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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趕我啊,”陸孟收拾好了醫藥箱,問他:“那我下次來找你,你不會還讓彆人攔著我吧?”

烏麟軒沒說話,對著門口方向微微揚了下下巴,陸孟心領神會道:“寶貝夫君?”

烏麟軒輕聲笑罵:“滾蛋。”

陸孟這才拿著藥箱子走了。烏麟軒在她走了之後,把衣服都仔細穿好了,卻還是覺得自己的身前傷疤隱隱發熱。

他重新坐回桌邊上提筆,再下筆便是如有神助一般。

陸孟守著封北意一直到晚上,槐花甚至連蠱蟲都試了,這種毒實在是太霸道了。

到了晚上,長孫纖雲派出去的詢問其他太醫的消息也帶回來了,其中有個老太醫聲稱,黑雀舌的毒,隻有當今的太醫令配出過解藥。

煉製解藥極其複雜,條件也十分苛刻。且用到的藥材極其名貴,有些隻有皇城之中的國庫有。

眾人一聽,心下便是一沉。長孫纖雲一天的工夫,已經急得口舌都起了水泡,今天一整天都沒能吃得進去東西。

陸孟勸說她好久,長孫纖雲才喝了一點粥。陸孟抱著長孫纖雲道:“姐姐你放心,姐夫一定會沒事的,消息已經送出去了,皇帝肯定會允許姐夫回皇城診治的。”

“嗯。”長孫纖雲把陸孟摟在懷裡,無聲地急得落了淚,因為封北意始終沒有醒過來,而且傷口處開始出現了腐爛的跡象。

這兩天已經刮掉腐肉兩次,卻依舊不見好轉。

黑雀舌乃是從一種食腐屍的黑雀身上割下的舌頭煉製出來的毒,中毒者基本上都是當場身亡。

但是這黑雀舌也有一種其他的用法,是南酈國用來審訊的,那便是隻用毒性不強的黑雀舌毒素,讓受審的人全身腐爛。

讓他一點點看著自己腐爛而死,一直從體表腐爛到心肺,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封北意中的就是不太強的黑雀舌毒素,雖然不致命,確是最折磨人的。

長孫纖雲並不會因為封北意倒下失去主心骨,她是個單獨拎出來,也能夠抗住整個邊疆十鎮調度的副將。

但是她和封北意的感情是真的,這麼多年夫妻伉儷,同進同退,即是交心愛侶,也是手足至親。

長孫纖雲不可能不急到食不下咽。

但是調度之上她卻半點沒有落下,全線都在戒備,以防隨時有敵軍來犯,現在主將中毒,正是敵方發動攻擊的好時候。

不過南酈國始終沒什麼動靜。

送入皇城的飛鴿傳書的消息是在第四天傳回來的。

聖上手諭,詔令太子回皇城,同時下令護送封北意大將軍回皇城診治。

長孫纖雲收到了手諭,總算是狠狠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未能鬆到底,又重新吊了起來。

她實在放心不下封北意在路上的狀況,槐花已經是重光鎮坐鎮軍醫,戰事隨時會起,並不能隨行護送小隊。

其他的醫師長孫纖雲根本放心不下,他們醫術不精,黑雀舌之毒非同小可,若是一個照顧不當,封北意說不定就要丟了性命。

長孫纖雲一時間焦頭爛額,明日便要啟程要儘快趕去皇城,耽擱了病情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長孫纖雲竟然連一個隨行的好醫師都調動不到,那些來這軍中養老的太醫們,沒有一個能夠經得住路途顛簸。

入夜,長孫纖雲的營帳之中。

陸孟第三遍和長孫纖雲說:“長姐,就讓我隨行吧,你也看到了,尋不到其他合適的醫師了。這段時間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槐花都要詢問我的。我雖然醫術也不精,但是我能看得出毒蔓延的程度,關鍵的時候也敢下手。”

“再者說了,照顧姐夫這件事兒,還有誰比我更合適更儘心嗎?”

長孫纖雲嘴裡的水泡都長到了嘴邊了,這些天都隻能勉強喝點粥,實在是要急瘋了。

可是她卻始終沒有答應陸孟主動提起要隨行回皇城的事情,是因為這一路上,注定凶險重重。

“茵茵,你什麼都不懂,現如今母親死了,長姐為母,我怎能陷你入險境?”

“我懂的。”陸孟走上前,抱住了長孫纖雲說。

“我懂的姐姐。”陸孟說:“我知道此行必定凶險異常,知道柔兆鎮和玄黓鎮的兩員大將,對主將之位虎視眈眈,他們巴不得姐夫出事。”

“我也知道護送姐夫的小隊和太子一起回皇城,便算是從此成了太子黨,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而且皇帝此番召見姐夫回皇城,未必沒有打著其他的主意。”

“但無論是什麼,無論會麵臨怎麼樣的風險,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陸孟說:“我受姐姐和姐夫庇佑才得以活得自在,現在姐夫有了難,我怎麼可能隻顧著自己安逸?”

