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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列車 惜禾 4409 字 1個月前

寧放後來在胡同口的書報亭也買了一份。卷起來攥在手裡,慢悠悠越過胡同往球館走。

好巧不巧, 遇上了隔壁胡同的那些人, 見他落單,笑得飽含深意。

寧放一直是將這些人當空氣的,嫌跟他們說話跌份, 可今兒心情不太漂亮, 停在那兒,兩手插兜,下巴一揚:“孫zei(孫子), 過來給你爺爺磕個頭。”

隔壁胡同:“我操/你大爺!”

寧放:“拿什麼操?小雞兒長全乎了沒?”

說完也沒戀戰,抬腳走了。

身後, 隔壁胡同的幾個男孩很氣:“你丫才沒全乎!爺齊全著呢!”

寧放沒回頭:“明兒澡堂比比。”

“比就比!!!”

陳浩後頭跟了一路,聽了一路, 笑著追上寧放:“你們無不無聊?”

寧放垂著眼:“挺無聊的。”

兩人上樓,他一放下書包就進入角色, 朝陳浩笑:“來包煙?”

陳浩哭笑不得:“滾!差點著了你的道, 又給老子開中華!”

第二天晚上寧放真跟隔壁胡同的人去澡堂。

上一回約澡堂乾架還是小時候的事,都記不清了, 一幫人調皮搗蛋被澡堂大爺轟出來, 還有幾個沒來得及穿褲衩,捂著小雞兒光著腚。

如今都是大小夥子了, 大搖大擺進去, 先衝澡再泡湯, 水龍頭下站一排, 一/絲/不/掛, 寧放要笑不笑盯著對方下三路,眼裡也飽含深意。

對方也去瞧寧放,本來挺自得的,這一眼有些花容失色,不相信似的再確定一眼——

好家夥……

寧放挺了挺腰,臭貧:“羨慕?”

對方回神,急忙伸手捂著檔,為自己挽尊:“我,我洗的是冷水澡!”

“哦。”放爺應了聲,甩著毛巾出去了。

走到門口,不可一世:“孫zei!”

裡頭的人罵了聲操,卻不敢再挑事兒。

...

趿著拖鞋回家正好碰上寧山河下班,爺倆不知多久沒碰上麵了,看見對方都一愣。

寧山河就覺得對麵那人是他小子,可又不像。

寧放沒喊他,一步邁進院門。

小院裡沒了兩個人,仿佛空了一大半,隻有寧璿在家看動畫片,開的很大聲,正是喜歡水兵月的時候,舉著把梳子在家表演變身,還要媽媽誇她。

劉珊寵著她,說我們璿兒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閨女。

寧山河站在嶽家窗前,看著裡頭玩吉他的寧放,叩了叩玻璃。

寧放看過來。

寧山河抹了把臉上的汗,說了句廢話:“小亦和佳佳一塊去比賽了?”

“恩。”

寧放的指尖很漂亮,指骨修長,關節處不突兀,指甲飽滿透粉,他輕輕撥動琴弦,簡單的和弦伴著寧璿荒腔走板的童聲,意外的和諧。

寧山河在外頭站了站,驀地說:“早知道當初也讓你去學,我看你雖然學習比不上亦兒,運動這塊不會比他差。”

寧山河昨晚聽劉珊說宋亦要代表市隊去上海比賽,一晚上沒睡著。

翻來覆去就想起那年唐老師堵著他說要送寧放去少年宮。

當初為什麼沒讓他去?

太久了,記不得了。

可要是宋亦一個人還好,連嶽佳佳都練出了成績,寧山河的遺憾就成了雙倍。

一直想讓寧放去參軍,現在換個角度想想,若是能在體育這條道上有成績,也不比當兵差。

眼看著就奧運會了。

要是能在家門口拿個獎牌,光宗耀祖了這是。

...

寧放的琴聲突然斷了。

隻剩寧璿唱到最後氣息不穩的破音。

撕扯著寧放的心。

有些話一輩子捂住不提也就過去了,但寧山河從來不知怎麼溝通,笨拙得撕開了寧放的傷口。

“您說完了嗎?”寧放坐在屋子裡,眼裡泛著涼薄的冷光。

寧山河後知後覺說了不該說的,忙補救:“我就隨口一提,現在這樣也挺好。往後啊,你想乾什麼就跟爸說,爸……”

“甭一口一個爸的,您回去吧。”寧放撇開眼,是徹底不跟他說話了。

這時,寧家的門開了,寧璿驚喜地看見寧山河在院子裡,揚聲喊:“爸爸!!!”

要不怎麼說閨女是小棉襖呢,人生前十八年的嬌全跟爸爸撒,撲過來抱住寧山河的腿,高興壞了,一口一個爸爸爸爸,把世上隻有媽媽好改成隻有爸爸好,說想要一個新玩具。

寧山河沒敢讓她煩寧放,趕緊抱走,對著閨女露出慈父微笑,說你想買什麼啊?走,瞧瞧去。

劉珊追出來笑罵:“你甭慣著她,昨兒才纏著我買的新玩具!沒有夠的時候!”

寧放的手機裡是嶽佳佳不久前發來的短信:【哥,手機統一上交,我給你說一聲哈,你有事打給聶老師。】

寧山河回來的時候帶了一隻烤雞,想喊寧放過來吃,在窗戶邊一探頭,沒人,出去了。

...

寧放去酒吧,聽陳浩幾個商量在後海再開家店,原本三裡屯最熱鬨,這幾年慢慢移到了後海那一片,全是酒吧,什麼類型都有,不摻一腳不是人。

寧放對生意沒興趣,跟李林打個招呼,晚上他來打鼓。

有熟客聽了,笑:“喲!”

