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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蓉蓉看到自己二哥溫正玉走了,溫蓉蓉這才令仆從架著馬車上前。

她身穿一身豔色紅裙,頭上珠釵環佩叮咚作響,描眉傅粉,唇紅豔烈,著實和她平日裝扮大相徑庭。

因此下了馬車走近了,南榮元奚看了兩眼才認出人,麵色瞬間變得冰冷。

溫蓉蓉卻無所覺一般,對著各位未散的大臣們淺淺地施了一禮,然後對著南榮元奚說,“大哥,我來迎謹言,這一路上,你們可安好?”

南榮元奚麵色本就情緒稀少,此刻更是浮上了一層寒冰一般。

一時間氣氛僵硬,隻有馬車裡麵一直閉目的南榮慎,聽到了溫蓉蓉的聲音,略微攥緊了拳頭。

溫蓉蓉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得罪了南榮元奚,大不了日後生意上讓他點切實的利益哄一哄。

於是低頭片刻,眼中蓄上了些許溼潤,“我想見見謹言,不知他現在……”

“他不方便,人不清醒。”南榮元奚冷著臉回。

溫蓉蓉就知道她要這麼說,本來今天也隻是來送給南榮慎做的輪椅的。

這世界上還真沒有這玩意,溫蓉蓉早在兩個月前就畫圖命人製作了,不光針對南榮慎斷掉的左腿有一係列的保護,還鑲嵌了很多靈器。

溫蓉蓉點了點頭,回手召喚了紅煙,紅煙命人把東西抬過來,擺在南榮元奚麵前。

“大哥,我做了個椅子,可以輔助謹言不方便的腿,坐在上麵,就可以推著走,還可以他自己用手推動,”

溫蓉蓉心平氣和地說,“他那種性子,肯定不喜人伺候,這東西作用很多,我本想親自給謹言講一講。”

“但是他不方便的話,大哥就先拿回去,”溫蓉蓉對著南榮元奚笑了笑,十分乖巧。

“我明日去德明宗,他清醒時,我再給他說也是一樣的。”

南榮元奚看著溫蓉蓉的笑,恍惚了一下,不為彆的,是想起了南榮慎最開始失蹤的時候,她幫忙的事情。

他垂眸看了這形狀怪異的椅子,一時間居然繃不住冷臉了。

他並非不能分辨真心與假意,這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成,她對謹言……是真的上心的。

可這上心也不能掩蓋她想要利用自己弟弟的事實。

南榮元奚正要開口說什麼,連皇帝來了都一直垂著不曾露麵的南榮慎,卻突然掀開了車簾。

他用手臂撐著身體,挪坐在了馬車車轅上。

一條腿垂著,一條腿的褲管空蕩蕩地在風中飛著。

他整個人還是很消瘦,如一堆乾柴,還算完好的那邊臉對著眾人這邊,另一邊的臉上戴著鐵質的麵具。

他坐在那裡,曾經昔日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將軍,似乎被魔獸啃食乾淨了血肉,現如今隻剩一具空蕩蕩的鎧甲立在那裡一般。

這熾烈的陽光,卻驅不散他周身縈繞的陳腐死氣。

他慢慢開口,聲音沙啞,嗓子似乎已經壞掉了,像是口中含著一捧粗砂。

他說,“溫小姐。”

溫蓉蓉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呼吸都發緊,留影石裡麵看得再是真切,也不如真的見到了真人來的衝擊力大。

這……還是那個猿臂蜂腰,壯如小山的殺神嗎?

溫蓉蓉看著他,就像親眼看著自己整整十座繁華城池,頃刻間坍塌成殘垣斷壁。

南榮慎慢慢側過頭看過來,另一邊麵上的鐵質麵具,也遮不住他下顎直至衣領伸出,蔓延得坑窪可怖的皮膚。

場中未走的官員,有些忍不住抽氣。

溫蓉蓉也抽氣。

南榮慎沒有看著溫蓉蓉,而是看著她腳邊的那把怪異的椅子。

他含沙拌石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如今容貌儘毀,下肢無覺……已然不能人道,恐怕不能娶溫小姐為妻了。”

第47章 你……怎麼來了(我還能來乾什麼,來接你啊...)

溫蓉蓉本來看著南榮慎變成這樣, 心中還揪著。

但是聽他一開口,就是叫她溫小姐,還急著推辭和她的婚事, 又把自己不能人道這件事都擺到明麵上來說了。

要知道男人對於自己那點事兒, 大部分都非常的介意, 南榮慎這麼豁得出去, 可見是真的聽說了要入贅給她急了。

溫蓉蓉不知道為什麼,就撲哧笑了出來。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笑的場合,溫蓉蓉這麼一笑,所有人都看向她, 包括南榮慎。

無論變成什麼樣, 本質還是個大笨熊。

溫蓉蓉抬手掩住嘴唇,收斂了笑意, 輕咳了一聲說。

“我本以為, 這一生戰事不停,你都回不來, 我要空等一輩子了,”溫蓉蓉說,“現在你回來了,斷了條腿而已嘛。”

她說, “容貌毀了也沒有關係,你本來也生得不是多麼天仙下凡,左不過比從前模樣更凶些,至於……不能人道。”

溫蓉蓉說,“那也沒關係, 成婚後儘量治便好,若是實在治不好, 我一輩子守活寡便是了。”

“於我來說,隻要謹言你活著便好。”溫蓉蓉隔著一段距離,言笑不見絲毫悲傷勉強,也沒有故意的鼓勵和憐憫。

但這一番話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好像那些能夠將一個人摧毀的痛苦,那些煉獄幾度來回的淒慘境遇,那些足以讓一個男人自卑致死的一切,都在溫蓉蓉幾句話之中灰飛煙滅。

周遭有未散去的大臣,未靠近卻聽得真切的百姓,包括南榮元奚,都無不為溫蓉蓉這些話所震動。

試問這世上,若有一人,空耗青春等你三載有餘,待你回來又不介意你形如惡鬼,身不能立,隻在乎你是否活著,誰又能不為此番深情厚意而動容呢?

