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小菜配陳奶奶自己醃的鹹鴨蛋和小鹹菜。

他八風不動坐那兒，嶽佳佳進來不敢瞧他，今天挨著二哥坐。

鹹鴨蛋是對半切的，一人半塊，宋亦把所有蛋黃都掏她碗裡，再和寧放分剩下的蛋白，嶽佳佳低著頭，吃得不香。

忽然感覺有人把筷子伸她碗裡——

寧放偷走了一塊流油的鴨蛋黃，麵無表情一口吃掉。

小丫頭趕緊又夾一塊給他，希望哥哥吃了不要生氣。

寧放問她：“你想好了？”

她堅定地點點頭。

寧放再問她：“你在學校不準備認我們了？”

她猶豫著：“應該也碰不到……”

放爺眼神就有點凶，得，這是真打算不認了。

一會兒後，他說：“成，聽你的。”

嶽佳佳很意外。

又有些對不起哥哥們。

可要怎麼說呢……

哥哥們是天上的太陽，那麼奪目耀眼，她隻是一隻醜小鴨，她不該站在他們身邊。

她害怕大家將她與他們相比，她不好看，學習也不好，性格也不好，大家會很失望：寧放和宋亦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

她，還沒準備好。

“吃飯。”宋亦把寧放碗裡那半顆鹹鴨蛋又夾回妹妹碗裡。

寧放挑了下眉，宋亦給他夾了一筷子鹹菜。

兩個少年帶著一個女孩坐那吃飯，不熟悉的客人都會回頭看兩眼，猜他們的關係。胡同裡的人則是習以為常，隻不過小時候寧放和宋亦牽著嶽佳佳走在胡同裡，大家都說那是寧放的小媳婦，現在話風掉了個個兒，壓著嗓子嘀咕她和宋亦登對，醜小鴨變白天鵝。

就連陳奶奶兒媳都在廚房說：“佳佳長個了，臉也瘦了，瞧著比小時候機靈，我看陳老師有這心思。”

陳奶奶探頭瞧了眼，摘著蔥：“從前跟著老嶽，養悶了，現在好多了。”

陳奶奶伸出一巴掌：“我給她做睡褲，才一年，長這麼一截呢，胳肢窩下全是腿。”

陳奶奶兒媳笑著：“那不成怪物了，不過佳佳確實比例好，條兒順。”

外頭，二大媽逗嶽佳佳：“佳寶兒，你說說，喜歡你哪個哥哥啊？”

她沒聽懂大人話裡的意思，沒猶豫：“都喜歡。”

大爺：“選個最喜歡的！”

嶽佳佳：“……”

大爺說：“你和你宋亦哥都是市隊的好苗子，是不是更聊得來？”

寧放咬了口包子，當沒聽見。

嶽佳佳提著心，不明白大人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二大媽見問不出什麼，扯了下大爺，轉過身繼續嘟噥：“肯定是，三人從不走一塊兒，都是小亦帶著佳佳在後頭，一路說不完的話。”

宋亦站起來端了盤糊塌子擱兩位長輩桌上，出聲阻止：“咱們都是大家看著長大的，沒必要分誰跟誰您說是不是？分著分著就生分了。”

二大媽哎喲一聲：“說著玩的，你這孩子怎麼還認真了？”

宋亦笑了一下，他平常也愛笑，可現在的笑裡瞧不出高興，反而透著股不舒服，說：“那您往後彆說了，不好玩。”

寧放提著嶽佳佳的書包和水杯站起來，牽著她的手腕子，經過宋亦時扯著他校服後領，一拖二給拖走了。

胡同裡，放爺掀起眼皮：“你跟他們廢什麼話。”

宋亦：“我不樂意他們背後嚼舌根。”

“無所謂。”

“我不喜歡。”宋亦問，“是吧，小豬。”

嶽佳佳很響亮：“恩！”

她也不喜歡。

她攥著寧放校服：“他們胡說，我每天都這麼走的，我沒不理哥！”

