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如雞。
佘年沉默了半晌, 然後問他:“除了簪發, 你還會什麼。”
小五心道你是想問還有什麼討好人的辦法吧。
但他不敢明說。
“就,還可以做飯啊。”小五理所當然地說。
“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
“我們長老雖已辟穀,但還是很喜歡五穀在嘴中咀嚼之感, 為什麼那麼多男寵爭先恐後去摘那個赤碧果啊。”
佘年轉頭看小五, 小五也轉頭跟佘年, 視線交彙。
小五顯得高深莫測:“因為大長老愛吃啊, 當然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佘年問。
小五點頭:“對,就是投其所好。”
司禎跟著京妙儀走了半晌, 感覺身後原本跟著的腳步慢慢變遠。
不粘著她了?
司禎轉頭。
後麵兩個原本爭鋒相對的人在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甚至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她聽到。
司禎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沒用靈氣去聽。
明顯不想讓她聽到,她才不自討沒趣。
“我不在的時候,他們關係變好了?”
司禎問。
京妙儀看了一眼, 神在在道:“可能是因為愛吧。”
司禎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京妙儀。
合歡宗島嶼有朦朧之美,縈繞周圍的白氣像是帶著鉤子, 如雲似霧, 短暫逗留, 倏忽不見。
司禎身後的少年在霧裡, 若隱若現。
就是這樣能見度不算高的環境, 他身上的那種驚心動魄之美都沒有減弱半分。
海棠徹底藏在雲彩裡了。
司禎想。
這樣的海棠不全拽出來真是可惜了。
海棠會委委屈屈,會兩眼通紅,會抿著粉紅嘴唇,甚至會軟聲祈求。
於是京妙儀“因為愛”這種話在這樣的環境裡就更顯得神叨叨了。
直女司禎大咧咧:“愛?因為什麼愛?”
她視線在後麵交頭接耳的二人之間來回:“他們之間有愛?”
“可虞月不喜歡小五啊。”還是說保守了,虞月很討厭小五。
京妙儀端詳了司禎幾眼,有點可惜:“我又收回了想把你騙到合歡宗的想法了。”
“你這樣的人,確實不該進合歡宗。”
“玩劍的確是你的歸宿。”
司禎被說得難得迷茫,但就當京妙儀誇她厲害。
“嗯,我劍法是挺厲害。”淡定,自信,且從容。
司禎不再看後麵二人,京妙儀的視線卻瞟過去。
然後提著裙擺跟在司禎的後麵,又神叨叨:“愛,可真是無端助長寬容的東西。”
看,兩個原本爭鋒相對的男人也可以化乾戈為玉帛。
這回司禎什麼都不問了。
京妙儀看著司禎的樣子,甚至都有些同情後麵人了。
可還有的磨。
後麵佘年已經和小五從“投其所好”“抓住女人的胃”聊到了具體的菜譜。
“所謂投其所好就是她喜歡吃什麼你給她做什麼啊。”
“你應該知道她喜歡吃什麼的?”
佘年不答。
小五明白了大概。
“那你應該會做飯吧,這是我們的必備技能了。”
“就是廚藝之間會有個高低之分。”
“但你彆擔心,說句不自謙的話,我的廚藝確實是不錯。”
“或許你願意讓我指點一二?”
佘年繼續抿唇。
小五道:“不願意也沒關係,那就多做些菜,總能找到她愛吃的。”
佘年終於說話了,但依舊沒什麼表情:“……能從頭教起嗎。”
於是司禎在參觀完京妙儀的洞府,看完了京妙儀給她安排的住處,然後和京妙儀到了書房議事後。
後麵那條總是跟著她的尾巴不見了。
姐姐前,姐姐後,姐姐長,姐姐短的,最是黏人的弟弟,不跟著她了。
後麵突然空了,這感覺就像是,一株本該插在花瓶裡的花被拿掉,當然不影響什麼,但花香沒了,桌子空了,甚至連本該因花而有的好心情,都減少半分。
這感覺很莫名其妙。
司禎隨意看了看周圍,漫不經心地問:“跑哪去了?”
京妙儀笑含深意:“你都不知道了,那我能知道?”
她探身試探:“怎麼?他不跟著你,你覺得不舒服了?”
“不舒服談不上,就是不太習慣。”
“哦,不太習慣。”京妙儀拉長尾音。
二人在書房坐定,桌上擺著茶水點心。
京妙儀正色,開始說起了正事:“其實你不找我去接你,我也該去找你了。”
司禎坐到椅子上就沒什麼正形。
手拖著腮,用指尖撥盤裡的小果子,然後拿起一顆,一口吞掉。
“怎麼說?”
“宗門大比的這場分賽提前了。”
“嗯?為什麼?”
“分賽場地,安丘村的異動提前了。”
京妙儀開始給她解釋。
“安丘村是宗門大比的分賽場地。而這個場地,是合歡宗管轄的。”
說到安丘存,京妙儀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這個村子怪得很,與其說合歡宗是村子的管轄者,倒不如說合歡宗隻是一把負責打開村子的鑰匙。”
“在我是宗門長老之前,這村子就存在了,沒人知道它存在多久。”
“據說最開始,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村落,和周圍村落一起,都作為合歡宗的管轄地。”
司禎點頭表示明白。
修真界也是有凡人的,而這些凡人所在的地方大多歸宗門管轄,而宗門也會相對的,給村子提供一些庇佑。
比如幫他們祛除小妖小怪什麼的。
五大宗門都有這種凡人轄地。
京妙儀臉上的凝重隻增不減:“但隨著五大宗門開始大比後,這個村子就變了。”
“會時不時有修士死在這個村子裡。”
“在這個村子成為大比賽場後,就不再有路過的修士死亡了。”
司禎依舊托著腮,懶洋洋問:“是參加宗門大比的天才們,把裡麵不正常的東西給除掉了?”
