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沒錯，任何生動的文字都是建立在足夠的了解之上的，空有閱讀量沒有生活體驗，隻會讓你的文章脫離實際，這個任務就是參照了福樓拜先生的指導構建的，你既然已經讀過這篇文，應該知道該怎麼完成了。”

宋青瑤重重的點頭，所以，當前的目標是要決定觀察對象，一時之間宋青瑤下不了主意，就在她糾結的時候，一張紙條從書本裡落了出來，宋青瑤撿起一看，是一張欠條，上麵寫著今日因購買衣物欠燕白先生九十元整。

“啊，是那個時候的欠條。”

第一次碰見燕先生的時候，從燕先生那裡得到了一套衣物，雖然燕先生說是感謝她幫忙試衣服的贈禮，但是宋青瑤深知自己不能平白無故得這麼貴重的衣物，於是寫下了這麼一張欠條。

如今加上從係統先生那裡得到的獎勵，宋青瑤已經有了兩百塊大洋，足夠還清欠款了，她立刻從床上跳下來，換好衣服，出了門，既然有了錢，總要先把欠款還清，正好也可以在路上多看看，選定觀察對象。

第31章 車夫

“冰糖果子兒, 冰糖果子兒，又大又甜的冰糖果子兒，小姐來一份不？”

“啊, 不, 不用了。”

宋青瑤拒絕了扛著稻草靶子的小販，她穿過有些密集的人群，小心翼翼的站在路邊, 馬路上人來人往, 電車鐺鐺鐺的剛剛滿載著一車人緩緩離開，黃包車便像一陣風似的在人群中穿梭。

一個黃包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皮膚黝黑長相憨厚的漢子小心翼翼把車把放低, 為客人掀起欄杆, 衣著不菲的乘客看了他一眼, 遞給了車夫八角錢。

“這位先生, 不是八角, 是一塊, 您是不是給錯了。”

“去去去, 八角還不夠嗎？不就差了兩角錢嗎？”

“先生, 您不能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跑了這麼遠, 要您一塊已經很少了。再少小的就倒貼錢了啊。”

“行了行了，再給你一角，彆再糾纏了，再糾纏小心我叫巡警！”

一角錢被砸到了車夫的臉上。車夫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拳頭緊緊攥起, 半晌, 他彎下了腰, 緩緩拾起了那張一角錢，拍打著上麵的泥土。

而那個光鮮亮麗的乘客已經走進了西洋餐廳裡。

“唉這世道，有錢人真是越有錢越死摳。”

就在宋青瑤看著不遠處那個車夫的時候，她身邊突然傳來了一個抱怨聲，宋青瑤回頭，是剛剛賣冰糖果子的小販，小販也隻是隨口一嘟囔，又拿起自己的草把子到處熱情的叫賣了，一點都看不出來那個喪氣的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或許這就是生活的常態，即使偶有抱怨，但是還要保持微笑，哪怕路邊看到那樣的場景，心裡再不滿，也不會有人為那個車夫出頭。

車夫可是這個世道最底層的人了，即使一時被欺負了又能怎樣呢？

宋青瑤看著遠處那個男的久久站在原地，沮喪了一會兒後又打氣精神來，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開始招攬客人，然而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車夫竟是連連碰壁。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指著罵他，讓他把自己的皮鞋擦乾淨，說是車夫身上的泥掉他鞋上了，若是不擦就要讓車夫賠錢，於是，宋青瑤看到那個足有一米八的健壯男人，緩緩彎下了腰，幾乎低到塵土裡，拿著被丟到臉上的紙巾一點點替西裝男擦皮鞋，擦完後，中年男人往車夫的臉上忒了一口，心裡的氣才算是散了。

“以後給我長點眼睛，小赤佬。下次可沒這麼容易放過你。”

中年男人挺了挺啤酒肚，提了提褲帶，讓西裝褲往上提，露出他鋥亮的皮鞋，得意洋洋的也走進了西餐廳。

那個西餐廳是什麼垃圾堆嗎？宋青瑤默默沉默了。

車夫站直了腰，正一點點擦拭著臉上的唾沫，他背對著宋青瑤，並不能看到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他青筋鼓起的胳膊。

宋青瑤卻心中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朝著車夫走了過去。

“那個，請問還拉客嗎？”

一個軟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男人一愣，轉過身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是您！？這位……”

“啊，我姓宋。”

“宋，宋小姐，您怎麼會在這裡？啊對了，還拉客，拉客。”

車夫連忙彎腰拿著乾淨的棉布反複擦拭著車座 ，才讓宋青瑤上車，還為她貼心的降下欄杆:“宋小姐扶好了，您要去哪裡？”

宋青瑤:“我想去燕氏書局，請問需要多少錢？”

燕氏書局？離這裡距離不近，需得一元七角，車夫卻道:“隻用一塊錢就夠了。”

“一塊錢？真的夠嗎？”宋青瑤疑惑，她記得上回坐車，那個黃包車夫問她要了一塊九角呢。

“夠了，夠了，儘夠了，宋小姐坐穩扶好了。”

車夫拉著車開始跑了起來，剛剛發生的事情好似已經忘卻了，他迎著微風往前跑，臉上是喜悅的笑容。

第32章 餐廳

車停在了燕氏書局不遠處。

宋青瑤：“對了, 都見兩次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車夫撓了撓頭：“啊，我, 我姓劉。”

“劉先生……”

“您可千萬彆這麼叫我, 宋小姐叫我鐵柱就好了，我家裡人都這麼叫我。”

宋青瑤試探著打聽：“那個，你已經成親了嗎？”

