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流水一般進?了啟祥宮的?大門。
又?過一日,宮裡?上上下下,到處都在談論?著納喇常在有喜一事。
今年一共有四個新人入宮,其中戴佳常在的?姿色最好,被佟貴妃一眼看中,親自求了皇上,要到了承乾宮去?,又?命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各種創造機會。
納喇常在的?姿色卻是一般,隻因著滿軍旗的?出身,被賜了“常在”的?位分,之?後又?被皇後分到了啟祥宮。
——宮裡?誰人不知曉,啟祥宮的?敬嬪娘娘從?前犯過錯,皇上現如?今待她?依舊冷冷淡淡,單單論?及榮寵,僅在四嬪中敬陪末位,哪怕是通貴人都要比她?體麵許多。
納喇常在跟著這樣一位不得寵的?主位娘娘,哪裡?還能有出頭?之?日?
而徐答應和秀答應呢,容貌都比納喇常在好,隻是因著漢軍旗的?身份,初入宮時位分不得太高,隻堪堪得了個答應的?位分,心裡?不甘,故而便到處奉承,希冀於能被哪個娘娘看上,收入麾下……
誰知卻一不小心得罪了靖貴妃,現在還被禁足在宮裡?抄寫佛經呢。
是以?底下的?宮人便猜測,這四人裡?,大約會是戴佳常在拔得頭?籌了。
豈料到峰回路轉,這才七月份呢,新人入宮尚且不過半年時間,就有人一舉懷上了皇嗣,且那人還是最不被看好,姿色最一般的?納喇常在……
之?後幾日,葉芳愉不論?走到哪裡?,都能隱隱聽見宮人議論?納喇常在的?聲音。
她?聽得有些不耐煩,乾脆叫杜嬤嬤去?處理這些大嘴巴的?宮人。
杜嬤嬤當日去?,當日回。
——身後還跟了個慎刑司的?總管太監。
一進?屋,那位叫做烏席哈齊的?總管太監便笑盈盈地跪了下來,給?葉芳愉行了個大禮。
葉芳愉很是吃驚:“公公為?何行此大禮?”
烏席哈齊站了起?來,躬著身子?,諂%e5%aa%9a道:“奴才是來恭喜娘娘的?。”
“喜從?何來?”葉芳愉詫異地問。
烏席哈齊便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原是杜嬤嬤奉了她?的?命令,前去?探查宮人議論?不止的?原因,先在禦花園隨便抓住了兩個討論?得正歡的?小太監,一番拷問之?後,順藤摸瓜又?抓到了十七個宮人。
其中有個宮人在慌亂之?下,從?袖口裡?掉出了一個裝滿銀子?的?荷包,杜嬤嬤拿起?來細細數了一遍,發現其中竟然有一百多兩。
當即就把慎刑司的?人喊了過來。
而烏席哈齊不愧是慎刑司的?總管太監,隻聽杜嬤嬤說了一遍,就敏銳意識到了其中怕是有大案,便將慎刑司的?人全都遣了出去?,明裡?暗裡?查探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將收集回來的?情報一對,抽絲剝繭發現了宮中竟然有人以?此設了賭局。
有賭幾位新人誰先懷上皇嗣的?,也有賭誰先晉位貴人的?。
在納喇常在的?喜訊傳出後,他?們甚至賭起?了納喇常在這一胎是阿哥還是格格。
烏席哈齊說:“平日裡?的?大賭小賭更是不斷,這些奴才就不一一累述了,回頭?娘娘一看案宗就能知曉。”
他?拱了拱手,“奴才今兒過來,是想問問娘娘,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宮人?”
烏席哈齊的?話音剛落,杜嬤嬤遞過來幾張薄紙,葉芳愉粗粗數了一下,上頭?記錄的?犯事宮人竟有一百多人!
