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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杉回來後就一直壓在衣櫃裡,現在沒辦法再穿,但這麼一直放著發黴她又覺得有點浪費。

“鎮上副食店後麵一個小平房,你走過去就能看到一個寫著‘改衣服’的木牌子。”趙偉說的詳細,卻在說完後又加了一句,“那姑娘也不容易,她爹曾經是個礦工,現在得了塵肺乾不了重活,廖杉你要找她改衣服的話能彆講價嗎?她要價不高的。”

廖杉看趙偉這副護著的模樣,“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姑娘吧?

也不用廖杉直接問出口,趙偉已經用不好意思的表情回答她了。

廖杉抬眼看向同在二樓工作的飛機組其他同事,她這才發現她埋頭工作的這幾個禮拜,這幫從蘇聯回來後就越發不顧形象的青年人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儀容儀表了,胡子記得刮了、皺巴巴的衣服記得換了……

她的目光掃過一個個人,王川澤略過,他一直挺整潔的;馮研農和何為是已婚人士,有媳婦幫忙,兩人看上去也挺得體的;張國光是在和文工團的何月華談對象、胡俊明是和國營飯店的一個叫周雪的女同誌來往、鄭子昂是和供銷社的孫秀處上了、蔡華和林婷最近開始走得近些,再加上春心萌動的趙偉……

廖杉驚恐的發現,原本大多數人都是單身狗的飛機組居然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紛紛脫單了。

趙偉還在叮囑廖杉,“你要是去找黃素莉同誌改衣服的話,能彆催就彆催,她白天還要去紡織廠上工,這種縫紉的活計隻能晚上做……”

廖杉還在心裡感慨,羅主任真是高效率啊!

就在這時,她突然透過窗戶看到了設計樓下站著的羅立,他正在和門口站崗的士兵說著什麼,很快檢查過後被準許進入研究所設計樓裡。

廖杉幾乎下意識的身子猛地向下一蹲,壓低聲音對疑惑看著她的趙偉說,“放心,我不催,你也要答應我,等下羅主任要是上來問起我,你就說我早走了。”

趙偉摸不著頭腦的點點頭。

廖杉躲在桌子下麵,悄悄觀察著門口的情況。

羅主任沒多久就上來了,對著二樓飛機組的眾人說道,“都六、七點鐘了,大家該去吃晚飯了,人是鐵飯是鋼,不能廢寢忘食隻知道工作忘記了吃飯,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怎麼能長久的為國家做貢獻呢?”

他催促眾人先放放手上的活兒,趕快去食堂吃飯,“去晚了就沒什麼好菜了。”

羅立目光掃了一圈,“怎麼不見廖工?”

趙偉按照廖杉的囑托,說道,“她已經走了。”

羅主任有些失望,但沒事,他又看向王川澤,這不還有一個。

他拉著王川澤,要和對方一起去食堂,“王工,你看其他人都有對象了,輪也該輪到你了,你到底欣賞什麼樣的女同誌……”

羅主任是真的一身勁使不完,本來說的是他幫忙解決飛機組這些工程師的終身大事,結果張國光是陰差陽錯、蔡華是林工和他媳婦牽線搭橋、趙偉是自己談的,隻有胡俊明和鄭子昂是他幫著解決的。

總感覺自己沒出多少力的羅立把目光放到了飛機組僅剩的單身人士——王川澤和廖杉身上,他一定要發光發熱,幫助這兩人解決終身大事!

王川澤上一秒還在看機身的數據資料,下一秒就被羅主任拉住問這問哪,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在聽到羅主任問“欣賞什麼樣的女同誌”時,他下意識的看向廖杉的桌子,卻沒有看到人。

奇怪,剛才她不是還在嗎?

羅主任拉著王川澤還在做思想工作,“你們這種工作性質,忙起來連吃飯睡覺都不記得,就應該有個賢惠人幫忙盯著……”

羅主任絮絮叨叨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後,廖杉才從桌下爬出來。

把桌上的圖紙卷起放到一邊,廖杉想反正圖紙已經畫好了,去發動機廠和那邊的工程師們探討研究也要明天了,今晚也沒什麼必要加班。

廖杉也顧不上去食堂吃飯了,難得一次準點下班,早早離開了研究所。

不過離開研究所後,廖杉回了一趟宿舍就又去了旁邊的鎮子上。

循著趙偉的話找到那立著木牌子的平房,門敞開著,也沒什麼顧客,看上去有些冷清。

廖杉手插在工裝外套的口袋裡,攥著防身用的電擊木倉,謹慎的走近,隻見平房裡一個有些年紀的中年男人坐在靠門口的地方趁著還有些天光在紮馬紮,再裡麵才是一個坐在電燈下一針針縫著衣服的年輕姑娘。

那長相清秀的姑娘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廖杉走到她家門口,便開口,“你是來做衣服的嗎?”

她看著廖杉的目光甚至有幾分期盼,實在是這時候的人們家家戶戶都是自己扯布做衣服,要麼媳婦做、要麼娘做,很少有人會在外麵花錢請彆人做,黃素莉想做些活計多掙些錢都難,至今也就隻有飛機廠那個外來的工程師來找她改過幾次衣服。

見那女同誌站在門口很是謹慎的看了一眼自己爹,黃素莉起身,連忙解釋道,“那是我爹,幫忙看著門,免得一些二流子上門找事。”

黃素莉害怕上門的人會害她,廖杉也怕進的是賊窩,兩個俱是有些害怕對方的姑娘半晌後相視一笑。

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

“我是趙偉介紹來的,看他那衣服改的不錯。”廖杉覺得趙偉也不能害她,但也沒真的進去,站在門口把身上背著的軍綠色斜挎帆布包遞給黃素莉,“裡麵是一條布拉吉裙子,等沒人的時候你再拿出來,我想改一下這件衣服。”

黃素莉接過包果然沒動,隻是問她,“你有啥想法不?”

