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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廚房,把冷藏裡的冰棍全翻出來摸一摸,已經有點軟了。

他心疼得不得了,拿衣服兜著全抱著回沙發,趁著地暖還沒徹底變冷開始一根接一根地吃雪糕,吃得牙花子直發麻。

吃著吃著腦子發麻,又開始想章宇航,想吃辣豆腐肥牛湯,想吃海鮮麵,想吃拌飯,熱乎的湯湯水水,嗚嗚。

不過還是最盼著章宇航能快點膩煩。

這麼想著,腦袋裡卻有個很小的聲音在問:你真是這麼希望的嗎?

很冷,很寂寞,整個世界都是黑漆漆的,冰窖一樣,胃裡塞滿各種味道的冰,心臟卻好像破了一個不見底的空洞。

吃完雪糕他又玩了會遊戲,之後就強忍著情緒睡了過去,做了個很離譜的夢,這些年來他其實夢到過很多次,但因為離譜得太美好,所以自己也知道是假的,可是還不願意醒來。

直到臉側微熱,聞到一股凜冽的雪味,申桐光的意識才逐漸回籠。他睫毛撲閃了兩下,慢慢睜開眼,和坐在旁邊看他的章宇航打了個照麵。

早上七點多,外麵天已經亮了,但是光線黯淡稀薄,像雪麵稀薄的反光。

“……這麼早,”申桐光挺吃驚地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五分鐘前。地鐵停運了,打不到車,我坐公交來的。”章宇航對他露出懶洋洋的笑意,“睡得好嗎?”

剛才申桐光沒睡醒,下意識把臉往他掌心貼,像隻小狗,可愛得讓人心動。

他頂風冒雪趕過來,還沒來得及脫外套。清晨的時候下了會兒冰雹,他的羽絨服上也落了很多還沒化的殘冰,襯著深邃眉眼和懸挺的鼻梁,模樣很好看,像西門吹雪,很配得起電影裡那些酸酸甜甜的小句子,如果要見你我會用跑的,乘風破浪的弟弟,什麼什麼的。

申桐光睡得渾身暖融融,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勉強從夢的廝纏裡掙脫:“小章魚,組織上念你不畏險阻,關愛戰友,雪中送炭,特將你提拔為兵馬大元帥,撥五百萬大軍任你調用。”

“五百萬就算了。”章宇航捏著他柔軟的耳垂玩,“英雄難過美人關,我要一個申西施就成。”

申桐光嗬了一聲:“想得美,啥都不給了。”

兩人笑完了,章宇航看申桐光安安靜靜睜著朦朧漂亮的眼睛望著他,忽然覺得現在似乎該接%e5%90%bb。

雖然他也沒什麼經驗,不知道這個時機合不合適,但本能就是這麼蠻橫不講道理……總之他低下頭,略顯生疏地在申桐光嘴唇上貼了貼。

“嗯……”

他嘴唇很涼,申桐光頓時感覺渾身發麻,不受控製地哼了一聲,伸出胳膊勾著人脖子,又在他嘴唇上%e8%88%94了%e8%88%94,然後小聲說:“餓了。”

剛說完,被窩裡忽然稀裡嘩啦掉出七八個空空如也的雪糕包裝袋。

申桐光做賊心虛,胳膊立刻開始使勁兒,妄圖讓章宇航無法扭頭去看,可惜力氣小如螳臂當車。

章宇航一指頭撥開他,瞥眼看了看:“……彆告訴我這是你昨天的晚飯。”

“應該是夜宵,”申桐光訕笑,“啊哈哈哈,停電化了多可惜啊。”

“嗯,”章宇航認同地點頭,“不知道你的屁股能不能也這麼想。”

他有時候真想把申桐光腦殼撬開看看裡麵是什麼構造的。

第10章 好純潔呀

昨晚的雪果然很大,往外看的時候整個世界就像圈在玻璃球裡,馬路,屋頂,樹上都密匝厚實地落著雪垛,很童話,就是對上班族來說夠難受的。

清晨的時候還下了湯圓那麼大的冰雹,章宇航沒提,申桐光也不知道。

熱水洗刷完之後申桐光賴唧唧地套上大羽絨服,邊搓鬱美淨邊蹲下來看章宇航買的一大兜子菜:“還有活魚啊?”

