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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係統更容易能夠掃出誰死了誰還能救。

陸孟一直在哭,她並沒有多麼傷心,這些人不是她的親人朋友,但她就是在哭。

哭的是這個世界的命如草芥,哭的是這些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輕易地逝去。

她見識到了戰場之上的殘酷,咬牙切齒地非要來搜尋,走了一段就吐了,吐完了接著起來找人。

她的力氣不大,抬著人的時候不多,但是跟在她身後的,像她這樣抬著布床的人特彆多,因為陸孟找活人不用翻,又快又準。

她顫唞著沾滿了血,被凍得發紅的手,蓋住了一個腸穿肚爛卻死不瞑目剛剛咽氣的士兵的眼睛。

然後指著一處地方道:“那裡……有個人,他的腿穿了箭,傷在主要地方,抬著小心點。”

“左前方五步,屍堆下麵有個人還活著……”

“這裡,這裡這個人也能救……”

陸孟忍著翻騰的胃袋,麵色麻木又蒼涼,眼淚凍結在眼睛下麵,她和腦中的係統機械地在一地橫屍和大雪裡麵尋找幸存者。

不僅僅是烏嶺國的,還有……敵軍。

這些被救治回來的人會直接送入戰俘營帳,對方顯然並不打算救這些人,大軍退去之後並未來軍醫,任由自己的傷員死在冰天雪地。

陸孟從天快黑就一直在找人,找到了最後夜已經黑得連點了火把也根本看不出多遠了。

軍醫也是有體力的,軍醫去救治找到的傷員,就衛兵們上。

陸孟一直都不肯回去,不是她聖母心發作了,而是她雖然能力也很有限,卻想著救一個算一個……

這裡是重光鎮,陸孟在這裡待著的時間最長,她甚至在想著,說不定救出來的哪個衛兵,便是她平日裡見過的,說不定還說過話的呢……

陸孟的衣服都已經快濕透了,一部分是雪化了,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汗水。

他們已經找了好遠了,因為隔得時間太久了,雪已經下了膝蓋深,係統好久都沒有再掃描到活人了。

但是陸孟不肯回去,還有好大一片沒有找,她被這屍山噩夢魘住了一樣,根本不肯離開。

係統都在腦中勸陸孟:“你做得夠多了。”

“這麼大的雪,戰後好幾個時辰了,受傷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是很難生還的。”

陸孟聽著卻根本不聽勸,眼淚凍結,她肚子也徹底吐空,她現在不哭也不吐了,她身後跟著的正是刺頭小隊還有猴子帶的救援衛兵們。

他們都沉默地看著陸孟,跟著陸孟,誰也沒有開口。

師修遠看著陸孟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沒什麼比生死之間,更容易認清一個人。

“或許還有呢。”陸孟執著地在腦中說:“我們那個世界裡麵,在發生災禍的時候,救援時間要進行三天呢……我……”

陸孟的意識斷了一刻,很快就又恢複。

她晃了晃自己的頭,開口說:“我要是找不到,他們誰也找不到了……”

那麼人這樣躺著一夜,就肯定會死了。

陸孟彎腰撐了一下腿,朝前走了一步,而後不出意外,朝著雪地裡麵栽了下去。

猴子和師修遠同時扔了布床,伸手接住了陸孟。

陸孟倒下去之後又醒了,很頑強地爬起來。

欣喜地指著一處人堆說:“那底下……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活著的!”

跟在陸孟身後的衛兵衝了出去,把已經僵硬成小山的屍體扒開。

找到了那具屍體。

“已經沒氣了……”衛兵們說:“是個南酈國的人。”

陸孟半癱在猴子的懷裡,說道:“拖過來,拖過來,還有救的!”

腦中係統沉默了片刻,看著陸孟推開了猴子,撲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

人還是軟的,還熱著呢,是軟的熱的怎麼會死。

係統明明剛才還說有氣的!

陸孟湊近這人的臉聽了一下,混著北風她什麼都聽不見。

猴子拉她:“可以了。我們必須回去了,長孫副將還在等你。”

“你放開……”陸孟喊,她喊得也很小聲了,她的氣息都散亂了。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又想起了現代的那些急救的措施。

於是陸孟在甩開猴子之後,開始半騎在“屍體”上麵,對著他一陣%e8%83%b8部按壓。

一邊按壓還一邊查數。

三十下,人工呼吸——三十下,人工呼吸……再三十下,再人工呼吸。

一群人都以為陸孟是瘋了。

但是沒人敢碰她,她狀態明顯不對,長孫纖雲已經帶著一小隊人舉著火把朝著這邊來了。

陸孟還在堅持。

她沒勁兒了,她咬緊牙關,咬到了舌尖,血腥彌漫,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身下那個人的。

在長孫纖雲到之前,陸孟總算是停下了,然後蹲在陸孟身邊的衛兵驚奇道:“有氣了!有氣了!”

“快快快!抬著走!”

“陸大夫,陸大夫?!”

