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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他還是坐到明儀身側,將手蓋在她小腹上,照著很久以前曾借閱過的醫經裡記載的方式,緩緩地揉。

卻被她嫌棄:“力道太輕!”

謝紓:“……”

“左邊一點。”

“不對,重一點。”

“嘶,你當捏饅頭呢?要輕輕的來。”

“不是不是,上去一點。”

“你會不會揉啊?”

被嫌棄了一大通,謝紓停下動作,冷聲道:“不會。”

明儀:“……”

怎麼了?是你拿劍握筆掌握生殺大權的手,用來給你夫人揉小腹大材小用了?

一點耐心都沒有,怎麼做人夫君的?

明儀不滿道:“你便是這麼對待你身體不適的妻子的?”

“我看你還有力氣找人麻煩。”謝紓道,“好的很。”

明儀:“……”

不久後,玉梨端著碗薑湯進來。

明儀樣樣都要求精細,不能有一點怠慢。

謝紓瞧了眼放在小桌幾上的薑湯,裝薑湯的碗是汝窯特製的彩繪白瓷,薑湯旁還配著八小疊佐薑湯的點心,每塊點心都用不同花紋的琉璃盤裝著,點心旁還備了淨手用的帕子,以及喝完薑湯後漱口用的香湯和香片。

明儀瞥了謝紓一眼:“我身上沒力氣,你喂我。”

謝紓端起薑湯,考慮到明儀挑剔的性子,他先抿了一小口,看看薑湯有沒有太燙太甜太辣太涼。

明儀:“不必用嘴喂,用勺喂就好。”

謝紓:“……”

明儀把頭伸過來,微微張嘴,示意他快點喂。謝紓依言一勺一勺地將薑湯喂給她。薑湯沾濕了她的唇瓣唇角,本就嬌豔的唇瓣更顯潤澤晶瑩。

薑湯很快見底,謝紓沉著眼放下碗勺。

明儀唇角沾了薑湯,吩咐謝紓替她拿乾帕子過來,可她沒等來乾帕子,卻等來了謝紓的唇。

氣息相交,衣角相貼,桌上的碗勺“哐當”一聲翻倒在地。

明儀也不知道為什麼喂薑湯喂到了臥榻上。謝紓的%e5%90%bb看似疾風驟雨,實則隱忍而有分寸。

稍稍親近片刻後,謝紓鬆開了明儀,靠在她肩頭靜靜平複,額間的汗水順著發絲而下。

明儀關切他道:“夫君……”

謝紓“嗯”了聲:“你要幫我?”

“我、我……你……”明儀紅透了臉,“你彆想!我不會。”

謝紓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吹熄了黑漆透雕木桌上的燭火。

屋裡暗了下來,靜謐夜色掩下翻湧情潮。

謝紓躺在明儀身側,伸手攬她進懷,溫暖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

“睡吧。”他輕聲道。

明儀應了他,可閉上眼卻久久無法再入眠。小腹上傳來他掌心的暖意,也不知怎的,開始胡思亂想,妻子和心上人是一個意思嗎?

那夜過後,謝紓依舊整日忙於朝政。

盛春,月初。萬紫千紅競相睜眼之時,原定在梨園廣場馬球賽如期而至。

明儀坐在看台上首,百無聊賴托腮望著賽場,賽場上駿馬奔馳,馬球在杆下流轉。

馬球場上時不時傳來歡呼聲。

崔書窈和裴景先夫婦二人在場上配合無間,已連著拿下了三場比賽的彩頭,一時風頭無兩。

今日的馬球賽仿佛讓二人找回了當年風光。

崔書窈騎在馬上,笑著自馬場上朝明儀看來,那笑裡滿是洋洋得意。

明儀懶得理她,移開視線,徑自取了杯桃花釀,愜意無比地小酌。

程茵剛從大慈恩寺陪母親禮佛回來,正巧趕上了馬球賽。此刻她正坐在明儀身邊,瞧見明儀麵對崔書窈的挑釁一臉淡然的模樣,不由道:“殿下今日瞧著心情不錯。”