議論聲四起,南榮慎雙拳在袖口中緊握。

他告訴自己,一切是假的,南榮元奚說的才是對的,她不過和當年一樣,利用自己罷了。

南榮慎早已經知道她是何等厲害的人,這天下錢財幾乎斂入她一人之手,在不久之前,就連他七竅玲瓏心肝的哥哥,也被她蒙在鼓裡。

這樣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對他癡情,這麼多年,就連她方才看著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視線都是遊離在他的周身,何曾真真正正仔仔細細地看過他一眼?

南榮慎深知自己這樣的男人,怕是根本從未入過她的眼。

但是溫蓉蓉推著那把怪異的椅子,翩翩如蝶的朝著南榮慎走過來,南榮慎又覺得自己開始氣血上湧,神誌不清。

他在白馬山莊裡麵,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不是裝的,他確實被魔氣浸染失智過,他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於是在溫蓉蓉推著輪椅走近,南榮慎撐著手臂迅速縮回了車中,車簾放下,隔絕了溫蓉蓉的視線和示好。

他的態度很明顯。

南榮元奚似乎早料到了這一幕,與幾個大臣低聲說了幾句,便朝著溫蓉蓉身側走來。

“溫小姐不必費心了,謹言身體不適,現如今任誰親近都容易發狂,再傷了溫小姐,恐怕不妥,”

他看了眼溫蓉蓉手裡的椅子,“這椅子也請溫小姐……”

“大哥,我叫了你這麼多年的大哥,你能不跟我裝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南榮元奚表情微愕,很快又冷下,溫蓉蓉若是不曾背後算計,南榮元奚也不會如此惱怒。

溫蓉蓉看他,“我不跟你扯我愛他愛得多麼深沉,我就這麼跟你說,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對他更好。”

溫蓉蓉在南榮元奚要開口的時候,打斷他,“彆說你會對他如何,你是他哥哥,我自然不懷疑你視他如命,可是你有多少時間能陪著他,能顧及到他的需求。”

“他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是待在我白馬山莊,由我的妖奴伺候再錄製留影給你和我分彆送回。”

溫蓉蓉看了一眼周邊除了南榮元奚,無人距離到能夠聽到他們談話,這才壓低聲音說,“且不論他一直是裝瘋還是真瘋。”

“就說他每天吃多少,什麼東西不能吃,什麼樣的東西看了就會吐,什麼樣的環境和光線會讓他舒適,身上疼得都是哪裡,什麼時辰疼,魔氣盤踞在哪,靈力流通又是哪裡,為什麼隻斷了一條腿卻根本站不起來,用的藥出自渡生穀佛宗誰人之手煉製,其他人煉製都不行,這些大哥你真的知道嗎?”

溫蓉蓉輕歎一聲說,“你日後若是有了妻子,有了數不清的妾室,德明宗勢力越來越大,無論是生意還是你始終要做的那些事情,你會有多少精力放在你連站都站不起的弟弟身上。”

南榮元奚和車內的南榮慎俱是麵色微變。

溫蓉蓉卻已經決定徹底坦白,“還有你知道他每天泡的那沐浴池水,那壓製魔氣的靈氣,是用多少極品黃靈換來的嗎?”

“大哥,”溫蓉蓉說,“你不信我會對他好嗎?那你不妨問問他,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溫蓉蓉把椅子放在那裡,轉身便走。

仆從婢女攙扶她上了馬車,溫蓉蓉在車裡按著心口深深籲了口氣,情真意切的她自己都有些震驚。

不過她很快回到了家中,南榮元奚到底還是把那椅子給拿回去了,隻不過對於溫蓉蓉說的那些話,他真的一大半都不知道。

南榮元奚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弟弟麵前,有了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南榮元奚晚一點想要和南榮慎談談,卻正好空出時間去找他的時候,撞見他魔氣發作。

南榮慎痛苦的自床上滾到地上,麵具都滾掉了,獸化的那半邊臉簡直可怖如惡鬼,連尚且維持著人樣的那半邊臉,都因為疼痛扭曲到不似人形。

南榮元奚連忙讓人將靈石粉末倒入追風院的暖泉,然後將南榮慎泡進其中,但是這粉末即便是倒入得再多,也遠不及靈脈的濃度,因此南榮慎依舊痛苦非常。

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以南榮慎昏死過去為終結。

第二天,南榮慎狀態比頭一天更差,其實這一路上,他的狀態都一天比一天差,幾乎不說話,而接人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藥也快要吃完了。

溫蓉蓉故意不派人給他送,她要讓南榮元奚自己去渡生穀換一次藥,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價值不菲。

南榮元奚的錢花在南榮慎身上自然不心疼,可是他弄來了藥,南榮慎卻主動向他提。

“我想跟她成婚。”

南榮慎說,“哥,德明宗與虛羅門還有十宮樓同盟,是最好的選擇,血河的秘密你未必不能告訴她,她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她心中無天下,卻性情至純至善。”

南榮慎聲音低啞至極,“她根本不曾愛我,卻也願意贈我數不儘的無價之寶,若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在魔獸領地活下來,更不可能苟延殘喘到今日。”

南榮元奚沉默未言,卻目露哀傷地看著南榮慎。

“我……沒有多久好活了,魔氣快要侵入心脈。”南榮慎說,“我與她成婚,是最好的選擇,她不會折辱我,哥你無須擔心。”

“可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