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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的他們 花恒 4356 字 1個月前

也集體陷入了悲痛的氣氛當中,因為饑荒鬨的越來越凶,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小春生跟著賀知一開始還算聽話,可過了兩三天之後,漸漸的開始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就哭鬨一場的狀態。

陸戰生知道,小家夥應該反應過來了。

畢竟,母子連心。

陸戰生媽媽去世時候,他三歲多一點,什麼都不懂得年紀,也並不知情,但卻經常也會在午夜夢醒,突然驚覺,然後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像是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那時候他並不懂什麼是死亡,也不知道死亡之於人的意義,他隻是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得到,那是失去,而且,是永遠的失去,所以他經常會在驚醒之後,突然跑出家門四處尋找,心裡格外悲傷。

所以,他知道小春生即便現在更小,更不懂,但許多天不見媽媽,想必也是能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一些什麼的。

儘管賀知強打著精神,每天儘心儘力的照顧和哄著,小春生還是經常哭鬨不止,不到一周歲的小娃娃經不住折騰,終於,在媽媽去世後第三天的夜裡,突然發起了高燒,生了病。

賀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小家夥的身體狀態不對勁,和陸戰生和宋見倆人連夜趕往縣城醫院。

而到了之後,大夫的診斷結果,也結結實實的把大家給嚇了一跳。

高燒發的急而迅速,引發腦膜炎,需要立刻用藥治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夫診斷完畢之後,感覺孩子的病情不能再耽擱,立刻對陸戰生說:“現在立刻去交住院費辦理住院!”

陸戰生直接愣住。

他們發現小春生病了,隻知道必須立刻來醫院,可都沒有想過,他們並沒有錢了,沒有錢交住院費。

“大夫。”

陸戰生見這位給小春生看病的大夫還是上次那個四十多歲的那位男大夫,趕緊說:“您應該還記得這個孩子吧,上次染上禽流感,是您給治好的,我們來的急,所以沒帶錢,您能不能先給孩子治病,治療費我們稍後一定會交的!”

大夫聞言頓時蹙眉,他確實記得自己曾經救治過的這個孩子,也認得石門村的這幫知青,聽說過石門村最近發生的事,知道這幫人的難…

可是。

他並不能因為這幫人艱難,就破例同意先治病。

邊綏地區貧困已久,多的是生了病卻治不起的人,所有人都生活的很艱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各自的不容易,若是醫院為每個人都破這樣的例,那過不了多久醫院就會被拖垮。

這裡是整個邊綏縣唯一的正規醫院,若是醫療係統癱瘓,那後果不堪設想。

醫院的領導曾經也特意強調過,所有病人必須先交費,後治療,沒有例外。

所以,大夫沉默片刻之後,還是說:“必須先交費,這是醫院的規定。”

“規定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陸戰生著急的說:您不能看在孩子這麼小的份上,幫幫忙嗎!”

“大夫。”

宋見也著急的說:“這孩子才八九個月大,還不滿一周歲,剛剛剛失去了母親,最近哭鬨的嚴重這才生了病,算我們求您了,您就權當行行好,幫幫忙,先救他,可以嗎?”

大夫眉間越擰越深,但還是不鬆口。

宋見又說:“我們保證,過後一定會湊齊錢補上,一分都不會少!”

大夫說:“你們口頭的保證沒有任何意義。”

宋見問:“那立字據呢?”

大夫說:“也沒有作用。”

“那你說到底怎麼樣才可以!”

陸戰生直接急了:“ 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先救人!”

大夫聽了這話之後,沉默了一瞬,說:“規定就是規定,不交住院費,就不能開始治療,除非……”

大夫頓了頓,又說:“除非你們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這麼做。”

一聽這話,陸戰生幾乎是立刻就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所以……

“賀知。”

陸戰生立刻轉頭看向賀知。

賀知大抵也是懂了大夫的意思,本就紅著的眼眶裡頓時溢滿了淚水。

他們都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以及需要承擔怎樣的責任。

這要是放在以前,陸戰生根本不會遲疑,可現在,經曆很多事之後,在麵對賀知時,他必須要問賀知的意見。

“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陸戰生對賀知說:“可是現在沒有彆的辦法,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春生因為沒有錢耽誤治療。”

宋見聽了這話,立刻過來想說這事還是交給他做,可卻被陸戰生一個眼神製止了。

賀知流著眼淚,低頭看了看臉蛋燒的發紅的春生,遲疑一瞬,抬頭對陸戰生說:“去吧,我會一起承擔。”

陸戰生聞言,眼眶也猛地一熱。

這還是第一次,在麵對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賀知是站在他這邊的。

眼淚留下來之前,陸戰生咬了咬牙,轉頭一腳踹斷旁邊椅子的一條腿。

拿起斷裂尖銳的木棍,含著眼淚指向大夫。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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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天亮之後, 小春生在大夫的救治下脫離危險,同時,醫院報警, 陸戰生被警察帶走,關進了縣裡的公安局。

在當下,公立醫院鬨事,脅迫大夫搶占公家醫療資源,相當於是跟組織對著乾,是重罪。

陸戰生原本應該是會被重判的。

但知青辦的劉大偉聽說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聯合縣裡的幾個對陸戰生較為熟悉的領導一起去相關部門說了情。

