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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九清不敢直視神顏,也不明白驚瀾這句話的意思,隻能靜靜站著,等著神官之後的話。

驚瀾繼續道:“說來當日神界大難,本犧牲桫欏神木便可化解危機,清除濁妖,但神木為惦念之人所累,延誤時機,加之有人不忍神木犧牲,故而再次拖延,導致如今禍患未除,眾仙神隕落,

濁妖再次背後作亂,所幸,本神也找到了轉機。”

驚瀾話語頓住,目光落在容九清身上,容九清似有所感地抬眼,心裡隱約有點明白驚瀾的意思,但又不確定,遲疑出聲道:

“神官可是有了桫欏神木的下落?”

驚瀾點頭,“桫欏神木已轉生成人,就是不知,這次他還會不會因為惦念之人釀成大禍?”

“容姑娘仁義,不知對於犧牲一人,拯救萬千生靈之命這件事如何看?”

容九清垂了眼簾,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牙齒咬住後壓槽,有些心緒不寧,但還是堅聲問:“請問神官,這個人資質如何?”

“眼下修為大乘,不日便可突破成仙,於修真界來說,是個仁義之士。”

驚瀾不說以前,故意誤導,就是要看看容九清的態度。

容九清麵上又有種果然如此之感,緊皺的眉頭鬆開,“若是我,他日之錯本就改彌補,如今之局,我願意以身破局,不懼生死!”

“容姑娘不牽掛自己的道侶?忍心獨留他一人存活於世?”

驚瀾笑,“容姑娘有這個心,本神看江公子未必如你所願,任你犧牲!”

又搖頭,“指不定又給逼出來一個禍害蒼生的,那姑娘你的犧牲又有何意義?”

“犯了錯便該接受懲罰!”

容九清很堅決,蒼生和江白洲在她心裡同樣重要。

但昔日一位前輩曾在她幼時帶她看過世間冷暖,百姓疾苦,那些即便生活不如意也都想要活下來的人,用那頑強的生命力去努力成為這世間的一部分。

那時,她在修道路上最先領會的便是道中的“生”。

而未見前輩之時,她無父無母,受惠於百姓米飯才得以存活。

如今那些人早已化成塵土,但在年幼登入仙門之時,匡扶天下正道,給蒼生掙出一個太平世間便是她的道心,也是她畢生所念,畢生所為!

更是她為之一生都要成就的信念。

所以,容九清沉下眼眸,“白洲那裡,晚輩會說服他。”

“那你會不會覺得不公平?為什麼是你?怎麼就偏偏需要你去犧牲?為什麼不能是其他人?”

驚瀾一連四問,言語犀利,句句直中要害,眼睛緊緊盯著容九清的麵容,不放過她麵上一絲表情,等她的回答。

“改變不了之事,無需深想!”

驚瀾鬆了口氣,眉眼溫和了幾分,“那本神希望容姑娘你可以記住今日所言,能在需要之時,舍生取義,還蒼生一個太平。”

“也能對得起自己五百年的道心和信念。”

……

白卿卿身上魂魄好了大半的時候,修士和半魔人之間的爭鬥已經開始,衝突來的又快又急,各處大戰一一爆發,青城成了大戰的指揮中心。

隨之各宗整頓弟子之時發現少了幾個弟子,本來是不以為意的事,在白卿卿總數相加,並說出樓烏的神隕旗吞噬南塘霜血肉,且濁妖強大力量的來源之下,修士失蹤問題被重視起來。

陸續的幾天,雖說失蹤的都是宗門裡的小弟子,但總數加起來已超千數,驚瀾神官當即命令眾宗重整弟子安排,不給樓烏可趁之機。

氣氛緊張之際,白卿卿這裡有了個好消息,吉祥修為突破元嬰,到了化神中期。

開心的事沒持續多久,當天下午,青城城門口逃來了一上清寺的和尚,身形狼狽,氣息奄奄,在咽氣前道出了如年大師和眾位師兄身受重傷,被半魔人劫掠至南怨城的事。

如年大師對白卿卿有恩,她不能不管,正好,灜蓮手中的舍利子也該到試驗的時候了。

南怨城中增長半魔人修為的怨氣,不趕快消除,終究是給修真界徒增惹麻煩。

“卿卿,魔尊和幾位大乘之人前去便可,你……”

“神官,進入冥界的時機遲遲不到,我再坐等下去,那把吾骨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回來,出去轉一轉,或許便能有所收獲,我身上的白仙寒蟲,也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驚瀾雖不能和以前一樣通曉天地,但神念感應,他確實在白卿卿身上感覺到了她這次出去的機緣。

“好,本神讓容九清,江白洲相陪你們前去,他們二人曾在南怨城和樓烏有過交手,可以讓你們少走些彎路。”

“再加上那條龍吧,以防萬一,”灜蓮懶洋洋開口。

龍零也是能開辟冥界的人,若是這次出去圓善不行,或許就真的需要他了,哪怕之時開辟一個口子,也是他們的機會。

明白灜蓮的意思,驚瀾點頭。

“一路平安,本神等你們回來。”

白卿卿:“那就借神官吉言了。”

去南怨城的時候用的是天恒宗最快的雲舟,圓善站在雲舟之上東摸摸西看看,像個好奇寶寶,扯

著灜蓮的袖子直呼好威風。

灜蓮瞥了眼船板之上閉眼靜坐著念經的檀安等人,將圓善往外推了推,“小和尚,現在是念經時間,趕緊過去,耽誤了功課,當心為師罰你金剛經三百遍。”

圓善:“……”

圓善乖乖坐過去,閉上眼,和他師叔一樣誦念佛經,手中佛珠有模有樣地轉動著,特彆像個樣子。

乖乖巧巧一娃娃,白嫩白嫩的,學著大人這般反而顯得萬分可愛。

白卿卿忍不住笑出了聲,結果被灜蓮牽著手指了下方一處山水景觀看,立馬被轉移了視線。

龍零看著灜蓮,又看看同樣和自己道侶站在一處的容九清,嘖了一聲,就活該他獨身一人唄!

