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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列車 惜禾 4522 字 1個月前

一旁豎著耳朵偷聽呢,被他提溜著拎出去,鎖上門。

“哥你最近怎麼樣?”嶽佳佳的開場白通常是這一句。

寧放說:“挺好。”

她第二句是:“我的小綠兒好嗎?”

寧放:“能吃能睡福氣大著呢。”

他們在電話裡不會講太深刻的話題,嶽佳佳借由這兩個問題,道出思念。

給寧放打完接著給唐老師打,小姑娘站在辦公室裡給唐老師彙報最近吃了什麼,體重多少,做了什麼難度,就對著自己人話特彆多。

唐老師問她:“給你哥打了嗎?”

“打了。”

唐老師說:“你多跟他說說話,我發現他最近睡眠很差,整宿整宿燈都亮著。”

嶽佳佳繞著電話線,明明剛剛還說他挺好呢……

...

聶青在一旁催:“行了,準備熱身。”

嶽佳佳聽話地掛了電話,隻是在訓練完的深夜,她找到老師,問能不能再打一個電話。

聶青皺著眉,不知道她成天操心什麼,拒絕了。

當晚,小姑娘躺在床上,聽著寧放的貝斯曲,卻沒睡好。

隔天,她和宋亦在食堂碰到,兩人坐一塊吃飯,擊劍隊不收手機,宋亦接了個電話,嶽佳佳盯著那個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吃完飯,拉住宋亦問能不能借她。

宋亦跟她說話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微微彎腰遷就她,聽了一笑,問:“你要這個做什麼?給誰打?”

女孩垂著眼:“我,我想玩貪吃蛇。”

宋亦沒多意外,嶽佳佳玩遊戲不太行,但到底是練體育的,有那股勁,越不行越不服氣。

“我平時也沒什麼人找,你拿去吧,回頭把充電器給你。”他攤開手,藍色的手機轉了個方向。

嶽佳佳接過來捂在手心裡:“彭莉有充電器,我用她的就行!”

第62章

晚上生活老師查完寢就熄燈了, 嶽佳佳聽著走廊上的腳步聲,謔一下坐起來,怕打擾舍友, 捂著心口躲進衛生間, 最近一直在下雨,她突然想起七歲的時候,爺爺讓寧放帶她去什刹海遊泳。

北城是個幾乎沒有春天的城市, 春意藏在枝頭樹梢, 一晃就過,大雨過後,夏天便來了。

電話幾乎是一秒接通, 少年的聲音隔著電話線,有些許不一樣, 就一個字:“說。”

嶽佳佳回想她每次打給他,他都帶了點笑, 喜歡逗她:“我們家小豬兒乾嘛呢?”

“哥……”小姑娘怯怯地,“哥, 是我。”

寧放的筆一頓, 扔開,人靠在椅背上:“你拿宋亦手機了?”

“恩!”

“老師不查啊?”

“我藏起來了!”

“藏哪兒了?”寧放順口一問。

嶽佳佳不好說。

他也意識到應該是藏得很好, 換了一句:“這麼晚怎麼了?”

“哥, 你是不是睡不著?”

寧放:“……”

“哥你彆瞞我,你瞞我我擔心。”嶽佳佳的聲音小小打了個顫。

“是……”寧放閉上眼, 脖頸後仰, 喉結被拉緊凸起, 在燈下明暗分明。

“為什麼?”

他能聽見她這頭的雨聲, 天空突然炸響驚雷, 轟隆隆一聲,他啞聲問:“你在哪兒?”

“衛生間。”

“怕不怕?”

“不怕。”她明明跟著驚雷抖了抖,卻沒撒謊,因為耳朵邊有寧放在。

“哥你為什麼睡不著?你難過是嗎?”

“不是,不難過了。”寧放咽了下,喉結滾動,嶽佳佳能聽見他吞咽的聲音。

他說:“要學的太多了。”

背水一戰的壓力太大了。

“可是不睡覺不行,你喝牛奶嗎?”女孩絞儘腦汁出主意。

“我等會兒試試。”

“家裡有牛奶嗎?”

“有給璿兒訂奶,我蹭一盒。”寧放輕輕笑了。

嶽佳佳第二天晚上仍舊躲在衛生間打電話:“哥,你被璿兒發現了嗎?”

寧放鼻腔裡哼了聲:“一早眼睛老大問我,我奶呢?”

她小聲笑了:“有用麼?”

寧放單手轉筆:“不太有用。”

“你昨天幾點睡的?”

“三點。”

“……”嶽佳佳心疼壞了,三點睡,七點到校,這才幾個小時?

“課間有趴一下,甭擔心。”寧放哄她。

“要不你出去跑一圈?”她說,“累了就想睡了,我有的時候掛在杆上就睡著了。”

這麼說完,天空哢擦一聲,像是大西瓜被剖開時的聲音。

天被閃電剖開了,漏了那麼大口子,往下倒雨。

嶽佳佳:“……還是彆跑了。”

“小豬。”寧放把手機放桌上,伸了個懶腰,“你給哥念首詩吧。”

嶽佳佳看鏡子裡的自己:“我?”

“行麼?”