鐵柱黝黑的臉一紅：“沒, 沒有, 我還沒成家，我也沒有家人了。”

宋青瑤：“啊, 對, 對不起, 我不知道。”

鐵柱憨憨一笑：“沒關係的。”

“對了, 我車費錢給你吧。”宋青瑤突然遞給了車夫兩塊大洋。

車夫一愣：“小姐, 您是不是給錯了, 不是一塊大洋嗎？”

他看到少女精致的眉眼微彎, 細聲細氣：“就是這麼多呀, 我知道你給我便宜了, 下回再這樣我可不敢坐你的車了。”

“總之你拿著吧。”

“等等，宋小姐……”

話音未落, 少女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徒留皮膚黝黑的男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正午的陽光穿過小樓旁高大的法桐樹，陽光被剛剛萌芽的樹葉稀疏，落在地麵上, 人的肩膀上, 以及溫暖的手心裡, 宋青瑤看著手心透亮溫暖的光斑, 悄悄彎了眉眼，握住了這捧陽光。

於是，站在春日裡眉眼如畫的少女，也落入了青年的眼眸中，少女睫羽微顫，仿佛一根輕羽掃過心頭。

燕白向前走了過去，那邊宋青瑤正在意識裡和係統交流。

“你準備選他做觀察對象嗎？”

“嗯，我，我想學莫泊桑先生。”

“不錯，這或許是一個很不錯的觀察對象，隻不過，他不是每天都經過夏家。”

“係統先生我剛剛已經打聽到他住的地方了哦。”

交流著，燕白已經走到了宋青瑤麵前。

“宋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思♀兔♀網♀

宋青瑤：“燕先生？啊，對了，我來這裡是 ，來這裡是……”

少女愣了一瞬間，一時間她竟然忘了自己的來意，對上青年清潤的眉眼，宋青瑤紅了臉，手忙腳亂的打開手提包：“對了，我，我是來還錢的。”

說著拿出了之前那張欠條和九十塊錢，青年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你不用還我的，其實那件衣服是送給你的。”

緊接著道：“你當時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因為你，那件衣服都賣斷貨了，我現在已經升職成經理了。”

宋青瑤執意還錢，見此，燕白頓了頓，收下錢道：“這樣吧，錢我收下了，不過因為宋小姐當時幫了我一個大忙，所以……”

燕白捏緊了手，眼神微移：“可否賞臉一起吃個便飯？”

“嗯……”和外男一起吃飯什麼的，總覺得不太好，這是宋青瑤下意識的想法，她本想拒絕，可夏夢的話語，那一日在津南大道見到的畫麵又浮現眼前，宋青瑤便生起了反抗的心裡，她想著，我又不是誰的妻子了，滬上的姑娘又都是這般不拘禮節，我為什麼還要再聽從那些教導呢？去它的規矩吧。

於是便答應了。

燕白：“當然宋小姐如果覺得唐突，那麼不用在意我這個請求……你，你答應了？”

金色的陽光落在了少女的頭頂，她的頭頂細小的絨發被染上了一層淡淡金色，好似少女一般輕柔，可憐可愛，電車來了，鐺鐺鐺聲中，少女聲音又輕又甜：“嗯，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正好我也沒吃午飯。”

昏黃的水晶吊燈，優雅的小提琴聲在空中悠悠，水晶燭台的燈火映照在潔淨的銀色餐具上，染上了一層曖昧的氣息。

紅餐布從桌麵垂了下來，遠處三三兩兩的圓桌上坐著一對對男女，彼此低聲交談著，聽不清內容，卻讓宋青瑤微微不適，總，總覺得這樣的地方，氣氛怪怪的。

而且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西餐廳，宋青瑤更是手足無措，似乎是看出了身邊人的緊張，燕白低聲和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說了什麼，領著宋青瑤來到了落地窗前的餐桌。

這裡靠著窗戶，光線明亮，落地窗又臨街，隔著窗戶都能看清外麵繁華的街道，瞬間衝淡了餐廳曖昧的氣氛，宋青瑤也自在了許多。

“這家餐廳的食物很不錯，上回吃到了，便想著一定讓宋小姐也嘗一嘗。”

燕白輕笑著道，隨手招來了服務生，拿過菜單，印花菜單上是中文菜名，這家餐廳的菜單是全英的，這份中文菜單是燕白特意找服務生要的，當然這些就沒必要告訴對麵的少女了。

“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宋青瑤接過了菜單，先不提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光是價格都讓宋青瑤一慌，一份奶油甜湯竟然要兩塊錢，這是什麼甜湯啊，讓她點這麼貴的菜，宋青瑤真的沒辦法點，一直關注著少女的燕白，剛見少女遲疑了一瞬間，燕白立刻明白了，心中懊惱，麵上卻不動聲色維持著笑容：“你看我，今天是我請客，理應是我這個東道主來推薦菜品。”

燕白低聲招來了服務生，與他低語幾聲，端著盤子的服務生為兩人上了一杯檸檬水，拿走了菜單，宋青瑤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這口氣鬆的太早了，當服務生送上一盤還戴著血絲的牛排，以及配套的刀叉的時候，宋青瑤再次傻眼了。

這個肉它是沒做熟嗎？怎，怎麼還會有血絲啊。

“那個，燕，燕先生這個……”

“嗯？怎麼了？”燕白剛剛切下一塊肉放進嘴裡。

見此，宋青瑤咽下來剛剛那句話：“沒，沒什麼。”

原來真的可以吃啊，可是，這不是生肉嗎？嗚，也太可怕了吧，西洋人竟然喜歡吃生肉，對了，還有燕先生，他也吃生肉。

“你怎麼不動？是不合口味嗎？”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