第205章
這一百多人,分布在紫禁城各個角落,除了翊坤宮和坤寧宮外,其他妃嬪處也皆有宮人牽涉其中——啟祥宮兩人,永壽宮八人,延禧宮四?人,景仁宮四?人,承乾宮七人,鐘粹宮五人。
若葉芳愉直接貿貿然把她們從各自宮裡拖出來處置了,難免會得罪其他妃嬪。
於是葉芳愉隻能先上報給了皇後,得鈕祜祿皇後允許後,又?親去了一趟乾清宮,將事情緣由?稟明,又把名單交由梁九功去調查處置。
忙亂了兩日,才紛亂漸息,宮人之?間關於納喇常在的議論聲也小了許多。
葉芳愉和鈕祜祿皇後因為舉報有?功,且禦下有?方?,得到了皇上和兩位老祖宗的親口讚譽以及許多賞賜。
葉芳愉平日常能?得賞,已?是見怪不怪。朝著乾清宮的方?向遙遙謝恩後,她起身吩咐紫鵑,把一些新奇好玩的物件擺在院中?,等待小娃娃回來挑選。
其餘的便直接清點了,造冊入庫。
吩咐完,就直接回到書房去處理宮務了。
坤寧宮。
皇後難得有?個清醒的時候。
聽?見乾清宮送了賞賜過來,她沉%e5%90%9f片刻,扶著守橘的手緩緩地下了床,稍稍梳洗一番,便來到了坤寧外,親自接了賞賜和聖旨。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老嬤嬤,見她麵上氣色大好,上前來恭維了幾句,便低眉各自做事去了。
手指撫摸著明黃色布帛聖旨上的繡文,頭頂是明耀而又?刺眼的太陽光線,斜斜投射而下,將坤寧宮外的地磚切割成了或青或白的兩片區域。
皇後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睫羽微垂,眸光明明滅滅,不知在靜靜地想些什麼。
少頃,守橘過來扶她:“娘娘今兒的藥還沒喝呢,難得咳疾有?所好轉,不若待喝過了藥,去禦花園裡走走?聽?聞禦花園裡的牡丹話和山茶花都開了,娘娘平日裡不是最喜歡看牡丹花了麼?”
皇後回過神來,低淡地“嗯”了一聲,順著守橘攙扶的力道,緩緩回到殿內。
殿內的桌子上擺了一碗顏色濃稠的湯藥,皇後走過來,伸手端起藥碗,仰起頭一飲而儘。
喝完,把手裡一直捏著的聖旨交給守橘:“拿去收好吧。”
她的聲音還是虛弱無力。
隻因著咳疾好轉,說話流利了起來。
守橘溫從的雙手接過聖旨,屈了屈膝,轉身就去安置聖旨了。
皇後扶著椅子把手緩緩落座,半晌沒有?說話,許久許久之?後,才牽起唇角,輕嗬了一聲,“都當了皇後,還是要沾她的光……”
但到底經曆過一場大病,心中?雖然?還有?些淡淡的不忿,思?及太醫的吩咐,還有?今後的一些安排,那絲不忿隻在心頭尖上淺淺地繞了一圈,很快化作雲煙消失不見。
……
承乾宮最近開設了一座小佛堂。
佟貴妃沒事的時候就會去小佛堂裡上兩柱香,再於菩薩前跪坐片刻,眼睛閉著,神情看上去十分虔誠,實則心中?都在痛罵。
先罵戴佳常在不中?用,又?罵底下宮人眼皮子淺,連宮中?私設賭局都敢牽涉其中?,沒得丟了她的臉麵。
幸而是闔宮都牽涉在了其中?,而不單單隻她宮裡人犯了錯,才叫她這張臉沒有?丟得徹底。
可轉念一想,宮中?有?那麼多宮人都犯了錯,卻偏偏翊坤宮和坤寧宮能?做到獨善其身,如同肮臟淤泥裡兩株清雅高潔的白蓮花。
……便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輸了。
故而那點子怒火便愈燒愈旺,眼皮劇烈抖動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平息下來。
轉頭就開始痛罵起了葉芳愉,不過仗著自己是皇長?子的生母,就敢在宮裡這麼大肆囂張,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裡,跟條好管閒事的狗一樣,什麼都敢伸手,也不怕哪天從高處摔下來,惹得一身泥濘不堪!