“袖子拆掉,腰放寬些,還有原本的圓領領口,能改成無領嗎?”那裙子麵料還挺舒服的,廖杉是想把這條淺綠色的布拉吉連衣裙改成寬鬆的睡裙,不能在外麵穿,她睡覺穿不讓彆人看到總行吧。

黃素莉仔細記下,聽廖杉說完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你說的都不難改,最快後天我就能改好,後天你來拿吧。改這些要四毛錢,你看成不?”

“行。”廖杉看著她也笑了,“沒事不著急,趙偉不讓我催你。”

黃素莉立刻臉上暈起粉雲。

第72章 守株待他

六十年代初還不知道什麼是“談戀愛”, 年輕男女經過組織或是媒人介紹,相看彼此中意後經過短暫的了解便會很快結婚,“先婚後愛”才是這個年代婚姻的大趨勢。

夏天還沒過去, 飛機組的張國光、鄭子昂、胡俊明和蔡華相繼通過審批結婚了,光禮金廖杉在那個月都隨出去不少,都是曾經一起異國求學、現在一起為飛機研發奮鬥的同事, 廖杉直接按照當下隨份子的最高金額,每個都是包了六塊錢的紅包。

不過也沒事,因為廖杉她升職加薪了。

考慮到研究所眾研究人員過去一年夜以繼日的辛勤付出,廖杉得以連升兩級, 現在拿七級工程師工資,每月從102元漲到了133.5元,漲幅比她支出去的份子錢還多。

並且隨著夏天又一批學生畢業,飛機廠研究所爭取到了一些新人, 廖杉也成功升任飛機組下發動機小組的組長, 她也有自己的“兵”了!

分配到她手下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剛從蘇聯留學回來的崔勝平,一個是剛從昌市航空學院畢業的朱強。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在去發動機廠的路上,廖杉和他們坐在綠皮卡車的車鬥裡閒聊, 先是問起崔勝平過去一年在蘇聯的情況。

這個文質彬彬的青年人皺緊眉頭,“其實不太好,一些保密課程已經不讓我們學習了。平時出行也有克格勃跟蹤監視, 我們和蘇聯人說幾句話, 克格勃就會在我們走後審查那些人, 問我們說了什麼。哦對, 克格勃就是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簡稱,是他們國家的情報人員。”

“回國的路上也不順利, 臨到邊境時,蘇聯警察就上來檢查我們的皮箱,每個人都要檢查,不允許我們帶任何資料回國,就連筆記本也被他們沒收了。我還是急智下把《鱷魚》雜誌的封麵貼到筆記本外麵,才得以保留下自己的筆記。”

崔勝平也是莫斯科航空學院的留學生,比廖杉小一屆,曾在學校裡見過她,也聽授課的蘇聯教授提起過她在校期間的努力和優秀。

但另一個青年人,朱強對於這個比自己和崔勝平都要小的小組長就有點心氣不平了,不過是比他們早工作一年,還是個女的,怎麼就是她做小組長了?這個叫廖杉的人能勝任嗎?

“沒想到情況居然變得這麼嚴重了。”廖杉蹙眉。

她轉向另一邊坐著的朱強,“聽說你畢業論文研究的是發動機燃油泵的柱塞零件?”

提起這個,朱強忍不住有些驕傲,“是的,我一邊學習這個零件的鍛造技術和工藝過程,了解柱塞零件在油泵中的作用、使用材料、性能、生產過程中的設備和工夾模具等一係列生產技術要求和工藝流程,一邊到生產線上考察研究,為什麼要在160噸的磨擦壓力機上加工?要幾套模具?零件加熱到什麼溫度鍛壓狀況最佳等等……”

廖杉不是看不出對方目光隱隱的不服氣,但在足夠強的能力下,年齡和性彆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到了發動機廠,鐘長遠像第一次見到廖杉時那般從車間廠房裡衝出來,隻是這次他臉上表情洋溢著激動和興奮。

“有效果!廖工,成了——”

鐘長遠甚至一開始都沒注意到廖杉身邊站著的兩個生麵孔青年人,隻顧著激動的和她分享著喜悅,“你設計的全氣膜冷卻火焰筒真的有用!發動機的推力增加了,油耗還降下來了……”

朱強險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誰設計的?

鐘長遠帶頭引領著他們去廠房裡看改良了不知道是第多少版的發動機,發動機廠的其他工程師看到廖杉也迅速圍住她,七嘴八舌的說著,“廖工,你快來看看,現在不管怎麼燒,壓氣機的葉片都不會裂了,高溫問題解決了!”、“我們還在繼續調試,試著將全氣膜冷卻火箭筒的功效發揮到極致,你看這樣子行不行……”

朱強看著被眾多工程師們簇擁的年輕女同誌,恍恍惚惚,她還真有些本事啊?

鐘長遠這會兒才注意到這兩個新人,疑惑的問,“你們是?”

“我叫崔勝平,飛機廠研究所新來的工程師,廖學姐是我們的小組長。”崔勝平趕緊說道。

朱強也連忙自我介紹,“我也一樣,我叫朱強。”

“哦哦,那你們跟著廖工好好乾。”鐘長遠像過來人一樣好言相勸,“廖工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們可算是趕上好時候了,過去一年發動機又是缺資料、又是缺材料,好不容易做出來了又因為技術壁壘隻能用40個小時,廖工幫著我們都解決了,她可一點不比那些蘇聯專家差。”

“理論上可行,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