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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這法子是誰想出來?”

老尚書並不願攬功,如今他年紀大了,過不了幾年就要辭官回家,可想著胤禛與自己的叮囑,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變了:“回皇上的話,這是工部幾位侍郎商議出來的結果。”

工部有些人不明白四阿哥為何要藏拙。

但他乃浸%e6%b7%ab朝堂的老人兒,略一想就明白了,如今朝中風頭最盛的除去太子,便是大哥和八阿哥,哪怕大阿哥先前因納蘭明珠失勢曾失寵過一陣,可後來皇上出於多方麵原因考量,還是讓納蘭明珠官複原職,雖說權勢不如從前,可好歹朝中也有撐腰之人。

倒是八阿哥如今頗得皇上喜歡。

若換成尋常阿哥,定會想著好好表露一番,但隨著幾個阿哥漸漸長大,這水是越來越渾,唯有遠遠避開,方為上策。

皇上一聽這話,便“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他們都忘了,皇上可是天子,掌管朝堂幾十年,這工部那些人是個什麼德行,他還能不知道?當即就猜到這主意是胤禛所想,想著胤禛不願露頭,他也是裝著明白踹糊塗,隻是要好好嘉獎工部一番。

等著老尚書下去之後,他這才傳了刑部的人問這事兒查的怎麼樣了。

朝堂之上互相抱團取暖,乃是人之常情,哪怕納蘭明珠權勢不複當初,但皇上知道還會有下一個納蘭明珠,下下個納蘭明珠……隻是接下來的話,叫皇上萬萬沒有想到。

這件事與索額圖有關係。

雖說索額圖並沒有直接出麵,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索額圖,刑部尚書跪在下首,大氣不敢喘一聲,隻聽皇上吩咐。

相較於納蘭明珠的買官賣官,一向打著“清廉為官”的索額圖做下這樣的事更讓皇上沒辦法接受。

良久,他才淡淡道:“這件事先行壓下吧!”

此乃無奈之舉,一個月前索額圖立下大功——代表大清前去俄國談判,保證了兩國邊境的安寧生活,鞏固了北方邊疆。

若此時拿索額圖開刀,會讓不少大臣覺得他用人之後變得冷血無情。

皇上不是不知道索額圖這是什麼意思,赫舍裡一族多年為官,不缺銀錢,如今這般大肆納財,不過覺得太子根基不穩,儲備銀錢,以防萬一而已。

隨著一個個兒子長大,太子顯得並沒有那麼出眾,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太子不滿,但太子等人卻不會這樣想,隻覺得誠惶誠恐。

倒是胤禛聽工部尚書說皇上已答應這事兒,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但他萬萬沒想到皇上卻把這事兒丟給了自己。

當皇上在早朝時宣布這事兒時,年輕氣盛的大阿哥第一個站了出來:“回皇阿瑪,兒臣覺得此事不妥,四弟雖向來聰穎,但年紀尚小,且無經驗……”

這話一旦開了個頭,跟風的人就不少,就連索額圖都站了出來。

這法子極好,若是成了,不僅在皇上跟前露臉,也會因此立威於百姓之中。

索額圖想讓太子攔下這事兒。

大阿哥黨也是毫不退讓。

真·鹹魚·胤禛忍不住在心中思量,隻覺得皇上是不是猜到這主意是自己出的了?要不然怎麼會將這事兒交給自己?這事兒雖討好,但也費力啊!

到了最後,皇上卻是一錘定音:“如今四阿哥在工部學習,這主意是工部想出來的,朕知道諸位愛卿一心為大清百姓著想,朕甚是欣慰,便是四阿哥年紀尚小,但有瓜爾佳大人輔佐,朕相信不會有任何紕漏的。”

他口中的瓜爾佳大人便是工部那位老尚書了。

這話一出,再無人敢多話。

胤禛隻能硬著頭皮上前謝恩。

主意是好主意,但叫胤禛頂著大熱天一日日往城郊跑,還是挺叫人難受的。

這日一下朝,工部尚書便說要帶著胤禛先去城郊看看。

好在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隻能乘坐馬車,胤禛也跟著蹭了馬車。

一路上兩人皆商議接下來的計劃,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等著車夫說到了,待工部侍郎下了馬車後,他這才下車。

隻是剛撩起車帳,胤禛就愣住了。

這是怎麼樣的一副情景啊!

他不過是剛下馬車,迅速就圍上了一群人,一個個是衣衫襤褸,勉強夠蔽體而已,一個個更是麵黃肌瘦,滿臉菜色,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樣的“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

哪怕胤禛他們身著便服,可一眼就能瞧出來這是有錢人。

胤禛腳下的步子都有些邁不動了,不說圍著馬車這些人,放眼望去,皆是如此。

殘垣倒塌的牆壁,躺在涼席上餓的直叫喚的災民,抱著孩子哄的婦人……這等場景,從前胤禛也就在電視上看過,但遠遠沒有親眼所見來的更震撼。

很快就有侍衛將這些人驅逐開來,工部尚書則帶著胤禛四處轉悠了一圈,苦笑一聲道:“這下你可知道皇上為何會那般生氣了吧?這次暴雨,受傷的災民有數百個,一半的災民流離失所……”

出了紫禁城,沒那麼多顧慮,他老人家自然也就沒什麼不敢說的:“想當年我還是學生時,先生們教導我們要以天下百姓為先,我相信,這乃是天下學子的初心……”

“隻是隨著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人命好像在他們眼裡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了,也不知道等著他們百年之後,對不對的起自己讀了那麼些年的聖賢書,對不對的起孔聖人。”

胤禛被震懾的半晌說不出來,最後隻道:“那些人真的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因一己私欲,多少人流離失所啊!

