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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列車 惜禾 4381 字 1個月前

哥哥咬一口才行。

寧放摸了摸頭上的東西,小孩提著心,怕他摘,他沒摘,把這隻粘人的樹瀨熊抱起來,兄妹倆對著玻璃瞅了瞅,得,還是蝴蝶結的。

寧放把她擱窗台上,自己咬一口雞蛋糕,喂她一口,宋亦回房間翻相機,想把寧放的樣子拍下來。

“為什麼哭?”寧放呼嚕一把小孩的亂毛。

窗台上長出的小娃娃打著顫,緩和過來,貼近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寧放目光漸深,低頭看嶽佳佳肉呼呼的後頸,又放遠了瞧寧家緊緊闔上的門。

“璿兒。”他說。

“你喜歡她嗎?”

“是我妹。”

“那我呢?”

“也是。”

“你會不要我嗎哥哥?”小孩最怕的,是有人搶走她的哥哥。

寧放低頭頂了頂她腦門,反問:“你說呢?”

“我乖。”

“知道。”

“我會好多單詞了。”

“厲害。”

“哥。”

“嗯?”

“你彆不要我。”

“傻瓜。”寧放笑了,瞧見二狗帶著妹妹爬屋頂,舉著個長杆子打香椿。

“帶你上去好不好?”他指了指,嶽佳佳扭頭瞧,再把腦袋扭回來,沒聲兒。

寧放學她,牽著她的爪子,用臉貼了貼手背上的針眼:“去不?”

小娃娃點吧點吧腦袋,嬌氣地拉長音:“想——去——”

“可不許再哭。”寧小爺打商量,從沒這麼低聲下氣。

她嗯了聲,又愛不釋手地戳他梨渦。

宋亦舉著相機喊:“大姑娘!回頭!”

兩人的臉齊齊露在鏡頭裡,哢擦一聲,留下了夾蝴蝶結的寧大姑娘和哭得沒眼睛的醜丫頭。

...

發夾這玩意,屋裡哄哄小孩還成,戴出去是堅決不行的,寧小爺問:“摘了成不?哥給你打最嫩的香椿。”

小孩想了想,點點腦袋,同意了。

一頭亂毛被風一吹,更亂了。

寧放看不過眼,翻她兜兜,翻出一條紅頭繩。

這是唐老師滿懷希望置下的,擎等著小孩頭發再長一些給她紮小辮呢。照說這樣也能紮,從前嶽老爺子不就給紮啾啾了麼,可惜唐老師手藝不精,隻能巴巴盼著。

寧放把小丫頭細細的頭發全往後擼,擼出個大光明腦門,在靠近脖子根的地方胡亂一抓,好歹能抓一把,他咬著頭繩,蹙著眉,像是在完成什麼了不得的奧數題,嶽佳佳在他懷裡東倒西歪的,感覺哥哥一下子湊近了,臉貼著她耳朵,認真瞧她腦後的頭發。

她喜歡這樣,伸手拉著他衣服。

小孩頭發太細,寧放都有點不敢下手,問:“疼不疼?”

“不疼。”

其實挺疼的。

寧放卻信了,拉開頭繩緊緊纏了幾圈,好了退後一瞧,還挺滿意。

嶽佳佳伸手摸了摸,摸到一個小尾巴,對著窗戶上的玻璃細細瞧,可美啦。噠噠噠跑去找唐老師。

唐老師喲了聲,小閨女就得意了,踮著腳轉個圈圈,又跑出去讓宋老師瞧。

宋老師從後院拎出一把有年頭的竹杆,頂上纏著一個鐵絲拗成的彎鉤。這東西在胡同裡家家戶戶都自己做,買不著,一年也就用這幾天,專門打香椿。

老北城就好這口,這叫食春。

寧放和宋亦像嶽佳佳這麼大的時候可羨慕那些爬屋頂的大人了,但兩人都被媽媽提著耳朵叮囑過不能自己上去,萬一摔下來就沒小事。

後來他們大了一些,能跟著宋老師和嶽爺爺上屋頂打下手,再後來嶽爺爺腿腳不利索了,就隻在下頭等著。

今年,宋老師身後一氣跟上來三條小尾巴,最小的那個怕高,上來就不敢動了,可又不願意下去。宋老師就指派宋亦看護,自己和寧放打配合。

這個時節的香椿芽忒嫩,鉤子輕輕一拉就能下來,宋老師一拉一個準,寧放滿屋頂蹦躂,沒一會兒就撿了一籮筐,挑一顆最嫩的給小孩玩,嶽佳佳捧著那顆香椿芽像捧著一束花,還低頭嗅嗅味道。