“可這些本不該你來承受。”長孫纖雲像是摸著小孩子的頭一樣,摸著陸孟說:“若是……”

她哽咽了一下,說:“若是此番保不住你姐夫,我無論如何至少要保住你,茵茵,姐姐不能讓你去。”

“你是太子妃,一旦被皇帝知道,你比你姐夫的處境還要危險。而且太子此番兵行險著,回到皇城定然是要遭受聖上問責,屆時他根本無力護你。”

“你就好好地待在南疆,待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定能護住你的。”

長孫纖雲執拗地拍了拍陸孟的頭,說:“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陸孟被趕出了長孫纖雲的營帳,回到了軍醫營帳之中看著還昏死在床,這些天隻醒了幾次,全靠湯藥吊著的封北意,嗅到了一股大廈將傾的味道。

封北意一旦確定無力返回戰場,南疆必定易主。到時候沒有封北意頂著,長孫纖雲到底是一個女子,就算是有調度各鎮兵將迎敵的才能,就算是在軍中威望頗重,也絕對做不成主將之位。

甚至連現在的副將之位,也要搖搖欲墜。邊疆十鎮,各鎮的主將對應皇城各股勢力。

皇城之中的那些人,就連皇帝,也不會允許長孫纖雲坐上主將之位。

一個女子在軍中,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每一步都走得難上加難。

而現在長孫纖雲並非是舍了封北意,隻是她已經彆無他法。若是不管不顧扔下一切,那麼就算封北意醒來,南疆也再無他們夫妻立足之地。

一枚小小的毒針,皇城之中的勢力再次洗牌,陸孟平時隻是從來不愛去想這些,她卻並非是想不通其中關竅。

現在最安逸,最合適,最能夠苟住的選擇,是繼續留在南疆。

長孫纖雲從不說虛話,說護住她,就肯定能夠護住。

到時候就算封北意不治身亡,陸孟也還是能偏安一隅。

可是陸孟掀開了封北意的被子,看著他小腿之上日益腐爛的肉,看他僅僅幾天就凹陷的臉頰和眼窩。

她腦中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隻有心疼,著急。

對親人的心疼和著急,蓋過了她尋求安逸的本能。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陸孟在剛剛穿越過來接觸長孫纖雲和封北意,確實是帶著目的的。

但是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們愛護陸孟,縱容陸孟,真心實意地對待陸孟。

甚至比陸孟所在的那個世界的親人對她還要好,陸孟早就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隻有親人的身邊,才是家。

她才有了不久的家,怎麼能丟呢?

陸孟決定一定要跟著隊伍看顧封北意,沒有她和係統掃描,這一路上怎麼辦?

陸孟不在乎最後能不能保得住什麼陣營,什麼主將之位,陸孟就隻在乎他們一家,一定要整整齊齊。

就算到最後他們都變成了普通人,變成了庶民,隻要整整齊齊就行。

封北意絕不能出事。

可是長孫纖雲編好了隊伍,天一亮就出發,她不允許陸孟跟著……陸孟就隻能去找烏麟軒。

這兩天兩個人和好了,從沒有過的溫馨,但是今晚陸孟來找烏麟軒說她要跟著,烏麟軒卻發了火。

“你說什麼?你要跟隨小隊回皇城?”烏麟軒看著陸孟咬牙道:“不行。”

“求你了。”陸孟抓著烏麟軒道:“求你了,我姐姐不讓我跟著,可是跟著回去的幾個醫師根本就沒法確認我姐夫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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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行就不行!”

烏麟軒說:“我會把大部分死士都留在南疆,你在這裡好好地待著,等到絕對安全的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

“你知道封北意倒了意味著什麼嗎?”烏麟軒說:“你清醒一點,柔兆鎮和玄黓鎮的將領都是兵部出身,兵部乃是我父皇一手栽培起來的,連我都無法插手。”

“他這個節骨眼召封北意回皇城診治,是有心要收回南疆兵權!”

烏麟軒抓著陸孟手臂說:“他要收回南疆兵權,你知道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殺……主將。”

陸孟瞪著的眼睛滾下了眼淚。

果然是大廈將傾。

可她早已經被親情牽絆住,走不了,也逃不了了。

“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

陸孟流著淚看著烏麟軒說:“你肯定有辦法的,我隻想讓我的姐姐和姐夫都安然無恙。”

“求你了。”陸孟晃著烏麟軒的手臂。

烏麟軒擰眉道:“可我此次回皇城,也是凶險重重,我父皇與我早就撕破臉了,他要一擊讓我爬不起來,我自顧不暇。”

陸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抱著烏麟軒的腿求道:“求你了,我不能讓我姐姐和姐夫出事啊,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陸孟抽噎著,跪在地上流著淚抬起眼看他。

烏麟軒被驚得後退了一步,滿臉愕然,站在那裡久久無言。

他腦中閃過滿目鮮紅,他看到了麵前的這個人,鳳冠霞帔,也如這般抬起眼淚盈盈的看他——那是他們的初見。

這一幕仿佛是浪潮的巔峰,瞬間便席卷了他,緊接著一幕幕畫麵,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地覆蓋過烏麟軒的身體,將他沒頂,讓他呼吸不能。

他閉上眼,等著腦中針刺般的疼痛和劇烈的眩暈褪去。

半晌,陸孟依舊抱著烏麟軒的腿,細聲細氣地求他,“我不求你幫我保住姐姐姐夫的主將之位,我隻求他們平安,就算是最後變成庶民也罷……”

烏麟軒睜開眼,垂頭看向她。

他開口,聲音這麼一會兒就啞了。

他說:“這是你第一次心甘情願跪我。”

她在他麵前從未如此卑微過。她連打他都習以為常,跪他從來都是撇著腿坐在地上,以為他不知道。

烏麟軒久久注視著陸孟,抿緊了嘴唇,額角鼓起細小的筋脈。

他終於等到今天,她沒法不顧一切的時候。

烏麟軒現在可以用這件事要挾她,折斷她的翅膀,為所欲為。一切都順理成章,這是烏麟軒最擅長的,也最喜歡做的事情——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