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少年跪地叩首,簡直像隻瑟瑟發抖的小白兔,可愛又可憐。
那對雪白的耳朵猶如白糖糕一樣,看著讓人想咬一口。
曦月輕笑一聲,道:“不過就是一些棋子而已,朕何時怪你了?”
小白兔這才從地上起來,撿起地上的棋子,乖巧地坐了回去,隻不過卻是如坐針氈。
曦月心中暗笑。
對於霍光的恐懼,霍去病實在難以感同身受,他也想不通弟弟為何這麼怕陛下。
陛下明明一點也不可怕,對他們衛霍兩姓隆恩浩蕩。
不過陛下最近對他管得嚴了,不許喝酒,不許吹風,甚至還不許挑食!
霍去病覺得有些受不了了,進宮去求。
然而一向有求必應的陛下這次卻鐵石心腸,充耳不聞,還派了一名禦醫專門盯著他。
霍去病十分鬱悶地走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曦月歎了一口氣。
曆史上的霍去病英年早逝,具體是什麼病並沒有記載,所以她才會格外緊張。
她希望能夠保護這個少年,將他留在世上。
目前為止,霍去病的身體好得很,根本沒有任何病症。
他會逝世,隻能是在戰場上了,也許是飲用了不乾淨的水源,也許是被敵軍投毒……
這是一個永久的謎團。
元狩六年,曦月再次對匈奴用兵,決心一舉殲滅單於主力。
她讓衛青統領全軍,卻沒有給霍去病並任何安排,將他留在了長安。
群臣議論紛紛,莫非冠軍侯失寵了?
曦月等在宮殿之中,很快就等到了霍去病的求見。
少年身著戎裝,一副隨時準備出征的樣子。
他跪地叩首,道:“求陛下允準臣領軍出征!”
無上的帝王卻隻是搖了搖頭,道:“這次你就留在朕身邊,哪也不要去。”
霍去病不解地問道:“陛下為什麼不準臣去?”
沒有了他,漢軍威勢減半,這簡直就是放著神兵利器不用。
曦月無法告訴他,隻是憐愛地看著這個從小被自己養大的少年。
隻有在她的羽翼下,他才是最安全的。
眼前的少年,意氣風發,宛若驕陽,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
他像一朵盛放的花,可是開到極致,就會迎來凋落。
因此她小心地守護著他,要讓這個鮮活的少年一直留在世上。
可是霍去病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不然他不會甘心留在長安。
曦月歎了一口氣,道:“朕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英年早逝……”
帝王之夢,往往和上天的啟示聯係在一起,尤其劉氏還有著赤帝子的血脈。
霍去病道:“這就是陛下一直關心臣身體的原因嗎?”
曦月點了點頭。
霍去病再度叩首,這一次比之前還要堅定:“求陛下讓臣出征!”
曦月比他更堅定:“不行!”
霍去病道:“臣蒙受皇恩,一切榮耀都是陛下所賜,若不能為陛下開疆拓土,縱然長命百歲,又有何用?”
少年的眼中似有熊熊火焰,灼灼燃燒,他就像是一支火炬,即使燃儘自身,也在所不惜。
“若能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是臣之幸!”
他膝行上前,將額頭貼在她的鞋尖上,無比虔誠地向她跪拜。
若能報效君王,縱然身死,又有何懼?
他就是要將自己的滿腔熱血都奉獻給君王!
曦月被他那一往無前的決心所震撼,終於點頭答應。
如果為了讓花不凋謝,而阻止它的綻放,那麼這朵花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曦月放手了,她看著這個少年策馬追上剛剛出發的大軍,奔赴屬於他的戰場。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用熱血澆灌土地,就是將軍的浪漫,淋著他鮮血的土地,會開出最豔麗的花朵,就像是他怦怦跳動的鮮紅心臟。
第94章 漢武(24)
有了霍去病的加入,漢軍聲威大振,也令匈奴更為忌憚。
衛青和霍去病,這兩個人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漢軍兵分兩路,采取前後包抄的形式,進攻匈奴,誓要將大單於捉去長安,向陛下獻降。
霍去病率軍翻山越嶺,終於與衛青形成合圍之勢。
曠野裡,馬蹄踏碎了花朵,廝殺聲四起。
霍去病手執利刃,身先士卒,萬千刀兵向他迎麵而來,寒光如潮。
他策馬相迎,率領漢家兒郎奮勇殺敵。
一股股鮮血灑落在土地上,無比滾燙。
忽然間,一隻箭從背後射來,射中了霍去病的肩膀。
他忍痛折斷箭支,繼續領軍作戰。
這一戰徹底擊潰了匈奴,讓他們在往後的幾十年都無力再侵漢。
漢軍大獲全勝,隻可惜沒能抓住單於,被他跑了。
捷報傳回長安,舉國震動,百姓們奔走相告,徹夜歡慶。
與此同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了曦月耳中。
冠軍侯中箭,在歸來的路上染病,身體情況急轉直下。
跟隨的軍醫都是曦月特地派去的名醫,卻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看著他的病一天天惡化下去。
曦月得知消息,徹夜難眠,想讓軍隊快馬加鞭,把人送回來,由她親自醫治,又怕路途顛簸,會加速他的死亡。
就這樣過了數日,大軍終於回來了。
曾經所向無敵的少年變得虛弱無比,躺在轎輦上,被部將們抬了回來。
印象中的他總是那麼意氣風發,騎在馬上,目光傲然地睥睨群雄。
他何時像現在這樣,病得連站都站不起來,就像一隻被奪走驕傲的雄獅。
曦月心中一痛,快步上前,為他診脈。
隻在觸手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已經無法挽回了。
霍去病昏昏沉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與世長辭,他完全是撐著一口氣回到了長安,要見陛下最後一麵。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立馬清醒,雙眼中亮起一道光,喊道:“陛下……”
這一聲呼喚,讓曦月的眼中泛起淚光。
儘管知道他最終的結局,可她從來沒有做好失去他的準備。
霍去病笑道:“陛下,臣已經完成了使命,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曦月聽見他這樣說,忍不住潸然淚下。
無上的帝王,她擁有一切,幾乎沒有什麼能讓她束手無策。
帝王一滴淚,勝過萬金。
霍去病抬起手,為她擦去眼淚,道:“陛下不要為臣難過,還能見陛下最後一麵,實在是上天垂憐,臣心中很是高興。”
他躺在床上,虛弱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神情中帶著對死亡的從容。
他安慰道:“其實臣也不舍得陛下,想一直陪伴在您身邊,在來的路上也很傷心難過,可是轉念一想,臣現在死了,那麼在陛下心中就永遠是風華正茂的樣子,不會年華衰老,這豈不是很好?”