這玩意吃的就是個新鮮,爺們上屋頂,唐老師就在家調麵糊,這個不難,是她少數幾個拿手菜之一。

寧放給小孩派活,讓她把籮筐送下去,這個嶽佳佳樂意乾,牽著宋亦的手,慢慢兒、特惜命地下台階,到了平地上接過哥哥手裡的籮筐,噠噠噠獻給唐老師。然後又倒回來,穿得太厚了,上台階小牛似的喘氣,捧著臉盼著下一次。

宋老師一口氣把整棵樹的嫩芽全給打光了,嶽佳佳捧著綠裡泛紅的芽芽,仰頭問寧放還有沒有下回。

寧放保證:“下禮拜再帶你玩。”

那她就期待上了,轉身瞧了瞧大樹,大樹像是在給她回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

然後,寧家的哭包又開始了,哇一聲,叫嶽佳佳一哆嗦,腳步快快往屋裡跑,不願聽。

寧放這時候就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可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沒細想。

這天,宋家吃上了第一茬香椿芽,唐老師做的香椿魚兒,噴香,嶽佳佳捧著稻香村買梅菜扣肉送的小碗,一氣續了兩回,唐老師怕她上火,又給她灌一碗綠豆湯,最後小閨女捧著肚子倒在椅子上,動都不願意動。

寧放伸手頂她鼻尖,把人家挺秀氣的鼻子變成了小豬鼻,笑她:“還真是小豬。”

她也覺著自己有點能吃,在這個時節裡還吃了二狗媽媽的槐花餅,陳奶奶的蒸榆錢,等天越來越熱,哥哥們攢牙膏皮給她換酸梅湯。

所以她沒怎麼長個,夏季校服倒是大了一號,挺寬敞,遮住了她的小肚皮。

另外還有一個變化,就是頭發厚了些,過了耳朵線,能正經攥起一把了。

唐老師滿心歡喜起一大早,領著她在院裡梳頭,企圖給辮個麻花辮,倒是挺像樣,發尾整好和肩膀齊平,偶爾還能甩起來。

同桌和前桌都誇好看,嶽佳佳心裡挺美,覺著頭發紮起來脖子特涼快。

可惜沒堅持多久,上午做完操就不成了,散了一邊,皮筋不知掉哪兒去。

她周圍的同學都挺慌,嘰嘰喳喳:“怎麼辦啊!”

沒人會,都家裡媽媽給梳好了頭才來上學。

嶽佳佳呼啦捂著腦袋跑出去,又跑去找哥哥。

第19章

寧放就靠在走廊往下望呢, 他每節下課都得這麼望一回,直接看一樓的小豆丁,瞧見嶽佳佳做操回去了才放心, 所以她跑出來他立馬就知道, 下樓迎她,瞧見了她狼狽的模樣。

小孩眼尾有些紅,跟哥哥說自己的委屈:“很小心的……真的……”

在寧放看來, 多大點事啊這麼傷心, 把她另外一邊皮筋拆了,套在手腕上,少年的手腕已初見脈絡筋骨, 明明是小小男子漢,卻又與紅頭繩不違和。

他將頭發打散撥拉撥拉, 在後頸給綁成一束。

沒唐老師花樣多,但結實, 怎麼都不散。

唐老師吸取教訓,第二天皮筋多捆兩圈, 到底是堅持到了下午, 放學的時候寧放來接人,得, 又一頭亂毛。

宋亦頂不好意思:“我媽自個就沒留過長頭發, 她哪會啊。”

寧放把嶽佳佳往宋亦身邊推了推:“要不你學學。”

反正他不願意學。

宋學霸一想,行啊, 我來吧!

