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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的一口氣,“前半輩子我爹對不起她,後半輩子是我對不起她。”在他義無反顧要為了國家、為了理想選擇造飛機時,就已經對不起他娘了。

廖杉看著他,半晌後安慰般的抬手拍了拍王川澤的肩膀,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對他說,“說什麼謝謝,我娘和娟嬸子可是感情可好了的老姐妹。再說了,哪就後半輩子了,等我們畢業回國了,總會有機會再見到親人的。”

說著,廖杉感覺自己都有被安慰到,是了,等她回國了,總會有再見到家裡人的機會的。

“到時候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侄子侄女,”廖杉碎碎念著,忍不住雙手合十拜了拜,“希望大哥二哥悠著點,孩子可不能要多啊……”

旁邊的卓婭算是看明白了,三沒有那種心思,但王有。瞧瞧,這一來就拉著三說個不停,兩人說的還是彆人都聽不懂的中文,簡直像加密聊天,搞得好像屏蔽了周圍的人似的。

她忍不住不滿道,“三,你們在聊什麼呢?”

廖杉換成俄語,“聊我們的新年,還有家人。”

王川澤發現,能和她聊廖家人的也隻有他。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好上不少。

他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輕輕的對廖杉說,“新年快樂。”

廖杉側頭看向他,也笑起來,像過去和村裡人拜年一樣,操著一口鄉音,“過年好。”

卓婭氣鼓鼓,瞧瞧,說不到一句話他們又在說中文了!有什麼是不能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的?

王川澤的信裝在綠色帆布袋裡由程澈背回北市、再投遞到郵局,中間經過無數雙手,一層層審查,經曆了漫長的快一年的時間,才終於到了陳娟手裡。

去年年中發洪水,導致秋收歉收,但收上去的糧又不見少,莊戶人家這個年都沒過好,誰家都是緊緊巴巴,勉強靠存糧過活。

兒子的信可以說是陳娟在這個還沒出正月的新年裡遇到的頭一件好事了,她激動的拆開信封,先看到了裡麵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男兩女,其中一對年輕男女姿態親近的挨著,廖家的閨女站在那女孩旁邊,她兒子站在兩個女孩的後麵。

“瘦了、瘦了……”陳娟喃喃道,擦了一把眼睛,把眼角的淚拭掉,看夠兒子後才打量起照片上的其他人來,“三兒越長越好了,這倆年輕人是一對吧?”

那倆是一對,那她兒子和三兒是不是……

陳娟不禁欣喜起來,“不然怎麼他們四個人一塊照相呢。”

她又趕緊去翻信封裡麵的信,從頭看到尾,也沒看到兒子提一句他和三兒的事。

陳娟不由得又納悶起來,“怎麼也沒提啊?”

另一頭,廖家也幾乎是差不多時間收到了廖杉的信。

沒一會兒,陳美芬又拿著廖杉寄來的單人照片找村裡婦人們炫耀去了,“看看,這是三兒在國外拍的呢,瞧瞧這房子,和咱的就是不一樣哈……”

一旁本來湊一堆挖野菜的孩子們見狀心情各異,廖中華有些羨慕,讀書可真好啊,要是他也能像三表叔家的這個姐姐這麼有出息就好了。

旁邊另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心情就不太美妙了,他蹭地站起來,頓時心生不妙,一副準備逃跑的樣子,跑之前還不忘對著一個五歲多的小姑娘說,“廖寒露,你能不能叫你姑姑彆寄信回來了?上回她寄信回來我就被訓了兩年多!”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沒多久,這回肯定又要被爹娘耳提麵命,提溜著好好學習。本來就學不進去,現在吃又吃不飽,哪有什麼力氣再去看什麼書!

廖寒露眨眨眼,不太懂,她姑姑每回寄信回來家裡人都很高興啊。

比她大些的春丫護在她麵前,“壯子哥,你自己要是好好學習,還用怕被說?”

壯子本還想反駁,但看遠處自己娘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笑了,趕緊護著屁股跑了,他都這麼大了可不能當著彆人麵挨打了!

有幾個男孩也像他似的跑開了。

第59章 要走了

七月中旬, 這天飛機設計係的研究生們要進行他們的畢業答辯。

廖杉穿了身得體的深灰色女士西裝套裝,剛走出學生公寓樓,就被狂風卷挾的暴雨淋了一臉。

莫斯科怎麼下了這麼大的雨?

廖杉在心裡腹誹, 有些羨慕下午才去答辯的卓婭,說不定到下午雨就停了。

她打開雨傘,把文件包護在%e8%83%b8口, 還好她出門前在包外麵套了個塑料袋,包得很嚴實,不用擔心會打濕裡麵裝的論文,就是她自己, 恐怕走到學校就會很狼狽了。

廖杉撐著傘,頂著大力的狂風往外走了兩步,險些被雨傘帶著一起讓暴風雨刮跑。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後麵伸過來,幫她抓住了雨傘。

廖杉側頭看過去。

“我來吧。”王川澤說,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正裝。

“啊, 謝謝。”廖杉鬆開手,把被雨水打濕、糊了一臉的頭發掖到耳朵後麵。

王川澤一隻手就穩穩撐住了雨傘,護著廖杉往莫斯科航空學院走去。

滂沱大雨,街上幾乎沒什麼人, 大家都在室內躲雨、工作。

簡直曆險般,廖杉一下子衝進教學樓裡,長出了一口氣, 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現在是有多狼狽。

王川澤把雨傘收起來, 沾了雨水的眼鏡鏡片影響了視線, 他隻能把眼鏡摘下來, 對著變模糊的廖杉說,“傘給你。”

廖杉見他渾身也濕得厲害, 接過雨傘後去掏和包一起放在塑料袋裡的一卷衛生紙,“你要不要擦擦——”

“謝了!”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接過廖杉遞過來的衛生紙,鄭子昂也是一副落湯雞模樣,“怎麼今天是這麼個天氣?”

