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乖巧的坐到了老婆婆旁邊。

第46章 交談二

有一陣風吹來了, 微涼的清風經過了漫長的旅程，越過靜謐的夜晚，穿過和煦的藍天, 終於決定在這片小小的公園落腳, 它飄啊飄啊，卷起一篇碧綠的楓葉，用小小的尖角輕觸蝴蝶, 在蝴蝶呆愣的時候, 又聽到了叮叮咚咚的溪水聲，於是它壓低了, 小楓葉便化作了小船徜徉在溪流之上, 一隻小螞蟻迷迷糊糊的成為了小船的乘客, 被小船帶著漂向遠方。

終於, 小船來到了溪流的儘頭, 原來是一處彎彎的月牙湖泊, 水岸水草絨絨, 被風親%e5%90%bb著, 彎著腰顧影自憐, 水麵被金色的陽光映襯，銀光粼粼, 好似夜晚的彎月落入人間，落入了這片翠綠的草坪之上。

風兒推著楓葉小船在月亮中漂浮著，溫暖的陽光，蔚藍如洗的天空, 讓它醉了, 迷糊間, 它看見了湖邊一張長椅上, 坐著一個漂亮的少女，她有著星光一樣的瞳孔，如雪一般的臉龐，風兒便推著楓葉朝她靠近，水流安靜流淌著，蕩出一層層波紋，好似少女的手在輕撥琴弦。

“咦？”

玉脂般的手輕撫水麵，拾起了這片小船，小小的螞蟻趁機從船上跳入了綠色的草葉上，順著綠色的小橋而下，隱匿於黑色泥土中，它的旅程結束了，風兒的旅程也結束了，它眷戀地纏繞著少女的白嫩指腹，緩緩消散了。

“真是一個令人舒服的晴天，對嗎？”

長椅上，老人安靜看著少女拾起楓葉，她眼中沉澱著歲月，每一縷發絲都是時光。

少女微微點頭：“啊，嗯，是啊，今天天氣很好。”

所以小夢姐才會建議她出門走走，想起臨出門前小孟姐抱著手臂生氣地說，若是她發黴了死屋裡了，她可不替她收屍，少女沒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是，很快這絲笑容就消失了，她的心裡始終下著一場雨，天晴了，可她心裡的雨霧始終沒有散去。

宋青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或許像係統先生所說的那樣，就此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少女垂頭，看著掌心的小小楓葉。

“孩子，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或許我可以當你的傾聽者。”安靜的湖泊邊，老婆婆突然道。

少女一愣，她聽到老婆婆慈祥的聲音又傳來：“我看你似乎在為什麼苦惱著，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這個老婆子說一說。”

和阿婆說嗎？少女看著銀色的湖水有些失神，她的心裡的確藏了很多話，既不能對小孟姐訴說，又不願意與係統先生說，或許素未相識的阿婆是個好的傾訴對象，就像這片湖水，水過無痕。

碧綠的楓葉被白皙的手指摩挲著，少女看著月牙湖開口了：“其實我，一直很糾結，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那種……那種……”

少女有些緊張，她揪著自己的指甲，--------------/依一y華/可對上老婆婆安靜的眼眸那刻，心頭的緊張突然散去了，阿婆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月牙湖安靜的流淌著，少女的聲音便隨著湖水安靜了下來，突然，就不再想要糾結用詞，心裡的話自然而言的流淌了出來。

“其實，一開始我想要寫作的時候，隻是因為想要掙錢，想要獲得彆人的喜愛。”

宋青瑤看著湖水，想起了那個剛剛來到滬上時，無助的夜晚，她哭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直到遇見了夜晚也為自己點亮的燈光，遇見了小夢姐。

“我以前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沒有人喜歡我，我甚至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活下去，我好像一株菟絲子，隻會依附著彆人生存。”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從小宋家給她灌輸的思想就是做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及笄後嫁給葉家三少爺，當一個賢妻良母，孝順公婆，她的人生好像從來沒有意外，如果不是係統先生的到來的話。

“後來，有人告訴我，即使一個人，也可以在滬上活得很好，不用依附彆人，我真的很羨慕她，也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那時我就下定決心留下來，在滬上靠著自己生存。”

火車上的初遇，讓她見識到了女人的另一種可能性，這麼張揚，這麼肆意，而客棧的小夢姐，卻讓她生起了對未來的渴望，或許她也可以，成為小夢姐那樣的人，不再當菟絲子。

少女的目光一點點被湖水映得銀光閃閃：“再然後，有個人說我會是個很好的作家，他鼓勵我寫作，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自己掙到了錢，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作品被人認可，被喜愛著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有係統先生的出現，她或許生不起勇氣逃離葉家，更不會想要下定決定成為作家，在星空圖書館裡，那麼多偉大的作品陳列著，每一本書上都彙聚著無數的喜愛，每一次碰觸都會生出，如果我的作品也能這樣被人喜歡那該多好啊這樣的情緒。

“所以，我寫作的初衷可能就是靠著寫作掙錢，並且能被人喜愛吧，是個很糟糕的初衷吧。”

少女難過地笑了笑，她不敢和老婆婆對視，怕被她瞧不起：“那個人也這樣說，他說我如果隻是想著被人喜愛的話，就放棄吧。”