宋亦：“就是！”

寧放把宋亦一摟，兩人現在是一派的，撇下嶽佳佳，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可彆，剛還說不要我們了呢。”

宋亦配合：“是，我可傷心了，嫌我丟人呢。”

小丫頭著急：“不是！”

寧放揉了把她腦袋，送到門口沒打算進去，讓小孩把手鬆開。

宋亦吩咐：“彆鬆，拉你哥進屋寫作業。”

嶽佳佳的手就使了點勁。

寧放嘖了聲：“真有事，撒開，開學第一天寫什麼作業！我走了！”

他搶回自己的校服，背對著兩人揮揮手，很快消失在胡同裡。

第二天，三個人一塊去上學，到那顆大樹邊寧放就把粉紅書包遞過去了，什麼話都沒說，抬腳繼續走。

嶽佳佳抱著自己的書包水杯立在樹下，靜靜看著哥哥們走了很遠很遠才跟上去。

多了份自在。

第三天，哥哥們沒能順利走進校門，在借小人書的店門口被叫住了，能在上學期間往書包塞美女雜誌和漫畫書的都不是什麼好孩子……當然，宋亦除外，他雖然站在門口，但手裡捧著的是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原文書。

寧放鑽進黑漆漆的小屋順手也借了幾本。

一幫人還不走，紮堆在路上相互遞煙。寧放拒了，越過很多蘑菇看向晨光中的嶽佳佳，想起水杯忘給她了，手在空中招了招。

小丫頭立馬扭開腦袋，瞧地上的螞蟻。

放爺%e8%88%94了下牙，書包一甩：“走。”

一幫人浩浩蕩蕩進學校，在門口被政教主任查%e8%83%b8牌查著裝。寧放被查最嚴，甚至連褲兜都被翻乾淨。

政教主任沒翻到煙，一臉遺憾地放他走了。

宋亦全程跟在身邊，卻沒人查他，甚至怕打擾他看書，讓他早點進去，彆跟壞學生一起玩。

宋亦笑著，不語，依舊等著寧放。

寧放當著政教主任的麵，摟著他兄弟，大搖大擺走了。

其他幾個被搜到煙的全部門口罰站。

...

課間做操，所有學生湧出教室，嶽佳佳遠遠看見哥哥們走在前頭，他們是個子最高的，他們身邊簇擁著很多人，還有許多女生或近或遠地追隨著。

嶽佳佳不自覺地挺直了腰，偷偷在心裡驕傲的不行。

她的心裡有一個小人，瘋狂呐喊著：“快看！他們都是我哥哥！”

可表麵上，就是個靦腆的初中新生，還沒交到朋友，上廁所都不能手拉手那種。

下午上體育課，初一一班和高一一班湊巧同一節，站了操場東西兩角。

宋亦視力極好，動態和靜態都十分優秀，一眼望見對麵毛茸茸腦袋裡屬於嶽佳佳的那一顆。他在隊伍裡碰了碰寧放，寧放往旁邊挪了下，不說話。

初一一班開始跑步，男生跑前麵女生在後麵，跑到高中這邊，從寧放眼前經過，他突然發現嶽佳佳是女生中最高的。

……平時一點沒覺得。

一直嫌她小短腿來著。

最前頭的小丫頭跑步認認真真的，不偷懶，被午後的烈陽曬紅了臉，卻在經過時突然扭頭看了哥哥一下。

宋亦趕緊衝她咧嘴笑了一個，寧放麵無表情拍了下球，站到了籃框下。

等那串隊伍跑遠了，放爺呲牙：“早晨還是我給她梳的頭發。”

是的，嶽佳佳的腦袋直到現在都是寧放在打理。

一早站在院子裡，讓哥哥編麻花，要綁新買的發圈。

第35章

一下課, 大家拔腿衝去小賣部買冰水，嶽佳佳早就渴了，站在冷飲櫃前拿不定主意, 忽然感覺身後壓了兩座大山, 有人懶洋洋說：“讓一下。”