“厲害吧。”章宇航邊挽袖子邊挑眉。

袋子裡的魚不甘赴死,相當有活力,在黑塑料袋裡瘋狂撲騰著,尾巴甩了申桐光一臉水,他忍不住哎喲一聲:“臥冰求鯉,厲害厲害。”

章宇航無語地看他一眼,忽然豎手為刀,向申桐光後頸狠劈!

重擊之下,申桐光立刻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開玩笑的,又不是武俠小說。

兩個人一塊做了會兒早飯,申桐光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一會把菜絲切成薯條寬,一會不要錢似的灑鹽,一會讓魚脫了手滿地板蹦躂,實在是不幫則已,一幫能氣活死人,章宇航抓起大刀,嗙地一聲乾脆利落剁掉魚頭:“夏爐冬扇,滾邊兒去吧。”

申桐光從籃子裡撿了片水脆的白蘿卜吃,在章宇航落巴掌之前一溜煙跑了,哢嚓哢嚓嚼著路過玄關時忽然看到章宇航的運動鞋整整齊齊擺在地上,鞋底洇開一小灘雪化後的水。

申桐光蹲下來抱著膝蓋靜靜看了一會,忽然伸手把鞋提起來,挪到還有餘溫的榻榻米旁邊給烤著。

他回沙發上把手機扒拉出來準備開盤遊戲,結果一開屏幕就是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編輯的,他嚇得拋炸藥一樣直接扔到一邊,麻利地換了平板搓。

其實他要是往下滑一下,就會發現還有七八個章宇航的電話。就是因為這幾個沒接通的電話,對方才會頂風冒雪地從學校趕過來,又在看到申桐光呼呼大睡的時候整個人鬆懈下來,再次踏著冷濕的雪出門去菜市場趕第一波。

血統純正的上等忠犬,趕上初戀期,因為年輕心還滾燙滾燙的,衝動起來就燒得轟轟烈烈,怎麼使勁兒都覺得不夠。

吃完熱乎乎的早飯,申桐光又忽然想起什麼,又去兩個裝菜的塑料袋裡扒了扒,驚奇道:“沒套?”

章宇航無奈起身,轉身把自己背來的包扔給他。

申桐光拉開拉鏈,借著陽台上微弱的光檢閱:“考研英語真題,《當代世界政治與經濟》,《法律基礎》,《大學語文》……困了。”

“我在你心裡就這麼齷齪?”章宇航眯了眯眼,“這三天我住你家,就做飯,學習,睡覺。”

申桐光嗬了一聲:“當這兒免費自習室呢。”

章宇航微微一笑:“還有澡堂。”

申桐光怒道:“你就是喜歡我的高級浴缸!”

兩人白天各乾各的,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工作室,下午一塊打打遊戲,相安無事。

晚飯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們打著手電筒吃的,申桐光跟小孩似的,還覺得好玩:“電光晚餐,照亮我的美,彆有風味。”

飯後章宇航抱起沙發上的被子枕頭,一股腦挪到臥室裡去了,申桐光遊戲都不打了,很警惕地尾隨他:“你要乾嗎?”

章宇航刷一下鋪好床,拍了拍枕頭,很平靜地說:“一起睡暖和。”

“嘖嘖嘖,小章魚之心,”申桐光冷笑,“讀者皆知。”

“是嗎。”章宇航直起身,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說說看?”

申桐光:“我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一正經人家男孩子,說不出那種下流話。”

這當口,窗外忽然傳來煙花爆開的聲響。年末最後一天了,家裡家外一樣的黑,小區裡不少人拖家帶口出來熱鬨,啪啪啪,煙花斑斕的光耀進房間裡,像飛光流雪。

“你聽,”申桐光伸手指天,“你心裡就這個聲兒。”

章宇航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床上摁。

申桐光常年居家不出,身嬌體弱易推倒本人,立刻摔了個四仰八叉:“乾嗎乾嗎!瘋了?”

