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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轉著手上扳指,又默了默,眸光變得格外深邃,不知在想什麼,沒說吃還?是不吃。

梁九功也就?耐心等著。

半晌,頭上傳來皇上沙啞的聲音,“那就?且聽她一回,再試試。”

梁九功麵色不改,從?善如流,“嗻。”

……

兩日後,乾清宮禦書房,空氣靜謐。

皇上難得沒有在批閱奏折,正拿著塊銅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打量了約莫有一炷香時間?,才神情莫測地把銅鏡放下。

原先因著口瘡而泛紅的唇角,如今已經重新變得白皙而光滑,清雋俊顏如舊。

他?用舌頭抵了抵嘴唇內|壁,隻覺半分刺痛之感都沒有。

心中無比驚奇,那拉氏的法子?居然當真有用?

果然是得上天獨厚之人。

思及此,陰沉了兩日的心情轉瞬變得明朗,眸中深沉不見,身上氣質也重新變得溫潤如玉。

正想擬旨行賞,不知想到什麼,還?是喚梁九功宣了太醫。半個時辰後,從?太醫口中得知口瘡已然痊愈的診斷,才徹底暢然大笑了起?來。

當日,一道聖旨從?乾清宮傳出?,震驚了整個後宮——

延禧宮那拉庶妃獻方有功,著即冊封為妃,封號“惠”。

竟是一下子?躍為了三妃之首!

第79章

晉升那拉氏為妃一事,皇上早有計劃。

首先那?拉氏為?上天選中之人。這半年多來,他每每宿在延禧宮,常有收獲。而經過夢中得?來?的秘方調理,眼見得?皇瑪嬤的身子日益康健,冬日裡?生病的次數大大減少。皇上心中鬆出一口氣的同時,對那拉氏愈發滿意。

其次考慮到她為皇長子的生母,又有協理之功,他自是不?願看到她受委屈的——

譬如那?拉氏去承乾宮那?日,院中宮人故意口稱那拉氏為“庶妃”,無視她手?中的宮權,也無視他給她的位分,表麵尊崇,實?則貶低看不?起。

承乾宮如此行事,自然觸碰到了皇上的底線。

他對佟家?是有親近之意,也樂意於抬舉方入宮不?久的表妹,卻?並不?代表著她們就?能在後宮中仗勢欺人,橫行霸道?。

連皇長子的生母都敢看不?起,待日後抬了貴妃之位,豈不?是更?加目中無人?

故而皇上便覺得?,隻一個妃位待遇怕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拉氏的性子說好聽些是良善,說難聽點就?是軟綿可欺,被宮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告狀,手?裡?捏著宮權也不?知道?物儘其用。

偏偏他最喜歡的,恰好就?是她這份如月光流水般溫柔的脾性。

思?慮再三,終是不?忍多加苛責,也不?希望她就?此改了脾性。

最後決定,既如此,便由他來?做她的底氣。

他決定給那?拉氏晉位,賜封號。

然而卻?沒有合適的借口,是以也隻能繼續委屈著她。

沒成想她前兩日無心獻上來?的方子,居然這般有效。便乾脆順水推舟,把提前準備好的聖旨稍加修改,頒發了下去。

梁九功走後,他才慢半拍想起,下旨之前沒有跟老祖宗商量過,回頭還得?同老祖宗好好解釋才行。

總之,晉位之事已成定局,任誰也無法更?改!

……

翊坤宮。

驟然得?知延禧宮那?拉庶妃晉位的消息,鈕祜祿妃的臉色算不?上好看。

站在她身後的宮女斂眸屏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也不?知多久,才聽見自家?娘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宮女好奇抬頭,壓著嗓子問:“娘娘?”

鈕祜祿妃回過神來?,“沒什麼,我是在笑承乾宮那?個蠢貨。”她的聲音溫潤,語氣和婉,口中吐露出來?的詞句卻?十分不?客氣,算得?上刻薄。

與她平日裡?的形象大相徑庭。

宮女卻?見怪不?怪,緊繃的身體稍稍鬆懈下來?,“那?位如何能同娘娘相比呢?”

“嗬,我又何須跟她相比。”鈕祜祿妃又笑了一聲,指節輕輕在桌子上叩擊著,一下一下,十分規律,清脆的聲音在室內回蕩,不?知怎地竟顯出幾分詭譎。

宮女自覺閉了嘴,眼神黯淡的再次低下頭去了。

另一邊,承乾宮。

內外宮人都被遠遠屏退,屋中一片狼藉。

佟妃鬢發繚亂,頰邊微紅,氣喘籲籲地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捏著一盞白?瓷杯蓋,少頃,杯蓋也逃不?過被摔出的命運,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個身著墨綠色宮裝的老嬤嬤正站在佟妃身後苦口婆心地勸導,“……您又何必跟她置氣?皇長子生母又如何,自是比不?得?娘娘與皇上之間的情誼的……一個妃位頂了天了……而且老爺不?是同娘娘說過嗎?最遲明年便是封後大典,您該防備的,是,是翊坤宮裡?的那?位呀。”

一邊說著,老嬤嬤眼疾手?快把佟妃手?裡?的東西?奪下,“這個可不?能摔!這是娘娘入宮時,聖上禦賜的。”

許是提及“聖上”二字,佟妃的注意力稍稍回歸。

但是很快又被怒火衝散,氣急敗壞地在屋中到處尋找著可以摔打的東西?。

老嬤嬤亦步亦趨,嘴裡?念叨著“娘娘您可彆氣壞了身子,消消氣,消消氣。”

“消氣,我拿什麼消氣?”佟妃停下了腳步,氣得?雙頰愈發紅潤。

她瞪了老嬤嬤一眼,“我還沒怪罪嬤嬤呢,你是如何給我管的承乾宮?竟讓宮人說出那?種話,是生怕彆人抓不?到我的把柄嗎?”

