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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黛玉下意識躲在了寶玉後麵的石頭縫裡。

聽了幾句,原來是賈赦要納鴛鴦做小妾,鴛鴦不樂意,來園子裡避著。

黛玉暗自後悔,不該隨著寶玉躲著,可開始沒過去,現在再過去免不了嫌疑還讓人尷尬,思量之間賈瑜湊了過來。

賈瑜從外歸來看瀟湘館沒人,想著抄近路回稻香村,走到半道遠遠望見黛玉側身躲在個石頭縫裡。

以為是小姑娘調皮擠進去出不來,賈瑜換了條路,走近黛玉正想拉人出來卻被人拽了進去。

黛玉不好出聲解釋,又怕賈瑜一驚一乍驚了人,伸手示意賈瑜噤聲。

賈瑜開始不解,疑惑看了黛玉一會兒,聽到前頭聲音捋了捋大致明白過來,不是被石頭縫卡住了,是被這複雜場麵卡住了。

石頭縫狹窄,隻黛玉一個就勉強,賈瑜進去更是顯得擁擠。

自打說起二人親事,賈瑜就刻意和黛玉保持身體上的距離,此時沒地方去互相隻能緊挨著。

賈瑜開始隻顧八卦,不覺哪裡不對,後感覺到一絲柔軟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和自己每天練功夫不同,黛玉細細弱弱的,渾身上下沒幾塊硬骨頭,好像風吹得大了都能把人帶走。

有些難搞,賈瑜暗道,不知為何身上有點發硬發僵,呼吸還漸漸亂了節奏。

不知道黛玉衣服上撲了什麼,有點子不好形容的香氣,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淺淺淡淡的,還不太能忽略。

賈瑜的異樣黛玉不覺,隻是看他直挺著脖子臉色通紅,以為是呼吸不暢,怕他出事,正要硬著頭皮出去就聽前頭寶玉跳了出去。

“四個眼睛沒見你?你們六個眼睛竟沒見我!”

襲人正說鴛鴦平兒二人隻顧說話沒注意自己,寶玉便跳了出去,解釋一番為何在此,平兒笑道:

“咱們再往後找找去,隻怕還找出兩個人來也未可知。”

不等寶玉回話,賈瑜直接大步走了出去,黛玉緊隨其後。

“難怪說平姑娘剔透,一雙眼睛連石頭都能穿過,我們躲這麼好都被發現了。”

賈瑜神色自若插話道,仿佛沒有偷聽隻是和黛玉散步,黛玉被他帶得緊張不起來,隻對平兒尷尬一笑。

平兒本是戲言,誰想後麵竟還真帶出來兩個人,一時間哭笑不得,扭頭看向鴛鴦。

鴛鴦已知話被寶玉聽了,正伏在石頭上裝睡,看後麵又帶出兩個人來,其中還有賈瑜,乾脆不再假裝,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明明是個鬨人心的事兒,現在弄成這副模樣反而有點令人發笑了。

