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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予千千萬萬雷靈根者一個公正的未來。

被所有人以保護的姿態, 庇在後麵的司禎看著前麵的人牆,眼睫顫動。

那瞬間,她好像看到了被推進泥淖的神像又被凡人扶著,高高舉起。

“不需要有犧牲。”司禎喃喃。

在這場戰鬥中, 不需要有人犧牲。

她最開始所做出的決定就是救下所有雷靈根者, 殺了雲逐水取代天道。

沒有哪一個神, 需要犧牲自己的信徒。

司禎加速仙體的煉化速度。

曾經她可以自毀神格, 從千千萬萬次重生中尋一線生機,現在她就可以抓住這線生機, 救下所有人。

司禎的身體開始發現變化。

她的嘴角和眼睛開始流血,白皙的皮膚下是青紫的經脈。

把身體煉化成神力,就必須舍棄這具身體,以魂體對抗雷劫。

在神力充足的情況,她有把握救下所有人, 也有把握成功殺掉雲逐水。

隻是……

司禎斂下了雙眸,眼睛裡多了一抹歉然。

隻是如果這樣的話, 她的魂魄會在和雲逐水對抗的瞬間灰飛煙滅。

雲逐水會死, 她也活不成。

如果她活不成, 她的狐狸應該怎麼辦, 誰能把她的小狐狸養的胖胖的?

司禎手上的動作未停, 視線卻在隔著結界,尋找狐狸的白色身影。

狐狸很好找,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

很小的一隻狐狸,乖乖坐在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以一個守護的姿態看著她。

她說了給她護法,他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她看到狐狸在跟她視線相對的瞬間,就撲到了結界上。

狐狸臉貼在結界,用很擔憂的眼神看著她。

尾巴都是塌下來的。

司禎忽然覺得狐狸這樣的眼神有些灼人。

看到她受傷就擔心成這樣,那如果她真正變成了魂體,在殺了雲逐水之後,徹底消失,那狐狸會變成什麼樣?

狐狸懷裡的一縷神識動了動,那是司禎的。

這縷神識小小的,像是一撮很可愛的毛。神識在狐狸臉頰蹭了蹭,像是在代替司禎安撫她的狐狸。

神識還在,狐狸就不會輕易去死。

在確定狐狸不會跟在自己後麵死掉後,司禎懸著的心放下來。

司禎像是站在一條船上,兩邊都是對岸,往哪走都是她的選擇。

可她的船沒有搖擺過半分。

這是她那麼多次轉生尋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成功,她身上肩負的,也不是她一個人的生死。

總有些東西超越情愛,總有些信仰要堅守,總有些夙願得實現。

最終司禎隻是深深看了狐狸一眼,然後帶著歉然,回避了他的視線。

司禎重新閉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煉化仙體上,同時延續上了所有雷靈根者身體裡的那絲神力。

天地震顫,雷聲轟鳴,雷擊降落。

可司禎的身形比雷電更快,她手握劍,身上神光乍現,迎上雷擊。

她身體裡的神力彙聚到劍最頂端,她以一己之力,和雷劫對抗,和天道對抗。

司禎感到自己身體裡的神力在被瘋狂抽取,雲逐水抱著同歸於儘之心的致命一擊,比她想象的要更強大。

身體裡原本的一份神力在逐漸恢複,填補上神力的缺口。

司禎短暫鬆了一口氣。

但極短的時間,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她身體原本的那份神力,太少了。

不同於在樹上封印的那份,和曾木柔的給的那份。

她第一份得到的神力,原本就少了很多。

司禎身上的血管開始溢血,身上赭紅的衣服也被浸濕。

她以劍體化形,一道雷蛇的殘影直擊雷劫,從雲層中拽出一個同樣狼狽的身影。

“雲逐水,滾出來!”

雲逐水的情況並沒有比司禎好多少。

他穿著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長袍,現在的長袍已經被血染紅。

他虛弱的幾乎站不起來,被司禎的劍氣捆成一團。

“違反天地規則的滋味沒那麼好受吧。”

雲逐水強弩之末卻依舊笑的放肆:“有你陪我一起死,我有什麼不好受的呢?”

司禎身體幾乎不堪重負,她麵無表情舉起劍:“馬上就要死的人了,你還是不要那麼多話了。”

劍上帶著的神光幾乎要灼傷雲逐水的眼睛。

雲逐水卻執意瞪著司禎的眼睛:“是不是感覺身體裡的神力不夠?”

“你以為我絲毫不知你自毀神格,分散神力嗎?”

司禎神色一怔。

雲逐水嘴角帶著變態的笑:“你的神力,是四份,從來都不是三份啊。”

看著司禎的那張臉,雲逐水心底的快意在飛速上升:“隻有三份神力你怎麼可能活下來呢?想煉化仙體?那你必死無疑啊司禎。”

“在等神力完全恢複,給你一線生機?”

