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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男子成親早的,像沈雲亭那樣的年紀做了爹的也有。

沈雲亭儀表堂堂少年有為,十七歲便在殿試獨占鼇頭,又是那樣的身份,他若想娶,自然有的是姑娘上趕著要嫁給他為妻。

嘉禾聽了消息隻笑著道了一句:“這是好事。”

夏末的夜裡,蟬鳴聲依舊,嘉禾躺在臥榻之上,側頭望向窗外明月,眼睛裡滑出淚水染濕了枕頭。

她的眼淚無關感情。

隻是覺得,前兩輩子她拚儘全力得不到的東西,換作另一個人卻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便能擁有了。

茫茫塵世,沒有誰能永遠都稱心如意。時光不會停歇,沒有誰永遠都會為另一個人停下腳步。

她如此,沈雲亭亦是。

過了幾日,永寧侯府收到了沈府送來的帖子。三日後,長公主生辰宴,邀永寧侯府赴宴。

嘉禾不怎麼想去沈府赴宴,本想以身體不適推脫一二,無奈阿兄這幾日軍情緊急,連著幾日都需宿在軍中無法前往。

在京中還沒人敢不給長公主麵子,更何況長公主還是玉箏的親姑母,純儀皇後死得早,玉箏從小同長公主關係深厚。

阿兄與玉箏前世蹉跎,這輩子終於有了好結果,永寧侯府若是想尚公主,長公主的麵子不得不賣。阿兄請托她代他去,嘉禾便應下了。

長公主生辰宴當日,玉箏一早便到永寧侯府尋她,兩人坐著馬車結伴去了沈府。前往沈府的路上,玉箏提起了前幾日發生在沈府的一樁事。

長公主想聘定國公府嫡姑娘為媳,遣人請人家姑娘去沈府飲茶。定國公府的嫡姑娘聰慧賢良,人家姑娘也傾慕沈雲亭才貌,自是願意過去相看。當日便隨定國公夫人一道去了沈府。

誰知那沈雲亭一點麵子也沒給長公主,一整日連個人影也不見,長公主連著去請了三次,沈雲亭才派了他府上的白先生過來相看。

長公主本想推脫說是因為沈雲亭公務繁忙之故,才沒親自前來相看。結果白先生一到沈府便照實將沈雲亭的意思給傳達了。

他不娶。

長公主想穩住定國公夫人和嫡姑娘,當下自貶一番,說她家雲亭沒眼神差,這麼聰慧的姑娘錯過了是他沒福。

沈雲亭似乎早料到長公主會如何推說,早讓白先生帶了話來。

他說他隻喜歡不聰慧的。

嘉禾:“……”

這話當下得罪了定國公府,還把長公主氣得夠嗆。沈雲亭原本是重貴女眼裡的香餑餑,所有人都盯著這樁親事能不能成。

那日在沈府發生的事不知怎地走漏了風聲。沈雲亭不好相與的名聲傳了個遍。他連定國公府都不放在眼裡,何況其他人。

那些原本有心思的人家,得了消息暫歇下了要與沈雲亭結親的心思。自家兒子親事一下沒了著落,可愁得長公主多長了好些白頭發。

小話嘮玉箏說了一路,很快馬車便到了沈府大門前。沈府門前熟悉的鑲金匾額映入眼簾。貼著“壽”字的紅色燈籠高掛在府門兩側,門前賓客如雲,一派熱鬨景象。

來人皆是景中達官貴人,下了馬車便有仆從上前引客人入府。嘉禾同玉箏隨著仆從穿過長廊來到賓客席上。

嘉禾久違地在沈府見到了沈雲亭。席麵上一片喧鬨,唯獨沈雲亭坐的角落寂靜無聲。

他一言不發正斂眸飲著茶,似察覺到她來了,舉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茶水濺了出來。