明儀眉梢微揚:“還成吧。”

馬球場上,崔裴二人勢頭很猛,顯然是衝著拿下今日全部彩頭去的。

不過可惜,最後那彩頭會是她的。

明儀朝遠處望了望。謝紓許是還在忙公務,尚未到場。

自她月信那日後,謝紓便未回過宜園。她早料到會如此,那日謝紓臨走前,她特意提醒了他,彆忘了答應過她,要拿下彩頭的事。

他自是答應了,順帶還在她唇上討了一點小好處。

程茵掃了一圈看台,若有所思地問起:“今日怎的不見薑菱?”

“她昨日跟著平寧侯夫人去雲城外祖家賀壽去了,說是要待上幾日才回來,趕不上今日馬球賽了。”明儀道。

程茵歎了口氣:“那可真不巧,你知道的,我那阿兄從不愛湊熱鬨,今日專程為薑菱來這,倒是撲了個空。”

明儀目光微閃。她也不好告訴程茵,薑菱就是為了躲你阿兄才特意出城去賀壽的。

程茵不提,明儀倒是未在意。程茵一提,明儀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程之衍。

今日的程之衍一改往日沉悶之氣。一身朱色梅花紋長袍、配著金筐寶鈿玉腰帶,頭上是亮眼的紅寶石金冠,滿身鮮豔,環佩叮咚。

薑菱素來最喜鮮豔之色。

都說孔雀求偶會開屏,原來人也一樣。

明儀輕歎,也不知有些人何時才會“開屏”。

“說起來,英國公夫婦怎麼會想到要同平寧侯府結親的?”明儀隨口問了程茵一句。

程茵神秘一笑,舉著茶盞慢悠悠道:“這卻是說來話長,還得從幾年前三王之亂說起。”

明儀抿著桃花釀,臉上泛著微醺的淺紅:“你且說來聽聽。”

程茵道:“幾年前三王之亂那會兒,我家阿爹和平寧侯一道進宮平叛,平寧侯替我阿爹擋了一箭,救了我阿爹一命。我阿爹感恩,便派人送了不少謝禮給平寧侯。結果你猜怎麼著?”

明儀:“嗯?”

“平寧侯把那些謝禮都退了回去,隻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皮糙肉厚跟沙袋似的,挨一箭沒事。”程茵捂嘴笑,“那會兒我阿爹便覺著平寧侯是個實誠人,可結交。”

“其實原本三年前我家便要向平寧侯府提親的,隻不過被鄭柏那小人耍計搶了先。後來平寧侯府同令國公府結了親,我家自不好再說起此事。”

明儀:“原是如此,這麼說來,這回去平寧侯府提親也是英國公的主意?”

“那倒不是。”程茵悄聲道,“這回卻是我阿娘的意思。”

明儀張了張嘴:“你阿娘屬意薑菱?”

程茵道:“正是。”

明儀略有疑惑:“可我聽聞英國公夫人眼光頗高,先前好些出身名家的閨秀都被她婉拒了,連看梁王那位閨譽極佳貌美如花的嫡長女都不甚滿意,她何以看上薑菱?”

“這事說來也巧。”程茵道,“你是知曉的,我阿娘同我阿兄是一個脾氣,不喜人多熱鬨,平日不大出門見客,加之自先帝去後,她便隨你祖母一道,常年在大慈恩寺禮佛,故而現今京城年輕一輩的閨秀少有認得她容貌之人。”

“上個月她在大慈恩寺後山,不小心跌進了小山溝裡。你是知道的,我阿娘她……稍稍有些重量,身旁婢子拉不動她,我阿娘隻好讓那婢子先去大慈恩寺搬救兵,自己留在原處等待。”

“恰好那時一群貴女踏青而來,見著我阿娘陷在泥坑裡,個個避之不及,連讓丫鬟婆子搭把手拉人都嫌臟。”

“其實那群貴女的心思我也明白。無非是瞧我阿娘一身素衣打扮,以為是哪來的無名山野老婦,自恃身份怕與老婦牽扯上關係,臟了自己的手罷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明儀聽到這還有些雲裡霧裡的。

“所以呢?”明儀問,“這同你阿娘看上薑菱有何乾係?”