灜蓮可以因為白卿卿暫時同這些人和平相處,不過好態度是想都彆想,給白卿卿準備的飯食,根本沒有分享的打算,雲舟上的住宿位置自然也是霸占最好的。

白卿卿雖覺不好,但想到魔頭被封印的一百年,便也由著他折騰,總歸他沒耽誤大事,小事上高興高興也可。

龍零看著自己狹小的房間,泛潮的床鋪,忍了又忍,若非容九清提前交代他,不要同灜蓮產生衝突耽誤大事,第一時間便會衝上二層去找灜蓮算賬。

想他堂堂一界妖皇,除了小時候過了段風吹雨淋的日子,什麼時候居住環境會這麼差了。

用清潔術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龍零憋氣的坐在床榻之上,想了想,最後選擇用修煉打發時間。

夜間眾人都回了屋子,月朗星稀,天幕並不明亮,雲舟行在高處,劃出剪影殘痕。

地上的妖獸時不時一聲吼叫,不會讓夜色顯得格外孤寂。

容九清站在船頭,冷風吹來,江白洲將披風披上了她的肩。

“夜裡風涼,怎麼不回去?”平時孤冷的人,眼下溫柔起來,很難不讓人心動。

容九清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還好,不算是很冷。”

“阿清,你是在想驚瀾神官的話麼?”

那天從驚瀾神官處回來,江白洲便發現容九清有些心不在焉,眉角常常皺著,也不知道心裡又添了什麼事。

容九清偏頭,眼睛看著麵前劍眉星目的男子,心中微澀。

在一起的這些年,他很少對她表達愛意,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她的愛。

江白洲是很真心的對她,在他身上,她比他自己都更加重要。

門心自問,她不及他。

因為她心裡除了他,還有不可割舍的蒼生和必要踐行一生的信念。

若是到了最後,她真的不在了,垂下眼簾,容九清伸手握住因為常年握劍而微有老繭的手,江白洲的手手骨修長,堅硬而充滿力量感,像是堅不可摧。

如他這個人一樣,在她沒遇到他以前,不管童年有再多的困苦危難,他從來都沒倒下來過。

背脊如高山,不可彎,更不會折。

“我在想,若是哪天我的壽命先你走到儘頭,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會陪你,”江白洲緊握容九清的手,眉眼堅毅。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天地不能將你我二人分開,神,也不能!”

同生共死?

容九清笑,“你怎麼還是像以前一樣死腦筋,這世間山河那麼好,你還有很多地方都沒去看過,為何不能替我去看看。”

“仙界,甚至神界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你若是有機會看到,還能說給我聽,你若是陪我一起去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你一個人走,會孤單的,”江白洲沒說好聽的情話,偏偏這話惹得容九清有些眼眶發酸。

偏過頭,不讓江白洲察覺自己情緒。

好些年都沒有這種難過的感覺了,今日突然感受一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阿清,你若是做了決定,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記住,我是你的道侶,你不能殘忍的拋下我,也不要替我做決定。”

江白洲很聰明,從容九清的這些話裡便敏[gǎn]察覺到了什麼。

這次他們對抗的是讓神界覆滅的濁妖,神都不敵,可想他們未來要麵對的事情有多艱難

容九清眨眨眼,抬頭,麵上無半分異樣,她說:“好,我不替你做決定。”

其實反過來想想,若是犧牲的是江白洲,她會一人獨活麼?

不會!

她不會!

將心比心,驚瀾神官拋出的這個難題,仔細想來,其實也不難。

眼下不就有了結果。

雲舟到達南怨城有半日路程之時,眾人下了雲舟,謹慎起見,選擇小目標而行。

白卿卿和檀安等人承受不住虛空罡風之力,眾人選擇飛行到達。

路上看到被半魔人抓來的修士,容九清最先動手相助,斬殺半魔人,放了那些修士離開。

其中抓住的一個魔族之人,從他口中知曉了南塘婉拜樓烏為師的事。

容九清長劍橫在這人脖子上,眼睛看向灜蓮,“不知魔尊大人,準備如何處理你的族人?”

灜蓮牽手遊戲玩上了癮,隻要醒著,始終同白卿卿五指緊扣,頗為黏人。

白卿卿翻了他幾次白眼,讓他收斂點,這人都能頗為自戀的回回去,“不將本尊好好看好了,跑了怎麼辦?”

“就沒見過天底下像你這麼不合格的未婚妻,”聲音無奈,樣子懶散勾人,死黏人的樣子白卿卿說不過,又推不開,最後隻能隨他而去。

眼下聽聞容九清所言,灜蓮懶洋洋地掀起眼皮,鳳眸微眯,“關本尊何事!”

顯然除了在乎之人,其他任何人都不會放在心裡。

魔族人?

他是魔,也是魔族的王,但魔族人如何關他何事。

要知道,他這個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