罵完了葉芳愉還不算,佟貴妃竟還將葉芳愉身邊的所有?宮女都罵了一頓,其中?玉瑩被罵的時間要稍長?一些。
因為每次看見她,總能?讓佟貴妃想起那個壞了她好事的烏雅氏賤人!
……
兩刻鐘後,佟貴妃雙掌合攏,朝著菩薩躬身磕了三個頭,才睜開眼睛,緩緩起身。
回到正殿梢間,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兩口,似乎想起來什麼,扭頭問福嬤嬤,“距離戴佳氏上回承寵,是不是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了?”
福嬤嬤點頭:“昨兒就滿一個月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佟貴妃撚著茶蓋,若有?所思?地在白瓷茶盞上叩擊了兩下,說:“那便請個太醫來給她瞧瞧吧,就請……近來風頭正盛的那個徐太醫好了。”
徐太醫最近在給延禧宮的宜嬪調養身子的事,她也聽?說了。
聽?聞還是太皇太後下的懿旨,交由?靖貴妃來辦。
由?此可見,徐太醫不是太皇太後的人,便是靖貴妃的人。
若是能?夠拉攏的話……
正想著,福嬤嬤在旁邊輕聲開口:“隻單請徐太醫麼?”
佟貴妃被她的聲音拉回了思?緒,搖搖頭:“多請幾個吧,給戴佳氏把完脈,讓他們過來正殿,給本宮也瞧上一瞧,若真是個醫術不錯的……嬤嬤你知道怎麼辦?”
她沒有?多說。
福嬤嬤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出去了。
……
另一邊,皇後喝完藥,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便乘著鳳輦去了禦花園,到的時候,見著禦花園裡的花圃處圍了幾個宮人,正將裡頭開得最好的幾盆花小心翼翼捧出來,又?換了幾盆其他的花兒放進去,將花圃的空隙填滿。
守橘扶著皇後的手,見她好奇,便揚聲問了一句:“這花兒開得正好,怎麼就要挪走了呢?”
宮人原本背對皇後,聽?見守橘的聲音,嚇得手上一抖,好懸才將花盆搶救下來,重新放回到地上。
轉過身,看見一小塊明黃色的衣擺布料,全身都跪伏地趴在了地上,頭也不抬地說道:“回,回皇後娘娘,奴才幾個是奉了皇上的吩咐,將這幾株開得最好的花兒送去翊坤宮,給貴妃娘娘欣賞……”聲音越到後麵,越弱了下去。
皇後臉上的淺笑當即就消失了。
守橘扶著皇後的手霎時間一緊,目光匆匆在宮人手中?的幾盆花上掠過,旋即心頭一緊,“娘娘,這幾株花的名字叫做‘醉貴妃’,皇上,皇上也許並沒有?想太多,隻瞧著這花兒的名字比較相稱貴妃,這才……”
她還沒說完,就被皇後冷聲打?斷,“本宮知曉了。”
說完,扶著守橘的手,轉了個方?向,朝著錦鯉池而去。
留下一地宮人麵麵相覷。
什麼“醉貴妃”,這不是“酒醉楊妃”麼?
不過……好像聽?起來也相差不多,大約是彆?名吧?
幾個宮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衣擺的臟土,兩人分做一組,又?將地上的花盆抬了起來,朝著翊坤宮而去。
翊坤宮。
葉芳愉收到花後,很是驚喜。
步伐翩遷地就從書房裡出來了,走到院中?一看,臉上的驚喜之?色頓時凝滯。
她語速遲疑地問:“這是什麼花?”
搬花的幾個宮人都不是在花草房裡做事的,平日裡隻負責一些力氣活,哪能?知曉花卉的品種?聽?見貴妃詢問,他們躬身答道:“回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