嘉禾正想著坐得離他遠一些,沈雲亭倒是比她還自覺,見她來了直接起身走人,一眼都不多看她。

第50章 神藥

嘉禾想如此甚好, 沈雲亭走了,也省得她花心思避著他了。如此一來,待會兒她隻需在宴席上安安心心坐著便可。

可惜事與願違。

席間見到了兩位嘉禾不怎麼想見到的熟人——銀朱以及程令芝。

前幾個月, 銀朱因落水而左腿骨裂, 一直在家中休養, 嘉禾好些日子未見過她了。她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濃豔的妝遮不住的憔悴。

銀朱淡淡瞥向嘉禾,眼裡含著嘉禾看不懂的情緒。

銀朱憔悴,程令芝卻與之截然相反。她身著一襲桃紅裙裝,嫣紅口脂襯得她紅光滿麵氣色極佳。

嘉禾看了程令芝一眼,想起了這幾個月間程令芝的經曆。

得知二叔被流放永世不得歸京後, 二嬸當即暈了過去, 醒來時半邊身子癱了動不了了。

王氏母女又卷走了二叔家所有家當, 程令芝走投無路隻好帶著二嬸回了外祖家。

爹爹憐惜二嬸母女倆的處境,從庫房支了一大筆錢給她們。

這些錢應該夠她們母女倆安安分分過完下半輩子了。

爹爹幫到這也算是儘了親戚一場的情分。

本以為事情到這便算完了。可卻未過多久傳來消息——

程令芝做了晉王的妾。

晉王乃是延慶帝的皇叔,雖身份高貴但今歲七十有二, 已是快行將就木的年紀,程令芝都能當他曾孫女了。

不光如此,晉王花名在外, 年輕時便是個不正經的, 花街柳巷的常客,私下作風極亂,男女通吃。

爹爹聽後氣得不行, 氣程令芝為什麼不好好愛惜自己。

程令芝卻不以為然,一副寧可死在金銀堆裡,也不要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的態度

這是程令芝個人的選擇,旁人沒什麼可指摘的。

程令芝頗有一套, 哄得晉王滿心歡喜,加之晉王憐惜她年紀小,對她疼愛有加。這幾個月來,幾乎是把這她這個小妾捧上了天。

走到哪裡帶到哪裡,也不管彆人用什麼眼光看他。

程令芝正當寵,故而今日嘉禾見到程令芝時,程令芝看上去狀態頗好。

程令芝在席麵上看到了嘉禾,卻裝作沒看見嘉禾的樣子。

她記得那日她苦苦哀求嘉禾,求她看在堂姐妹一場的份上幫幫她,可嘉禾冷漠的拒絕了。

她和唐律被捉奸一事,便是她家一切不幸的開始。

若當初嘉禾肯為她向玉箏公主求個情,這樁事便能善了。雖然後來大伯父出手迫著唐家接納了她,說到底大伯父之所以願意低身下氣替她做主像唐老夫人求親,還不是怕她連累了自己女兒。

但若這件事能當場善了,他爹也不會因為這樣看煩了阿娘,出去找那王氏偷歡。

不去找那王氏偷歡便不會被巡邏宵禁的官員捉回大牢,變成全京城人的笑柄,還害得唐家同她家退了親。

若不是她被退了親,爹爹心情鬱鬱,一時不察被人抓了漏子判了刑,她家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副慘樣。

歸根究底,她家之所以變成這副樣子都怪她那偽善的三堂姐。

她爹出事之後,大伯父又裝作善人的樣子,施舍給了她和她阿娘一筆錢,要她和她娘好好過日子。

笑話,這麼點錢夠用什麼?不過夠買幾年胭脂罷了。

爹爹出事,阿娘生了大病,她與阿娘回了外祖家。外祖年邁,家裡中饋皆由舅母掌管,她那舅母看見她同阿娘兩人像見了瘟神一般,日日對阿娘和她冷嘲熱諷。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她是過不下去了。

