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似此類寶物,在修行界可常見麼?(1 / 1)

大唐的將軍們“武德充沛”,尤其是這些在沙場上征戰了一輩子的老將們,對於佛門那一套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每天拜拜佛,就能把這江山打下來?

出征前向佛祖菩薩祈禱一下,就能保佑自己不死?

都是屁話。

中原之內爭奪天下的時候,就不提了。

當年遠征突厥的時候,將軍們是如何向下麵的士兵提士氣的?

簡簡單單四個字——光宗耀祖。

得勝歸來,那便是大唐的英雄;縱然光榮戰死,其姓名也會被記錄在縣誌之中。

若是能立下功勳的,名字怕是都能提至首頁,往後鄉裡祭祖都是頭香。

當然了,這些都是精神上的鼓舞,最重要的還是落在使出的餉銀。

大唐將軍並不是對整個佛門都懷有抵觸之心,對於如三藏法師這般真正的高僧,自然是心懷敬意的。彆的不說,隻說三藏法師徒步十萬八千裡,去往西天取經之堅定決心,彆足夠他們敬佩。

這事兒聽起來難,辦起來...隻怕更不容易。

那些攔路的妖魔,即便是他們這些征戰了一輩子的將軍,單槍匹馬的遇見了,也不見得就能匹敵。

而三藏法師一路降妖除魔,懲惡揚善的事跡,他們都是從陛下這裡知曉了的。

陛下非常關心這位禦弟,故而經常將西洲傳來的消息,跟他們麾下的臣子分享...有心人已經開始揣摩帝心了。

年輕一些的小將,認為這是際遇,三藏法師就好似活地圖,等他回來之後,大唐便擁有了幾乎縱深西洲東西線的地形圖,若想要立下功勳,將來必在此處。

但年紀大一些的,從陛下對待寶象、烏雞等國的態度能推斷出,陛下平定了高句麗,收了吐蕃與烏斯藏國之後,這開拓之心已然銳減。

尤其現在全心全意的培養太子,可見陛下對外輕易是不起征伐了。

故而重用王玄策對外,將原本領兵的薛仁貴調回來,讓他精練玄甲鐵騎...又遣神策軍化入江湖,開始探尋大唐境內的那些妖魔之所在。

盧國公初聽了這個消息的時候,表示自己還能打...死纏爛打著想要從陛下這裡討個降妖的差事。

但李世民不同意,隻說:“盧國公年歲已高,當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何必再打打殺殺...”

之後還送了兩本佛經去,讓他多看看,以化解這經年沉積下來的殺氣。

老程當然是不看的,但這事兒被他夫人知道,說:“既是陛下口諭,你不看也得看,否則就是抗旨不尊。”

老程當時說道:“我究竟看了沒有,陛下又不知道?”

“我知道。”國公夫人頓了頓,又道一句:“你也不是不知道,自貞觀十六年皇後娘娘大病,幸得孫神醫妙手回春,這才保住鳳體。往後娘娘便多體恤我等這些誥命,時常喚我等入宮傳太醫診脈...若偶爾問尋起來,妾身可不替你遮掩。”

也正是因為此節,盧國公的一身殺氣,怕是一多半都轉到了這兩本佛經上。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化解?

有個發泄的口子,總比憋在心裡要好的。

可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此刻說出這話來,一來他一貫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等“渾人”形象;二來也真是聽了大聖之言,心緒激動之下,脫口而出。

其實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了,畢竟是當著三藏法師的麵,還在陛下與諸位同僚麵前說出這樣詆毀佛祖的話來,實在是不太禮貌。

正想要說些什麼補救的時候,就聽到那大聖竟緊跟著叫了一聲好,“老國公此言有理!”

唉?

盧國公稍一愣,就聽到大聖接著說道:“俺老孫當時也是這樣想的...”

