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測頷首，一言不發，隻是揣進口袋中的手握緊槍...
阿圖羅自從進門就已經如臨大敵，戰戰兢兢，見“蛇女”審視一番後輕輕點頭，這才連忙拉開椅子，示意“威爾斯·費德羅”落座。
第一關過了...莫測稍稍放鬆下來，對方並沒看穿自己的偽裝。
這不比去興隆山莊假扮“彭斯·羅德曼”，那個時候大致知道各個人物的背景和信息，隻要謹慎一些就不會出現明顯紕漏...而此時假扮威爾斯·費德羅則不然，基本等於兩眼一摸黑——
就算能確定對方和威爾斯沒有什麼接觸，但是不能保證南部落是否對其做過調查，或者了解威爾斯這個人到何種程度，很可能無意中穿幫。
之所以肯冒這個風險，是因為這次任務的目標相對簡單，僅是套出南部落的老窩...即使被識破，沒能活捉對方，莫測也有機會在短暫的交談中使用讀心術拿到情報。
莫測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環視整個略顯昏暗的包廂。
牆壁很厚實，沒有窗，隻有厚重木門這一個通道，門上玻璃窗無法讓人鑽過，此時木門已經被外麵的赤膊男人封鎖，將這包廂徹底變成“密室”。
偷帶貓叔進門的原計劃果然是行不通的...老貓連能藏的地方都沒有。
莫測一邊環顧，一邊思索，目光最終落在對麵的“水蛇”麵具上。
麵具後的眼神淩厲，身上則是穿著亮黃色的花紋長袍，形製也比“水牛”和“大象”的更束身一些，是赫塞女性服飾。
“水蛇”一邊和莫測對視，一邊用手隨意地晃動掌中的玻璃杯，淡黃色的酒水隨著手腕晃動而旋轉。
“威爾斯先生，你沒帶保鏢嗎？”
水蛇的聲音有些嘶啞，注視著莫測說道。
威爾斯·費德羅是熱泉市名列前茅的富豪，身邊不帶保鏢是個很明顯的漏洞...
不過，莫測當然對此早有準備...他戴著“麵具”的臉上露出胸有成竹般的微笑，不慌不忙說道：
“和從我手裡購買了1萬支步槍的大買家見麵，應該沒必要那麼麻煩吧？”
“而且...”莫測同樣注視著對方：“我們都是阿圖羅議員的朋友，有他這個中間人在，您想必會關照我的安全。”
威爾斯是武器生產方，已經通過彭斯和艾良走私了1萬條連發步槍，也算的上是南部落的“合作方”，至於現在，同樣是南部落對他有所求...這是莫測早就分析過的內容。
聽到莫測的“恭維”，阿圖羅臉上頓時露出慌亂的笑容，連忙附和：
“沒錯，嗬嗬...嗬嗬...”
“水蛇”輕輕的掃了一眼阿圖羅，便讓他瞬間僵住，傻笑聲戛然而止...阿圖羅整張臉上表情忽然凝固，顯得極為古怪。
“水蛇”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到桌上。
莫測注意到她這個動作，明白剛才的解釋得到認同。
很多時候，肢體動作表現出來的態度往往要比語言更加真實也更加準確...尤其是許多動作來源於習慣，很難掩蓋心中所想。
“嗬嗬...”莫測笑了一聲，繼續沉著嗓子說道：
“而且，我根本不用擔心你威脅我！那對你我來說都沒有意義...就算你用槍頂著我的腦門，也無法通過控製我讓雷鳴登生產武器。”
“就算為了壓低價格也不可能...閣下應該有所耳聞，以雷鳴登的現狀，根本無法生產出哪怕一支步槍，畢竟監察署和治安署盯的太緊。”
“所以我很篤定。”莫測歎了一聲：
“這次的見麵...一定是合作意義上的談話，對閣下而言，與我合作絕對要比威脅我更加有利。”
見到“威爾斯·費德羅”如此“坦誠”，“蛇女”一言不發，隻是用目光牢牢鎖定眼前人，似乎在急速思考，一一印證對方所說的內容。
連續的試探之後，莫測倒是更加放鬆了一些，伸手指了指“蛇女”麵前的酒杯：
“既然在酒吧這種地方談合作，閣下...是不是應該請我也喝一杯？”
“蛇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透過麵具眼睛部位的孔隙，可見淺淺的笑紋浮現...她笑了。
這代表著疑慮已經打消。
她用嘶啞的乾笑了幾聲，目光炯炯地看向莫測，用赫塞人帶著咖喱味的“普通話”說道：
“費德羅家主如此敏銳，真是讓我很意外...”
