時還是個瓷白瓷白的女娃娃,及至青春期,因為長時間的戶外活動,皮膚硬生生被曬成了巧克力色。

總而言之,她高中時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女孩,這一點從畢業照上就可窺見一斑。

所以,沈明津怎麼會喜歡她?

章入凡盯著手中的畢業照看了良久,她不知道沈明津站在她身後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給她寫這麼一封信。

高中除了程怡,她和其他同學沒有過多的交集,女同學她打交道的都少,遑論男同學。她確信自己和沈明津並沒怎麼接觸過,他總不至於因為她答應參加幾個比賽項目就對她有好感。

在她看來,這封信就是個沒有及時發現的烏龍,甚至可能是個惡作劇,那個“女俠”是高級的反諷。

以前的章入凡連她自己都不喜,又怎麼會有人喜歡?

章入凡重新拿過那封信,再次讀了一遍,目光最後落在了“我喜歡你”四個字上。

經年日久,是少年的好感還是惡意已經無從考究了,她和沈明津中學時代就無甚交集,畢業後更是毫無聯係,她連高中的班群都沒進,這幾年也從未聽說過關於他的事,他們已經泯為陌生人了。

這麼想著,章入凡又想起了剛才程怡說的參加謝易韋婚禮的事,她記得當初班上男生的關係都挺好的,或許沈明津明天會出席班長的婚禮。

但是……有必要嗎?

章入凡問自己,不管當初沈明津是出於什麼目的寫的這封信,五年過去了,她還有必要去深究嗎?

畢業照和信紙擺在一起,信上寥寥幾字寫得十分板正,寫信者顯然挺用心的,章入凡看著沈明津陽光的笑臉,直覺他不是個會做無聊惡作劇的人。

她忖了忖,想起外婆要她做事不要顧慮太多,遂拿過手機,給程怡發了條消息。

章入凡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她沒在家裡吃飯,而是換了運動服去晨跑。

小時候自律性差,章勝義每天都會督促她早起跑步,後來大了,也養成習慣了,一直到大學畢業,隻要天氣不那麼壞,她都會早起去戶外跑一跑。室友對她這個十年如一日的運動習慣倍感驚詫,直說她是個狠人,四年間她這個“狠人”也就擔起了給她們帶早餐的任務。

畢業工作後,因為時間關係,章入凡沒辦法堅持每天晨跑,但運動鍛煉的習慣她沒丟掉,平時隻要下班早,她都會抽空去健身房練練。

她這樣倒不是有多熱愛運動,隻是章勝義自小是這麼教導她的,要多運動鍛煉才能強身健魄,否則她總生病,既耽誤她學習也耽誤他工作。他把她當成他的兵來訓,現在堅持運動的習慣隻是她“退伍”後的後遺症,所幸這個習慣並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她也就沒改掉。

章入凡在小區附近的公園裡跑了兩圈才回去,到了家門口,她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