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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的他們 花恒 4363 字 1個月前

收割的節骨眼兒上淋上一場大雨,那可就全毀了。

不行。

陸戰生原地琢磨了片刻,趕緊回屋對賀知說了這件事,然後兩人一起去找吳常德。

吳常德這會兒還在氣頭上,看見陸戰生都不想讓他進門,一聽陸戰生說要下雨更是惱火。

畢竟此刻天氣很好,晴空萬裡,豔陽高照,毫無陰天跡象。

“ 下個屁的雨!睡傻了啊!”

吳常德拿煙袋鍋子指著陸戰生,眼睛瞪的老大:“ 你個渾小子!莫想著折騰,你就是鬨破大天去,糧食也不分給你!”

陸戰生看見吳常德也上火,不過搶收小麥的事情比較緊迫,他就暫且把火氣放了放,儘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 吳支書,我現在是在跟您說正事兒,一旦下雨,今年的糧食毀掉,全村人挨餓不說,明年的糧食種子質量也不會好,這會是個惡性循環。”

“ 用你說啊!”

吳常德怒道:“ 我種了這麼多年地,這些事我不知道啊?”

“ 好好好,您知道。”

陸戰生壓著火氣說:“ 那您趕緊的去組織大家,收割小麥的工作必須現在馬上開始。”

“ 今天不割!”

吳常德瞪著眼:“ 說的明天就是明天!”

“ 明天不行!”

陸戰生看吳常德那說不通的勁兒就開始著急,火氣就開始壓不住。“ 萬一明天下雨就全完了!”

“你咋不說萬一明天地震哩!”

吳常德說:“ 天是你家的,你說下就下!”

“ 操!”

陸戰生的那點耐心耗儘,直接怒了,也瞪著吳常德:“ 石門村怎麼選了你這麼個老頑固當支書!好賴話都他媽分不清!難怪你們這幫人年年挨餓!”

“ 你出去!”

吳常德也氣急了,拿煙袋鍋子就要往陸戰生身上招呼,不過被賀知給攔下了。

賀知攔下吳常德後,立刻回頭對陸戰生說:“ 這裡交給我,你先去找鄭延他們。”

陸戰生知道,跟人講道理這件事賀知比較在行,他這會兒氣的肚子疼,也不想繼續跟這老東西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就決定跟鄭延他們先去地裡。

陸戰生離開之後,吳常德氣的喘了半天,稍稍平複了一下,對賀知說:“小賀同誌,你這個弟弟在家一定不少挨揍!”

“是,以前也經常跟他爸這樣吵架,有時候是很會讓人生氣。”

賀知頓了頓,又說:“可有的時候,吵的也很有他的道理。”

吳常德還是很相信賀知的,聽賀知這麼說,他立刻問:“你也覺得要下雨?”

“我不確定。”

賀知說:“但是蟻群搬巢,燕子低空飛行,通常都是氣壓較低,空氣悶熱,確實是大雨來臨的前兆。”

“ 你說的這些咱們莊稼人也會看哩,可日頭明明就很好嘛。”

吳常德說著低頭看了看地麵上,沒發現有成群螞蟻,又往遠處看了看到處飛著的燕子家雀,也沒看出飛的有什麼不正常。“ 都挺正常的嘛。”

“ 但是有這種可能。”

賀知說:“這種可能不發生則已,可一但發生,我們的損失就會很慘重。”

這話,吳常德不否認是有道理的,可他覺得這些天來天氣一直很好,不怎麼可能會突然下雨,而且收割的日子是村裡的老人精心挑選出的吉日,不是必要,他們都不願意更改。

“ 小賀同誌,割麥看日子是村裡的老規矩,哪能說改就改嘛。”

“ 嗯。”

賀知輕輕沉了口氣,說:“ 支書,我理解您的顧慮,可我想問您,老人們製定這些規矩的本意和初衷是什麼?”

吳常德皺了皺眉,沒說話。

賀知說:“ 無非是源於對未來幸福生活的祈望,可我們的生活不是隻靠這些祈望就能變好的,還需要我們努力奮鬥,還有,審時度勢,隨時變通。”

吳常德聽到這裡,看看賀知,沒聽懂。

賀知又說:“明天到底是不是吉日,我們此刻無從而知,可我們知道,今天一定是,因為如果今天去把小麥收回來,那我們的糧食就一定能保得住,這就是吉日。”

吳常德還是稍稍有些猶豫。

“ 支書,這件事關乎全村人的溫飽問題,容不得輕視,但凡有一丁點危險的可能性,我們就應該杜絕它的發生。”

賀知最後說:“ 讓大家吃的上飯才最重要,我們賭不起。”

吳常德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又遲疑片刻,最後一拍大腿:“ 行!聽你的!”

吳常德和賀知一起出門準備通知大家的時候,孫奶奶正到他家門口,腰彎的比平時還要嚴重,臉上表情也痛苦又著急。

“ 大娘。”

吳常德立刻迎了她兩步:“ 咋了嘛!”

孫奶奶著急的說:“ 約莫要下雨哩!”

吳常德愣了下,當時就真開始著急了。

陸戰生和賀知這倆孩子說的吳常德其實還並不怎麼真的當回事,但孫奶奶年輕時摔斷過腰骨,歲數大了之後每逢要變天之前都會疼的厲害,以前吳常德沒少因為這個給她送膏藥。

吳常德立刻安排賀知扶孫奶奶回家歇著,自己著急忙慌的去挨家挨戶通知村民上工。

孫奶奶最近對陸戰生頗為關愛,聽說陸戰生已經和知青們去收割小麥了,很好奇陸戰生是怎麼知道要下雨的,就問賀知:“ 小陸娃是咋知道要下雨的,他身上也有舊傷嗎?”