那有什麼不可以,她有點著急,一時間不知道念什麼才好。

寧放合上了書,一頭紮進被窩裡,說:“就你拿手的,很多鵝。”

那是嶽佳佳的黑曆史,也是她克服的第一個障礙。

她很願意與他分享。

她回憶小時候的站姿,手掌貼在平坦的肚皮上,小小清了下嗓子:“這首詩,獻給我最喜歡的寧放哥哥。”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短短四句話,一下就完了,可她沒停,又說:“還要再一次獻給寧放同學。”

寧放嗤地笑了。

“鵝、鵝、鵝……”

他閉上眼,這麼多年,嶽佳佳的聲音變了點,語調也變了點,當年站在院子裡捧著胖肚皮結結巴巴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此刻成了他耳邊的黃鸝鳥。

這一夜大雨未停,月落參橫,又是新的一天。

這一天,嶽佳佳做好準備,晚查寢結束後,她披上最厚的外套,懷裡藏著書和手機,無聲地開門出來,穿過幽靜的走廊,躲到了天台上。

這裡,是師姐們一月一次偷吃泡麵的地方。

她在門後尋了處地方避雨,給寧放打電話。

“哥。”

“恩?”

“你快點躺好。”

寧放一秒沒猶豫,扔了筆上床。

“你昨晚睡得好嗎?”

“好。”

“那我今天讀一首長一點的詩。”

寧放覺得今天雨聲大,問她:“你在哪裡?”

女孩調皮地笑了:“我在走廊上。”

“冷不冷?”

“暖和著呢。”嶽佳佳麵對牆壁,怕飛濺的雨點打濕她的書,她翻開作了標記的那一頁。

還沒開口,臉先紅了,咬牙跺跺腳,仍舊是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你不會責備我說過的那些無聊話?

我實在喜歡你那一身的詩勁兒,

我愛你像愛一首詩一樣。”

寧放把臉埋在枕頭裡,無聲地笑了。

嶽佳佳心虛地解釋:“這是朱生豪先生寫給夫人的情書……是不是有點肉麻?”

“恩。”少年鼻音發沉。

女孩攥了攥發涼的手心:“那要換一本嗎?”

寧放低喃:“繼續。”

少女清脆的聲音伴著雨聲,是最好的催眠曲——

“我希望你永遠待我好,因此我願意自己努力學好,但如果終於學不好,你會不會原諒我?

不要愁老之將至,你老了一定很可愛。而且,假如你老了十歲,我當然也同樣老了十歲,世界也老了十歲,上帝也老了十歲,一切都是一樣的。

我願意舍棄一切,

以想念你終此一生。”

嶽佳佳緊緊捏著手機,心跳如鼓。

雨勢漸小,她低頭看腳邊的一汪小水潭,看見自己紅彤彤的臉。

她的眼裡有一把小小燃燒的火把,越燒越烈。

“哥?”

寧放在床上攤成大字,不知何時已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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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夏的一場場大雨中,寧放聽完了朱先生的情書。

嶽佳佳除了小鸚鵡似的念詩,還會與他講朱先生的一生,她惋惜不已:“他們通了十年信!談戀愛的十年都是分開的!好不容易結婚了,卻那麼早走了。”

寧放說:“不能那麼算,要算上之前的十年。”

“可是都沒見麵呢。”

“但感情是一樣的。”

嶽佳佳揉眼睛:“他走了以後,他的夫人勘正了他的所有手稿,一百多萬字,你說她當時該多難過啊。”

“哭了?”

小姑娘帶著鼻音:“沒有……”

“哭包。”

“是感動。”

“出息。”

“哥。”

“恩?”

“他們真好啊!我覺得朱先生是世界上最會說情話的男人了!”

寧放驀地問:“你喜歡這樣的?”

“……我隻是說他文筆好……”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嶽佳佳許久沒說話。

對於她來說,這世間這麼多人,大抵也就分成兩種,一個叫宋亦,一個叫寧放。

她想起被聶青沒收的那本漫畫。

那時沒意識到,現在懂了。

她喜歡有點壞,嘴硬心軟的人。

“哥,濤濤哥說你喜歡身材好的,對不對?”

寧放知道劉濤濤在說誰,心道麻煩,可這麼說也沒錯,他喜歡的姑娘,腿又細又長。

嶽佳佳揣著自己的小心思,非要一個答案:“是不是嘛?”

“是。”

她拉開大衣,低頭看自己平坦的%e8%83%b8口:“……”

劉濤濤的原話是:“你哥喜歡%e8%83%b8大的!”

小姑娘嚅囁著:“我覺得你也可以看看身材不那麼好的……”

寧放在電話這頭挑高了眉毛。

“有些女孩可能身材沒那麼好,但是心裡特彆……特彆好。”

“誰啊?”少年不羈地問。

紅著耳朵的嶽佳佳吭哧吭哧吐不出一句話。

“那還是算了,我就喜歡剛剛說的那種。”他笑著掛了電話,抓緊時間入睡,第二天起來晨跑,跑完回來背單詞,然後咬著油條去上學。

天徹底熱了起來,北城的夏天到了。

...

宋亦隨隊去外省參加友誼賽,嶽佳佳把手機還給他。

出省的大巴上,他打開遊戲,想幫她把這破遊戲通關了,卻發現並沒有她的記錄。

宋亦坐在大巴最後一排,烈陽打在他的側臉,照亮他琥珀色的眼瞳。他點開通話記錄,一片空白。

夜裡十二點,寧放打了過來。

宋亦在房間做俯臥撐,看著那個來電,接起來,沒說話。

寧放轉筆的手一頓,察覺到了什麼。

“嘛呢。”他笑著問。

宋亦不知是慶幸多還是唏噓多。

“宋亦?”寧放喊他名字。

“練著呢,你還沒睡?”

寧放嗯了聲。

兩人一時竟無話可說。

“我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