京妙儀搖頭:“因為合歡宗封鎖了這個村子。”
“而死的人,變成了參加宗門大比的人弟子。”
京妙儀看著司禎,難得認真:“這次分賽和上一次是不一樣的。這一次的分賽,是真的會死人。”
司禎也把身子坐直了,但表情卻不算凝重:“合歡宗為什麼不一直封鎖村子?”
京妙儀苦笑:“因為合歡宗不能完全鎖住裡麵的那個怪物。”
“其實根本不算是合歡宗鎖住了怪物,而是怪物就隻願意呆在那裡。”
“隻有按時吞掉一個修士,裡麵的怪物才不會有什麼異動。”
司禎想了想:“所以合歡宗是為了保護那些路過的修士,而故意送年輕一輩宗門子弟去死?”
京妙儀說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把這裡作為比賽場地的傳統是何時流傳下來的,我隻知道,場地不能更改。”
“並且,五大宗門沒人反對。”
司禎懂了,這是一個隨機選取一個人去死的遊戲。
“那麼多參加大比的人,必須得死一個?”
京妙儀點點頭。
司禎看京妙儀說差不多了,找了個軟塌躺著:“莫名其妙的規則,莫名其妙的村子。”
想起來京妙儀讓她辦的事:“那個奪你雷靈根的人,就在這村子裡?”
“他也參加了宗門大比,然後沒出來?”
“對,他強行跟我換了靈根之後,我進了合歡宗,有了參加大比的資格。”
“而他作為縹緲宗的弟子,也同樣有參加大比的資格。”
“我們在村子裡相遇。最開始被村民抓去獻祭的應該是我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擋在我麵前了。”
說完後,京妙儀沉默了。
司禎看著京妙儀的沉默,眼含深意。
果然跟她猜測的一樣,對狗男人有點複雜的感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是她不懂的物。
本來用通訊鏡聯係曾木柔的時候,她還在想會不會是自己想錯了。
都搶了她的雷靈根了,不管那男人到底喜不喜歡她,也都該死了。
“那個男人叫什麼?”司禎掀起眼皮問她。
“謹戈。”
“所以你想知道那個,謹戈是為什麼要在最後是不是因為愛救你?”
京妙儀沉默了。
司禎明白了。
“那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思┅兔┅網┅
“要是還活著呢?”
京妙儀又不說話了。
司禎歎了口氣,穿著好看的鞋,大袖衫擺曳在地上,走到京妙儀的麵前。
然後彎腰,看著她。
頭上的釵環叮咚如泉。
“活著,他也該死。”
司禎如是說。
“雷靈根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他搶了你的東西,他是個小偷。他還讓你受如此重的傷,是半個殺人凶手。”
京妙儀好看的眼睫顫了顫。
司禎像呼嚕狐狸腦袋一樣,也拍了拍京妙儀的腦袋:“長點兒心吧。”
然後留著京妙儀一個人冷靜,晃晃悠悠往京妙儀給她準備的地方走了。
其實不該多說的。
但京妙儀給的報酬真的很多,對她也很好。
她是個懂投桃報李的人。
嘖。
司禎又咂嘴。
她可真善良啊。
偷偷溜走的佘年和小五去了廚房,還有聽到他們要做吃的而偷偷跟上去的狐狸。
佘年手上沾滿了麵粉,盆裡是一個揉好的麵團。
狐狸就端坐盆邊,伸出一隻爪子,躍躍欲試碰那團麵。
看起來好像很柔軟,可以戳一下。
佘年一巴掌拍到了狐狸的腦袋上,糊了狐狸一腦袋麵粉。
然後自己腦袋也覺得一疼。
但佘年不在意,背挺得筆直。
狐狸腦袋點了一下,表麵縮好了爪子,實際上用眼睛偷偷看佘年。
在發現他在跟另一個人說話,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又偷偷把爪子伸過去。
新一輪的躍躍欲試。
佘年眼睛沒看狐狸也知道他在乾什麼,又是一巴掌。
這回不僅狐狸腦袋上麵粉,狐狸的溼潤的鼻尖都是麵粉了。
狐狸伸出小舌頭%e8%88%94。
%e8%88%94不到,繼續努力。
依舊%e8%88%94不到。
佘年不管狐狸是在裝傻轉移他的注意力,還是真的就是想%e8%88%94麵粉。
他警告:“這是給她做飯用的,毀了你就自己躺鍋裡。”
狐狸縱身跳下灶台,到了廚房裡離佘年最遠的那個位置。
可怕,這人想燉了他。
真嚇狐。
小五和佘年兩個人專注著那團麵。
“我沒有想到你在做飯上如此有天賦。”小五屬實沒有想到,從來沒有進過廚房的人,能把麵揉得這樣好。
佘年沒什麼表情:“嗯。”
係統從佘年開始做飯就上線來湊熱鬨。
【嘿,宿主,這團麵揉得真好呢。】
【你就是最賢惠的小狐狸!】
【小五也誇你呢。】
【宿主,你怎麼就隻嗯啊,你明明心裡很高興。】
“閉嘴。”
暴躁佘年又上線了。
小五揪了一團麵給佘年做樣子,摻了蜜和花瓣擠出的顏色,捏成一朵好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