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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遠遠不夠。

看著眾人忙得熱火朝天的景象和一架架等待完工的殲擊機,廖杉心情激蕩,能在這種項目裡做一個螺絲釘也是非常驕傲的事了。

“郭子林你去十號機位幫忙,劉忠去八號,廖杉你去十一號……”沈長城站在林為華旁邊,聲音沙啞的安排著,他忙活大半天了,還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林為華感激的對他說,“沈老哥,你和你的學生們可真的是救急了,放心,等下你跟著我去組裝六號機,我親自帶你。”

沈長城喉嚨冒火,眼睛也要冒火了,“你就是這麼使喚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嗎?老弟,能先讓我喝口水喘口氣嗎?”

林為華連忙道,“我這就去給你倒杯水。”

廖杉被分去的十一號機位的主管專家是個大個子蘇聯男人,這個中年男人偏白的皮膚被寒冷的天氣凍得發紅,尤其是他臉上那大鼻子簡直成了紅鼻頭,他吸了下鼻子,隻匆匆瞥了一眼廖杉,用俄語快速的說,“我的名字是弗拉基米爾·普契科夫,叫我普契科夫就行,你叫什麼?”

廖杉剛想說自己的名字,突然想到中文發音對外國人來說太過拗口饒舌,她便說,“три(三)。”

她笑笑,用不太流利的俄語說,“您這麼叫我就行。”

普契科夫詫異的挑挑眉,他本來都做好要下一番功夫才能記住新人名字的準備了,沒想到出乎意料的簡單,他也痛快的不再耽擱,“三,跟我來,座艙組裝會嗎,你和阿夫傑一起給我打下手……”

對於廖杉這個一群來支援的學生中唯一的女同學,飛機廠的眾人可比當初剛入學時她的老師、同學們接受得快多了,也許是因為蘇聯專家團裡也有位女專家,他們心中似乎還隱秘的得意,瞧吧,蘇聯女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國家的女人一樣可以,而且這個叫廖杉的小丫頭比那位蘇聯女專家還要小很多咧。

蘇聯女專家本人對此也表示非常驚訝。

因為這批學生來得突然,飛機廠的家屬院雖然有接近三百棟的蘇式居民樓,可也基本沒有空房,住著飛機廠和附近發動機廠的全部員工。軍校學生們隻能和未婚的員工們暫時擠一擠,條件雖然艱苦了些,但當下最緊要的還是儘快完成“紅星”批量產出的任務。

廖杉就是被分去和那位蘇聯女專家暫時同住。

“瓦列裡婭·契卡洛夫,”深棕色長發的高挑女人用俄語說著,一邊熟練的把房間裡的小煤爐點燃,坐上燒水壺,“小女孩,你呢?”

她所說的“ДЕВОЧКА(小女孩)”,廖杉知道這個詞,蘇珂和她講過是稱呼0-16歲的女孩。

廖杉忍不住汗顏,“我今年20歲了,你叫我三就行。”

瓦列裡婭驚訝的張大了嘴,“你看上去可真小,不對,就算你二十歲了也還是很小,我都二十六歲了。”

“所以你是正式工,而我隻是臨時工。”廖杉開著玩笑,巧妙的化解年齡這個話題。

瓦列裡婭被廖杉逗笑了,也許和麵前這人同住一些時間並不是什麼難熬的事情。

工作和學習的節奏是很不一樣的,尤其是飛機廠忙著趕deadline(最後期限)的這種工作節奏,生產零件的機器都運轉得恨不得冒火星,就連廖杉都適應了一段時間,才勉強找回現代時工作的感覺。

而有些同學,適應不了這種快節奏工作、能力又不太行的,時不時就會被急性子的蘇聯專家吼兩聲,沒過多長時間就被遣返回學校了,比如劉忠。

才在沈市滿打滿算呆了一個禮拜,劉忠就和其他三個同學在一個老師的帶領下回學校繼續上課了。

而曾被他處處貶低的廖杉則成了新晉香餑餑。

周圍兩個機位打雜的同學都走了,一時之間廖杉成了哪裡需要往哪裡搬的一塊磚,從固定機位打雜變成了遊走打雜。

“三,幫我拿十個六號螺絲!”

“三,測試表盤呢?”

廖杉忙得團團轉,仿佛耳邊一直回響著喊“три(三)”的聲音。

她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重新拿起扳手,坐在機身上鑲著鴨式前翼的螺絲。

一月底的沈市氣溫快有零下二十度了,廖杉感覺自己仿佛在一個巨大的冷庫裡,給一個大冰塊裝著零件。

身上還可以裹著軍大衣,但乾活的手連手套都不能戴,戴上就乾不了這麼精細的活兒了。

廖杉又往兩隻手上哈了一口熱氣,不那麼僵後繼續做事情。

“廖杉!”

下麵有人喊她。

廖杉在戰鬥機機背上向下看,她的臉也凍僵了,擠不出個笑容來。

王川澤仰頭看著她,“中午了,你還不去食堂吃飯嗎?”

“馬上,”廖杉應道,“我裝完這個就去,很快就搞好了。”

“три!”

瓦列裡婭在對麵一架飛機上呼喊,“過來我這兒幫個忙。”

廖杉看了一眼站在下麵的王川澤,無奈的深深歎了口氣,認命的把最後一個螺絲擰緊,從機身上滑下去,朝著對麵的飛機小跑過去。

她發現了,這些蘇聯專家能叫她絕不叫王川澤,就算他明擺著沒事情,也更願意叫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終於忙完後,廖杉和瓦列裡婭去食堂吃飯,她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此時食堂裡已經沒多少人了,她們來得太晚了。不過好在為了照顧這些一忙起來就沒有固定時間吃飯的蘇聯專家們,食堂一直有人負責加熱飯菜,廖杉和瓦列裡婭才能在這大冷天吃上熱乎飯。

瓦列裡婭喝了一口熱肉湯,嚼著大列巴(大麵包),口齒不清的說,“為什麼總喊你?那還不是因為喊你容易。”

廖杉俄語不算太好,這下更聽不懂了,她茫然的眨眨眼,“你說什麼?”

