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紅著臉，手忙腳亂的把餅包好了遞給少女。半天憋出了一句:“好，好吃，下次再來。”

“嗯。”

看著美麗的少女離開了，小夥愣了半天才回過神，狠狠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讓你嘴笨！”

第25章 報紙

原來滬上的人都是通過報紙找工作的嗎？

少女看著眼前賣報的小童恍然大悟，時間回到五分鐘之前，宋青瑤吃完了一分錢一塊的黃餅子，又花了五個銅子買了一碗白粥，也就是五厘。

剛剛吃完，一個肩上背著褡褳的小男孩突然攔住了她的去路，小男孩一身灰色粗布短褂短褲，草鞋露出有些臟兮兮的小腳丫，衣服上有大大小小顏色不同的補丁。

小男孩%e8%83%b8`前的布褡褳裡塞滿嶄新的報紙，他攔住宋青瑤，仰著有些偏大的腦袋推銷著：“漂亮姐姐，買份報紙吧。”

“報紙？”少女側頭，大大的眼睛滿是疑惑，又是一個新鮮事物，宋青瑤看著小男孩手裡褡褳裡散發著墨香的紙張有些心動，但是一問價錢她退卻了。

“姐姐，滬上日報五分錢一份，大世界報四分五角一份。”報童指著自己褡褳裡厚厚的報紙熱情道：“全是今天最新的日刊，上麵還有滬上最火的歌星月如小姐的大新聞呢，您要是想要月刊我這裡也有。姐姐您買一份吧。”

見漂亮姐姐遲疑，小男孩連忙拿出一份新報紙翻開他說的那頁，指著上麵漂亮女人的照片，熱情推銷：“我這裡全是滬上最暢銷的報紙，滬上書局出的，葉氏書局出的，我這裡最全了，您再找不到第二家了。”

再次聽到葉氏書局，宋青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蹲下來，看著熱情推銷報紙的小男孩，雖然很想買，沒找到工作之前，果然還是要省著花吧，想好了拒絕說辭的宋青瑤目光突然一頓，小男孩向她展開的報紙一角赫然印著招聘二字。

少女有些激動：“這個，這個報紙上還管找工作嗎？”

小男孩理所當然道：“姐姐你不知道嗎？很多缺人的老板會在報紙上花錢登招人的廣告呢。”

他指著上麵一頁，豆腐塊大小的區域印著碩大的字：

因工廠發展，現需紡紗工若乾要求如下：……

下麵列舉了幾條要求，多是對年齡，身體健康的要求，還寫著隻要男工，看到此處，宋青瑤心情激動，這不就是她一直找的東西嗎？隻要有了報紙想必很快她就能找到工作了。

“這個，這個報紙……”宋青瑤心情激動歸激動，但是想到這個報紙的價錢，她又冷靜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聲若蚊呐：“請問，有沒有更便宜一些的報紙呀？”

“便宜些的？”小男孩似是想到了什麼，扒拉了一會，把背後的褡褳翻過來，終於在各色報紙的最底層，翻出了薄薄一遝報紙，約莫十來張，與數量眾多，占據了好幾個兜的大世界報、滬上日報相比，真是少得可憐，可見這報紙有多不受歡迎。

“這個，燕氏日報，燕氏書局出的，兩分錢一份姐姐你要嗎？”

咦？便宜了足足兩分錢呢，宋青瑤心動了：“這個報紙上麵也有招工的信息嗎？”

報童：“有，這個報紙上什麼都有，姐姐你要是全買完，我按一分錢一份給您。”

可見報童有多想趕快脫手這些滯銷貨了。

這些報紙全是一模一樣的，宋青瑤當然不能全買了，於是在報童沮喪的神情中，宋青瑤買了一份燕氏日報，報紙剛剛拿到手，她就趕快找到一個清淨的地方，細細翻閱著上麵的信息。

乾淨的紙張，井然有序的信息，墨香味撲麵而來，讓宋青瑤心情一振，她開始翻閱這張報紙，展開十分大的報紙分成了四大頁，第一頁上麵儘是些時事政治，以及相關點評，宋青瑤看得雲裡霧裡，趕快翻到下一頁。

第二頁是一些有關於滬上的生活雜談，多是一些滬上百姓的生活小事。

宋青瑤看到其中一則寫到，王老伯最近總是丟雞蛋，他以為是鄰居偷的，於是便把鄰居家的雞偷來殺了吃了，誰知偷他雞蛋的竟然是自家養了四年的老狗，於是那天偷雞賊王老伯與偷蛋狗同時被抓個正著。下麵還有筆者點評，雞五狗七，成精否？

像這樣的奇聞趣事還有很多，原來這就是報紙啊，宋青瑤開了眼界，她從不知道這些坊間雜事竟也可以刊登到報紙上，供人評閱。

一時間，宋青瑤好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看完了這一頁的最後一個字，才想起自己買報紙的初衷，少女羞得耳朵一紅，不敢再耽誤了，連忙往下翻。

“這一頁都是些文章啊，那下一頁就應該是招聘的信息吧。”

宋青瑤思索著，剛剛要略過這一頁，她的目光突然停頓在了某一篇小文章上，少女緩緩讀出了這段文字的標題：

“螢……火蟲？”

少女的眼睛緩緩睜大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上麵熟悉又陌生的小短文，奇，奇怪，她寫的文章怎麼會出現在報紙上？

