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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鬥篷在風中飛起,像某種自由翱翔的龐大蒼鷹,展開了翅膀,然後穩穩落在了馬背上。

馬匹前蹄高高揚起,南榮慎在馬鞍的側麵抽出了他的雙尖鎖焰槍,微微壓下`身形,槍身在他的後背轉了一圈,帶起如誓心石散發出的那種幽藍色的光亮,接著穩穩地嵌入了南榮慎腰側的鎧甲之中。

他立直脊背,猶如一頭因為狩獵沒能與大部隊同歸的孤狼,縱馬疾奔而去,再也沒有回一次頭。

溫蓉蓉突然心中就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很陌生,和著她身上還未散去的暖意,讓她居然有種手足無處安放的錯覺來。

但是還未等她盯著南榮慎迅速遠去的背影,仔細去品味一番這到底是什麼情緒,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帶著促狹的聲音,“看傻了?要不要跟著去啊,這麼舍不得。”

緊接著肩頭上披上了一件披風,隔絕了寒風,也隔絕了她身上暖意的流失。

到了這一刻,耳邊的嘈雜,止息的戰鼓和號角音,遠去的大軍和已經開始遣散的百姓,才終於真真切切地充斥了她的感官,把她從那種迷茫的狀態裡麵拉了回來。

她側過頭去看她鬥篷的來源,一張臉還帶著暖意未散的紅潤,但是對上溫正玉前所未有的嚴厲麵色,心裡頓時開始打突。

“二哥……”溫蓉蓉輕輕叫了一聲,朝著溫正玉走近一步,縮著肩膀攏著披風,原地扮演楚楚可憐,按照她事先想好的,一慫到底。

她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也了解好了。

這個世界上是不會去笑話大膽的女子對男子傾訴情腸的,相反的,隻要你是“貴人”,就連女子三夫四侍,也隻會有人感歎一聲,這女子好生厲害。

這裡是真正意義上的亂世,亂的是種族,也是世道,簡而言之,若說有什麼值得恥笑,唯有貧窮和無能罷了。

因此正如之前溫蓉蓉猜測和震驚的,女子的名節,確實不那麼重要。所以她家才會在她和南榮慎傳出那等荒謬的謠言之後,不急著去壓製謠言,卻依舊若無其事地給她擇選夫婿。

名節或許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比較重要,那就是除了嫁人彆無選擇的女子。

因此她借著大軍出征,混在百姓們中,也學著百姓送彆親人,來對著南榮慎表白這件事,並不足以惹怒溫澤陽和溫正玉。

他們真正惱怒的,是溫蓉蓉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用誓心石誓心。

這才是她把自己尋個好人家的可能,給徹底斷送的根本原因,世人重諾,若是背棄誓言,是要被人鄙視排斥的。

溫正玉向來極其嬌慣自己的妹妹,但是這一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他冷哼一聲,轉身便走,朝著城門下走去,溫蓉蓉趕緊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後。

安欒王徹底被忽略在旁邊,這倒是個挺稀奇的體驗,眉梢挑了挑,也跟著下了城牆。

出征燭龍穀的軍隊走了,城中送彆的百姓也被遣散,各自回家該乾什麼乾什麼,縱使剛才在送彆大軍的時候,悲痛之情一時難以抑製,但是生活總還是要繼續。

失去了親人的他們,隻有更加努力地生活,並且抱著或許明年,自己的親人就會風光無限地回來的奢望,才能繼續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去。

而城牆之上的貴人們,也從城牆上下來,各自鑽回自家金堆玉砌的馬車裡麵,思索著今晚上去哪裡戲耍玩鬨。

或者與自家後院中的哪一房妾室廝混,再生幾個庶子出來,好確保在多年後,一旦一腳邁出了“貴人”這個權力的漩渦,好也有能上場送死的子嗣去出一出征。

而隨著這個世界如一幅過於危險也過於綺麗的畫卷一般,漸漸地在溫蓉蓉的麵前展開,溫蓉蓉不可抑製地愛上了它。

這是個過於殘酷也過於精彩的世界,精彩之處在於她隻是看到了這畫卷的一角,便已經應接不暇,多得數不清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裡宛如井噴一般地此起彼伏,根本壓抑不住。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做,但是目前最最緊要的事情,是過家裡麵的這關。

幸好走了一個天字一號的大瘟神溫澤陽,今晚上家宴溫蓉蓉才躲過了“三堂會審”的下場。

不過溫澤陽那邊也是要哄的,隻要度過這一關,溫蓉蓉有的是辦法哄他。

晚飯吃得像是給她自己送終,待到晚飯結束,她立刻識相地滑跪在柯靈雁和溫正玉的麵前。

什麼膝下有黃金,她的黃金就在家人身上,跪得心甘情願。

再者說,她的家人都是一門心思為她好的,這也是溫蓉蓉寧可挨雷劈把事情做到無可挽回,也不在家裡用上吊絕食逼迫家人對她不成婚這件事妥協的原因。

畢竟鈍刀子隔的是親人之間的情,她挨雷劈一下,家裡人頂多心疼她一陣兒就過去了。

尤其她認錯態度良好,端正跪地條理分明地解釋,“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希望母親和二哥能聽我一言,我不是腦子一熱愛男人愛瘋了才那麼做。”

事情都做了,南榮慎也走了,溫蓉蓉倒也不必跟自家人還扮演戀愛腦。

她說,“我隻是……不想成婚那麼早,可是幾次三番地同家中說,你們都覺得我在胡鬨……”

“所以你就真的出去胡鬨!”柯靈雁對她這個女兒就是柔情似水,但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她也忍不住出言嗔怪。

溫蓉蓉縮了下肩膀,垂頭要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裙子裡似的,小聲道,“母親,你和二哥要是太生氣,就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反正他們也舍不得。

“打你有什麼用!”柯靈雁今天忙著家裡生意並沒有去送軍,否則她絕對會阻止這件事!

