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割成無數塊。

曦月向四周一望，看不見郭靖，看不見黃蓉，也看不見耶律齊。

他們都淹沒在人潮人海中，正在用生命守護這座城池，就像這裡的每一個人一樣。

曦月不再分神，憑著一腔孤勇，繼續深入敵陣。

蒙哥見她逼近，也驟然感到壓力，車駕開始向後撤退。

他一撤退，陣型就鬆散了，更給了曦月機會。

她飛身而起，如一道長虹般從蒙古兵頭頂飛掠而過。

中途踩了幾下蒙古兵的頭，每踩一下必飛越數丈，最終落入了車駕。

蒙哥大驚，一下從車上摔落。

這時他身邊的金輪國師猛得上前來，給了曦月一掌。

兩人以掌相對，掌力頓時掀飛了車蓋。

金輪國師心中震驚，想不到十幾年過去，從前那個被他幾招甩得滿場飛的女娃竟然有了如此內力。

他抬眼與對方對視，對上了一雙無比冷酷的眼睛。

像是一把刀，充滿了殺氣。

這雙眼睛裡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沒有恐懼，沒有猶豫，隻有目標。

擋我者死！

一瞬間，金輪國師毛骨悚然。

兩人對拆十幾招，曦月使的都是搏命的招數，隻有進攻，沒有防守。

會不會受傷，這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股氣勢壓倒了金輪國師，他開始心生退意。

就在這一瞬間，曦月向他擊出一掌。

砰的一聲，金輪國師飛了出去。

曦月不再管他，奪過一條槍，用儘畢生之力，將它投了出去。

槍飛了出去，在空中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聲，一連撞飛好幾塊盾牌，刺中了蒙哥。

她成功了，但是也無法再回去了。

曦月站在車架上，環顧四周，千軍外馬猶如潮水般包圍著她。

她看見了郭靖，看見了黃蓉，也看見了耶律齊。

密密麻麻的蒙古兵將他們分割開，遙遠得仿佛兩個世界。

她揮劍對敵，沒有絲毫退縮。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戰！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雕嘯，一隻巨大的雕載著一道身影飛掠戰場，直衝她而來。

那隻雕一振翅，周圍的蒙古兵全都被震退，嘩啦啦倒了一地。

曦月跳上雕背，一看來人果然是楊過。

巨雕救到了人，立刻騰空而起，飛出了包圍圈。

巨雕飛上城頭，然後把兩人放了下來。

曦月的內力幾乎耗儘，大口喘著氣。

楊過問道：“你沒事吧？”

曦月搖了搖頭，對著他一鞠躬。

楊過趕緊把她扶起來。

另一邊，蒙古大軍失了統帥，終於收兵。

襄陽的守軍也陸陸續續回來，一道身影如飛一般登上城頭，奔向曦月。

耶律齊一身是血地來到她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他眼中含淚，幾乎不能言語。

兩人抱在一起，久久無言。

過了一會兒，耶律齊向楊過深深一鞠躬，道：“多謝義士救我妻一命。”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楊過，他道：“我與小師妹多年情分，不必言謝。”

說完，躍上雕背，就此離去。

巨雕飛上天空，他回望襄陽，那座城離他越來越遠。

蒙哥死後，蒙古內部一片混亂，至少一年內不會再攻城。

百姓們奔走相告，一片歡呼之聲。

一個月後，襄陽城內張燈結彩，過了有史以來最熱鬨的元宵節。

滿城燈火如晝，各色形態的燈籠爭奇鬥豔，有兔子，有蓮花，有鯉魚……

曦月也和耶律齊一起遊街，與大家同樂。

兩人在街邊的小攤上買了一些東西，還看了表演，然後便散步回去。

四周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忽然間，曦月道：“朝廷昏聵，終有一天襄陽是守不住的……”

耶律齊道：“我們隻儘力而為，無愧於心就是。”

曦月卻頓住腳步，望著他道：“你並非大宋人，沒有守土的義務，如果真到了守不住的那一天，你就走吧。”

耶律齊卻道：“你在這裡，我還能往哪裡去？”

他望向她，眼神好像皎潔的月光，溫柔地包裹著她。

他用最輕柔的語氣，做出了最堅定的選擇，將自己永遠留在了這座城池。

蒙哥死後，忽必烈繼位，繼續蠶食大宋。

夫妻倆攜手並肩，一同守城，將蒙古大軍拒於城外十餘年。

十餘年後，襄陽城破，夫妻倆雙雙戰死。

其後蒙古大軍一路勢如破竹，中原大地就此淪陷，改宋為元。

第118章 番外

冷雨瀟瀟，灑落江麵之上，泛起陣陣煙波。

此時已是秋季，兩岸紅衰翠減，一片蕭瑟之景。

一個老船夫駕著一條小船沿江而下，船頭上站著一個老先生。

那老先生一襲洗得發白的舊袍，胡子似老樹根一樣虯結，一派文人風骨。

他的身軀單薄而佝僂，像極了曆經雨雪風霜的老鬆。

老先生原是一位大才子，年輕時候進士及第，在金朝為官多年。

後來金朝覆滅，他也因此顛沛流離，險些喪命。

回首往事，竟如過眼雲煙一般消散，不禁慨然長歎。

小船一路漂流，老先生親眼見到兩岸房屋殘破，瓦片焦黑。

那是戰火的痕跡，如今的大宋也是山河破碎，百姓哭泣。

不，現在該叫大元了。

船夫道：“元先生，到襄陽了。”

