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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想到那東西的來曆,不由一笑:“可以,不過若攝政王你輸了,打算拿什麼東西做我的彩頭?”

“不可能。”謝紓沉下眼,“輸不了。”

阿曼:“……”

麟德殿,飲宴之上氣氛低迷。

那幾個多嘴的女眷,被壓著在牆角苦哈哈地背心經。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注)”

明儀頂著一張醉紅的臉,聽著那幾個女眷背的心經,不滿道:“本宮聽不見,背大聲點!是學蚊子叫嗎?方才在本宮麵前,你們可大聲得很,生怕本宮聽漏一個字呢。”

幾個女眷扯著嗓子繼續背,背心經的聲音響徹整個席麵。

明儀本著自己精益求精的挑剔心態道:“背仔細點,錯一個字,給本宮全部重背。”

那幾個正在牆角背書的女眷聞言,臉色皆是一白:“……”

明儀又為自己添了一杯桃花釀。

程茵趁她不備,從她手中一把奪過酒壺,把裡頭的桃花釀都倒了。又朝身旁的雲鶯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去禦馬場找謝紓,讓他過來把夫人接走。再不來他夫人就沒了。

雲鶯忙應了,剛轉身欲去,卻見想找的人來了。

謝紓自禦馬場而來,一身騎裝尚未來得及換。

宴上眾人見謝紓來了,齊齊朝他行禮,而後一片噤聲。

乘風將殿裡的人依依請了出去,殿內一時安靜得出奇。

明儀昏昏沉沉地埋怨道:“背啊,怎麼都不背了,你們當本宮口諭是放屁不成?”

謝紓垂眸輕輕歎了聲,走到她身邊,取走她緊抓在手裡的酒杯。

明儀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他橫抱了起來。

“殿下。”他道,“回去了。”

明儀腦袋裡暈暈乎乎回蕩著“回去了”三個字,在看清謝紓的臉後,奮力想從他懷裡掙紮開來卻無果,隻能憤憤然喊了句:“不要!”

抗議顯然無效,明儀被謝紓塞進了回宜園的馬車。

馬車顛簸在路上,明儀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被風吹動的車簾,沾滿酒氣的裙擺,還有謝紓。

她恍惚記起三年前在偏殿的那晚,謝紓告訴她“我們成親吧”之時的樣子。

那張臉上分明看不到半分喜悅。

明儀問過自己很多次,如若沒有那晚的春宵度,謝紓會否還會同她成婚?她心中明白答案是不會。

沒成親前,謝紓待她的態度一慣是禮遇而疏離,疏離到她裝“偶遇”碰見他十次,他統共隻抬眼瞥了她兩回。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合適,包括他。

但在拿到賜婚聖旨那一刻,明儀又心存僥幸地想,或許成親後他們慢慢就會合得來也不一定。

一路顛簸回了宜園。

謝紓吩咐雲鶯去準備醒酒湯,而後抱著滿身酒氣的明儀從馬車上下來,一路穿過長廊朝長春院而去。

明儀在他懷裡掙紮開來,嚷著要自己走。

謝紓怕她弄傷自己,無奈隻好輕輕放她下來,輕輕撣了撣她衣上沾的塵埃。

明儀步伐不穩,東倒西歪地朝前走了幾步,謝紓上前攙住她。

“小心。”

明儀憋了一天的委屈,在聽見他關切話語的那一瞬,不爭氣地化作潮氣覆在眼睫上。

“你為何沒來?你知不知道……”

想說什麼卻又覺得這些話很多餘。

明儀懂得於京城權貴而言,成親多數時候都隻是利益結盟的紐帶。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都是虛言,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陌路夫妻能做到相敬如賓已是不易,更遑論恩愛。

很多時候,隻要不觸及他的核心利益,謝紓也願意給個麵子哄哄她。

就像大人哄孩子,若是聽話便有糖吃一般。

謝紓願意對她儘責,在他得空之時也樂意花時間安撫她一二,可那種感情同心動和男女之情相去甚遠。

明儀知道隻要他們彼此不戳破真相,也能好好過日子,甚至於成為他人眼中“相敬如賓”的好夫妻。

可約是方才飲下肚的酒在作祟,明儀心緒翻滾,怎麼也無法平靜。

她垂著眼,以一種複雜的口%e5%90%bb道:“若是沒有那晚的春宵度,你如今也該尋到合適的妻子了吧?”

“殿下。”謝紓眼裡看不出情緒,打斷她的話,“你醉了。”

“我沒醉。”明儀歪著步子朝前走,無意間踩空了台階,險些跌倒。

謝紓忙把她重新扯進懷裡,橫抱了起來。

明儀用力推了他幾下沒推開,滿心憤懣,在醉酒的作用下又氣又難受,隻想著要掙脫他,擺脫他。

也不知怎麼的腦袋裡冒出“和離”兩個字。

仔細想想,謝紓剛從西北回來那會兒,她本就是打算要和他和離的,連和離書都備好了的。

眼前一閃而過和離書的畫麵。

和離書……

明儀強笑了幾聲,從衣袖中甩出一紙和離書,對著謝紓輕抬起眼,揚起下巴,朱唇輕啟,冷道:“和離。”

謝紓看著被她當成“和離書”扔過來的絹帕,久久無言,抱著她快步朝臥房走去。

明儀被他緊扣在懷裡動彈不得,伸手推他:“你要做什……麼……唔。”

她的話儘數被堵在了他的唇下。

夜風在耳邊呼嘯,片刻後,明儀聽見他道:“圓房去。”

第24章

皇宮,禦馬場。

回紇小可汗望著遠處的箭靶發怔,久久無法回神。箭靶上,他的箭全被謝紓的箭給頂了。

就在剛剛,他同謝紓比騎射,輸了。

輸得很徹底,也很快。可以說整個過程沒到一炷香的時間。

阿曼回想起三年前,他也同謝紓比過一次騎射。

那一次,他明明就跟謝紓不相伯仲,短短三年謝紓的騎射之術怎可能精進至此?除非三年前那場騎射是謝紓故意讓他的。

阿曼問謝紓為什麼?