“彆做夢了司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機會了,你沒機會複活了。”

“你分散神力下界輪回之後,我追你而去,又打散了你的一份神力。”

“你的神力和你一樣讓人惡心,如跗骨之蛆粘住人不放。”

雲逐水挽起袖子,胳膊上是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他看著看著就笑了:“沒有關係,毀了皮囊,打散了你的神力,這筆買賣很劃算。彆說是你,我都不知道那最後一份神力去了哪裡。”

雲逐水笑的瘋狂:“陪我一起死吧,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狐狸飛不到天上去,他聽著雲逐水的話,看著司禎渾身是傷,心都揪到了一塊。

他不知道怎麼找到司禎少了的那部分神力,他甚至開始自責,覺得就是因為救他,司禎才少了那塊神力。

司禎受了很重的傷,她不覺得疼。

可狐狸替她疼,眼淚吧嗒吧嗒掉。

怎麼才能救她,雲逐水說司禎會死,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狐狸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沒有人教過他。

他隻能循著本能,用剛剛從曾木柔那裡偷偷學到的結印手勢,把身體裡的力量偷偷送給司禎。

在神力從狐狸的爪尖溢出的瞬間,狐狸變得輕飄飄。

他能飛起來了,小小的一隻狐狸,不引任何人的注意,飛過了斷崖,飛過了綿延山脈,慢慢接近司禎。

狐狸身體更透明了,可他卻絲毫沒有發現。

他整顆心都撲在了司禎身上,因為接近司禎而歡喜。

可司禎好像並沒有發現他。

這個認知讓狐狸小小地沮喪起來,但很快他又打氣精神。

因為他看到司禎好多了,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狐狸仰頭看著可怖的雷電,伸出小小的狐狸爪子,交疊著擋在了司禎的頭上。

神力從狐狸的爪子,源源不斷送往司禎的身體。

狐狸虛影像是司禎的守護神,就在她的頭上,就以一個守護的姿勢。

狐狸就這樣滿目柔情地,看著他的主人。

在伸出爪子的時候,佘年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接近透明。

在狐狸變淡的同時,司禎的身影越發清晰。

這一瞬,佘年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這個死亡的認知來的猝不及防,快到他都沒有一個告彆的機會。

可佘年又慶幸,慶幸不需要道彆,慶幸他的死可以換回一次司禎活著的機會。

狐狸在一怔之後,嘴角是淺淺的笑。

看吧,他又保護了她一次。

他就說,他真的是一隻很厲害的狐。

看到司禎身上又一層更濃厚的金光時,雲逐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鵝,聲音戛然而止。

“怎麼會,你的神力……怎麼可能……”

在這一瞬,司禎感覺自己身上的神力充溢。

她甚至沒給雲逐水繼續說話的機會,神力彙聚到劍尖,直直插入雲逐水的心臟。

弑神,當然要用神力。

雲逐水的身軀像沙子一樣消散,連帶著他那肮臟的靈魂,也一並消失。

天道堙滅,那個不可一世的,滿懷妒心的,淩駕於整個世界的天道死了。

死在了司禎的劍下。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天地之間的混沌之氣將司禎推舉成新的天道。

她覺得身體空前輕盈,磅礴的力量再也不能撕扯她的身體半分。

她能清晰看萬物,隻要她願意,她可以用眼睛一寸寸丈量修真界的每一寸土地,一草一木都近在眼前。

她看到了以身自爆的陳清衣,看到了已去往天界的曾木柔,看到了那些站在她前麵,以身軀抵擋天劫的所有雷靈根者……

她將這些魂魄一一撿起,指尖輕點,魂魄重新凝成實體。

她是自混沌誕生後,所有天道之中站得最高的一個。

移平山海,點活死人。

可……她為什麼還沒死。

她的身體應當被十二道滅世雷撕毀才對,她應當沒有一個軀殼再來盛放磅礴的神力才對。

而神力用儘的那一瞬,也就是她消失的一刻。

她把所有因她而死的人都複活了。

神力該用儘了,為什麼身體還能湧出源源不斷的神力。

司禎呆呆看著自己白皙纖長的手。

“他呢。”她問。

沒人回答她。

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在看日驅陰雲,祥雲滿天的天地異象。

所有人都在討論這樣的神跡,在說著尊者何等強大,複活的雷靈根者在欣喜於自己的重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關注的事情。

沒有人注意到一隻小小狐狸的生死。

驀然,有流光縈繞於司禎的四周,帶著親昵的味道。

這抹流光在司禎手邊盤桓,在牽引著司禎的手。

像是狐狸躺在她懷裡撒嬌,又像是佘年小心扯著她的衣袖,小聲喊著姐姐。

“姐姐,能帶我一起嗎?”

“姐姐,可以相信我了嗎?”

“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姐姐,我知道錯了。”

“姐姐,不難過,我一點都不疼。”

“姐姐,我好疼啊……”

司禎一滴淚就這麼直直砸了下來,混合著眼下的血水,在臉上拉成一條很長的痕跡。

他死了,她的小狐狸死了。

她的小狐狸那麼怕疼,他是不是疼壞了?

這抹流光努力拚湊成一隻狐狸的樣子,牽引著司禎的手,然後乖巧蹲在一個乾坤袋邊,用爪子點了點。

司禎眨眨眼睛,視線變得清晰。

這是佘年的乾坤袋。

她打開乾坤袋,最顯眼的位置,放著幾個小小的花盆。

花盆裡的枝丫上,長出青裡透紅的果子。

這是她喜歡吃的赤碧果。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那個在合歡宗的午後,她躺在軟塌上,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而旁邊幾案上,就放著京妙儀送她的赤碧果。

狐狸趴在她的肚子上,把尾巴送到她的手裡,給她摸,討她歡心,一雙像小狗的眼睛濕漉漉地,偷偷往赤碧果的方向看。

一人一狐,懶成了一個樣子。

前些時候她還說,狐狸有事瞞著自己,狐狸有了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不是秘密,狐狸依舊坦誠赤誠,一顆心都盛滿了她。

狐狸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