溫正玉更沒機會阻止,他是拿著帝王聖諭,是代替君王送軍的,看到溫蓉蓉在城牆下胡鬨,也分身乏術。

等到南榮慎帶她到了城牆之上,他又被南榮元奚絆住,再者說,那時候溫蓉蓉已經誓心結束,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

而此刻聽聞溫蓉蓉說自己隻是不想成婚,溫正玉皺眉問,“你已然到了適婚年齡,旁人家的女子早早就在為自己著急,還要因為夫家擇選不良,與家中鬨脾氣,你卻千方百計不肯成婚,這是為何?”

“我舍不得家裡,舍不得虛羅門,舍不得二哥大哥和母親,”

溫蓉蓉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一時你們難以理解我的想法,更不會允我,我才會出此下策。”

“我就是不想去一個陌生人的家中,小小年紀受人糟踐不說,還要伺候公婆,冒著生命危險產子,然後說不定我容顏還未老去,他便已經再娶小妾,與他人恩愛纏綿了。”

“就算我是虛羅門大小姐,可我嫁做人婦,便再不能什麼事情都找家裡。虛羅門勢大能保我不受夫家欺辱,能保我一生不缺榮華,可不能保我不受冷落,一生被夫君愛護啊。”

溫蓉蓉提起這個就暴躁地揪著自己的衣袖,“我到底為何非要成婚去受罪!我寧願在家中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這一番話著實是荒謬得過頭,這世上人人都是如此過的,怎的到她的嘴裡便成了這般不堪?

可是柯靈雁想要反駁,卻微張著唇啞口無言,她一生算是與夫君情投意合,受旁人羨慕吹噓,生育兒女三個,個個稱心如意……但是溫景明身為一宗宗主,確確實實也還有其他兩房妾室。

柯靈雁隻覺得溫蓉蓉這一番話,似乎處處不對,卻震耳欲聾得緊。

而溫正玉居然也一時間無言以對,他這個小妹確實幾次三番地表達過了不想成婚,還列舉了許多古今不成婚女子的例子……

可她居然是如此想的嗎?

三人一時間兩坐一跪,沉默相對半晌無言。

正在這時候,紅煙敲門在殿門低聲說,“夫人,二公子,小姐,門房來報,德明宗宗主前來,已經到大門口半晌了,求見夫人。”

溫蓉蓉耳朵一支棱,德明宗宗主?

南榮元奚?

他來乾什麼?

第21章 收聘禮(富婆是多麼~多麼空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南榮元奚來的這個時間實在是太巧了, 巧得溫蓉蓉覺得有些詭異。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柯靈雁連忙讓溫蓉蓉起身……去後殿跪著。

溫蓉蓉現在當然不可能和家裡犯倔,十分利落地起身滾去後殿。

偷偷拽了個軟墊墊在地上, 跪在了後殿和前殿的門邊邊上, 貼著門縫, 能看人, 還能聽聲兒。

很快南榮元奚被婢女引著進了天羅正殿,對著上首位的柯靈雁端端正正的躬身拱手,施了晚輩禮,又溫聲問好, 溫蓉蓉就覺得更加怪異了。

南榮元奚現在是德明宗宗主, 對著虛羅門的老宗主夫人行晚輩禮,這確實過於自謙了, 他可是見了當今天子也未必需要端正行禮的人。

不對勁。

溫蓉蓉之前在大軍前腦子裡弦一直緊繃著, 要演戲還要注意兩個哥哥不要打斷她搞事情,又要生扛雷劈, 實在是分不出過多的思想來思考問題。

例如南榮慎分明厭惡與她接近,更厭惡她的糾纏。

為何會在她連告白誓心都認錯人的情況下,卻反倒答應了她的表白,還承諾回來就娶她?

而南榮慎前腳剛走, 南榮元奚就來了虛羅門,還要見她母親,這又是……

“我此次前來,是為我弟弟南榮慎,向令愛溫蓉蓉小姐下聘。”

南榮元奚站在天羅正殿的中央, 姿態從容不卑不亢的扔下了這個手榴彈。

柯靈雁被炸表情都迷茫了一瞬,她其實還陷在剛才溫蓉蓉說的那番話裡麵, 難以回神。

她千嬌百寵長大的小公主,要真是去夫家過她說的那種日子,柯靈雁就連想一想把自己受過的委屈加注在自己女兒的身上,都無法忍受。

因此柯靈雁眉頭微皺,第一反應竟是拒絕。

幸好溫正玉在柯靈雁身邊站著,他是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十分人間清醒的人。

他懂得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也在南榮元奚表明了今天是代他弟弟來下聘之後,這幾息的功夫,便迅速權衡利弊。

並且在與南榮元奚這個同樣是七巧玲瓏心的人對視一眼,便基本上明晰了對方的大致意圖。

柯靈雁在措辭準備婉拒。

若是其他男子做不得好的夫家人選,那南榮家更是橫豎左右怎麼看都更不合適。

尤其南榮慎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柯靈雁之前專門因為溫蓉蓉傳出的流言,仔細詢問過自己大兒子溫澤陽關於南榮慎的為人。

溫澤陽隻給出兩個字――殺神。

柯靈雁便心驚肉跳的明白了這兩個字,代表著南榮慎是個生性殘暴冷漠之人。

因此柯靈雁正要開口,溫正玉卻及時抬手按住了她的手,笑著對南榮元奚說,“小妹確實與貴宗南榮二公子之間有情,但婚姻大事,還需問過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