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現在像你們這樣熱情好客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村長笑笑,不說話。
兩個人往村子裡走,佘年麵色無異,司禎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
後麵一眾人麵麵相覷,最終也跟了上去。
不進村子,難不成還重新回到林子裡不成?馬上就要入夜了,誰知道會發生怎樣的危險。
村長把司禎帶到一個大圓桌邊:“客人在此稍作歇息,飯菜很快就好。”
周圍村民四散開來,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忙碌起來,把村子裡最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他們臉上都洋溢著一種自給自足的幸福,沒有欲望,隻有滿足。
詭異的熱情,詭異的祥和,詭異的世外桃源。
周圍跟著的一些參加大比的子弟也跟著一同落座,警惕心始終在身上,手上武器沒有片刻離手。
在座眾人隻有司禎跟佘年二人兩手空空,不拿任何武器,以極放鬆的姿態等飯吃。
“道友可看出這村子有什麼問題嗎?”
來問的是天機閣的一個子弟,身上穿著玄色道袍,表情嚴肅。
司禎搖搖頭:“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啊。”
眾人聽了這話反而更覺不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村子裡處處透著詭異,怎麼能說是沒有問題呢?
沒有人再說話了。
飯菜很快做好,一盤接著一盤被端了上來。
熱氣騰騰,芳香四溢。沒有一個人會在疲憊的長途跋涉之後,拒絕這樣熨帖的一頓飯。
司禎不知道彆人,至少她是不能。
碗筷拿好後,她開始大快朵頤。
該說不說,這個村子雖然簡陋,但飯菜是真的很香!
夕陽西下,炊煙散儘。村子裡的人已經開始給這群“外來客”準備住的地方。
這頓古怪的飯也接近了尾聲。
除了司禎和佘年,無人動筷。
司禎看了看,還是提醒了一聲:“你們吃啊?”
眾人遲疑不決,最終還是婉拒了這樣好的飯。
這是秘境,還是在參加大比,餓肚子總比調入精心布置的陷阱裡好。
村長年約耄耋,拄著拐杖走過來,和藹親切。
“孩子們,被褥已經給你們鋪好,我們這村子小,勻不出那麼多的屋子,隻能委屈你們擠擠。”
眾人紛紛道謝,帶著警惕,按照村民的指引入住。
司禎目光落在村長的身上。
村長很瘦,像是骷髏架子支撐著鬆垮地衣服。
寬大的衣袖隨著動作擺動,空蕩蕩,鑽滿了風。
肘關節像是生鏽,拄拐走路有種顯而易見的生澀感。
佘年也看到了村長的不正常。
不是妖,他感受不到任何妖氣。
-
宋時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司禎無情的話還猶在耳畔,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拋棄了。
宋時禾忍住%e8%83%b8口翻湧的氣血,站了起來。
這下走到秘境腹地的隕村就隻能靠自己了。
他雖沒有天木,但卻有著上一世的記憶,找出曾經走的那條路並不算艱難。
於是,宋時禾辨彆方向,走上了跟司禎同樣的路。
佘年走後,上古威壓也一並收了回去。
瑟瑟發抖的靈獸紛紛從藏身處跑了出來。
怎麼說它們都是在這地方盤踞已久的地頭蛇,現在被踩一頭,隻能匍匐化成最小形態,毫無尊嚴地趴著。
它們覺得很沒麵子。
哪次外來修士不是戰戰兢兢不敢招惹他們?
生氣,真的很生氣,想找個出氣筒子。
宋時禾就趕在了幾頭凶獸想強行挽尊的時候,走上了這條漆黑的,“安全”的夜路。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幾雙不屬於人類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
宋時禾對自己即將遇到的危險毫無所察,另一邊,司禎已經跟佘年住進了一個房間。
第12章 12
妖獸很喜歡被擼毛
指引司禎三人的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
深色衣服打著補丁,顏色掩蓋了大部分的臟汙,發髻淩亂,頭上一隻金蝶簪蹁躚欲飛。
她身上的衣服是臟汙的,懷裡抱著的孩童卻乾淨。
白白淨淨,雙頰帶著紅暈,在女人的懷裡睡覺。
四個人跟在婦女的身後走,一股似有若無的臭味飄著。
“村長是個好人呐,我們家裡困難,多虧了村長救濟,我們才能活下來。”
女人像是很久沒有說話的人一樣,絮絮叨叨:“跟我這樣的窮苦人還有很多,村長不嫌棄我們,給了我們生活的地方。”
“大家都很感激村長。”
司禎臉上是一貫的隨意,像絲毫沒注意到婦女身上的詭異,甚至開口跟她搭話:“你的孩子真可愛。”
婦女將孩子摟地更緊些,雙眉微蹙,眼裡卻滿是溫柔:“這孩子命苦,有個愛賭的爹,但他會好好活著,我會把他拉扯大。”
“孩子爹呢?”
婦女斂了笑,沉默了一會後說:“死了。”
發髻間的金蝶閃著微光。
“怎麼死的?”
“賭輸換不起錢,被打死了。”
婦女似不願意多談這件事,腳步也快了很多。
愛賭的爹。
司禎笑了笑,這村子裡可沒有賭坊。這女人身上處處都透露著古怪。
沒多時,到了一座草屋前,婦人重新展開笑顏,有些歉然:“村子裡沒那麼多屋子,委屈客人住一間了。”
司禎很好說話:“哪裡的話,不委屈。”
婦人點點頭後,抱著孩子匆匆離開。
司禎跟佘年二人進了另一間屋子。
屋裡陳設簡陋,就兩張床。
進了屋子,佘年開口:“那婦人身上有腐味。”
司禎伸懶腰伸到一半,聽到佘年的話,認真起來:“腐氣?你確定?”