“你喜歡什麼酒？”
“勇闖...不。”莫測習慣性地按照上輩子擼串的記憶脫口而出，連忙改口：
“馬提尼！”
蛇女皺了皺眉，倒是沒過分懷疑，又看了一眼阿圖羅。
阿圖羅匆忙說道：“艾苦。”
“水蛇”搖了搖身側的鈴鐺，一名赤膊男子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低頭候命。
“馬提尼，艾苦，還有我的南方威士忌。”
赤膊男子點頭，神色不善地略過莫測和阿圖羅，轉身出門。
莫測笑吟吟地道了一聲“謝謝”，雙手交握桌下，用手指輕扣機械手表。
在開著“隱匿”胸針的前提下，就算使用“通訊”也不會有符源波動，隻要對方看不到他手上的動作便沒問題。
【貓叔，進酒吧了嗎？】
貓：【你們包廂的走廊門口。】
莫測：【有個男人出去了，赤著上身...】
貓：【收到。】
......莫測手指急速敲動並，臉上卻是沒有半分異動，與“水蛇”對話。
“水蛇”淡淡說道：“其實，威士忌這種高貴的酒產自南方行省...隻是大部分人不承認這個事實，認為威士忌是歐羅巴人創造。”
“這源於對赫塞人的歧視。”
莫測點了點頭，對此沒發表意見...地域黑不太合適。
“水蛇”又聊了幾句，將目光重新集中在莫測身上，將話題回歸正事：
“費德羅先生，正如您的分析，我們南方行省想要與你合作。”
“我同樣對此很期待，我是一名商人，不會拒絕客戶帶來的財富。”莫測當即點頭，故作沉思狀說道：
“隻是，現在的情況我已經說了，在兩署的打壓下，雷鳴登已經苦不堪言，根本無法正常進行生產。而且，沒有了彭斯·羅德曼與興隆山莊協助，從生產到運輸全部都是問題...”
“我對此很是疑惑...您所說的合作是何種方式？或者說，南方行省能幫忙克服這些困難？”
這是莫測一直疑慮的問題...對方當機立斷麵談，難道有讓“走私業務”起死回生的辦法？
“嗬嗬嗬...”水蛇聞言，再次乾笑了幾聲，她端著酒杯，意味深長地緩緩問道：
“不知道費德羅先生對南方行省怎麼看？”
這個問題很出乎莫測的預料...似乎和主題沒什麼必然的關聯啊。
他頓了頓，大腦一陣急速的思考之後，選擇照本宣科，將大眾對於南方行省的普遍看法一一總結...這麼說，至少不會犯錯：
“南方行省水源豐富，林木茂密，是不可多得的寶地...物產尤其豐盛，農業相當發達，隻是工業發展相對落後...”
“對了，還有礦產資源，南方行省和北方行省的礦產資源是全大陸的共識...你!”
說到這裡，莫測心頭猛然一震，似乎把握到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眉頭瞬間皺起，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著麵前的“水蛇”女，詫異問道：“您所說的合作不是繼續秘密購買槍支，而是...對雷鳴登有興趣？”
“哈哈哈。”
“水蛇”聞言大笑，說道：“費德羅先生果然敏銳！這就是我的意思。”
擦！我當初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莫測頓時恍然。
在當前的局麵下，雷鳴登已經難以“起死回生”，就算有南部落的協助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南部落在熱泉市是如同隱秘組織般的存在，根本無法在陽光下出現，更不可能有力量製衡兩署，從而扶起雷鳴登...