“你這潑猴,怎敢這般詆毀佛祖?”一旁的法海看似嚴肅叱責,其實就是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場麵話,甚至還給大聖遞過去了話頭。

大聖順著師父話解釋道:“師父...佛祖他老人家是什麼人物?豈會跟俺老孫一般見識?若他當真如俺老孫與老國公所言一般,隻是礙於形象,故作清高....那便是弟子沒說錯他;可若當真是弟子小肚雞腸,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是弟子修行不夠,不能體察佛祖之境界,日後自當認真修行...想來如佛祖般慈悲大肚,當不會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計較。”

大聖話中的言外之意,在場眾人都聽的明白。

一時覺著這靈山佛境,似乎跟這世俗凡間也沒有什麼不同。

這擠兌人的話術...頗似他們勸皇帝要做個明君,要寬宏大量,不能跟他們因這些時而莽撞觸怒了陛下的臣子們一般見識時的模樣,十分相似。

李世民聽了心中也有幾分可樂,還附和了一句:“佛祖之所以是佛祖,想來定是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境界...可即便如此,王兄回家之後,也當在佛前禮敬一番...”

眾人還在疑惑李世民這一聲王兄是在叫誰的時候。

“嗨呀!”

卻見那邊盧國公怪叫一聲,然後一個跨步越眾而出,連忙就扯自己身上的官服,大呼曰:“陛下,老程這就回家種地去。”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一聲王兄竟然是在喚盧國公。

對於這一聲“王兄”,不明就裡的自然是一臉懵...但眼下也不是詢問的時候,隻好憋在心裡。

可知道始末的老臣,尤其是瓦崗出來的老臣,齊齊會心一笑。

當年瓦崗寨起義時,咱們這位盧國公還當過一段兒時間的大德皇帝。

戰場上遇見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時,提著一他那把宣花大斧追了好幾座山...便是秦王躲在老君廟中,那廟門都被盧國公一斧頭劈翻。

後來瓦崗兵敗,程咬金歸唐,因為當年那個如同兒戲一般的“大德皇帝”,李世民便戲稱他為“王兄”...雖然程咬金抵死不從,但李世民這一叫,便叫到了登基。

而後,才漸漸改了稱呼。

但私下裡,也會偶爾提起,用來“調戲”這位渾不吝的親信將軍。

如今卻在大殿之中提起,想必陛下也是怕盧國公之言當真“惡”了佛祖,所以有意而為之。

彆管有用沒有,李世民是將自己的態度表明了。

三藏是朕的禦弟,盧國公是朕的王兄...

禦弟取經時,雖然是朕所派,但也是你靈山的菩薩來請的,那所要人事的事兒,朕就不提了;

可如今朕的王兄非議你兩句,你也不能生氣。

“阿彌陀佛。”法海念了一聲佛號,所謂看破不說破,法海也隻是伸手將疾步往外走的盧國公微微一攔。

盧國公天生一股蠻力,即便是他不主動發力,尋常人又豈能攔得住他?

但這一下,他就好似撞在了秦瓊的鐵鐧上。

咦?

然後暗自發力,嘶——

踏踏踏——

盧國公往後退了幾步,向著三藏法師好奇問了一句:“這般力道,是佛門的法力?”

“並非佛門法力。”法海抖動了一下身軀,一股極其精純人族血脈之力,便自他的身上噴薄而出。

這一幕,引得諸多武將們紛紛側目,且暗自驚歎。

“哎呦。”盧國公又叫一聲,“險些忘了,聖僧還得了軒轅黃帝與大禹的傳承...”

原本還有些見外的盧國公,笑意瞬間變得親切起來。

相對於佛門高僧這個身份,顯然還是“軒轅傳人”這個的名號在大唐更能得到認同。

今日大殿。

讓大聖與盧國公前後這樣一鬨,自然是嚴肅不起來了,不過禦弟還朝,本來就是喜事,這般輕鬆氛圍,似乎也更顯親切。

不論是李世民,還是朝堂中的百官,都在有意無意的維持這個逾越的氣氛。

盧國公被三藏法師勸回到了座位,且他還厚著臉皮邀請三藏法師去他府上做客...老程雖然不喜歡佛法,但精通武道,遇上了三藏法師這樣的高手,自然是見獵心喜。

對此法海也沒有拒絕,雖然有太醫為這些老將們調理身體,但法海能看得出來,他們這些將軍們的體內,可還潛藏著不少積年暗傷,雖然不要命...但對身體絕對是負擔與折磨。

或許站尋常佛門的因果論的角度上來說,這是他們在戰場上造成的殺孽太重,這些傷病都是報應。

但若是站在一個大唐人的角度來說...這些老將在戰場上為國廝殺了一輩子,臨老難道就不該好好享受享受麼?