“我說,”瓦列裡婭又喝了一口肉湯,咽下嘴裡的麵包,說出的俄語才清楚了,“因為喊你容易,其他人的名字像是鴿子林(郭子林)、才哈(蔡華)……你看,不用你說,我都知道沒念對他們的名字,可我真的儘力了。除此之外,就隻有王(王川澤)的名字還容易些,但是除了伊裡奇,其他人也都不太願意叫他。”

廖杉不解,“為什麼?”明明王川澤技術水平比一般人都要高。

瓦列裡婭翻了個優雅的白眼,“也就隻有伊裡奇才願意每天王、王、王的叫。”她才不願意做小狗呢。

廖杉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

兩人吃過午飯後,很快又回到了工作崗位。

王川澤和三四個人合力裝好水平機翼,他抬頭看向遠處忙得團團轉的女孩。

“王川澤,你幫我抬下尾鉤。”蔡華在一旁喊他。

“好。”王川澤應了一聲,快速收回視線,幾個大步走過去幫忙。

深夜,王川澤去林為華的宿舍找他。

林為華正在用熱水燙腳,腳上的凍瘡遇到熱水那滋味簡直了,又疼又癢,他忍不住呲牙咧嘴,聽到有人敲門,他趕緊把腳從熱水裡拔出來,匆匆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拖著鞋子去開門,見是王川澤,他詫異,“怎麼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快,快進來,外麵冷。”

“林老師,”王川澤走進來坐在木椅子上,他對林為華很尊敬,在飛機廠的這段時間林為華教了他很多,“我在航校代課的工作,我能不能交給彆人?我想更專注在’紅星’的生產工作上。”

“好啊。”林為華沒什麼意見,甚至很是樂見其成。要說這些軍校培育的學生裡,他最看重誰,那王川澤必須排在第一位,聰明學生不常見,像他這樣聰明又刻苦努力的更少見。

王川澤猶豫著開口,“那把這份工作交給廖杉可以嗎?”她如果去航校代課了,應該可以適當減少些飛機廠的工作了,就不會被指使的團團轉了。

林為華又是詫異的看了王川澤一眼。

王川澤疑惑,“林老師,不行嗎?”

“不是,”林為華搖頭,“我以為……是我想多了,那你以後就專心飛機廠的工作,代課的事情交給廖杉,對女同學是要照顧些才對。”

他還以為王川澤和廖杉是在處對象,有時候會看到兩人說話。不過既然王川澤能推薦廖杉去航校代課,那應該是他想多了。

畢竟,航校那些預備飛行員們可全是年輕力壯、處在求偶期的小夥子。^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第二天,廖杉的工作就變為上半天去航校給預備飛行員們講講“紅星”的性能和空氣動力學等知識,中午再回飛機廠吃午飯,下午繼續之前的工作,給蘇聯專家們打雜。

一大早廖杉坐上飛機廠的汽車,汽車兵開車帶她去隔壁區的航校。

飛行訓練結束後,於輕舟和其他士兵們一起擦著飛機,老舊的教練機被他們小心保養著。

沾了水的抹布沒擦一會兒就被凍得像板磚一樣硬,孫勇武凍得直攥拳,嘀咕道,“侯勇這小子去打熱水該不會是被食堂飯香勾住了吧?”

於輕舟嗤笑一聲,“他又不跟你似的。”

說曹操曹操到,侯勇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侯勇提著水桶一路狂奔,喊道,“小船啊,你的夢中情人——”

士兵們哄笑起來。

“是文章登報的那位嗎?”、“喲嗬,還夢中情人,於輕舟,快和我們講講,你都做什麼夢了哈哈哈……”

於輕舟推搡他們,笑道,“去去去,彆在這兒胡說八道。再胡咧咧,回去我就把你們床頭貼著的、枕頭底下藏著的美女海報都給撕了。”

其他人這才老實了些。

侯勇跑過來,一下子把手裡還冒著熱氣的水桶放地下,喘著氣把話說順,“我、我都說了,你夢中情人來了,你咋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於輕舟大腦空白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侯勇說的是誰,立刻把手裡的抹布一甩,快速說道,“猴子你先幫我擦著,下回我替你。”

說著他就已經飛一般的跑遠了。

第38章 不要自作多情

“你是……廖杉?”

廖杉聞聲抬起頭來, 見一個穿著作戰訓練服的年輕男人目光熱切的看著她,星眸劍眉,長得很是帥氣, 訓練服的袖子被他半挽到胳膊肘,露出小麥色肌肉分明的手臂。

皮相確實惑人,笑得也好看, 廖杉卻沒什麼興趣,掃視過一眼後很快目光回到麵前的教案上,習以為常的拒絕,“不結婚, 不隨軍,不生孩子,不會做家務。”

於輕舟失笑,還真和王川澤說的一模一樣。

他忍不住貪婪的看著講台上女孩沉靜端方的臉, 一點一點填充進自己內心中長久停留的身影中。

廖杉還忙著看王川澤留下的教案, 思考著自己該往下講什麼內容。

半晌後,她再次抬起頭來,見那男人還站在不遠處,笑容不減。

廖杉頓時醒悟, 看來是她多想了,人根本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