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直覺,就在今晚,一切的疑問可以迎刃而解。
雨下得不大,卻很緊,轟隆隆的雷在雲層裡的閃動,偶爾天空炸亮都能把少女嚇得臉色更白一層,她就這樣在係統的擔憂下,一點點,挪到了槐樹下麵。
“也,也沒有很可怕,隻是樹而已。”
少女強硬著扯出了一個笑容,如果不是她那雙大眼睛此時好似被驚到的小兔子,一點聲響都能讓她豎起耳朵慌張瞧看的話,係統先生就真的信了。
“其實,真的沒必要,這麼大的雨,我看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係統先生話音未落,突然見少女警惕地揚起了小臉,雨水順著她慘白的臉頰流下,她慌張的躲在了槐樹後的牆角裡,一身黑衣將她完美的融入了黑夜裡。
“啪嗒。”
是水聲。
“嘎吱,嘎吱。”
是輪子聲音。
“蹬蹬——啪!”
是腳步聲。
有人來了……
槐樹靠著牆角生長,宋青瑤蹲在這個夾縫裡,身體很誠實地縮成了一團,眼睛卻緊緊盯著外麵,一個比黑夜更黑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他好似一個拖著殼的蝸牛,沉重而緩慢地踩進一個個水坑,輪子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是誰呢?
宋青瑤努力睜大了眼睛,雨水順著睫毛流進眼睛裡,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當那道龐大的黑影緩緩靠近的時候,一道閃電轟隆照亮了雨夜,也照亮了宋青瑤蒼白的臉,她咬緊了牙關,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好在她躲的位置巧妙,那道黑影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了。
宋青瑤鬆了一口氣,不僅僅是因為沒被發現,更是因為她看清了來人,原來是劉鐵柱拉著黃包車回來了。
宋青瑤觀察了這個人很久,劉鐵柱在她眼裡就是一個憨厚肯乾還善良的車夫,她對劉鐵柱很有好感,所以當初才第一時間選擇劉鐵柱為觀察對象。
她今晚來這裡是想跟蹤一下劉鐵柱,對劉鐵柱的觀察日記陷入了僵局,無論怎麼寫,係統都提示新穎度不夠,而前幾日,宋青瑤果然發現了劉鐵柱身上矛盾的點,他明明對自己說家中沒有親人,為什麼對街坊鄰居卻說有老娘臥病在床呢?
宋青瑤很在意,她覺得這一定是一個突破點,或許到他家裡會有發現,隻是白日裡,宋青瑤靠近過那裡,卻被一隻惡犬攔路。
劉鐵柱家旁邊竟然養了一隻半人高的大狼狗,隻要有人靠近,眼神混濁的大狼狗就會流著口水對著來人露出獠牙,汪汪大叫,所以宋青瑤並不曾有機會靠近。
劉鐵柱拉著車緩緩消失在了巷子深處,宋青瑤咬牙想跟上去,突然,頭頂一陣巨響,雨瞬間變大了,從之前的緊密細雨變成了瓢潑大雨,好似黑暗的天空爛了一個窟窿,天河的水傾斜人間。
這下子,徹底不要想跟上去了,雨太大,走路都困難,更何況是深入這樣的泥土路巷子。
宋青瑤猶豫著,被係統先生勸著回了家,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一個不留神,踩進了一個坑裡,差點沒崴到腳,低頭一看,原來是被雨浸泡的鬆軟的泥土上留下來深深的車轍印,想必是剛剛劉鐵柱留下的。
還挺深的,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坑,泥水立馬倒灌了進來,到了明天這裡又會被衝刷的乾乾淨淨。
宋青瑤搖了搖頭,一腳深一腳淺地緩緩離開了這裡。
雨更大了,哢嚓一聲,一根樹枝終於不堪重負,從樹上砸了下來,泥點子濺到了一雙漆黑的雨靴上,雨靴咚咚咚,踩著水,繞到了槐樹後,停駐了下來。
那裡,有著一雙已經模糊的腳印。
此時,是宋青瑤離開後的一分鐘。
雨靴停頓了一會兒,離開了牆角,當路過斷枝的時候,一隻黑瘦有勁的大手緩緩拾起了樹枝,拖著長長的樹枝,黑雨靴緩緩朝著巷子黑深處走去,身後,斷枝一點點掃過車轍印、腳印。
回到夏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東城的雨到了西城卻變得小很多,宋青瑤頂著綿密的雨,摸黑從側門走了進去。
夏家主樓一片漆黑,宋青瑤不知道為什麼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這還是她長這麼大,第一回 深夜才歸,她提著鞋,踮著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身上濕透了的衣服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身後是蜿蜒的水跡。
“真是活脫脫一個落湯雞啊。”
宋青瑤點了點頭,瞬間僵住,是誰把她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或許是,宋青瑤抱著希望在心裡問:“係統先生,是你嗎?”
得到了一陣沉默。
宋青瑤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咽了口口水,水汪汪的杏眸看向了客廳沙發上,那裡坐著一個黑影。
啪嗒一聲,眼前大亮,亮堂堂的客廳內,坐著一個穿著金色睡裙,露出豐滿事業線的女人,她卸了妝,五官有些素淨,全然不似白日的嬌豔嫵%e5%aa%9a,眼皮下有著淡淡烏青。
女人瞪著她:“我當是哪隻小老鼠來偷燈油了呢,原來是隻落湯雞。”
宋青瑤羞愧地垂下了頭。
嗚,第一次晚回家就被小夢姐抓了個正著。
半個小時後,蘭媽送來了熱咖啡,咖啡安靜地放在了茶幾上,茶幾的一頭是翹著腿抽煙的大小姐,對麵則坐著已經換好睡袍,捧著熱茶,被訓得淚汪汪的精致少女,她垂下了小腦袋,好似一隻奶白的垂耳兔,可憐又可愛。
蘭媽隻能看到少女頭頂黑軟的頭發,一個可愛的發旋,看起來乖巧極了,誰能想到這也乖巧的姑娘竟然也夜不歸宿?