賀知被問的一愣。

而此刻,陸戰生則正跟鄭延他們到達麥田。

這幫人沒乾過收割小麥的活兒,看著眼前黃澄澄的大片大片的麥田,都覺得眼暈,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割好。

而且鄭延他們也不是很理解,畢竟此刻晴空麗日,他們不知道陸戰生怎麼就那麼篤定會下雨。

“ 陸戰生,你丫是不是跟老吳較勁呢。” 鄭延掐了根麥穗叼著,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

陸戰生無語的瞥他一眼。“ 誰跟人較勁給自己找活乾啊,請問你有腦子嗎?”

“ 你倒是有腦子。”

宋見說:“ 那你說這活兒咱怎麼乾唄,就咱們這幾塊料,鐮刀都他媽不會使。”

“ 不會使就學啊,你生下來的時候還不會吃飯呢。”

陸戰生翻了個白眼兒,然後彎下腰去抓了把麥杆,拿起鐮刀就去割。

第一刀,勁兒沒使好,沒割下來。

“ 哈哈哈,陸戰生!”

鄭延笑著道:“ 你丫不是能乾嗎,怎麼連麥杆兒都割不斷呢?”

“ 哈哈哈....”

大夥兒聽了之後也是一陣狂笑,完全沒有緊迫感。

陸戰生覺得有點急,正當他想正兒八經的跟這幫人說一下這件事的重要性時,一扭頭,忽然看到烏泱泱的人從村口那邊湧了過來。

拿著鐮刀的,扛著木叉的,趕著驢車的,拉著牛車的……

所有人都在著急忙慌的往這邊的地裡奔,不用看他們的表情,隻看氣勢就知道他們此刻都很著急,很緊張。

鄭延他們看到那些村民之後,當時就嬉皮笑臉不起來了。

“媽呀。”

趙俊驚奇的說:“ 不會真要下雨吧,怎麼連小孩兒也讓上陣了啊?”

“ 這他媽的,是麥收嗎。”宋見說:“看著根本就是來搶命的啊!”

“ 就是搶命。”

陸戰生哼道:“ 這些糧食就是他們的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對於乾活兒,村民們還是經驗老道,到了麥田之後,立刻開工。

有的負責割麥子,有的負責裝車,有的負責往回運,所有人按部就班,分工明確。

知青們不太會乾,吳常德這會兒也顧不上分出人手去教他們,也沒有給他們安排具體哪塊地,就隻讓他們隨便跟著乾。

賀知來的比任何人都晚,來了之後沒乾彆的,隻是跑到陸戰生麵前,上下打量著他看。

陸戰生有些疑惑,剛想問問怎麼了,可這時,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

“ 完了!開始陰天了!”

他立刻轉頭看去,發現遠處迎風坡上的那幾片烏雲果然開始變大,並且開始往這邊移動。

眼前的視線因為烏雲的靠近開始變得昏暗,周圍人紛紛發出了聲聲驚呼,所有人都突然像是上了發條似的,立刻加快了乾活的速度。

氣氛頓時變得很緊張,緊迫感油然而生。

陸戰生也就顧不上跟賀知閒聊了,他立刻拿起鐮刀,準備先乾完活再說。

賀知原地站著看了他很久,很久之後才突然回了神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之前發的手套,走過來抓著他的手給他戴上,對他說:“ 乾活小心點,不許受傷。”

陸戰生笑了笑,剛要說割個麥子能受什麼傷,可抬頭看到賀知的表情時,笑容不自覺的就在臉上僵住了。

賀知怎麼…像是要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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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搶收小麥的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 一直到入夜,天徹底黑透,人們片刻都未敢停歇。

而天公也難得作美, 陰沉了整個下午,等全村最後一隴地收割完成之後,大雨才開始傾盆落下。

糧食總算是保住了,未來很長一段日子的口糧再無需發愁,村民們都很興奮,收拾家夥什的時候,不知誰起了個頭, 所有人喊著調子, 竟然在大雨裡隔空對起了歌。

陝北的調子高亢嘹亮, 穿透力是傾盆大雨也擋不住的強大。

陝北的人們熱愛歌唱, 奔放的信天遊便是他們發自內心的呐喊。

他們有的站在田間地頭, 有的隔著高崗山坡, 歌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此起彼伏, 熱情高漲。

知青們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麵, 直接傻了。

沒來陝北高原之前,他們不知道這世界上原來還有這樣艱苦生活著的一群人, 沒在石門村生活, 他們可能也不會知道,原來艱苦還可以苦成那個樣子。

而此刻,他們站在空曠的麥田裡,在電閃雷鳴, 狂風暴雨之下,聽著周圍你來我往的嘹亮歌聲, 感受到內心無比的興奮,開闊以及痛快的同時,也得到了一些感悟。

艱難是人生常態,扛下去,希望就在明天。

這也是陝北高原人們對生活的態度。

收拾完東西,唱了個痛快,村民們陸續開始回家了。

吳常德過來之後,看這群知青娃還傻愣愣的站在地裡,就拿煙袋鍋子去敲了下趙俊的腦袋:“咋個嘛,讓雨給淋傻了?”

趙俊沒設防被嚇一跳,嗷嗷叫了兩聲,大家這才都紛紛回神兒。

陸戰生也從驚奇和興奮的情緒抽離,回頭發現賀知此刻整個人都被雨水澆透了,他立刻四下看了看,發現地上還有件雨衣,他就立刻拿來給賀知披上了。

“咦!還怪懂事哩!”

吳常德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