一陣清風忽然吹來，吹走了中午的躁意，路兩旁是一棵棵高大茂密的垂柳 ，萬千碧綠絲絛隨著微風搖擺著腰肢 ，好似一個個穿著綠色紗裙隨風起舞的美人。

站在樹下的少女恍然間抬起了頭，風將報紙吹得嘩啦啦作響，報紙被風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麵寫著燕氏書局，投稿地點——安華路21號。

少女看著那個地址，猶豫了很久，最後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咬緊雪腮，決定去一趟，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她必須弄個清楚。

第26章 再遇

門房裡的趙老頭正低頭眯著眼看報紙, 下午和煦的日光從窗戶投射在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一個輕細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請問……這裡是燕氏書局嗎？”

趙老頭抬起頭, 眯著眼看了一會兒, 才看清是一個長相精致的小姐。她提著小小的銀色手提包，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份報紙，也很眼熟, 趙老頭看了一會兒, 不就是他們燕氏書局出的燕氏日報嗎？

“這位小姐，你是……”

“啊, 是這樣的。”美麗的小姐有些慌張, 她揚起手中的報紙, 有些結結巴巴:“我, 那個,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一篇文章, 就是, 就是這個《螢火蟲》……”

提起名字少女有些不好意思。

趙老頭接過報紙眯著眼看了一會兒, 終於在報紙一角翻到了這篇短文, 他語氣和煦地問道:“是的，這篇文的確是我們報紙刊登的, 這位小姐，您這位作者的書迷嗎？是想來給他寄信嗎？……”

“不，不是的……”少女小聲道，趙老頭沒聽到, 他繼續道:“如果您是想給他寄信, 那麼可能會有些遺憾, 因為目前我們也沒聯係上這篇文的作者, 您看這裡寫著佚名，佚名的意思呢就是作者身份不清楚……”

眼瞅著趙老頭越說越長，少女終於鼓起了勇氣，大聲打斷他:“那個，請您聽我說。”

終於讓趙老頭停了下來，他愣了愣，看向美麗的少女，隻見她抓緊了手提包，十分不好意思:“其實，我，我就是這篇文章的作者……”

說到最後幾乎沒音了，臉頰都紅透了。

趙老頭這回是徹底愣住了，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刊登了文章後被作者找上門這樣的事情也時有發生，因為有時候書局偶然得到文章投稿，但是作者沒有寫清楚地址，就會出現聯係不上原作者的情況，這種情況，如果書局認為這篇文章值得刊登，就會以佚名為作者名刊登，同時會在文章下麵寫著請作者聯係報社取走潤筆費。⑥思⑥兔⑥網⑥

那麼難道沒有人會趁機冒領嗎？這自然也是有的，畢竟潤筆費也不是一筆小錢，不過是不是本人，也是很好分辨的，隻要把一些信息對上就好了。

隻是，頭一回還有女人跑來說自己是作者，趙老頭想起近來一些大書局也有了女作家的事情，不敢就此否定，又看眼前的美麗小姐不像是會缺錢冒領的人，於是他將宋青瑤領進了書局一樓的會客廳。

會客廳不大，大約二十平，放著一些桌椅沙發，宋青瑤剛剛坐下，就有人送來了茶水，說讓她等一等，書局的老板很快就過來。

宋青瑤更是緊張了，她沒想到還會驚動老板，她雙腿並攏，雙手更是乖乖巧巧的放在雙腿上，茶香在手邊悠悠散發著，卻絲毫不敢動。

宋青瑤此時有些後悔了，她想萬一對方不相信她就是原作者怎麼辦？萬一把她當成大騙子打出去怎麼辦？是啊，一定沒有人願意相信像她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寫文章吧。

少女沮喪地垂下了頭，當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文章竟然被刊登了，宋青瑤第一時間是驚訝不敢置信的，她反反複複看了十多遍，確認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是自己寫的，宋青瑤才敢循著地址找過來，正是缺錢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自己會有一筆錢領取，肯定會心動吧。

隻是……真的會有人相信她嗎？

少女抓緊了手提包的帶子，正在懷疑自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宋青……宋小姐？”

宋青瑤看到門外斯文俊逸的青年一愣:“是您？燕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

男人眼神中盈滿了驚喜，他微微一笑，走到了宋青瑤對麵坐下:“這正是我想問您的問題，宋小姐，您怎麼會這裡？”

“對了……”燕白頓了頓:“忘了向您自我介紹，其實我就是這家書局的老板。”

“老板？您不是……”宋青瑤愣住了，她記得上回燕先生說他是百貨商場的職員，現在怎麼搖身一變又成了書局老板？

向心上人隱瞞身份還被發現這種事情……燕白有些局促，立刻解釋道:“是這樣的，其實這家書局是家祖傳下來，隻是近些年很不景氣，所以，沒有很抱歉當時沒有告訴宋小姐，因為我隻是一家破落的小書局老板，很不值得一提。”

少女連忙道:“沒有的事情，在我眼裡，您是書局的老板，已經是很厲害的事情了。”

燕白理解地點點頭:“好了，我們不提這些了，對了，宋小姐怎麼會突然到此，是有什麼事情嗎？”

宋青瑤頓了頓，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好，尤其是麵對認識的人。

對麵的青年看到了少女手中緊握的那份報紙，再聯想起之前的事情，立刻明白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那篇偶然撿到，讓自己讚賞的文章，竟然是他的心上人所寫，這讓燕白對宋青瑤的好感更多了。

青年溫聲道:“宋小姐是來領稿費的吧。”

宋青瑤點了點頭，她聽到青年清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很抱歉，為了不出意外，還請您配和我確認一下`身份。”

雖然很希望少女就是自己欣賞的作者，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的，這是他身為主編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