陳浩十分自豪:“他十歲就來我這兒了,不會兩三種樂器說得過去?”

事實上寧放除了不握麥克風,樂隊裡任何位置他都能上,但玩的最精的還是貝斯和架子鼓。

他喜歡能定基調的東西。

這兩樣不是每個樂隊都能配齊,但把音樂做出來聽聽就知道,有鼓點和低音貝斯的曲子質感就是不一樣。

鼓手是一個樂隊裡最最容易被忽視的存在,首先位置就在最後一排,很多時候燈光都打不到那兒。偏鼓手還特耗體力,說句難聽的,是費勁不討好。所以寧放認識的大部分鼓手都特搔,首先從視覺上就要醒目,長發,還得是黑長直,敲鼓的時候甩起來特帶勁。

然後是肌肉,穿一件無袖的衣服,兩條胳膊露出來全是筋骨肉,顯得特野性。

李林就是按照這路數來的,不知迷倒多少姑娘,換女友比換褲衩還勤,偏偏女孩兒都情願這麼跟著他,被封是樂隊裡的情聖。

他空窗的時候酒吧裡生意會好三層,全是來會他的。

但這天,姑娘們發現鼓手換人了,沒有長發不穿無袖衫,卻依然特帶勁特野性。

寧放得到的歡呼不比李林少,卻不見得高興,過癮了就下來,照樣回到吧台賣酒。

陳浩遞過去一支煙,笑:“你小子絕對有事。”

寧放眯著眼湊過去點煙,不應聲。

有烈焰紅唇大姐姐坐在吧台上調/笑:“給這個小哥來一杯,我請。”

寧放正兒八經跟對方說:“未成年,您找彆人。”

他見慣了這種場麵,誰來都這句話,沒想發生點什麼。用李林的話來說,是沒開竅。

之後幾天和在上海的兩人都沒聯係上,第三天上午,寧放翹課去小人書店看直播,劉濤濤非得跟著來,兩人擠在一處。

劉濤濤問:“老大,你緊張嗎?”

“又不是我比賽緊張什麼?”

劉濤濤:“我怎麼這麼緊張呐?”

“上醫院看看。”

劉濤濤一臉幽怨,鬥膽說一句:“您要是不開口說話,能比現在還受歡迎。”

寧放無所謂,比賽開始後就不搭理他了。

小人書店的電視機很小很舊,偶爾還有雜音,電視裡的那個小姑娘一次次飛起,一次次準準接住器械,音樂停止時她露出沉穩的笑容。

寧放不由自主跟著她笑了一下。

劉濤濤默默瞧著,不敢出聲打擾。

一小時後,轉播擊劍比賽。

劉濤濤發現寧放比之前舒展很多,大馬金刀靠在椅子上,宋亦刺中得分,他沒表示,拿了名次,他慢悠悠點評:“還成。”

相當傲慢。

劉濤濤:“這叫還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寧放多了點認真:“他還能做得更好。”

劉濤濤:“閃瞎我狗眼了都!班長怎麼這麼帥啊!我靠我要彎了!”

“離我遠點。”

“老大咱回去?”

“你回吧,我有事。”寧放乾脆翹了一天,慢慢晃蕩在回家的路上。

這一路,他向著太陽,感悟到了很多東西,說不清楚的東西,全堆在心裡,沉沉壓著。

...

夜裡從球館回去的時候,發現宋老師正在等他。

“咱們聊聊?”宋老師肩上披著外套,就著桌邊的小燈看著寧放。

寧放點了個頭,在桌邊坐下。

宋老師已經知道他今天沒去學校的事,卻不提,隻問:“佳佳的比賽看了吧?”

“恩。”

“挺好。”

“是。”

“小放。”宋老師和煦地對他笑著,“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寧放微頓一瞬。

隨即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拾破爛吧。”

宋老師作勢拍他一下:“甭跟我扯犢子!”

但於寧放而言,人生並沒有什麼規劃。

宋老師語重心長:“放呐,現在還來得及,你那麼聰明,努努力,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但這隻是宋老師的看法,寧放心裡清楚,他已經跟不上高中的課程了。

他也沒有努力的打算。

他隻想找份工作賺錢,越早越好,離開這裡。

第45章

兩天後, 宋亦和嶽佳佳一起回到北城。

他們要先回家放行李,所以午飯後才到,寧放懶懶站在校門口, 看過馬路的時候宋亦牽著嶽佳佳的手, 兩人不知在說什麼,臉上都有笑。

嶽佳佳看見他了,噠噠噠往這兒跑, 不過出去幾天, 但卻是她7歲後與寧放分開最長的時間,老師連電話都不讓打,她想他。

跑到跟前揪住了哥哥的校服, 仰頭細細睨著他,從來不是話多的孩子, 這一眼什麼都表達清楚了。

寧放微微彎腰,修長的兩指掐住少女線條圓潤的兩頰, 指腹凹陷進去,她的臉像西餅房的奶油蛋糕, 可以揉搓成任何樣子。

他狼似的目光在她臉上巡了一遍, 很冷,似乎不怎麼樂意她回來, 下一秒卻很認真地問了句:“沒受傷吧?”

小丫頭憨憨笑, 愈加放肆,兩隻爪子都揪住哥哥校服, 扯變形了都, 露出少年好看的鎖骨。

她乖乖搖搖頭, 跟他彙報:“我表現還可以……你看了嗎?”

“沒。”寧放說, “上課呢我。”

“……哦。”小孩靜靜看著他, 有點遺憾。

寧放鬆開手,朝後頭的宋亦打了個招呼,哥倆碰了碰拳頭,並排往裡走,嶽佳佳笑著跟上。

三人一齊走進校門才發現所有人都趴在走廊上,有膽子大的女生躲在人群中喊:“宋亦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