石門村的村民知道這件事之後, 當天就在吳常德的帶領下, 全民簽了請願書, 請求組織上對陸戰生寬大處理。

甚至事後, 那位給小春生治病的大夫, 也私下裡向醫院的領導們以客觀的形式表達過自己的主觀判斷。

最後, 相關部門下派審查員下村走訪, 到醫院盤問, 幾輪細查之後, 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總算是做了最寬大的處理, 同意他們把孩子住院治療的費用補齊, 就不再對陸戰生進行刑事責任的追究了。

陸戰生在公安局關了十天,被放出來的時候,是一個陽光晴好的下午。

賀知抱著小春生來接他。

陸戰生走出公安局大門之後,看到賀知的第一眼, 人就突然愣了愣。

賀知站在明%e5%aa%9a的陽光下,嘴角掛著笑意, 看著他,目光無比溫柔。

臉色,白的發光。

陸戰生原地愣了很久之後,繼續走向賀知,走的每一步,腿都有些發軟。

他什麼都沒有問,過去之後,把小春生從賀知那裡接過來,抱在懷裡,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家夥兒的臉。

小家夥兒已經恢複了健康,很精神,被他抱過去倒是沒哭,但被他戳了下臉之後,還是像往常一樣立刻嫌棄的拿小手扒拉他,扒拉開之後,甚至還挑釁似的衝他嘟嘟嘴。

賀知也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湊近了他,額頭在他肩膀上短暫的靠了靠,不再那麼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回到石門村之後,村裡人都聚集在了打穀場上,一個個餓的都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但還是為慶祝陸戰生劫後平安順利歸來,開了場大會。

宋見和趙俊他們看到陸戰生之後,幾乎都擰眉低著頭,仿佛做了什麼對不起陸戰生的大事。

陸戰生裝作沒注意到,隻是問了鄭延一句:“這些天怎麼樣,有好轉嗎?”

“ 還沒有。”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鄭延回答的直接,答完之後,沉默了片刻,又衝他笑了笑:“ 所以你小子要站穩了,以後還是得指望你。”

陸戰生看得出來鄭延在叮囑他什麼,他笑了笑,說:“ 放心吧,我知道了。”

晚上,佟小雪他們幾個女生為了給陸戰生接風,特意煮了好幾種野菜乾和野果乾,五花八門的擺了一大桌子。

陸戰生欣然笑納,席間與大家說說笑笑的,那麼難吃的野菜,竟然也全部都給吃完了。

吃過飯之後,宋見提議把小春生留在知青點睡,但陸戰生沒同意,還是把小家夥帶回了小屋。

小屋上小床上多了一個被窩兒,陸戰生進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但他沒說什麼,照顧賀知摟著小家夥兒睡下,然後老老實實自己睡一個被窩兒。

隻是,不能安眠。

夜深之後,賀知和小家夥兒都沉沉睡去了,陸戰生忍了很久,可最後還是實在沒忍住。

點了燈,把賀知的手臂輕輕的從被子裡抽了出來,定睛看了看之後,立刻抓了衣服衝到屋外。

無聲痛哭。

這一夜,陸戰生沒能再繼續回去躺著,而是在小屋門前的那顆山楂樹旁邊坐了一夜。

他想了很多,關於自己在京城時的年少氣盛,初到石門村後的囂張跋扈,後來磨難相繼發生後的絕望無力,以及,眼下正處於艱難困苦中的痛苦膠著。

原來人生也是一場戰鬥,是與天地,與命運的抗爭。

如果說,貧困就是天與地賦予邊綏這片土地的命運,那麼,石門村人世世代代都在與這個命運抗爭。

而現如今他們這幫知青來到了這裡,成為了石門村的一份子,那麼與貧困命運作鬥爭,就也成為了他們肩上的責任。

隻要是鬥爭,無論與誰,那他陸戰生就絕對不會服輸。

他要改變石門村的現狀,改變這群人隻能世代與貧窮抗爭的命運。

他要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守護好身邊的兄弟,同伴,以及石門村每一個表麵無知但內心善良的村民。

他要讓這裡的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飽飯,不再因為沒有錢而不敢去醫院治病,不再因為貧窮和饑餓而以身涉險,不再需要用健康甚至是生命來換糧食和錢。

儘管這個過程可能會艱難而漫長,但陸戰生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肯下功夫,拚儘全力,堅持不懈,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天蒙蒙亮時,賀知起了床。

出門看到他坐在外麵,賀知過來摸了摸他的臉,然後也在他身邊坐下。

陸戰生此刻情緒已經恢複,哭過的痕跡也被他悄悄隱藏了起來,他沒有對賀知說自己的一夜所想。

因為沒有做到之前,那都是大話,空話。

他隻是在賀知在他身邊坐下之後,拿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身邊的那顆山楂樹,然後雲淡風清的問賀知:“ 你說,明年春天這顆樹會發芽嗎?”

賀知看著那顆矮矮的小樹苗沉默了片刻,說:“ 會。”

“噢?”

陸戰生聞言,看向賀知:“ 為什麼那麼篤定會?”

“因為是你種的。”

賀知也看向他,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你隻要用心去做的事,從來都能做的很好。”

彼時正是清晨,朝霞燦爛,粉色的霞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