那日正巧在街邊遇到晉王出府,她心生一計,裝作不小心倒在了晉王的馬車前。

那老色鬼貪她年輕貌美,她想借老色鬼上位。

之後的事便都順理成章了。

她順利成了老色鬼的新歡,重新回到了京城眾世家的眼前。

思及此,程令芝捏緊了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掌。她從嘉禾身邊略過,走到銀朱隔壁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程令芝在席位上坐定,側頭看了一眼略顯憔悴的銀朱,想到銀朱幾個月前那段不幸中萬幸的經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竟落得這副下場。

程令芝幸災樂禍地對銀朱道:“銀朱姐姐彆來無恙,近來可好。”

誰都知道銀朱近來不好,程令芝如此說,不過是為了嘲諷她罷了。

銀朱素來清高,最看不慣程令芝的所作所為,懶得同她這種人裝糊塗,冷笑一聲直接刺道:“我過得再不好也比某些賣身求榮的人強多了。”

“賣身求榮”這四個字恰好刺到了程令芝心上,程令芝神色凝滯。

壽宴即將開始,沈府正門口進來一隊身穿禁宮製服的帶刀侍衛,分列正門兩側。太子李詢跨門而入。

眾賓客見太子來了壽宴,紛紛低頭行禮:“參加殿下。”

“免禮。”李詢揮手示意眾人起身,隨後邁著大步走到長公主李蕙身旁,朝李蕙恭賀道,“祝姑姑生辰吉樂,壽比南山。”

未來儲君如此給她麵子,李蕙自然是高興的,笑得合不攏嘴,忙吩咐身邊人替太子張羅獨立雅坐。

李詢溫聲回絕了李蕙的好意,道:“今日難得能與眾卿一同尋樂子,姑姑怎好將我一人隔開。”

“你呀。”李蕙笑了聲,“成,那你自個尋個位坐吧。”

李詢也不客氣,在席間尋了個自個兒合意的位置。那位置正巧是嘉禾的對麵。

李詢朝對麵望去,對著嘉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嘉禾見狀微愣,朝他點了點頭。

程令芝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眼睛一眯,輕笑著對身旁的銀朱道:“從前大家夥都說,銀朱姐姐出身高貴、才德兼備,必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照如今看來似乎也不一定。”

銀朱捏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閉眼片刻恢複心神,朝程令芝回敬道:“同為程家女,有人升天,有人就……”

銀朱這適當的欲言又止,勾起了程令芝心中隱忍許久的恨。

又是程嘉禾,她哪點好,憑什麼她能青雲直上,而自己卻隻能呆在那個渾身散著老人臭的老色鬼身邊,忍著惡心討好他。

正在心裡罵著那個臭氣熏天的老色鬼晉王,晉王便過來尋她了。

晉王滿是褶皺的臉望程令芝臉上一靠,在她耳邊纏綿道:“芝芝,本王想你了。”

程令芝咬緊牙關,想起自己在晉王府無數個不堪的日夜。每次晉王喚她芝芝時,便是要她服侍之時。

老色鬼年紀雖大,可色心不死,日日喝那補陽藥酒養身,還總用那種助興藥散,想要人服侍的時候,隨時隨地不分場合便要。

程令芝忍住心下的惡心,嬌聲道:“王爺,還在宴上呢,待回去,芝芝再……”

晉王不甘不願地鬆開程令芝。

程令芝送了口氣,心下卻無限悲涼,若不是程嘉禾,自己怎麼落到如此下場?而那個讓她如此不堪的人,卻可以得太子青眼,憑什麼?

程令芝心中凝聚著恨意,看了眼身旁令人作嘔的老頭,眼神微眯,心生一計。

她受過的惡心滋味,程嘉禾也要嘗一遍才算得了。

程令芝在心裡盤算了一番,笑著貼到晉王身上,從晉王的衣袖裡摸出一包藥粉。

這包藥粉無色無味,是烈性的合歡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