黛玉簡單說了她二人為何在,鴛鴦聽了隻感慨來得巧。

先是邢夫人找鳳姐商量鴛鴦之事,同是丫鬟又是鴛鴦好友,平兒怕聽了臉上不好看,借口來園子溜達。

後是鴛鴦聽了話心煩,怕人湊熱鬨多問,向人請了會兒假躲進了園子。

二人遇上後互相說了起來,隨後襲人加入進來。

襲人本是去惜春處找寶玉,沒找到寶玉卻碰上了鴛鴦平兒,她三人一向交好,碰上鴛鴦有難事自然要幫著排解。

寶玉知道襲人去找他,特意躲在一旁等著,打算哄一哄人,結果襲人不找他反而和人說了起來。

黛玉更是冤枉,她不知寶玉躲起來是想和襲人逗趣,以為前邊有什麼不好讓人看的,怕互相尷尬學寶玉躲了起來,誰知趕上幾個丫鬟說私密話。

至於賈瑜,純粹是眼尖,看黛玉在自己主動跑了過來。

一連幾個糖葫蘆串下來,鴛鴦一個人散心成了六個人麵麵相覷。

寶玉憐惜鴛鴦遭遇,叫著幾個姑娘去怡紅院吃茶,賈瑜八卦沒聽全,拉著黛玉也跟了去。

事兒不禁說,糟心事說多了反而有些滑稽。

鴛鴦先是和平兒互相說了一遍,襲人來了後和襲人說了一遍,中間鴛鴦嫂子找進園子裡遊說,幾個人又說了一遍。

這會兒賈瑜沒眼色問了出來,鴛鴦無奈隻能再次重複,連著說四遍,事兒沒解決人倒是真哭不出來了。

哭不出來沒必要硬哭,鴛鴦襲人平兒三個都是房裡的大丫鬟,平日裡沒空兒聚在一起,好容易趕巧正好互相說說話。

平兒三人在怡紅院說笑一番各自散了,賈瑜沒了八卦聽叫著黛玉回去,黛玉經曆一場尷尬又聽了鴛鴦等人無奈心裡鬱鬱。

一時間感慨鴛鴦無奈突來橫禍,一時間想大舅母糊塗隻知順著大舅舅。

思來想去罪魁禍首還是大舅舅為老不尊,賈家行事不講究。

現在暫住賈家就這般事多,以後真長住還不知多少麻煩等著。

賈瑜空長著腦袋,隻知在她這兒使力,卻不想著怎麼管管家裡,爺們撒手,難不成都指望家裡太太奶奶?

黛玉越想越愁,不由歎了一聲。

“你為鴛鴦愁?”

是,卻不僅僅是。

黛玉懶得和木頭多說,直接點頭應了。

“不然我過去為她出出頭?”

整日說些沒用的話,他怎麼出頭?就是胡攪蠻纏混過去,鴛鴦名聲還要不要?

黛玉想到剛剛幾人閒話出主意,可稱鴛鴦許了賈璉以此避開賈赦,這法子聽著荒唐卻是能用。

念及此黛玉看賈瑜愈發不順眼。

“你這樣豁得出去,她是你什麼人?”

“沒有啊。”賈瑜莫名,反問道,“她得罪你了?剛還看你跟人親近。”

自說自話的樣子著實讓人厭煩,黛玉不想再和賈瑜多說,隻道有些困意,囑咐賈瑜不要過去打擾,獨自回了瀟湘館。

雖是隨便扯了個由頭,不過喝了幾口稀粥後還真有些倦怠。

黛玉歪在床上,想想近來事情煩躁異常,和紫鵑雪雁二人說了會兒話仍是提不起興致來。

正百無聊賴,外麵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陰雨天沉,還未酉時就完全黑了下來。

黛玉原是不喜雨天,天黑雨落,總讓人覺得淒涼冷清,可賈瑜喜歡,一到雨天就要過來和她去暖閣窩著聽雨。

人約莫都會順著環境變,慢慢時間長了看見雨,不覺得有何值得憂愁,隻能想到賈瑜歪著腦袋嘰嘰喳喳,說說這人罵罵那人,總歸就是除了她兩個沒一個好人。

明明毫無道理還說得信誓旦旦,賈瑜那人果真是個不好相與的。

今兒聽不到抱怨聲了,黛玉心道,她下午剛說了不許過來。

“姑娘,瑜三爺來了!”

一語未完,黛玉驚喜回頭,賈瑜正忙著脫鬥篷。

“我回去想了想,那鴛鴦哪兒用得著咱們幫,她心思多著呢,能在老太太那兒混得開可不是一般人,你彆為她憂心。”

賈瑜說話快,一行雨水順著鬥笠邊緣流到賈瑜臉上即將滑到嘴角,黛玉心念一動,伸手貼上去將雨水抹去。

“你這鬥笠不知乾不乾淨,也不小心些。”

“哪兒有那麼嬌弱。”

賈瑜隨手將東西遞給紫鵑,回身捏了捏黛玉衣袖。

“一場秋雨一場寒,以後在屋裡也彆穿這麼少了,過了秋分你就愛咳嗽,今年好容易好了些,你一懈怠又回去了。”