謝紓隻淡淡回他道:“我大周乃禮儀之邦,有客自遠方來,自不好讓客人輸得太難看。”

阿曼:“……”有這麼羞辱人的嗎?

“那何以今日你怎麼不守禮了?”阿曼鬱悶,裝都裝了,他怎麼就不能一裝到底?非要今日來打他的臉。

當時隻聽謝紓道:“今日沒空。”沒空應付無聊的人。

謝紓話畢,取了比賽的彩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阿曼在原地罵了他一遍又一遍。

鴻臚寺楊少卿這幾日和阿曼混得很熟,幾乎稱兄道弟,此刻他歎了口氣,拍了拍阿曼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曼一時無言,過了好一會兒,忽問了句:“謝謹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楊少卿也猜不太透,隻是道:“一個認真起來很可怕的人。”

宜園,長春院。

謝紓抱著明儀進了屋,將她輕放在臥榻上。而後他朝雲鶯吩咐道:“去把梅娘喚來。”

雲鶯愣了愣,這大半夜的,把梅娘喚來的意思是?

“今夜備水。”謝紓告訴她。

雲鶯紅了臉,抬眼朝臥榻上的明儀望了眼:“可殿下似乎還在生您的氣,且又醉得厲害……”

“放心,本王從來不強人所難。”謝紓丟下這句話,便關了門。

“砰”一聲,房門在明儀眼前關緊。

外邊的一切都與她和謝紓隔絕。

明儀看著謝紓向自己走來的身影,一點一點地往後退卻,直到被逼到床角退無可退。

“本宮說的是和離,不是圓房!你、你聽明白了嗎?”

謝紓坐到床沿上,看著她泛潮的眼睛,應道:“臣明白。”

但,和離是不可能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靜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微微側身朝她靠近。

屋裡點了一盞小油燈,昏黃燈火照得謝紓的側臉忽明忽暗,瞧不清他神色。

明儀緊繃著身子,一臉戒備地盯著他。

謝紓看出她的戒備,也不急著行動,他麵對著明儀,抬指輕輕揩去她眼睫邊上的水霧,耐心問她:“身上可有不適?”

關切的話語讓人放鬆警惕。

明儀喝多了桃花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都難受得緊,可對於素來喜潔挑剔精致的她而言,最令她難忍的,卻是渾身上下散不去的酒味。

她本能地吐出一個字:“臭。”

謝紓了然一笑:“可要沐浴?”

明儀神誌迷蒙,下意識點頭。

卻聽謝紓道:“我帶你去。”

明儀半垂著眼迷迷糊糊,卻也覺察出這句話的不對勁,道:“你帶我去?”

“殿下醉了,多有不便。”謝紓沉著眼,“臣幫你。”

幫她?怎麼幫?

明儀搖搖頭:“我要雲鶯。”

謝紓抱起她,低沉著嗓對她道:“雲鶯去忙了。”

明儀醉醺醺的,思緒如一灘爛泥,總覺得有哪裡奇怪,又說不上來。很快,她被謝紓橫抱著去了淨室。

淨室內水汽氤氳,嫋嫋熱氣縈繞在二人身側,謝紓把明儀抱到浴池邊上放下。

他不急著解她衣扣,先抬手幫她去卸頭上沉重的釵鬟,動作細致輕緩,放下她烏黑柔軟的長發。指尖輕捏她的耳垂,取下掛在上麵的紫玉耳墜,食指抹去她殘留在唇角的嫣紅口脂。

而後才將目光落在她的衣裙上。

今日她的穿著比尋常更繁複、精致,還刻意挑選了他說好看的藕荷色,從頭到腳都是用心的痕跡。

謝紓落在她衣扣上的手頓了頓,沉默許久,開口道:“臣沒有忘記和殿下的約定。”

明儀眼睫顫了顫,靜默不語,好似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今早江南道出了急務,是我事先未料到的。此事非同小可,需費時謹慎處理,故而耽誤了時辰。”謝紓在她跟前,前所未有地放下姿態,坦誠道。

這句話仿佛像在告訴她,他是人,沒有辦法做到對所有一切都料事如神,也會有疏漏之時。

他了解明儀,她的確是個驕矜又難伺候的女子,但任性有度,絕非不講道理之人,她是個公主,很明白身為宗室女,國永遠排在家前麵。

明儀醉眼朦朧:“那為何你議完事不立刻來尋我?”

謝紓回答她:“來見你之前,我需先去取一樣東西。”

明儀愣愣的,問:“是何物?”

謝紓隻道:“待會兒你便知道了,你會喜歡的。”

明儀目光迷茫,什麼叫她會喜歡的?

謝紓深深望著她,在捕捉到她眼裡一絲動搖後,微微一笑,抬手解開她細白脖頸前的第一顆衣扣。

“衣裳卡著脖子會不舒服,臣替殿下解開。”他聲音體貼道。

謝紓接著去解第二顆衣扣。

明儀似覺察到一絲莫名的危險,捉住謝紓欲解衣扣的手。

“怎麼了?”謝紓問她。

他刻意放緩放輕的聲線,讓明儀有幾分鬆懈,但她仍然堅持道:“不可以。”

謝紓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