程茵輕咳了幾聲,飲了口茶湯潤潤喉:“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嗎?”

她繼續道:“那群踏青的貴女裡頭,正好有薑菱。她二話沒說,上手就把我阿娘背出了泥坑,一路背著我阿娘去看了大夫,清洗包紮過後,送她回了大慈恩寺。”

“我阿娘當時便想,這姑娘看著身板小小的,力氣倒挺大,背了她一路也不喊一句累。還有那份見義勇為的善心,她很是欣賞。”

“我阿娘還說,薑菱這姑娘很是有趣。”程茵道,“她當時為了答謝薑菱,親自下廚在寺裡煮了碗素麵給薑菱。我阿娘那個廚藝,我家人人避之不及,阿兄見了繞道走,我阿爹見了要喊一句好可怕,結果薑菱竟然吃了三大碗!”

“我阿娘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欣賞她廚藝之人,頓時心花怒放,覺得這姑娘能成。”

明儀:“……”薑三碗這個諢名真是沒白叫。

程茵:“不過我二叔卻覺得這樁婚事不是很妥。”

“一則嘛,他覺得平寧侯府的門第在眾多聯姻備選中實在排不上號。二則,畢竟平寧侯府先前與令國公府聯姻鬨得不歡而散,薑菱又是再嫁之身。他心中多少有些顧慮。不過畢竟不是他兒子成親,他說了也不算。”

“我阿爹阿娘倒是對這些顧慮不多,不過終究是給我阿兄說親,總要探探我阿兄的口風。若我阿兄不甚滿意,爹娘自不會強求。”

言及此,程茵忽笑出了聲:“你猜我阿兄聽了這事,是如何說的。”

明儀猜想,大概是說了願意之類的話,卻聽程茵道:“我阿兄說,既然英雄不問出處,女子又憑何要論過往?”

明儀微愣,她倒是沒看出來,程之衍那般刻板守舊之人能說出這番話來。

“阿兄他約是很中意薑菱。”程茵朝今日破天荒穿了一身鮮豔衣裳的程之衍看去,“卻不知為何,薑菱總似在躲著他一般。”

“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明儀喃喃道,心裡卻想起薑菱說過的那句“不合適”,不由有些出神。

要想讓一開始便覺得“不合適”的人轉變心意,怕是很難。

明儀又朝遠處望了眼。

謝紓還沒過來。

馬球場上喝彩聲不斷,間或還傳來禮炮鑼鼓聲響。

明儀被聲響吸引著朝馬球場上望去。在方才她與程茵說話的間隙,崔書窈和裴景先已經拿下了第五個彩頭。

崔裴二人騎著馬肩並肩走在馬場上,相視而笑,好不甜蜜得意。仿佛這場馬球賽是為了證明他二人恩愛纏綿而設。

馬球場上還剩下五個彩頭。

明儀的心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她朝身旁雲鶯低語道:“你悄悄出去問問,攝政王為何還不來?”

雲鶯應了是,趁著眾人不注意,悄然離開馬球場,朝皇宮南門宣政殿而去。

宣政殿外駐守著層層衛兵,將整座宮殿圍成銅牆鐵壁,整座宮殿寂靜肅穆,透著威嚴之感。

雲鶯站在三層高台之外遠望,裡頭似乎正在議事。

她請人為她通傳,等了許久,才等到乘風出來。

乘風自是明白雲鶯為何而來,可他也無奈,隻能道:“王爺正在殿內議事,暫且走不開。”

雲鶯歎了一聲:“那便勞煩郎君進去同王爺說一聲。一會兒若得了空,儘快過去。”

末了雲鶯又添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