陸孟吹缺氧了,意識昏沉地栽下去了。

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聽係統在腦中說:“我現在知道了,烏麟軒為什麼會獨獨喜歡你……”

陸孟%e8%83%b8無大誌,自私利己,好逸惡勞,但是陸孟一直都在自己能顧自己的範圍內,在儘可能地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她就是個普通人,但她這種普通人,又常常是最得的。人們太容易在得到什麼,能夠掌控什麼的時候迷失了。

她卻一直在守著一條線,在線內胡天胡地肆意自在,一但越線,她自己就會把自己拉回來。

她像一個活著的良心,烏麟軒喜歡她,也是在護著他心臟裡麵最後的一點紅。

他沒有變成原劇情之中的暴君,正是因為他的心臟還有一點紅,他除了權勢和生殺予奪,還想要陸孟這一塊能貼上心臟的軟肉。

係統和陸孟一起休眠。

陸孟一覺睡了兩天兩夜。

戰事暫時停了,救助回來的那些傷兵,隻有很稀少的幾個死去,剩下的全部活過來了。

陸孟醒過來的時候,長孫纖雲就坐在陸孟床邊,一下一下地捋順她的長發。

她在陸孟醒來的第一時間便說:“軍營不適合你。”你太容易被觸動了。

槐花說,再來幾次,陸孟會得心傷之症,心口窒痛,抑鬱難解。

她見不了成山的死人,她本就是個連車禍都不敢湊上前,連殘酷的新聞都會跳過去的普通女孩。

陸孟也知道自己不適合,畢竟她之前隻是在大雪之中尋人,一群人跟著,未曾受傷,也沒有凍著。

但是她現在活像是四肢被拆了之後又重裝了,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陣的心中窒悶。

“那個人……”陸孟聲音有點虛弱地問:“最後那個人……活下來了嗎?”

提起這個,長孫纖雲抿了抿唇,說:“活下來了。”

“他身上隻有幾處不致命的箭傷,是被活活壓得快死了。”長孫纖雲說:“他是被自己人給背後算計。”

“他就是這些天領兵和你姐夫對陣的南酈國前鋒,也是南酈國主將的哥哥,南酈國的二皇子——南榮赤月。”

陸孟躺在床上,眨巴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

長孫纖雲說:“南榮赤月此番是被他的弟弟毒害,上戰場之前被下了藥,才會險些死在戰場。這一場戰爭是他弟弟南榮澤挑起,他蠱惑南酈國的神教,說交流市集的時候,我烏嶺國的將士假借抓奸細之名,%e6%b7%ab辱了他們國家的聖女,還把他們的聖女留在了烏嶺國做女奴。”

“這件事已經送報去了皇城,也派人去了南酈國。”長孫纖雲說:“有南酈國二皇子南榮赤月做人證,這一場仗,很快就能結束了。”

陸孟聽不太懂什麼二皇子三皇子的,什麼神教和聖女,她隻聽到了戰事要結束了。

而且她救的是一位異國皇子?↘思↘兔↘在↘線↘閱↘讀↘

這還真是……符合她虐文女主的人設。

隨便上街撞見的都是男女配,就算上戰場也不例外。

你看這不是隨隨便便救一個,就是異國皇子了?

“不隨便。”腦中係統插話道:“這個皇子他不應該活著的,他是你昨天在屍堆裡麵扒出來的幾百人之一,不隨便。”

“什麼意思,劇情裡麵沒他戲份?”陸孟抓住了係統的小漏洞說:“你不是說你不記得劇情嗎!”

“你給我解釋解釋,我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陸孟說:“你坦白吧,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吧?”

係統死了一樣的不吭聲了。

陸孟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總算爬起來。

正月十五,晚。

陸孟虛脫的四肢總算是找到了一些知覺一樣,爬起來還是有點腳底發飄。

她總結了一下,自己不是累的,而是被戰場上那種慘狀活活嚇得。

她可真是個廢物。

不過係統說了,她那天晚上多扒出來了好多人,陸孟頓時又把%e8%83%b8膛挺直。她覺得自己至少沒白去戰場,吐得胃抽筋,嚇得差點丟了魂,總是值得的。

陸孟沒馬上去軍醫的營帳之中看那些傷員,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她怕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戰場上的事情。

正月十五,營地當中沒有任何節日氣氛,但是夜深之後,營地西南的一處空地,許多衛兵們自發地開始點起了孔明燈。

一盞盞的孔明燈升上天空,是為那些死去的將士祈福,也是同他們一起度過這個團員的佳節。

猴子也做了好幾個,他給陸孟也做了幾盞,陸孟帶著孔明燈也要去放的時候,在那裡遇見了刺頭分隊。

他們裡麵少了好幾個,陸孟不必問,但是心中感覺一抽。

那麼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幾個人沉默無聲地把孔明燈送上天,陸孟抬頭看,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小雪,孔明燈緩緩升起來後,那些雪花會繞開燈,打著旋的從天上落下來。

這一幕美極了。也蒼涼極了。

陸孟想起從小學的,那些自古以來書寫邊關和士兵將領的詩詞之中的氣概和遼闊,蒼涼和孤苦。她此時此刻,才算是能理解其中的百分之一。

和平才是萬民之幸。

一個好的皇帝,無論是哪一國,他心念一動能救的人,確實值得萬民朝拜。

放完了孔明燈回來的時候,師修遠突然在陸孟身後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陸孟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他依舊劍眉星目,依舊年少青春,但是一場大仗,他的胡茬未儘,身上帶著繃帶。

他的神情和邊關的大雪融為一體,他的一身少年鋒銳卻像是在這樣的雪夜之中,在祭奠死亡的同伴的孔明燈散發出的微弱光亮之中,彷如全部都被磨平了。

他一夜間長大。

“我不會說的。”師修遠說:“之前給你發喜糖的事情對不起。”

沒有女子會在自己的夫君要娶彆人的時候開心。

師修遠看著陸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