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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上。

明儀睡意朦朧,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迫使她張嘴。

驀地驚醒,滿眼都是近在咫尺的謝紓。

明儀:“……”怎麼就啃起來了?

“明儀。”他問,“去熱泉嗎?”

明儀:“……”才剛醒來,還是大早上,你不用這麼著急出賣自己!

李府正堂,一早白氏便按著李成的吩咐,為住在西苑的貴客備了一桌子豐盛的早膳。

自從知道了那兩位貴客的身份,白氏半點也不敢怠慢。

隻等了許久也不見貴客起早,便親自去了西苑請人。

沒見到貴客,隻見到了看守院門的雲鶯。

雲鶯隻說:“勞娘子費心了,眼下殿下`身子疲累,攝政王又正忙著,這早膳怕是暫用不了了,一會兒等攝政王忙完,我再準備些送去就好。”

白氏心想也是,長公主矜貴,昨日被她拖著在外頭顛簸了一日,覺得疲累也是有的,又攝政王公務繁忙,便也不再多話。

見白氏走了,雲鶯輕輕鬆了口氣。

她朝後頭熱泉方向望去,望見氤氳而上蒸騰的水霧,長歎了口氣。

這都一個半時辰了,攝政王還沒忙完……

熱泉深處,明儀隔著朦朧水汽望著近在咫尺的謝紓。

昨夜的一幕幕浮上腦海。

她說了很喜歡他,可他卻沒有。她想開口問些什麼,隻所有的聲音都被他撞了個稀碎,語不成調。

兩日後,乘風率領眾衛抵達金陵與謝紓會合。

謝紓並未在金陵多逗留,與乘風等人會合後,便立刻啟程走水路離開了金陵,前往姑蘇。

眼下蘇晉遠已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無論如何,他需得裝個樣子,去一趟姑蘇“祭祖”。

謝紓離開之時,派遣幾路衛隊守在李府。

這是他之前答應李成的,若李成助他,他會儘力保他全家老小安全。

商人豪賭,李成更是送佛送到西,把所有身家都壓在了謝紓身上。江南道的官員多是蘇晉遠的爪牙,沒幾個能信得過的,李成將李家商隊所有的船都給了謝紓。

臨行前,李成不免多問了句:“貴人,你這一走,張玉的裡賬該怎麼辦?”

謝紓沒多言,隻對他道了句:“莫擔心。”

那東西早就在他手裡了。

乘風在一旁聽見李成提起賬本的事,莫名想起自己剛到金陵那會兒,謝紓命他夜潛秦淮河畔,問一隻鸚鵡要賬本的事。

這事著實離奇,乘風雖覺匪夷所思,卻也照著他的話辦了,結果真從鸚鵡嘴裡問出了賬本的下落。

謝紓一行人,乘著商船離開古都金陵。

船緩緩駛離渡口,乘風忍不住問謝紓:“您怎麼知道那鸚鵡是張玉留下的?”

謝紓:“憑三點。”

“一是李成的反應。他是那畫舫的常客,從前卻未見過這鸚鵡,這隻鸚鵡是近日新添的。那鴇母春娘是個惜財之人,鸚鵡多是富人賞玩之鳥,價不低,且短時間內不易馴服,春娘不似那般有錢有閒之人。”

“二是那鸚鵡常說的話。”

乘風想起他見到那隻鸚鵡時,那隻鸚鵡對著他直喊“發財”的樣子,問:“喊發財有什麼不對嗎?”

謝紓道:“那處是煙花之地,來那的客人是為嫖而非為財,來散財而非發財。”

乘風恍然:“那也就說……”

“原本飼養這隻鸚鵡的是個想發財的人。”謝紓道。

什麼樣的人最重這些言靈意頭?

商人。

乘風又問:“那第三點呢?”

謝紓道:“柔兒屍首上的蟲子。”

“屍首腐爛則生蛆蟲,然則柔兒屍首被發現時,尚才死了不過一兩個時辰,屍身出現成蟲,未免太過誇張。那蟲子恐怕不是從她屍首上生出來的,而是她臨死前抓在手裡的。”

“鸚鵡食蟲。”

這下乘風終於理清了思路。

那鸚鵡原本是張玉的,張玉自知牽扯進新堤坍塌一事命不久矣,便留了一手,將“秘密”都藏進了鸚鵡嘴裡。

他知曉蘇晉遠不會放過他身邊的一切,臨死前將鸚鵡交給了自己在外頭的一個相好柔兒。

蘇晉遠心狠手辣,在張玉死後,連他的相好也一個沒放過。

鴇母春娘貪財,柔兒死後立刻占走她的財物將她草草埋了。鸚鵡價高,自是被春娘留了下來。

蘇晉遠冷血無情,剛愎自用,人一死便以為滅了口,鬆下警惕。

柔兒是個聰明人,一早便料到會如此,臨死前留下了線索。所以她死前才會露出笑容。

謝紓自袖中取出張玉的裡賬翻了翻。

裡頭樁樁件件都是蘇晉遠不願示人的東西。

他站在船首望向平靜水麵,眼一沉。

是時候該收網了。

不遠處,明儀站在甲板上望著謝紓。

一旁的雲鶯端著疊糕點,問道:“殿下,這糕點還送去給攝政王嗎?”

明儀朝雲鶯比了個“噓”的手勢。

“罷了。”明儀道,“他正忙莫擾了他,一會兒再送吧。”

明儀覺得此刻的自己,可能和聖人口中的“賢妻”是一個樣的,渾身上下正散著賢德的光輝。

於是對雲鶯道:“本宮如此體貼,你記得要把這事好好記下來,下次有意無意講起,透露給謝謹臣。”

她可不能白白賢惠,必須要讓謝紓記得她有多麼溫柔善良體貼可心才行。

雲鶯:“……”好的,殿下。

但是似乎也不需要她有意無意的提起了,因為攝政王已經朝她們這兒看了過來。

明儀:“……”

謝紓自遠處喚了一聲:“夫人,過來。”

明儀自雲鶯手中接過糕點,藏於身後,“賢賢惠惠”地走上前,體貼關切道:“夫君辛勞,我來給夫君送吃食。”

謝紓:“哦?”