大唐之幸,正在於有他們這些用命效死的臣子,以及足夠信任他們的太宗皇帝。

而那趙宋...不提也罷。

也是耽擱的時間長了,不多時天色漸晚。

李世民留下了長孫無忌、李勣、程咬金等老臣留下,又點名讓王玄策、薛仁貴這些年輕一些重臣也先彆走,其餘百官就先退朝,各回各家。

留下的與離開的,心裡自然是兩般滋味。這都是無可避免,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聽聞各國國主招待禦弟時,都是在禦花園中。”李世民笑道:“卻不知,彆國王宮的禦花園,比朕之處如何?”

然後便領著眾人往禦花園去。

大聖在走之前,也沒忘了將大殿上經文全都裝在人種袋內。

這時候,一旁的李勣問道:“這是什麼仙家法寶,竟有這般納物之效?”

“說起這件法寶,其實大有來曆——”趁著在路上,大聖便將在小西天降服黃眉怪之事,向眾人講了一遍。

李世民聽後連連點頭,道:“果然,若是這般山野中的事,朕這裡也是收不到什麼消息的。隻是沒想到這人種袋竟是東來佛祖的法寶...”

李勣則在一旁小聲說道:“陛下,若我大唐能仿製此寶,日後行軍,當再不必為糧草擔憂。”

這話一出,君臣一眾頓時停住了腳步。

“可惜。”大聖也說了一句:“此寶雖好,卻是東來佛祖之物,隻是暫借我處,日後他那黃眉童子曆劫歸來之後,怕是還要來取還。”

李勣稍稍思索了一番,又向大聖請教:“敢問大聖,似此類寶物,在修行界可常見麼?”

“儲物法器。”大聖先是向李勣確認了“此類法寶”的通俗名稱,而後才說道:“此物看似珍貴,其實也並不少見...天庭的那些神仙,靈山諸佛與菩薩們...幾乎人人都有那麼一兩件。有些是多是錦囊模樣...也有做腰帶、手鐲、戒指的,還有葫蘆、玉淨瓶等等...而這後天人種袋,儲物其實隻是它最基礎的一個功能。至於修行界之中,俺老孫還真不太清楚,畢竟俺老孫學成歸來之後,打交道的一向都是神仙之輩...凡俗修行界裡,還真不太熟悉。”

“原來如此。”李勣向大聖一禮:“多謝大聖指點。”

大聖多聰明?

見他這般模樣,便知他心中所想:“可是想要招攬些修行者在麾下?”

李勣聞言,卻先看向了陛下,見陛下點頭,才道:“確有這個打算,並且已經跟一些仙山修行之高士有了些接觸。”

“聽聞西洲各國,如今都在招攬修行者...那東勝神州更是修行宗門淩駕於國朝之上。”李世民沉聲道:“若我大唐沒有應對,隻恐將來...反而陷入被動。”

“此言有理。不過陛下...”大聖還是向李世民提醒了一句:“自周代商後,真正的修行者大多隱居深山中的修行,少有入世俗者,更彆說出仕了...經商周封神大戰,他們最是避諱人間因果...因此,若有在陛下麵前大言不慚者,請陛下一定仔細分辨其真偽...若不能查,可尋俺老孫觀瞧。”

大聖很清楚,經此事之後,國中招攬修行者之事,怕是更沒有什麼阻礙了。

不是所有修行者,都能耐得住清苦的。一些意誌薄弱的,難免不會為此心動。亦或是本身就有大誌向,且不怕沾染世俗因果的。

一旦統治階層出現變化,那麼對應而來的種種問題,都會切實反應到民生之上...大聖好歹跟著師父念了十四年的經,難免生出擔憂來。

若是處理不好,恐波折不斷。

而法海心中又生出了一個課題:修行界與世俗,是否應該區彆開來?

幸好他修行有成,不必擔憂人生苦短,可以花費一些時間,去尋找答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