一想到皇上表哥居然因為?宮人對那?拉氏的一句不?敬之語,就?偏心地站出來?為?她出氣,責罰完承乾宮的宮人不?算,居然還給那?拉氏晉了位分,賜了封號。

她,她簡直都要氣死了!

想著,佟妃的眼眶因為?憋氣而迅速泛紅,水汽盈盈,拚命眨了好幾下,才堪堪逼退眼裡?的熱意,沒叫淚水滑落下來?。

她抽抽鼻子,繼續氣惱地瞪著嬤嬤。

嬤嬤霎時語塞,“老奴,老奴也沒想到,那?幾個碎嘴子居然這般大膽。”

“嬤嬤的言下之意,是早就?知道?有人對那?拉氏不?滿了?”佟妃繼續瞪她。

嬤嬤踟躇了片刻,終是點點頭,“是有聽見過宮人拿此說笑,老奴也曾明裡?暗裡?地敲打了好幾次,卻?沒想到她們居然敢當著那?拉妃,不?,惠妃的麵……”

話還沒說完,就?被佟妃踢了一腳。

疼倒是不?怎麼疼,就?是臊得?慌。

嬤嬤自知是自己?不?夠謹慎,也不?敢再辯駁,膝蓋一曲,就?給佟妃跪了下來?,跪之前還特意找好了角度,避免跪在瓷片上劃傷膝蓋。

她低著頭,表情羞愧地請罪,“請娘娘責罰。”

“罰,我現在罰你有用嗎?能讓表哥收回旨意嗎?能改變我從此以後低延禧宮那?位一頭的事實?嗎?”

佟妃當即又沒好氣地踢了嬤嬤好幾腳。

嬤嬤頓時不?吭聲了。

佟妃累得?往身後椅子上一癱,%e8%83%b8脯劇烈起伏,許久才重新回歸平靜。

她倏地坐直了身子,水潤的眼裡?眸色深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嬤嬤,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去查清楚,那?幾個被皇上貶回內務府的宮人,如今都在何處伺候。還有之前那?事兒,又是受到了什麼人的指使。”

嬤嬤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顫,飛快抬起頭來?,布滿溝壑條紋的老臉上很是吃驚,“娘娘,您是懷疑……?”

佟妃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如果能查出跟翊坤宮有關聯,那?自是最好。嬤嬤明白?我的意思?麼?”

嬤嬤頓了頓,深深俯下`身去,“老奴明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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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其他幾所宮殿也是震驚不?斷。

其中反應比較平淡的是啟祥宮王佳庶妃,她早前犯了錯,能有個貴人之位就?已經很滿足了,左右明年大選,皇上應該還會晉一晉她的位分。

而貴人之上就?是嬪,嬪可是主位娘娘呢,反正差不?到哪裡?去的!

鐘粹宮,馬佳庶妃雖然早已把自己?看做是延禧宮一派的人,聽到聖旨以後,第一反應還是忍不?住的心酸,而後才是喜悅。

她急急招人開了庫房,挑揀起合適的賀禮。

正猶豫時,後殿兆佳庶妃過來?了,便拉著她一道?討論了起來?。

景仁宮,李庶妃難得?失神,把自己?關在寢殿之內,消化了足足一下午,才處理好那?些不?可避免乍然升起的諸如嫉妒、哀怨等?情緒。

張庶妃也少見的沉默。

隻有延禧宮中一片歡天喜地。

頒旨的梁公公走後,所有宮人帶著滿臉狂喜跪在院中,排列得?整整齊齊,異口同聲喊道?:“奴婢/奴才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說罷,把頭深深垂下去,額頭停留在了微涼的青石板磚上。

葉芳愉立於台階之上,姣好的麵孔在陽光照耀下,竟顯現出幾分高?潔聖雅的氣質,她唇邊還掛著笑,笑容清淺,而桃花眼裡?滿是瀲灩的柔光。

旋即,紅唇輕啟,聲音如醴泉般動聽,“都起來?吧。”

說罷,又對多蘭嬤嬤叮囑道?:“嬤嬤,這個月底,給她們每人多發兩個月的月俸吧。”

聞言,宮人愈加欣喜,隻覺得?自己?當初何其幸運,才能被分配到延禧宮來?。

旁的宮裡?,是逢年過節才會有賞,而延禧宮卻?是隔三差五就?有喜事。

當值一年,能拿兩年多的月俸。

比紫禁城裡?絕大多數宮人都過得?滋潤呢!

宮人開心地又行了好幾個禮,才被多蘭嬤嬤揮退。

多蘭嬤嬤緩步走到葉芳愉身邊,小聲問她:“可要遣人去演武場告訴大阿哥?”

葉芳愉先是看了看天色,隨後搖搖頭,%e8%83%b8有成竹道?:“不?用了,保清估計很快就?能回來?了。”

她說著,又問多蘭嬤嬤,“食材都準備好了?”

眼下寒冬已過,春意漸濃,正午時分比較熱,唯有清晨和夜間還保留著些微涼的寒氣。

也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吃火鍋了,不?是清朝的鍋子,而是現代那?種。

為?此特意花錢找內務府打了兩個銅爐火鍋,兩個鴛鴦鍋,兩個四宮格和兩個九宮格的鍋子。

又一點一點教會小廚房的宮人如何片出極薄的牛肉和羊肉。各類葷類素類的食材準備了足足三十多種。

醬料七八碗,蔥薑蒜香菜管夠。

她本是想請其他妃嬪一同過來?熱鬨的。

眼下卻?隻能慶幸,沒有提前把請柬發出去。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皇上今兒突然下了這麼一道?聖旨,其他人得?了消息之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