他擦掉了臉上的水,才發現麵前的廖杉和王川澤俱是看著自己,鄭子昂看著兩人,疑惑,“你倆不收拾一下?”

廖杉的目光向下,落到他手裡的衛生紙上。

鄭子昂後知後覺,趕緊遞出去,“哦哦哦,你倆也趕緊擦擦。”

三人匆匆忙忙把自己收拾妥當些,走向答辯的教室。

教室內老師比學生還要多,由29個來自不同學校的專家教授組成學術委員會主持,共同評審學生交上的畢業論文。

廖杉曾麵對過更多人的場麵,但此刻她把自己全文118頁、圖59張、14張表的論文報告,提交給學術委員會審閱,她站到講台中央,麵對下麵的教授們,還是不禁緊張起來。

也許是這三年的學習她拚儘了全力,也許是太想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又或許是在緊張未來。

廖杉緩緩吐出一口氣,抬眼間已經找回現代召開汽車新品發布會時的狀態,自若的開始自己的答辯,“Учителя, привет.(老師們好)。”

她用流利的俄語說著,“我叫廖杉,我研究的課題是飛機發動機喘振現象及如何進行乾預控製。旋轉失速和喘振是兩類主要的氣動失穩流態,極大的限製了飛機渦輪發動機的工作範圍、性能及可靠性……”

巴浦林諾夫看著講台上侃侃而談、自信冷靜的廖杉,心中滿是滿意,在她對答如流的應對學術委員會提出的各種問題時,他就知道,她一定可以順利通過答辯的。

就在這時,突然教室外麵教務處的同事探頭進來,拍了拍巴浦林諾夫的肩膀,示意他出來一下。

巴浦林諾夫疑惑的走了出去。

半晌後,他再走回教室,臉色變得不太好。

鄭子昂注意到了,他拿胳膊肘搗了下隻顧著關注廖杉的王川澤,小聲的說,“你看老師的表情,廖杉答辯不是挺順的嗎?”

王川澤看向巴浦林諾夫教授,也是有些不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講台上,廖杉結束自己的答辯,對著學術委員會的二十九個教授鞠躬,隨即下台。下一個答辯的鮑裡斯上台,他把自己的論文交上去。

巴浦林諾夫站在教室後麵,朝廖杉招了招手,“來,三,過來這邊。”

他的身邊還站著王川澤和鄭子昂,廖杉走過去。

巴浦林諾夫看著自己這些華人學生,麵露不舍,“大使館的人叫你們不要耽擱,以最快的速度畢業,儘快回國。”

三人俱是愣住,這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

“畢業證書以及三年的成績單我會催促教務處那邊先抓緊給你們辦好,”巴浦林諾夫說道,“最早應該明天上午你們就可以來拿了。”

第二天,拿到了蘇聯國家考試委員會授予的飛機設計專業“飛機建造工程師”稱號的畢業證書、以及記載了三年學習的全部課程成績為“優秀”的成績單後,廖杉和其他的留學生們在蘇聯的學習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本來今天不用來學校的蘇聯同學們整齊的聚集在學校裡,送彆的還有這三年教授過課程的老師們。

卓婭依依不舍的拉著廖杉,“我會想你的,三。”

克拉拉和然娜站在一塊,她們看著這些東方麵孔的留學生們,不免有些患難姐妹的感覺,她們誰都沒能拿下一個像“熱水瓶”一樣外冷內熱的華國男人。

鮑裡斯上前對著王川澤說,“我盯了你們三年,真的沒有一個華人考試作弊,我算是服氣了。”

王川澤笑笑,“我說過了的。”

鮑裡斯也笑起來,“我相信你們回去後一定也能造出飛機來的,但是最厲害的飛機一定是出自我們蘇聯人之手。”

王川澤不置可否,“未來見分曉。”

“你們總是這樣,明明心裡不讚同,話卻說得含糊。”鮑裡斯大笑起來,伸出一隻手,“再見了,朋友。”

王川澤握上去,“再見。”

蘇聯同學們目送著他們走出學校,甚至有人追到了校門口,還不停地朝他們揮舞著手,喊著“Доскорого(再見)”。

用這三年剩下的補貼買了當晚的回國車票,留學生們四散開,有人回學生公寓收拾行李,有人想趁著最後一點時間再走一走曾在莫斯科走過的路,也有人在“查漏補缺”。

程德霖拉著王川澤去伊利謝夫斯基商店做最後的掃購,廖杉和江文怡也在買她們需用的東西。

程德霖忙著拿貨架上的避孕套,還不忘拉著王川澤,“你也買點啊,以後能用上的。”

他知道王川澤有錢,在北市賺的,除了買過兩張汽車展的門票,沒見王川澤再怎麼動過這些錢。

王川澤沒做聲,隻看著廖杉在掃購貨架上的一樣東西,她拿了四盒,很是糾結的又放回去了兩盒。

廖杉盤算著自己的錢包,要留下一些備用金,不能全花在棉條上……

就在這時,王川澤走過來,把她放回去的那兩盒又拿下來,“錢不夠?我可以先借你。”

程德霖恨鐵不成鋼,嘀咕著,“不聽過來人言,你會後悔的!”

江文怡買了個紀念品,回來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