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吾野給喬喬發短信說不要浪費錢,他有需要了會自己買,可後來,他發現喬喬會報複性買更多的東西郵給他,他幾乎每天都在接電話拆快遞。
她的意思很明確,再拒絕,還加倍。
後來,林吾野也不舍得拒絕她。他見不到喬喬,也唯有收到東西時,才能真切體會到喬喬還在關心他,沒有疏遠他。
十月,國慶假期結束返校,林吾野的室友在一次夜起時,被坐在床上編手環的林吾野嚇到了。
黑燈瞎火的,林吾野咬著彩線,機械地編織著。
“林吾野?”室友小聲叫了下,林吾野含糊不清地說了聲,沒什麼。
室友猶猶豫豫躺下,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跟林吾野不是一個專業,平日也見不到林吾野上課的樣子,但聽說,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人,給林吾野起了個外號,叫僵屍道士,好似就是因為他白天一副喪喪的樣子,不笑不說話,黑眼圈很重,像隻偽裝成大學生的吸血鬼。
好多人私下裡開他玩笑,因為林吾野也不總是這副樣子,一個月裡有兩三次是容光煥發,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模樣。
據傳,他有個女友,在外校。
一群男生嘿嘿笑著,說懂自懂,采陰補陽罷了。
這些,室友肯定林吾野是不知情的。
他像個離群索居的野狼,雖然也沒有表現出抗拒集體生活,但也沒有很配合。但可以肯定的是,林吾野的魂絕對不在這裡。
室友觀察過幾次,他已然發覺了林吾野的“隨群”現象。比如報飯,林吾野總是不出聲,等大家都報好,他一定和上一個人報的飯一樣。
再比如需要投票的活動,他之前的人選什麼,他就也選什麼,不過多說話,不發表看法。
林吾野是個怪胎。
室友憋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回寢室,見林吾野又在拆快遞。
這怪胎也就隻有在拆快遞時,會稍微“活過來”一瞬,偶爾運氣好了,還能看見他短暫的一笑。
室友顧慮那個找女友采陰補陽的傳言不太好聽,就問了句:“又有快遞啊,你媽給你買的?”
話說完,他感覺到寢室長在給他拚命地使眼色,又擔憂地注視著林吾野的表情變化。
林吾野沒什麼表示,他開盒子的手稍稍頓了頓,神色如常地拆開,輕輕說了聲:“是秋褲。”
然後,他拆好盒子,捆紮好放在垃圾桶旁,出門去了。
寢室長見他離開才開口:“老三,你不知道嗎?彆在他麵前提父母。”
“為什麼?”
“他爸媽高考時沒了。”寢室長說,“所以你沒見我跟老二我倆都沒提過嗎?我以為你知道。”
“臥槽我真不知啊!你們坑我呢這是,怎麼不告訴我!”
“我真以為你知道!”寢室長道,“輔導員特地交待我的,也跟老二說過,難道沒跟你說?”
“我去……”室友愧疚至極,“咋沒的?”
“緝毒警吧。”寢室長說,“具體的也不知道,說是抓毒販時犧牲的。”
“臥槽臥槽……我眼淚都要出來了。”室友跺腳,“怪不得呢!草了,再也不說他奇怪了……我說他怎麼一看我抽煙就出去。”
寢室長:“他晚上睡不著覺你看見過沒?”
室友猛點頭,指著林吾野的床說:“昨晚我就見他不睡覺,靠在牆上在編東西,把我嚇了一跳……”
“他是睡不著,老早我就發現了,我還讓他去校醫院拿點藥……估計也沒去。”寢室長說,“照顧照顧吧,他也挺不容易的,睡不著也不吵我們,相互讓一讓,體諒體諒。”
林吾野去團委交個材料,團委的老師正在訓學生。她手裡提了把吉他。
“誰讓你們去音樂教室團建的?我說過多少次了,那些樂器要麼是人家自己的,要麼是學校的財產,哪個磕了碰了你們都得賠!把鑰匙還我,以後再借鑰匙都到我這裡打借條,講明用音樂教室是乾什麼的!這怎麼整?這吉他你給我找人來修。”
“老師這真沒事,彆的也不敢碰,都貴,我們就敲了幾下架子鼓,拿吉他撥了幾下……這個不是壞了,是我們轉了那個調音的東西,現在調不回來了。”
“那你給我調回來!”團委老師說,“樂隊的今天晚上還有排練,你彆讓我押著你去道歉!”
“我不會啊,這東西得一邊彈著琴一邊調。”那男生說。
“你倒是懂得挺多,那你調啊!”
林吾野問:“……音樂教室想用都能申請嗎?”
團委老師的語氣立刻和緩了,笑容燦爛:“你想用啊林吾野?”
林吾野之前幫團委組織的小型新生歡迎會彈鋼琴救過場,團委老師對他的情況很了解。
“嗯,我想沒課了在音樂教室彈會兒琴,屬於學校的樂器都有哪些?”
“架子鼓是學校的,鋼琴也是。”團委老師把鑰匙給了他,“周二到周四下午都有課占教室,其餘時間,下午五點之前都是可以用的。下午五點後咱們係的樂隊會排練,你五點之前都隨意。”
今天是周一,下午第二節 的書法課就在音樂教室旁邊。
林吾野謝過團委老師,拿著鑰匙離開。
站在一旁的男生問團委老師:“姐,你怎麼給他搞特殊。”
團委老師剛想回答,又見林吾野回來了。
“我幫忙送回去。”林吾野伸手把吉他要走,沉默著上樓了。
男生小聲問道:“姐,他誰啊?”