“嗯,”章宇航抵著他額頭,說:“乾點省略號該乾的事。”

申桐光咽了咽嗓子,眼神四處亂飄:“你覺得你這樣說……對得起讀者嗎?”

“哈哈。”章宇航眉眼舒展,笑得很好看,“那不是我該操心的事。”

外麵漫天煙花,紛紛燦爛如星隕,兩人在床上儘情扭打,喧豗似火攻。

他們左右互搏,上下勾拳,柔道鎖技,掐擰抓咬,到最後章宇航一根頭發絲都沒亂,反觀申桐光氣喘籲籲,細胳膊細腿被壓得動彈不得:“來人哪救命啊家暴哇!大了男人吃拳頭呀!”▲思▲兔▲網▲

章宇航逗他也逗夠了,低頭在他脖子上用力親了一下,剛要進入正題,申桐光忽然又劇烈撲棱起來:“等等等等!我肚子疼!”

章宇航鬆了點勁,半信半疑:“真假?”

“真的啊!”申桐光一連串怪叫,“真的真的!好痛,啊,我要上廁所!”

章宇航目光沉沉地審視著他,半晌,申桐光眼淚都快決堤了:“痛死了,求你好了吧?我真不行了!騙你是小狗!”

他真沒撒謊,章宇航一鬆開他,他就用和博爾特搶錢包的速度直接衝進了廁所。

事實證明中國人果然不能和人高馬大從小喝涼水的鐵胃人種相較,申桐光一晚上連跑了四五次廁所,整個人走路都輕飄飄的。

等他最後一次從廁所掙紮出來,腿軟腳軟爬到坐在客廳看書的章宇航旁邊,身子一歪,閉著眼睛躺在他膝蓋上不動了。

“好點沒?”章宇航放下筆問他。

申桐光長歎一聲:“貨都卸空了。”

“把桌上的鹽水喝了,”章宇航伸手輕輕撥弄他的頭發,“要不沒力氣。”

申桐光不說話,抓住他的手往肚子上放。

章宇航給他左揉右揉,逆時針順時針,申桐光很受用,樂得壓榨勞動力剩餘價值。

窗外不時響一兩聲鞭炮,客廳裡安安靜靜的,章宇航邊給他揉肚子邊看書,過一會兒翻一頁,單手做筆記,申桐光閉眼聞著他身上洗衣液的淡淡香味,忽然想起還在念書的時候,那個人也是……

“申桐光。”

申桐光嚇了一跳:“嗯?”

“把水喝了,涼了。”

申桐光幾乎是做賊心虛地立即執行。

來電之後章宇航就把熱水壺都灌滿了,洗澡水也燒好,充電寶之類都插上,在他做這些的時候申桐光就在工作室吱溜吱溜喝著糖水改稿子,手機通著編輯怒罵的電話放在旁邊,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最後終於要睡覺了,他捂住受罪遭難的屁股,默念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進裡屋,然後發現……自己多慮了。

床上放著兩床被子,兩個枕頭,清清白白,規規矩矩地隔了一掌距離。

申桐光目瞪口呆:“好純潔呀。”

章宇航橫他一眼,直接進被窩:“上床,關燈了。”

申桐光慢吞吞地脫掉外套,穿著短袖短褲鑽進被窩。他忘了來電之後地暖還得燒一會兒才能暖和,被子冷得和冰坨一樣,他哆嗦著輾轉反側,腿不小心就越線伸進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章宇航一把抓住他的小腿:“彆浪……這麼涼。”

申桐光閉眼裝死,哆哆嗦嗦地抓著被子,心裡想浪你大爺,你被窩裡怎麼和火爐似的,沒發燒吧,不要忌病諱醫讓我來試試吼吼……

不對不對,我要矜持,矜持!

章宇航在黑暗中打量他片刻,忍不住笑,把自己的被窩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