佘年點點頭,努力不皺眉。
他嗅覺極度靈敏,微弱的臭味到了他的鼻子裡就變得強烈起來。
司禎若有所思:“腐氣……死人身上的啊。”
她看了看佘年,隨口問:“你怎麼知道那是腐氣?”
嬌養出來的小公子不應該聞到這種味道啊。
佘年垂眸,燭光搖曳,佘年眼底一片陰影。
“我……看過死物。”他輕輕道。
“那你還挺厲害的。”
這是個殺人都合法的地方,看到什麼腐爛的靈獸屍體啊,很正常。
司禎伸了個懶腰,叮囑道:“彆睡死了,他們晚上可能有動作。”
說完合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佘年點頭,然後也躺了下來。
頭上的玉冠抵住牆麵,他又坐起來,把玉冠摘了下來。
上好羊脂玉在暖色燭光下發出溫潤的光澤。
他沒來由想起了司禎想摸他的頭,但因為碰到了玉冠又縮回去的模樣。
可能覺得這冠紮手。
佘年拽了拽自己柔順及腰的頭發,將好看的玉冠扔進乾坤袋,又拿出一根碧落色的發帶。發帶上繡著纏枝花龍紋。
佘年把頭發攏起來,一手拿著發帶,一手攥著頭發,額前碎發一縷一縷,自然滑到鬢兩側,更給他平添幾分無害的之感。
佘年從沒用過發帶束發。
在妖界他從不需要打理這個,他討厭這種麻煩的東西,無論是頭發,還是化妖時的皮毛。它們不需要打理就很柔順。
玉冠很方便。
但發帶很麻煩,需要他一圈圈把頭發纏起來。
越打理越雜亂的頭發讓佘年煩躁起來。
他向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司禎躺在佘年的不遠處,兩張床是獨立的,但隔得不遠。
她身上似有若無的木質香又飄到佘年的鼻子裡。
看著司禎的背影,佘年沒來由想起了上一世她追殺他,毫不手軟的模樣。
佘年把手放了下來,臉色古怪又陰沉。
他在乾什麼?討好她嗎?
【宿主,討好禎禎是對的!擺正好你的心態啊!】
那柄長劍,毫不留情刺進他的身體的冰冷與疼痛他依舊能想起來。
佘年無視了係統的話,散著一頭柔軟的長發,躺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從佘年坐起來的時候,司禎就知道了。
衣服布料之間滑動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分外明顯。
她又不是真的睡覺,她隻是閉上了眼睛。
司禎就這樣沉默著,聽著這個小孩兒跟自己頭發較勁的聲音。
過了一會,束發的聲音消失了。
以一個很輕布料落地聲音為結尾,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噗嗤。
司禎心裡莞爾,這小孩不會束發,把發帶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裡大聲嘲笑。
像一個貓貓為什麼突然玩起了毛線球,然後被毛線纏住身體,生起了氣。
佘年皺眉側躺,忽而覺得自己的腦袋被戳了一下。
司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幫你。”
佘年睜開眼睛,黑暗裡,他的眼睛分外亮。
司禎下床走到他的床邊,懶洋洋道:“還躺著乾嘛,坐起來啊。”
佘年慢慢爬起來做好,柔順的頭發因為剛剛他的一番動作變得略有些毛躁,蓬鬆地頂在頭上,看起來手感很好。
他垂著眼睫,默不作聲。
司禎彎腰把地上那好看的碧落色發帶撿起來,吹了吹上麵幾乎沒有的塵土,然後曲起一條腿半跪在床上,重心幾乎都放上麵。
她抬手捏起佘年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
佘年琥珀色的眼睛被迫抬起,連同眼底沒掩飾好的情緒。
煩躁,厭棄。
佘年眨眨眼睛,又把情緒很好地掩飾住,但眼角因為情緒低落依舊下垂,看起來很好欺負。
果然是嬌養出來的小公子,司禎心想。
連束發都不會。
司禎把發帶在手裡繞了兩圈,帶著笑意和一點調侃:“怎麼束不好發還跟自己生氣了。”
這樣的調侃讓佘年耳後慢慢蔓延上了粉色。
他又想生氣了。
貓被踩尾巴了。
他才不是因為束不好發就生氣。
“沒有因為束不好發生氣。”
佘年小小聲。
被死對頭捏住下巴的姿勢讓他處於弱勢,脖子永遠是妖獸最虛弱的地方,司禎隻要把手往下稍微略微移一下,就能輕而易舉捏住他的咽喉。
佘年不自在地動了動腰。
要討好司禎,他忽略不自在感,甚至把下巴往司禎手裡送了送。
像刺蝟想蜷縮起來,但是被迫張開柔軟的肚子。
司禎隻當是小孩掩飾自尊的借口,隨意道:“那是因為什麼生氣?”
司禎拍拍他腦袋的觸?感依舊清晰。
那拍拍像這句話一樣隨意,可他觸?感敏銳,忽視不得。
佘年又不說話了。
一燈如豆,燭光昏昏。
兩個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就在側麵的牆上,佘年隻要微微歪過頭,就能看到他跟司禎現在的動作有多親密。
他放緩呼吸,抬頭。
這樣近的距離讓他終於看清了司禎的眼睛。
狹長,帶著幾分輕佻。
沒有半分在這樣環境下該有的感情,有的隻是一貫的慵懶,淡漠。
一點點對孩子調皮的包容劃開了眼睛裡的那層霧,但也僅僅隻有一點不同。
隻有一點。
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