工部尚書搖搖頭,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說來說去,天底下最苦的都是那些老百姓。”

原對這差事兒有幾分不願意的胤禛在見到這樣一幕後,心裡是半點不情願都沒有,隻想著能夠快些動工,這樣那些災民就不用大熱天躲在草棚子下麵了。

當晚回去之後,他就開始設計草圖,甚至還在設計了一個小小的書院來。

當圖紙遞給皇上後,這些日子難得臉上有笑意的皇上嘴角微微翹起,隻道:“這書院是你要加的?”

胤禛正色點頭道:“回皇阿瑪的是,是兒臣的主意。”

“尚書大人說這些災民隻怕無心向學,整日想的都是如何填飽肚子,可兒臣覺得,哪怕是有三兩個好學之人也是好的。”

“讀書才能改變命運,若是加以引導,應該可以湊齊幾十個學生的。”

“隻是……如今戶部吃緊,要專門增設一間書院,還要撥人過去授課,隻怕是比不小的開銷。”

他其實沒報多少希望的,當他把這圖紙送到工部時,有個年長的侍郎甚至還笑出聲來,背地裡更說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想一出是一出。

但他始終覺得,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隻是那些災民尚不知道讀書的好處,若是知道,定會有少部分人願意試一試。

誰知道皇上卻是朱砂筆一勾,答應下來。

這般一比較,胤禛便與太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太子心裡想的念的是少部分權貴,但胤禛則是%e8%83%b8懷天下。

這一刻,皇上隻覺得自己的太子之位是不是立早了。

瞧著胤禛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瘦了一圈,原本白皙的小臉是黑黝黝的,當即隻覺得這孩子怕是累壞了,索性道:“正好朕這時候有了空閒,來,胤禛,你陪朕去承乾宮看看皇貴妃吧。”

胤禛卻有點遲疑,隻道:“皇阿瑪,可是今日城郊有一批材料要送過去,兒臣還要過去盯著了。”

皇上已站起身來,不由分說道:“怎麼,難道少了你這工部就轉不動了?朕聽說皇貴妃這幾日病情似有些惡化,想要去看看。”

胤禛不好拒絕,隻能跟在皇上身後。

如今雖已是盛夏,但自年初那場暴雪後,天氣相較於往年並不算熱,走在遮天蔽日的陰涼下,甚至還有幾分涼氣。Θ思Θ兔Θ網Θ

這一路上,皇上與胤禛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就如同最尋常的父子一般,問起胤禛最近在工部可還習慣,問起十四阿哥最近怎麼樣,問起九公主等人最近可有調皮……胤禛一一作答。

等著到了承乾宮,這輕鬆的氛圍就蕩然無存。

周院正恨不得日日住在承乾宮才好,一看到皇上就委婉說出來佟佳皇貴妃怕是沒多少日子了。

皇上已有心理準備,微微頷首,便沉著臉走了進去。

床榻上的佟佳皇貴妃雙眼微闔,被沈嬤嬤提醒了幾次說皇上來了,這才睜開眼,半晌才認出皇上來,最後她的眼神更是落在皇上身後的胤禛麵上:“四阿哥也來了?本宮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好像長高了,也黑了,瘦了!”

短短一句話,她是歇了又歇,這才將話說完。

胤禛上前給佟佳皇貴妃請安。

佟佳皇貴妃輕輕笑了笑,還要再說話,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皇上忙上前替她順氣。

沈嬤嬤帶著眾人都下去了,胤禛也跟著下去吃茶,隻是他能感覺的到一直到自己走出大門,佟佳皇貴妃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

等著胤禛出門後,再也看不見了,佟佳皇貴妃這才念念不舍收回自己的目光,苦笑一聲道:“皇上,臣妾小時候就想著嫁給您了,那時候姑姑也說臣妾長大後會嫁給您,從那之後,臣妾心裡再沒了旁人,一直等著這一日……”

“姑母與臣妾說,臣妾會成為您的皇後,會有自己的孩子……可直到今日,臣妾什麼都沒有。”

“您向來聰明,很多事情臣妾做了,相信您都知道,這麼多孩子中,臣妾對不起四阿哥,幾次想要害他……您都知道,對不對?”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麼,皇上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同佟佳皇貴妃算舊賬的,隻道:“好端端的,這時候說這些做什麼?”

“你好好養著身子,等你的病好了,會有孩子的……哪怕你到時候沒有自己的孩子,抱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在身邊養著也成。”

佟佳皇貴妃搖搖頭,有氣無力道:“便是周院正沒講,臣妾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這輩子能夠嫁給皇上,在您身邊陪伴這麼些……日子,臣妾死而無憾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沒了力氣,隻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氣,眼淚更是緩緩從雙頰流下。

她還沒說,她知道了六阿哥之死是皇上下的手。

她沒來得及說。

也沒打算說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都是她的報應啊!

等著皇上喂她喝了藥,她這才躺在皇上臂彎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按照周院正所說,佟佳皇貴妃也就這兩日的事情了。

回去之後,皇上便頒布了一道聖旨,封佟佳皇貴妃為皇後。

大清後位已空懸多年,便是當初太皇太後在世時也時常催促皇上立後,皇上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