團委老師:“誰,我們係的人才!”
林吾野拿鋼琴定了音,幫忙把吉他調好了,之後彈起了琴。
爸爸去世前,要他考完試把勃拉姆斯的第二鋼琴協奏曲開了,林吾野當時驚呼:“你在開玩笑吧?你對你兒子有什麼誤解?”
“就是想看你笑話,看你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嚇。”
林吾野開了兩頁譜,心道,斷斷續續難聽至極。
彈琴也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林吾野戴上耳機,耳朵裡聽的和手上彈的,完全不和諧。越彈心中越亂,連呼吸都亂了。
下課鈴被音樂教室的隔音門過濾,悶悶的響。林吾野停下來,給喬喬發了個短信。
他捏著手機,死死盯著看。
就像信徒等待神降下指示,這樣他才知道明天要怎麼活。
手機震動了一下,林吾野心懸了起來,嘴角緊繃著,皺著眉先看信息署名,見不是10086也不是廣告推銷,千真萬確是喬喬發的,他才敢露出笑意。
“明天,小北門。”
這是喬喬要他到她的學校吃飯,林吾野把課表給了她,她知道明天他有時間。
仿佛掐住他脖子的手終於放了他一馬,林吾野合上鋼琴蓋子,滿麵笑容地鎖門離開。
書法課很順暢,無論是墨汁還是他的字,流暢飄逸,欣喜若狂。
等下了課,他像起死回生,心情很好的到餐廳吃飽了飯,罕見地買了杯碳酸冷飲,回寢室洗了澡,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搭好,用喬喬買的便攜式小熨鬥燙平展了掛起來。然後早早地戴上他的眼罩,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兩頰瑩潤有光,神采奕奕。突然萬分光彩奪目,閃爍著英俊的光芒,穿著精心熨燙好的一身衣裳,人模人樣地去上課。
這是節選修課,學生各年級各專業都有,平時隱身在人群中的林吾野,今日卻頻頻引人回頭,男男女女都有在看他。
林吾野好像跟他們不在一個空間,他一個人心情明朗地記筆記,全神貫注地聽,直到下課時,喬喬的短信發來。
“取消了,來了大體老師,這是第一次,機會寶貴。”
林吾野的精氣神瞬時全散了,雙眼回到了無神的狀態,喪氣潦草地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不想回寢室,也不想吃東西。
林吾野到小超市又買了一包彩繩,裝進口袋,去了音樂教室。
他磕磕絆絆彈著勃拉姆斯,音樂教室的門開了,是樂隊的人來排練。
林吾野愣了一下,合上琴蓋起身。
“……你會彈鋼琴是吧?”一個白皮膚小眼睛男生問,“哪個專業的?”=思=兔=網=
“漢語言文學。”林吾野說,“打擾了,再見。”
“彆走彆走!”這個男生說,“我們少個鍵盤手!《愛我彆走》你會吧?我們想排這個歌好久了,就缺個鍵盤手!”
林吾野:“……是讓我幫忙嗎?”
“你加入也行啊!”男生說,“反正隨意。介紹一下,我是咱院的文藝部副部長郎斌,我是主音吉他。”
作者有話說:
你們敢信這樂隊沒名字?
取材於本人真實經曆,我當年的係樂隊,直到文藝彙演要登台演出報幕前,才想起沒名字,匆匆去了個沒有意義的不明賣萌音:mimomimo……
以及,我是貝斯手。
所以本文,搞樂隊的,貝斯手,不會太慘()
當然,沒對象的依然是貝斯手,毋庸置疑。
第12章
十一月底,陰雨綿綿。
喬喬已經有半個月沒見林吾野了。
今天結束了一門法物的實驗小測,喬喬給林吾野打了個電話,揉了揉翹鼻頭說:“林吾野,我想見你。”
下午一點左右,喬喬等在餐廳門口,遠遠看到他穿著她買的衣服,戴著一頂棒球帽,踏著自行車,細細的輪胎揚起地麵上的雨水,仿佛踩在水麵上,滑到她麵前。
“冷嗎?”林吾野草草停好車,拉著她的手進餐廳,“吃飯了嗎?餓嗎?”
喬喬紮進他懷裡,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想你了。”喬喬說。
她踩在林吾野的腳背上,仰起臉,觀察起她的人。他的眼睛藏在帽簷的陰影裡,短短半個月沒見,又是另一種氣質。
他越來越成熟,憂鬱沉澱成了有重量感的一種獨特氣質,讓她欣喜不已。
林吾野身上穿的衣服雖是她買的,但卻是他自己疊搭的。喬喬很喜歡他這種小範圍的自主,給她一種又智慧又安全的感覺。就像一家之主把每月的家用拿回家,賢內助拿著這點有限的家用,打點出了異常溫馨美好的生活。
林吾野抱住她的腰走了兩步,嘴角笑意藏不住。
他不會說,我也好想你啊,但他知道,喬喬是最懂自己的人,她會知道自己也很想她。
“吃什麼?”林吾野餓了,喬喬在身邊,他能正常的聞到飯菜的香味,也有了吃飯的欲`望。
喬喬報了幾樣小炒,兩個人在餐廳一角安安靜靜吃了頓相對豐盛的午飯。
他們坐在同一邊,吃完飯喝著熱豆漿磨時間。
林吾野在自己學校時生人莫近,在喬喬身邊卻乖得像是給身上的刺塗了軟化劑加護發素,臉上的笑容甜如煮久的湯圓,又暖又軟。
喬喬問他最近的課如何,想要找的工作找到了嗎?
林吾野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