...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白駒過隙, 一晃就是兩年。

眼看離澳門回歸還有幾個月, 寧山河是更不著家。

劉珊牽著兩歲的寧璿在胡同裡練走路, 和二狗媽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奪(多)大官呢。”

二狗媽笑著:“你們家老寧官不大但到底是公家, 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這話劉珊愛聽,晃晃手對閨女說:“喊嬸兒。”

寧璿說話不利索,嘴裡像含著顆桃,前些天讓她喊叔叔給喊成豬豬。不過誰都沒生氣,反而覺著可愛。

二狗媽摸摸寧璿小臉,說:“這孩子,跟她哥長得真像!”

劉珊又有些得意:“像老寧,你不知道,他啊,就喜歡閨女,眼珠子似的疼不夠,我都怕給寵壞了。”

二狗媽笑笑,打探:“還打算生不?”

劉珊立馬:“哎喲得了吧,我算是伺候夠了,這個能好好養大就阿彌陀佛。”

二狗媽心有餘悸,劉珊剛生完那段時間真是夠折騰的,陳老太太都想報警把她送瘋人院去。

劉珊這話是真心的,從前卯著勁還想要一個,可她生寧璿艱難,傷了身子,大夫建議還是不要的好,本來心裡沒底,可瞧寧山河這麼喜歡小的,她也就不慌了,自己到醫院上環。

人家知道了,還誇她支持寧山河工作。

畢竟在公家單位,誰家有個三胎都不太好交代,要是被有心人抓了小辮子,扒你家房都是有的。

和二狗媽分開又遇上了陳奶奶兒媳,人家誇她:“喲,你氣色怎麼這麼好,塗什麼了?”

“我嫂子送的潤膚霜,回頭給你一瓶。”劉珊客套幾句,牽著寧璿走了。

陳奶奶兒媳回頭瞧她好幾眼,那身段,從背後看還跟少女似的。

她回家與老太太嘟囔,陳奶奶瞧不上,哼了聲:“狐%e5%aa%9a把戲。”

兒媳:“聽說真上環了,我原來還以為她咬著牙減肥美容是想再要一個呢。”

陳奶奶老辣:“生幾個都沒枕邊風好使,她啊,是明白這道理了,要什麼山子不給?”

兒媳歎了聲:“我是瞧不慣寧山河,從前打小放那麼狠,現在一有空就抱著璿兒去買糖,忒偏心眼了。這讓小放怎麼想?換我我也不認這個爹。”

老太太豎起耳朵聽聽隔壁動靜,緩緩說:“小放是個好孩子。”

...

隔壁院兒裡,今天期末考的嶽佳佳穿著校服、舉著把大梳子,揚聲喊:“哥!哥!”

宋亦從窗戶探了個頭,朝妹妹咧嘴一笑……又縮回去了。

寧放趿著拖鞋出來,他晚上沒睡夠,這會兒眼都不樂意睜開,可還是接過了大梳子,攥住了嶽佳佳又黑又亮的頭發。

兩年過去,小孩長高了,頭發長了,唯一沒變的是依舊那麼能吃。

他打了個嗬欠,露出兩枚對稱虎牙,下半張臉包括牙齒都遺傳了母親,唇紅齒白。

不笑的時候神情很是冷漠,可一笑起來,桃花眼往上挑,透著三分漫不經心,瞧著特痞,不是好人。

準備紮個馬尾完事,可小閨女不同意,比劃了一下,想要雙麻花,綁唐老師新買的蝴蝶結頭繩,說這樣就能考好。

“我聽你胡扯。”寧放最近又在竄個子,小腿脛骨又細又長,肩胛骨頂起薄薄的短袖衫,臉極窄,五官深邃,嫌熱,頭發鏟得紮手。

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用梳子分了條直溜溜的發縫,像條小溪,分開了左右兩邊的烏發。

嶽佳佳安安靜靜的,心裡默默背課文,她學習不太行,一到考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