少年將軍,永遠像驕陽一樣,用充滿熱情的目光去看待這個世界,從不哀歎,從不彷徨。
就連英年早逝的遺憾,也被他變得美麗浪漫。
他深情地望著她,道:“臣要用最美好的樣子,活在陛下心中。”
說完,他好像一隻燃儘了最後一點的火炬,緩緩熄滅了。
燦若朝陽的少年,在他一生中最耀眼的時刻退場,將自己最美好的樣子在帝王心中定格。
從此,少年永不老。
元狩六年,冠軍侯去世,帝王哀痛不已,罷朝七日。
七日之後,天子調來鐵甲軍,列成陣從長安一直排到茂陵。
那是帝王未來的陵寢,百年以後的安息之地。
建成之時,霍去病跟著天子車駕一起去看,特地選了一塊離得最近的陪葬墓。
那時他笑著道:“就算到了另一邊,臣也要守著陛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言猶在耳,人卻已化作清風吹去了。
萬千士卒相送,霍去病的棺槨從長安一路出發,葬在了茂陵。
封土被蓋上,天子命工匠將墓修建成祁連山的樣子,彰顯他力克匈奴的不世功勳。
霍去病去世之後,曦月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她舉辦了一場宮宴,以驅散這段時日以來的悲傷。
可是宴會進行到一半,她便走了,看著灼灼豔麗的紅梅,又想到了那個驕傲燦爛的少年。
這時,一件溫暖的披風披在了她身上,為她隔絕風雪,身後傳來一聲:“陛下。”
曦月回頭,看見了一雙墨玉一般的眼睛。
原來是衛青跟了上來。
他就像一顆青鬆,默默守護著她。
衛青道:“陛下,臣會永遠陪在您身邊。”
他的目光穿透了風與雪,傾注在她身上。
曦月忽然間就不再悲傷了,仿佛漫天的風雪都停止在這一刻。
她牽起他的手,君臣攜手,一起走下去。
匈奴之患已除,曦月又將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
不過還不能急於一時,和匈奴的大戰已經極大地消耗了國力,需要讓百姓休養生息,不然就會像曆史上的漢武帝一樣翻車了。
曦月停了兩年,大力發展經濟民生,在此期間一直都是衛子夫和霍光跟隨著她,執行她的指令。
站在離帝王這麼近的位置,讓霍光充分領略了帝王的風采和謀略。
他就像是翻開了一本曠世大作,在裡麵學到了許多。
越靠近,就越崇拜,同時也越恐懼。
每當帝王的目光掃過,都會產生一種宛若窒息的壓迫感,仿佛瀕臨死亡。
可是窒息之下,又催生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
能夠追隨如此雄主,此生何憾?
第95章 漢武(25)
經過兩年的休整,大漢的國力已經恢複過來,曦月又繼續開疆拓土。
大漢的疆域和後世比起來,還遠遠不夠大,她要在她這一代,將土地的擴充進行到極致。
她要打造一個盛世王朝,強大到無論改朝換代多少次,這片土地上的人永遠自稱漢人。
衛青數次出征,平南越、定西羌、收東甌……
大軍所過之處,無不臣服。
自秦朝覆滅之時起,這些小國紛紛自立,現如今終於把土地都拿了回來。
衛青每一次勝利,曦月都會收到係統提示。
[聲望值+1000]
[聲望值+1200]
尊貴的帝王生來就帶著冠冕,站在至高處,俯視所有人。
而他用他的勝利為帝王的冠冕鑲上一道道金邊,讓她的光芒變得更加盛大。
他托舉著她,超越至高處,去往更高處。
她的名字一步步超過了父親、祖父,乃至於超過了開國之君。
最終,她在蒼穹之頂與那位前無古人的皇帝相遇。
兩人的名字並列在一起,交相輝映,難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