對方的意思是...竟然要通過威爾斯·費德羅，將整個雷鳴登轉移到南方行省，或者說，是讓雷鳴登去南方行省建廠。
在熱泉市被兩署各種限製，那麼索性就不再這裡掙紮求存，而是直接將工廠轉移到南部落的地盤——在南方行省是南部落說的算，隻要在那邊建立工廠的生產線，各種資源必然會相應傾斜，屆時，想生產多少武器便是多少武器，再也不用理會什麼潘多拉和聯邦政府。
而且，南方行省可是礦石大省，條件得天獨厚...至於如何轉移整個工廠，常規辦法雖然同樣會被兩署阻攔，但是能通過各種契約能力試著轉移...總之，這條路雖然有困難，但是一旦辦成，對南方行省的武器製造有極大利好。
這個情報很重要！莫測深吸了一口氣，沉吟了許久...這不光是對“水蛇”的“合作”思路感覺驚訝，更是要思考下麵如何應對。
莫測思索著問道：“可是，就算工廠可以轉移，我也要想辦法...說服手下的工人同去南方行省才行吧？畢竟，南方行省不一定能有合格的熟練工人。”
“水蛇”不慌不忙，說道：
“工廠設備的轉移可以交給我來做，你不用費心...你隻需要做工人的工作即可，我們可以商量一個合適的價格，一個讓他們即使遠離家鄉也無法拒絕的價格，錢由我來出。”
“水蛇”再次笑了笑：“隻要有高昂的薪水，轉移人的問題難道不是更簡單嗎？總比轉移工廠的大部頭設備要容易吧？隻要他們想去。”
莫測嘗試著將自己代入威爾斯·費德羅的角色，試想如果他麵對當前這個要求的時候回如何決斷...他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女士，我有兩點擔憂。”
就在這時，厚重的木門響起了敲門聲。
“進！”
“水蛇”喊道。
剛才那名赤著上身的男人端著托盤進門，將三杯酒依次擺到三人麵前，然後對著“水蛇”深深鞠躬，用極為恭敬的語氣說道：
“我所愛的聖女，您要的酒已經到了，如果沒有其他要求，我等待您的恩賜。”
聖女...莫測聽到這個稱呼，旋即愣了愣。
還有，這種中二的恭敬語氣，隻有在古裝電視劇中才有聽過...嗯，類似武則天或者宣太後的片子——
仿佛眼前的“水蛇”是這群男人的女王。
“滾出去吧！”
“水蛇”當即揮了揮手，將男人趕了出去...似乎對這種恭敬習以為常。
我了個去，聖女是什麼鬼？
莫測快速盤恒...南部落的頂層是有四大祭祀的，據說都已經有半靈的層次，非常神秘，以至於都不在“隱榜”上，這“聖女”難道也是南部落的重要人物？
莫測覺得自己不得不重新審視對方的身份。
“水蛇”伸手示意了一個請的動作，便端起酒杯與莫測示意：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仿佛已經斷定，威爾斯·費德羅一定會同意合作。
莫測不置可否，和對方共同喝了一口...阿圖羅也跟著兩人陪了半杯，雖然根本沒人理會他。
“水蛇”這才說道：
“費德羅先生，您所說的兩個擔憂，我可以試著猜猜。”
“第一，如果你與我們合作，將工廠搬到南方行省，你，或者說費德羅家族會得到什麼好處？”
“這是顯而易見的，當然是利潤！雷鳴登還是你的，我們南部落沒興趣染指你的利潤，我們隻想要大量的槍械和火炮，明白嗎？當然，我希望你在賺取足夠利潤的情況下，能夠儘力為南方行省服務，帶動南方行省的武器製造產業...”
“你應該可以想象...隻要雷鳴登轉移到南方行省，你將有做不完的訂單，這難道還不夠嗎？”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屆時可以詳細擬定各種原材料的價格，以及你工廠出品後的成品價格，把利潤算在紙麵上，並寫進合同裡。”
原材料由南方行省提供，價格固定，生產成品的價格同樣得到保證...南部落的條件相當優厚，給與了雷鳴登和威爾斯足夠的保障。
這特麼...很誘人啊，就算是威爾斯·費德羅本人在此，恐怕也無法拒絕如此優厚的條件，會當即答應...莫測心下暗想。
蛇女端起酒杯，再次深深的喝了一口：
“第二，你擔心我的話語權不夠，做出的承諾無法代表整個南方行省，是吧？”
莫測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所扮演的威爾斯人設應該有的擔心——對方的身份還無法確定，對方開出的條件雖然優厚，但是若隻是個南部落的戰五渣，憑什麼代表南方行省給雷鳴登承諾？
彆到時候發現對方隻是個底層人物，此時的承諾南方行省不認......
“水蛇”明顯沿著思路猜到了“威爾斯”的擔心，竟一一給予解釋...她將空酒杯放在桌上，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剛才，你也聽到了...”
“我是南部落的聖女！替四大祭祀行走世間，我的意思，就是南部落的意思！”
“恕我冒昧！”莫測抿了抿嘴唇，克製住自己心下泛起的慌亂，遊移不定地問道：
“我對南方行省的情況知之甚少，請原諒我的擔憂...”
聖女...如果按照“水蛇”所描述的那樣，聖女地位很高啊，很可能是處於四大祭司以下的南部落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隱秘組織的高層人物，特麼的多數是個高級契約者。
至少...級彆要高出自己不少，就算達不到半靈層次，估計也會有黃級左右的水平。
而現在...自己正在當麵算計一名比自己厲害契約者，很有點作死的味道...誰能想到，接頭方的“水蛇”竟然是聖女！
就在這時，旁邊一直不敢發聲的阿圖羅忽然用手扶額，喉嚨中傳出幾聲乾嘔：
“我...怎麼感覺有點...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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