她都不需要扭頭就知道是誰。

趕緊挪到旁邊，讓哥哥們先選。

寧放的手很大，毫不吃力地單手拿球, 那顆不小的籃球像是吸在他掌心似的, 怎麼都不掉。

放爺一個眼神都不給，從冰櫃裡抓了瓶冰紅茶，還沒拿出來, 就有女生鼓起勇氣上前，遞來一瓶冒著涼氣的冰紅茶, 說：“學長，你喝這個吧！”

嶽佳佳往遠處挪了一小步……□思□兔□網□

寧放回頭睖她, 她再也不敢動了。

女生身邊的同學也朝宋學霸遞上一瓶冰可樂：“學長，這個給你！”

宋亦舉了舉手裡兩瓶礦泉水, 很有禮貌：“謝謝啊, 不過我們今天想喝這個。”

寧放連話都懶得說。

兩個女生紅了臉，訕訕離開。

他們周圍的男生像是見慣了, 紛紛起哄, 甚至報數：“53和54.”

什麼意思？

從二位大佬初一開始數，這是第53和54個給他們遞飲料的妹子。

劉濤濤使勁鼓掌：“我就知道！”

同學1：“畢業前我能等到送水成功的妹子嗎？”

同學2：“你倆就不能給全校女生一個希望？”

同學3：“可彆, 這沒給希望都前仆後繼的。”

同學4：“看的我都想談對象了。”

劉濤濤：“清醒點, 照照鏡子。”

寧放還拉著櫃門, 目光狼似的盯著不遠處不敢動的小丫頭, %e8%88%94了下嘴唇, 突然說：“還是彆談了，小姑娘就是麻煩。”

嶽佳佳：“……”

宋亦默契地拿了瓶冰紅茶，飛快地塞進小丫頭手裡。

寧放這才關上櫃門，掏錢包，把三瓶水的錢付掉。

嶽佳佳：“……”

她看看手裡哥哥選好的飲料，看看明明前天見過、今天卻好像不認識她的那幾個起哄大哥哥，有點懵。

寧放帶著一幫人走了，走在最前頭。

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領頭的那個。

一到夏天就把頭發全剃了，後腦勺都透著惡霸氣質，換個人絕對沒多好看，偏他這樣一剃，整張臉五官愈加集中，不僅正麵惹眼，飽滿的後腦勺讓側麵也無可挑剔，毫無瑕疵的側頸藏進校服領子裡，叫女生們追著那顆後腦勺癡癡瞧了好久。

劉濤濤上前，公公似的哈腰：“怎麼樣放爺？咱這演技能拿小金人吧？”

“湊合。”寧放扭開水瓶，“以後就這麼演。”

劉濤濤：“知道！我沒見過妹妹，不認識你妹妹，你和班長沒妹妹！”

走了幾步，劉濤濤說：“我真想不通，怎麼就怕成這樣？我要是有你和宋亦這樣的哥哥，我能在班裡吹牛逼吹三年！誰敢動我？我喊我哥打你！……多爽啊，多有麵啊！媽的越說越羨慕，哥！”

寧放仰頭灌水，水順著喉結滾下，聽了差點噴出來，推了突然發騷的小弟一下：“滾！”

...

嶽佳佳後來都沒敢出班級們，但在班裡依舊有學長們的傳說——

她的前桌：“剛剛你們看到了嗎？籃球場個子最高的那兩個！聽說都是全校第一，一個打架第一，一個學習第一！”

“不是，他們才高一，怎麼就全校第一了？”

“因為單眼皮那個學長考高三卷考滿分你能信！”

嶽佳佳心想，不是單眼皮，宋亦哥哥是內雙，沒睡好的時候才會變成單眼皮。

她的後桌：“何止！有一回老師上課講錯了是宋學長提醒的！”

“哇！你怎麼知道？”

“我表姐跟他一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