明儀眨了眨眼,正想從身後把糕點拿出來,來一個小“驚喜”。

船忽然撞上了湖裡的礁石,“哐當”一下,船身一個劇烈晃動。

明儀不會功夫,人又纖瘦,船這麼一晃,她也跟著一起晃,整個人一斜,糕點掉了一地,滾圓的糕團順著甲板骨碌碌滾進了湖裡。

眼看著明儀也跟著要摔下去。

謝紓忙伸出臂膀,將她撈進懷裡,將其抱穩。

明儀隨著晃動的船身,牢牢貼在了謝紓身上。

夫妻倆相擁在一起,動作緊密無間,連條縫都沒給彼此留下。

明儀抬頭對上謝紓的眼睛,四目相對間,明儀忽覺察出了對方眼裡某種不一樣的味道。

她本能地顫了顫。

謝紓低頭,滿眼笑意,問她:“你來送……吃食?”

明儀:“……”

不是,她指的吃食不是她自己啊!

第41章

明儀本來隻是想送糕點,結果最後把自己送上了門。

也不知道謝紓哪來那麼多精力,明明昨晚臨走前已經要過一回,今日天還沒暗,又纏上了她。

把謝氏祖訓統統丟了。

事後明儀靠著他的手臂,蹙著眉埋怨了一句,他再這般肆意妄為下去,怕是還沒等到回京,她肚子就大了。

謝紓抬手撫上她的小腹。

若是眼下有了,待處理完蘇晉遠之事,約是能得空好好照料她的。

思及此,謝紓又重新俯身覆上了明儀的唇。

明儀:“……”

入夜,運河之上起了一層水霧,籠罩著前行的船隊。◎思◎兔◎在◎線◎閱◎讀◎

明明是已入了夏,可今日不知怎的,讓人覺察到一絲潛藏的寒意。

明儀操勞過兩番後,靠在小榻上休息。

謝紓正在外頭與眾人議事。

平緩的水波,規律地拍打著船身。

明儀朝船室窗外望去,濃霧籠罩著江麵看不清前路。

明儀心底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雲鶯端著吃食進來,暖身的雞湯、剔了骨的鮮魚,補氣益血的燕窩、素膳是豆腐羹和涼拌山藥,還配了甜品燉梨,雖都是些簡單的吃食卻處處透著精心。

雲鶯向明儀勸膳:“王爺說殿下方才累著了,這回兒可要多用些補一補。這商船雖比上回來時的客船要好些,可也沒法備太精細的吃食。”

明儀看著眼前的吃食,多問了句:“他吃過了嗎?”

他也出了不少力,也要補一補。

雲鶯搖頭:“王爺尚未用過。”

“議事固然重要,隻今日一整天也不見他用過東西,眼下離姑蘇還有些路程,先吃些東西也耽誤不了多久。”明儀道,“你去把他喚過來,就說我等他一道用膳。”

雲鶯應是,推門走去了外頭。

明儀望著飯菜,靜靜地等待,等了許久也不見雲鶯回來。

她心中正疑惑,忽聽船身發出一聲巨響,似是撞上了什麼東西。

激撞過後,船身跟著一陣巨晃,擺在桌上的晚膳“嘩啦”全滑落在地,雞湯順著搖擺的船室流淌。

明儀扶著身旁的木欄,朝窗口望去,隻見濃霧之中,有星星點點的火光自遠處朝他們所在的商船而來。

明儀的心沒來由地猛然一跳。

雲鶯在這時忽然衝了進來。

“不好了!殿下,外頭似乎來了一群水匪把咱們一隊商船給圍了。”

“婢方才照您的吩咐去尋王爺,誰知走到半道便瞧見咱們的船被人給圍了,前前後後來了幾十艘船的水匪,婢瞧見那些人手上都拿著砍刀,來勢洶洶。”

雲鶯雖這麼說著,麵上神色卻尚算淡定。她想著,水匪雖人多勢眾,然則他們商船上留下的都是攝政王身邊的精衛,以一敵十不在話下,眼下雖看似凶險,實則無礙。

明儀望著窗外越離越近的火光,沉下眼:“不對。”

“來的不是水匪。”

若是劫持商隊的水匪,為的是財,水匪熟悉水路,此刻水上有濃霧掩護,正是偷襲的好時機,怎會刻意點上火把,引人注目。

雲鶯麵色一白:“那……來的是?”

明儀道:“是兵。”偽裝成賊的兵。

隻有兵在夜裡追捕圍堵人之時,為了清楚確認目標,才會點上火把。

來者不善,那些人怕是有備而來,沒有那麼好對付。

船室之外,腳步聲淩亂,窗外火光逼近。

“那該如何是好?”雲鶯慌了神,去看主子。

明儀凝視著窗外,狹小的窗口隻能看到外頭的一角,她的心跳得異常快。

這輩子明儀不是第一次被人圍堵,性命攸關。

若論起來,眼下的場麵還不及當年三王之亂十分之一。

可她的指尖卻忍不住顫意,他的夫君還在外頭,比她更危險。恐懼和涼意自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多時,一隊精衛自門外湧入:“屬下奉王爺之令,前來守護殿下安危。”

這一隊護衛的到來讓雲鶯稍安心了些,明儀卻不樂觀,正是因為危險,謝紓才會派整整一隊人護她。

不多時,外頭傳來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