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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的他們 花恒 4347 字 1個月前

人,不怎麼說話,甚至不怎麼吃東西喝水,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

鄭延和宋見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幾次三番故意招他,好讓他跟他們吵或者打架發泄一下,可始終沒能成功。

倆人也不太敢直接的安慰他,因為怕一不小心掌握不好分寸,直接給孩子惹哭了。

雖然他們也沒見陸戰生哭過。

眼看陸戰生還是這半死不活的狀態,鄭延和宋見對視了下,都有些無奈,隻好偃旗息鼓般的坐回去安靜了下來。

車輪吱嘎吱嘎,牛頭上的鈴鐺叮當作響,漫漫前路,終到落腳之處。

到達石門村之後,風沙漸漸小了些。

八個知青到了之後直接被拉到了村口的打穀場上。

此刻,石門村正在為迎接知青們的到來而召開全體社員大會,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已經聚集在了那裡,女人們納著鞋底,男人們抽著旱煙,孩子們在穀草堆中追逐打鬨。

穀場旁邊的大樹上掛著一塊破爛的紅色條幅,上麵寫著一行大字:

熱列歡迎首都知青到石門村叉隊落戶。

雖然有倆錯彆字,但字跡工整,落筆清秀,看上去和那塊破紅布的風格不是很搭,鄭延隨口說了句:“這字寫的不錯。”

“ 嗯,娃眼光好啊!”

說話的是一個胖胖矮矮的中年男人,他正笑嗬嗬的朝知青們走來。

鄭延打量了他,猜想這人應該是村裡的領導,因為他看上去相對精明,跟打穀場上的那些目光略顯呆滯的村民不太一樣。

果然,他身後跟著的人介紹到:“各位知青娃們,這就是咱們石門村的黨支書,吳常德。”

吳…什麼玩意兒?

大夥兒一聽這名字,當時就紛紛都垂下了腦袋。

沒彆的,就是覺得這名字有點好笑,但他們又不太好意思那麼直接的笑出來。

不過,平日裡最愛拿彆人名字取笑的鄭延,這回倒是沒太過分,他隻是有些好奇的問:“支書,這字是您寫的?”

“哪能。”

吳常德抽了口旱煙,帶著一臉的驕傲。“ 我閨女,她是我們石門村唯一會讀書寫字的娃,很懂學問。”

額。

鄭延又看了眼那倆錯彆字,然後禮貌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 不過跟你們比,肯定是不如的。”

吳常德走過來站住,逐一打量了這幫知青們一遍,笑眯眯的又抽了口旱煙,看起來非常滿意。“ 嗯,不愧是首都來的,不錯不錯,都是好娃。”

那旱煙的味道實在有些嗆人,大家都默默的後退了兩步,隻有陸戰生魂不在此,還原地低著頭站著。

吳常德這就注意到了他。“咦,這娃看著小啊,還不到歲數吧,咋個也跟著來啦,咋回事,家裡人不要你了?”

鄭延:…

宋見:…

大概是這話的聲響太大了,硬往陸戰生耳朵裡鑽,他從走神的狀態裡抽離回到現實,抬眼看了看眼前這個矮胖的男人,輕輕扯了下嘴角,說:“ 嗯,家裡人不要我了。”

“ 啊!咋個回事嘛!”

一聽這話,吳常德立刻就顯得有些義憤填膺了起來:“ 這麼好的娃,咋個說不要就不要了呢,你家大人叫啥子,告訴我,我去幫你說理去!”

去哪裡說理啊。

首都到邊綏,相隔上千公裡遠,再也看不到,也聽不到。

何況,也並沒有道理可講。

陸戰生又輕扯了下嘴角,然後把眸子重新低下去,輕輕吐了口氣。

“不用了。”

他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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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石門村的社員大會召開了總共不到二十分鐘, 吳常德講話就講了十五分鐘,圍繞的主題,除了歡迎知青們的到來, 就是發愁接下來大家的生活可咋辦。

村裡人口眾多,土地稀少,每年產的糧食繳納了公糧,再留出開春後的種子,剩下的按人口平均分配到各家各戶後少之又少,無論怎麼省都吃不到下一季麥收。

本來養活本村的這些人就已經很艱難了,這又來了八個知青娃, 那一個個看著細皮嫩肉的, 估計也乾不了什麼重活, 出不了什麼力, 隻是白白添了八張吃飯的嘴。

“咋辦!這八個知青娃一來, 咱們的糧食更不夠吃了, 頂多吃到過完年開春, 你們說, 到時候可咋辦!”

吳常德在上麵叫苦連天的講了半天話, 可底下的村民們卻似乎誰也沒聽進去半句,都在各乾各的事, 各聊各的天, 好像這件事跟他們根本沒半點關係。

“一群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到時候餓死你們算球了!”

吳常德看著底下這些兩耳不聞事的村民們,帶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吼道:“散會!”

村民們陸陸續續離開之後,吳常德帶知青們去了村裡給安排的知青點,也就是以後他們要住的地方。

知青點就在打穀場的背麵十幾米處, 是兩口已經廢棄了很久的破窯洞。

“操!”

一推開那窯洞的門,宋見直接沒忍住爆了個粗:“ 這他媽是給人住的地方?”