可彆又是個不檢點的女人,蘭媽心裡鄙夷,瞬間覺得自己才是這個家最清清白白的人了。
自從小姐成了交際花,她若不是看在已逝老爺夫人的份上,如何還能待在這個家裡,她可是個乾淨的好女人,蘭媽鄙夷想著,卻是半點不提她每個月拿到的豐厚薪水。
蘭媽想著便道:“小姐啊,您可得好好管管宋小姐,這今天知道的是臨時出去送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去鬼混了呢,小姑娘家家的,竟然也敢夜不歸宿,真是世風日下啊。”
蘭媽說完後,發覺自己竟然還說了一個成語,她頗覺自己是個有知識有內涵的女人了,更加挺直了腰板。
臨時送東西,是宋青瑤給出的理由,她能說自己是出去跟蹤彆人了嗎?還是個男人?要是讓小夢姐知道了還了得?
於是便借口自己是接到了一份緊急的謄抄工作,必須今天送過去,這才急匆匆出了門,半路又碰見下雨耽擱了。
“蘭媽你還有事沒?若是沒事就去休息吧。”
夏夢皺眉道。
蘭媽這才訕訕閉住了說教的嘴,撇了撇嘴端起盤子走了。
夏夢便看向少女,精致的少女被訓後小心翼翼抬起頭,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睛看著她,軟軟糯糯道:“小夢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
那小模樣,那小眼神,活脫脫一隻奶白垂耳兔軟萌的向你撒嬌,誰能承受的住?夏夢咳了咳,眼神遊移:“總,總之,你要是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管你了,絕對!我可不是你的老媽子。”
“嗚,對不起,小夢姐,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再擔心了。”
“誰,誰擔心你了,你彆瞎說,我隻是,我隻是恰巧出門喝水,撞見了你而已。”
“咦?可是,小夢姐不是特意等我的嗎?”
少女認真地看著對麵的女人,然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慌忙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一樣東西,還好,還好,被油紙包著沒有淋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小垂耳兔蹦蹦跳跳地坐到夏夢身邊,白嫩嫩的小爪子,解開了油紙包,獻寶似的遞給了夏夢一個精致的小鐵盒。
“這是滬上最好的白玉膏,可以治蚊蟲叮咬,還能祛疤痕,我特意挑了小夢姐你最喜歡的玉蘭花香味呢。”
夏夢認出來了,這可是宏盛藥房最新出的白玉膏,一盒都要十塊大洋,極其珍貴,她本想問少女哪來這麼多錢,還想問她為什麼給自己這個,她又沒被蚊蟲叮咬,可當順著少女的目光落下來的時候,夏夢恍然大悟,紅著脖子,氣哼哼地把少女趕回了樓上。
看著滿腹疑惑委屈的少女背影,夏夢悄悄彎了彎紅唇,握緊了手心的鐵盒子。
可是下一秒,燈火閃爍中,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著手心的鐵盒,漸漸出了神,燈光迷離了目光。
第56章 出版與影視
早晨起來的時候, 推開窗,被雨水衝刷乾淨的清新空氣撲麵而來,宋青瑤眯著眼對著碧藍無雲的天空輕輕吸了一口花園的空氣。
大腦瞬間清醒了, 又是新的一天啊, 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去燕氏書局洽談出版合同,自從變貓記大火, 讀者來信便如雪花似的從滬上各地飛來, 其中希望變貓記出版成書的呼聲更是水漲船高,燕氏書局本來就擁有自己的印書房, 自然開始考慮書籍出版事宜。
變貓記大火已經為每個員工帶來了豐厚獎勵, 這回書籍出版銷量高的話, 少東家發話還會有獎勵, 更不用說這還是兩年以來燕氏書局第一次策劃圖書, 編輯部的人乾勁很高。
於是, 宋青瑤一進來, 辦公室就是一副忙瘋了的場景, 地上堆滿了紙箱子, 六七個編輯頭發亂成了雞窩,打著哈欠, 眼睛通紅,神情卻充滿了興奮,隻見楊編輯端起一大杯濃茶,噸噸噸灌下去, 啞著嗓門對著另外兩個編輯大喊:“快點, 你們新的封麵呢?我看看, 趕快, 趕快,動起來!”
“彆催了,彆催了,你趕著投胎啊。”
“我趕著當你老母!”
“草!想打架是不?”
“好了好了,都和氣點,彆吵了。”
“你給我閉嘴,你的排版到現在都沒好,我們封麵才做不好,你還有意思裝和事佬?!”
“讓讓,讓讓,啊——”
“砰!”
一個箱子重重摔落,淺黃色的紙雪花似的洋洋灑灑而落,宋青瑤撿起一份,原來是信件,寫給她的。
這是讀者的信件啊,那麼也就是說……宋青瑤看向地上十幾個大箱子,咽了口口水。
這麼多竟然全是她的讀者來信,宋青瑤傻了,第一次有讀者來信的時候,她真的是欣喜若狂,還下定決心,以後每個讀者的信件都要回信,可誰知道後來讀者的信越來越多,從一天五六封到一天五六十,最後到現在的積攢了十幾個大箱子,她要是真的一個一個回信,那得回到猴年馬月啊,想起自己年幼無知立下的誓言,宋青瑤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係統先生當時會沉默不語。
真是痛並快樂著啊。
少女心虛地遊移目光,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這些信封,一點點挪了進去,混亂成一團的編輯們發現了少女,靜了靜,繼而爆發出極大的熱情,宛如在看一個吉祥物。
“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