老先生噢了一聲，有些好奇地打量這座城。

聽說這座城擋了蒙古大軍幾十年，其中一位大汗就折在這裡。

他本以為襄陽一定宏偉雄闊，城牆高聳，但現在看來似乎和彆的城也沒有太大差彆。

究竟是什麼，讓這座小小的城池堅守了這麼久？

沒過多久，小船就飄過了城，來到了城外的郊野。

老先生看到許多人拿著祭品向同一個方向走去，男女老少都有。

他心中奇怪，今日也不是清明啊！

老先生道：“停船。”

他決定上去看看，這些人是去祭什麼。

船夫依言靠岸，老先生下了船，跟著那些人走。

走了一會兒，遠遠看見前麵有一座墳，上麵寫著雁丘。

雁丘，即是大雁的墳墓。

老先生大為驚奇，怎麼有人特意給大雁挖了個墳，還立了碑？

更奇異的是，竟然還有這麼多人來祭拜？

這大雁究竟有何奇特之處？

老先生隨意拉了一個人，上前作揖，然後問道：“夫人，敢問這雁丘裡麵葬的是大雁嗎？”

年輕婦人道：“是啊，這裡麵是一對大雁。”

老先生又問：“為什麼這麼多人來拜這對大雁呢？”

年輕婦人道：“先生可知，大雁是最癡情的動物，一旦伴侶死去，另一隻也不會獨活。”

老先生慚愧道：“老朽到今日才知。”

年輕婦人道：“有一個獵戶捕獲了一對大雁，結果不小心弄死了其中一隻，另一隻哀鳴不止，也跟著殉情了，一對大雁雙雙死去，獵戶為之感動，就立了這個墳，後來故事流傳開，成為愛情的象征，所以才有這麼多人來拜。”

老先生聽完這個故事後頗為感動，也跟著眾人去拜。

拜完之後，他逆著人流離去，心中卻總覺得有些疑惑。

雖然這個故事很感人，但似乎不至於引得這麼多人來拜。

如果說是愛情的象征，那麼全天下的大雁都可以立雁丘，為什麼非得是這一對？

而且還有人特意帶著孩子來拜，孩子懂什麼愛情呢？

這太不合常理了。

老先生總覺得背後的故事應該不是這麼簡單，於是又問了許多人。﹌思﹌兔﹌網﹌

每一個人給他的答案都大同小異。

老先生是個較真的人，他喜歡刨根問底，所以決定在城中暫住幾日。

他在城中找到了一個乞丐，問他關於雁丘的事。

乞丐給他的回答和年輕婦人一樣。

於是老先生給了他幾個銅板，繼續問下去。

乞丐收了銅板，還是笑嘻嘻地說著原來的故事。

老先生有些失望，難道是他想多了嗎？

回到旅店之後，他見老板的兒子活潑可愛，就教其寫字。

忽然間，一夥官兵圍住了旅店，把老板一家嚇得瑟瑟發抖。

一個元朝官員走進來，對著老先生行禮，道：“元先生，久仰大名。”

老先生淡然道：“如果是想來勸我為官的，就請回吧。我已年老，隻想安心做學問，平淡度過此生。”

元朝官員再三請求，老先生都巋然不動，他隻好歎息離去。

官員走後，旅店老板上前來，問道：“老先生可是在打聽雁丘的事？”

老先生點了點頭，期待地看見他。

旅店老板道：“我可以告訴您，但是您得發誓絕對不透露出去，尤其不能讓元人知道！”

老先生當即起誓。

旅店老板這才將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襄陽城之所以能堅守這麼多年，是因為一對夫妻。

他們並肩作戰，生死與共，一同守護了襄陽三十年。

城破之日，妻先死於亂軍之中，夫後相隨。

一位義士不忍夫妻倆曝屍荒野，被人遺忘，冒著生命危險偷偷把他們安葬在城外的一座山上。

因為夫妻倆一直阻礙蒙古滅宋，元人對其恨之入骨。

為了防止元人挖墳毀墓，故而對外宣稱是雁丘。

老先生聽了這背後的故事，頓時無比感動。

難怪有這麼多人去拜，原來裡麵葬著的是守護這座城的英雄。

這座城沒有辜負他們，每一個人都守口如瓶。

雁丘，雁丘，原來是以物喻人。

這一對生死相隨的伴侶，豈不就像是大雁一般。

老先生問道：“老朽能否有幸知道這兩位英雄的姓名？”

旅店老板道：“妻子叫郭芙，丈夫叫耶律齊。”

老先生驚訝地啊了一聲。

他道：“耶律？這麼說他不是宋人？”

旅店老板道：“是啊。”

老先生一時間默然無語。

他本以為這一對死守城池的夫妻必然是宋人，誰知道丈夫竟然是遼人。

身為遼人，這片土地對他根本毫無意義，他本可以置身事外，遠離戰火，卻為之付出了一生。

無非是因為這裡是妻子的家鄉，他願意為了她守護這片土地。

一刹那，老先生潸然淚下，拿出紙筆，為他們寫下了一首詞。

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彆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諦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