鄭延和其他幾個知青們也紛紛都皺起了眉, 畢竟這兩口窯洞實在是讓他們太吃驚了,門歪歪扭扭的,窗戶還都爛了,其中一口窯洞的頂部還裂了一道寬縫。

雖然看起來是被打掃過的,沒什麼蜘蛛網和厚厚的塵土之類的東西,但大冬天的,屋子破破爛爛的到處透著風,跟室外沒什麼兩樣,知青們一時間實在接受不了。

宋見罵了那麼一嗓子之後,吳常德眯縫著眼睛打量這幫知青娃,過了會兒,他磕了磕手裡的煙袋鍋子,然後吩咐他身後跟著人:“ 帶這幫娃去村裡轉轉,熟悉熟悉。”

邊綏縣是典型的高原地貌,到處都是黃土高坡,石門村便是坐落在其一處山坡的坡頂,站在村口的打穀場上向四周望去,千溝萬壑猶如凝固的波濤,向四麵八方綿延不絕。

村子裡麵家家戶戶住的都是窯洞,八個知青被帶著去裡麵轉了一圈,這一路,算是幾乎看儘了他們有生以來所接觸到過的所有與貧窮的有關的詞彙。

門窗破爛,殘垣斷壁,庭院破敗,雞飛狗跳…

很難想象,整個村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再回想那些村民,雖然不至於衣衫襤褸,但幾乎每個人的衣服上都補滿了補丁,女人們身上係著的圍裙大都是好些破布拚接起來的,男人們頭上紮的白羊肚手巾幾乎都黑的看不出曾經是白色,地上跑著的孩子們看起來個個都麵黃肌瘦…

從村子裡回到知青點之後,已經是晚上,吳常德讓人把縣知青辦給他們分的糧食都送了過來,念著他們這是第一天到村來不及支起鍋灶,順便還送了一頓晚飯。

十來個玉米棒子麵窩頭,麵都是黑的,一鍋野菜湯,沒有丁點油。

村裡沒有通電,吳常德臨走的時候給他們裝了半碗黑煤油,然後插了棉布做燈芯,就那麼點著了給他們做照明用。

夜裡起了風,呼呼的刮到屋子裡,吹的那盞簡陋的煤油燈心搖搖晃晃,幾近熄滅。

知青們圍坐在擺著那幾個黑窩頭和清水湯的桌子前,都沉默不語,他們的心情都很低落。

縱使他們來之前或多或少的做過一些心理準備,知道陝北這個地方是貧困地區,但他們並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程度的貧困。

他們原本都是抱著滿腔熱血和抱負打算到這裡一展宏圖發光發熱來的,可來了卻發現這裡大概會讓他們比在京城時候還無處施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打擊。

八個人裡,也就是鄭延心情還勉強算是好點,他和陸戰生差不多,向來心比海寬,因為他們都知道,發愁,難過,懊惱,都是無用的,還不如開心點,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他們無論身處什麼樣的環境都很擅長苦中作樂,陸戰生也就是這會兒因為賀知的事還沒緩過勁兒來,不然他早鬨騰起來尋樂子活躍氣氛了。

陸戰生抑鬱著,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鄭延頭上,他看了看宋見這會兒那個垂頭喪氣的模樣,笑著問他:“ 喂,宋兄,怎麼樣啊這地兒,夠廣闊嘛,夠有意思不?”

“ 操!”

宋見一聽這話直接給氣笑了:“ 鄭延,你小子就說吧,是不是就憋著等這會兒呢,可算讓你嘲笑上哥們兒了是吧。”

“ 誰讓你丫爭著搶著的跟著來呢,就跟這裡有什麼金山銀疙瘩似的,哎呦,那股子拚了命的都要往這地兒衝的勁兒啊,攔都攔不住。”

鄭延說著,用肩膀擠了擠坐他旁邊的陸戰生:“ 是吧,陸戰生同誌?”

這話不僅聲響巨大,還帶著動作,是明目張膽的故意刺激人,陸戰生不想聽見也不行,他很煩,想大罵鄭延幾句,可轉頭張了張嘴,突然又覺得很沒意思。

沒勁。

而且人鄭延也沒說錯,可不是就是他自己死氣白咧的非要來的麼,攔都攔不住。

陸戰生那戰鬥欲根本都沒來得及燃起來就熄滅了,他回過頭去,歎了口氣。

鄭延又推了他一把:“ 你小子行了啊,這都多少天了,還有完沒完了。”

陸戰生耷拉著腦袋沒什麼反應,鄭延又推了他一把,還是沒反應,鄭延就真無奈了,他不知道這回這後勁兒怎麼就這麼大。

“ 得,既來之則安之吧。”

宋見對大夥兒說:“反正咱們來都來了,想彆的也沒用,就想想以後怎麼辦吧,大家這都還不怎麼認識呢,都先做個自我介紹,女同誌們先來吧。”

幾個女生躊躇了一會兒,陸續開了口。

“我叫張冰茹,是海澱中學的。”

“我叫程琳琳,人大附中的。”

“我叫佟小雪,育英中學的。”

最後介紹的這個女生,長得眉眼清秀,氣質溫婉,宋見聽了她的介紹後立刻對她說:“ 哎,那你跟陸戰生和鄭延是一個學校的啊,你們不認識啊?”

佟小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說話。

認識自然是認識的,畢竟鄭延和陸戰生一直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人走到哪,打架就打到哪兒,整個育英中學上下兩屆就沒有不認識他們的,但佟小雪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學生,她跟陸戰生和鄭延這種學生沒有交集。

“原來是親校友啊。”

鄭延笑著接話說:“ 這位佟同學,那咱們這緣分可不淺啊。”

佟小雪禮貌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鄭延看人家也不接話,隻好自顧自繼續:“那什麼,現在既然咱們分在了同個公社,以後就算是一個鍋裡摸勺子的戰友了,我們哥幾個都是大老粗,以後這生活上指不定遇到什麼困難,到時候還請幾位女同誌多多幫襯哈。”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