“知道了,”黛玉輕聲道,“我小心,你也小心些。”

黛玉不使小性子不懟人時說話格外綿軟,像剛睡醒的小貓咪。

小貓很可愛,但是小姑娘還是嬌蠻一些好,懟懟人自己也能精神。

他需要黛玉一輩子精精神神地陪在自己身邊。

大概他本就是自私的人,哪怕黛玉不想和他綁在一起,他也勸不動自己放棄。

沒順著黛玉推人力氣進裡屋,賈瑜隻站在原地呆呆盯著黛玉。

“你又做什麼妖。”

“我還能為你做什麼?你怎麼才能願意?”賈瑜喃喃道。

“我哪裡是要你再做什麼。”黛玉聞言心裡一酸,停下動作和賈瑜對視。

“那你要什麼?”

她要什麼?她隻想要句明白話罷了,怎麼就等不到呢。

是賈瑜想方設法不讓自己嫁去彆家,是賈瑜千方百計想讓自己同意,結果到了這時候又是把問題拋給自己了。

難不成是她非要嫁進這個高門大戶?難不成是她想賴在榮國府裡?

她難道是傻子看不出來賈家是個爛攤子?

黛玉憋了許久的火氣,想撒卻不知道從何撒起,天這麼黑,賈瑜一身水汽從稻香村趕過來,難道隻是為了說鴛鴦兩句閒話?▽思▽兔▽網▽

罷了罷了,看他做傻事有什麼意思,自己又何嘗願意讓旁人看他笑話。

黛玉苦笑一聲低聲道:

“我隻要你說清楚,做這些究竟是出於什麼,是為了什麼。”

第50章

出於什麼,為了什麼。

自然是因為她是黛玉,自己希望她能一輩子安安穩穩,沒有任何麻煩順順利利平安快活到老。

可這回答黛玉怎麼會不知,不說她二人相交多年有了默契,就是麵對麵都聽過幾次了。

賈瑜不是把話憋在心裡的人,這套說辭不止一次對黛玉說過。

既然她知道,那這問題答案就不會是這個,還應該說清楚什麼?

賈瑜一臉茫然,黛玉看得好氣好笑又好沒意思,隻道先將這事揭過,想明白再提不遲。待時辰不早叫紫鵑給他披好鬥笠蓑衣讓人走了。

沒注意路,賈瑜深一腳淺一腳回到稻香村,晴雯看人一身狼狽回來,招呼人燒水。

賈瑜把自己泡在熱水裡感受蒸騰的熱氣,腦子不受克製想著黛玉。

一會兒是下午和自己緊緊貼著眉頭緊蹙的樣子,一會兒是晚上似泣非泣要自己說清楚的樣子。

說清楚,怎麼說清楚,他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

她需要什麼人,自己就會去做好什麼角色,這還不夠?

昏昏沉沉想了一夜,賈瑜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曬三竿。

晴雯進來收拾屋子便看賈瑜還躺在床上,直勾勾看著床頂臉上神情莫名。

“外麵都鬨翻了天,咱們瑜三爺還擱屋裡安逸呢!”

晴雯說著上前將昨日換的衣服收好。

“不去瀟湘館看看林姑娘?”

聽到提起黛玉,賈瑜心裡又是一窒,把被子拽到頭頂悶聲道:

“看她做什麼?你出的主意沒一個讓她高興的。”

“現在還說那些做什麼,”說她不中用,這位爺自己不也沒法子?晴雯輕哼一聲,“以後可用不著你忙了,這會兒林姑娘可是高興得很。”

這話有些奇怪,賈瑜從被子裡透出隻眼睛。

“她有什麼高興的?”

“能和林姑老爺團聚還不高興?”

林姑老爺,林如海,團聚?

賈瑜一個猛子坐起來。

“林姑父要來京?”

“什麼來京,這一上午的事兒竟然還沒傳到你這兒!”

晴雯看賈瑜一臉難以置信,自己也是一驚。

賈瑜整日早出晚歸,按照平時作息這個點他都出去兩個時辰了。

晴雯原以為他是出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