當係統先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女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可是很快她就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正確的初衷應該是什麼，可這的確是她一開始的寫作的動力，獲的金錢，能夠自己生存下去，同時也渴望著被無數人認可，一旦這樣的初衷被否認，少女真的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甚至會覺得自己真糟糕啊，係統先生期待的作家一定不是她這樣世俗的人吧。

辜負了重要的人的期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這些日子找了很多訪談，我發現那些作家們他們在談起自己寫作初衷的時候，要麼是因為被什麼事情觸動了，想要告訴大家，要麼就是擁有著非同常人的信念，就好比，吳老先生，他說他寫作的目的是想要為這個國家找到一絲絲的希望，找到前進的方向。”

少女沉浸在訴說中，沒有注意到她說起吳老先生的時候，身邊的老人神情一動。

少女眼眸中的銀光一點點沉寂，聲音低落：“我讀完後，才知道大家寫作的初衷這麼偉大，不像我，隻是為了錢，為了被人喜愛，果然是個很糟糕的想法吧。”

少女紅著眼眶，不敢抬頭，怕自己對上阿婆鄙夷的目光。

第47章 交談三

身旁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宋青瑤的悲傷瞬間被衝散了。

“阿，阿婆？？”

老人的銀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的臉上是開懷的笑容, 笑得合不攏嘴。

“不,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隻是聽到你說吳立之……咳咳就是吳老先生的寫作目的, 覺得有點好笑。”

宋青瑤更加呆了。

片刻後, 老婆婆收住笑容，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銀發上, 落在她的眉眼間, 宋青瑤聽見了老婆婆安靜中帶著笑意的聲音：“其實, 你知道嗎？吳……老先生一開始寫作的目的也不是為了什麼民族未來呢, 他呀當時也是為了掙錢, 為了妻子和父母鬨翻, 出去獨立生活, 結果沒多久手裡的錢就花光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宋青瑤愣住了。

“那個時候啊, 擠在一個破舊的小房子裡, 一到下雨天，床腳上的屋頂就跟下雨似的, 必須用盆去接，接了一會兒，水流在天花板上蔓延到其他地方漏水，又得趕快找個盆接著接水, 不然, 床都會濕透, 要知道兩人總共就那一床被子, 濕了可就沒有了，兩個人就好像落湯雞似的抱在一起取暖。”

一隻黃色的蝴蝶被風驚動，飛起的那刻，花瓣還在顫唞，好似被陽光輕%e5%90%bb，隻有拇指肚大小的黃蝴蝶，飛舞著，帶著花香飛到了老婆婆的麵前，老婆婆的目光卻穿過它看向了身後那片銀色的湖水。

宋青瑤發現老婆婆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絲的懷念，歲月雖帶走了她的美貌，卻不曾讓那雙眼睛變得混濁，她的眼底倒影著湖泊，湖泊中仿佛有人影。

“後來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手裡的錢也快花乾了，但是如果向家裡服軟的話，男人就必須和女人離婚，男人不願意拋棄自己的愛人，於是他咬緊了牙想辦法掙錢，他去過碼頭給人卸貨，也去給人當街擦過皮鞋，掙來第一筆錢的那天，他高興的摟著女人說，一定會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雖然那筆錢交了房租就隻夠買上一斤糙米，兩個人捧著幾乎見底的清湯，暢想著未來。”

老婆婆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流淌，一如安靜的湖泊，宋青瑤聽著聽著，焦躁的心也安靜了下來，眼前仿佛出現了那樣一對夫婦，他們相擁在微弱的燭光裡，一起看著睡著的嬰兒。

“你知道嗎？他真正開始寫作，還是因為自己從前的同學幫忙呢，他的同學姓燕，是個大少爺，是個很喜歡寫作的人，夢想有一天成為大作家，但是因為要繼承家業，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夢想，當得知了自己老同學的困難後，先是借了他們一筆錢，然後鼓勵他去投稿，於是，立之……咳，吳老先生就這樣走上了寫作的道路。”

老婆婆看向認真傾聽的少女，眼中滿含笑意：“所以，你知道了吧，即使是吳老先生，一開始寫作的目的也隻是為了掙錢而已，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目標啊。”

宋青瑤遲疑了：“可是，訪談上明明說……”

老婆婆搖了搖頭：“你知道，畢竟是訪談，需要一些體麵，怎麼能說出這麼真實的初衷呢？我想不僅是吳老先生，你所看到的其他作家，大多一開始走上寫作的道路，並不是什麼偉大的原因，多是因為生活中的小事，畢竟，他們也隻是一個個生活在你我身邊的普通人。”

是……這樣嗎？宋青瑤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沒有懂。

“所以，訪談上說的都是假的嗎？”

誰知老婆婆又搖了搖頭：“不，這是他真實的想法，或者說，是現如今真實的想法，最開始他走上這條道路的確是因為掙錢這個普通的念頭，但是後來，慢慢的，寫的越多，懂得越多，他便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標，也就是如今的吳老先生。”

“所以……”

老婆婆笑著對宋青瑤道：“孩子，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這麼懷疑自己，但是，你的初衷並不是那麼淺薄不被接受的，它是正常的，是應該被正視的，因為想要被人喜愛，想要掙錢而去寫作，這從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是人之常情。”

“我……可是那個人他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係統先生為什麼會勸自己放棄？

老婆婆便道：“勸你放棄的那位朋友，我想他的意思並不是在譴責你的初衷，他或許隻是想要給你一個提醒，喜歡錢，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