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真正的銀色子彈(1 / 1)

“我的事情沒什麼好聊的。還是說剛才的話題吧。”

沒有深入刻畫波本欺壓未成年的醜惡行徑,唐澤見好就收,找了個在藤蔓與花叢的掩映下不容易被觀察到的亭子,繼續聊起了在宴會廳裡沒說完的話題。

“所以,coolguy是打算,利用那份解藥暫時恢複自己的身份,用來解決其他人對他產生懷疑的問題嗎?”貝爾摩德摘下頭頂的紗帽,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女性麵孔。

深知自己已經被fbi盯上了的貝爾摩德,自是不會隨便出來接觸明智吾郎,給他帶來麻煩的,她今天也照例選擇了虛假的身份赴宴。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對他而言,這就是最迫在眉睫的危機了。”唐澤順著貝爾摩德的邏輯,發出了幾聲自嘲的笑聲,“有的人用火藥製造煙火,有的人用火藥帶來戰爭……好像天生就是如此卑劣一樣。”

貝爾摩德拍打著雕花的扶手,同樣笑了起來。

生而為原罪,這才是他們合作的根基,她不需要一個對自己的立場定位不清的合作者。

庫梅爾這樣就很好。

那麼,就隻需要再確認一點細節……

貝爾摩德收起笑容,用低且冷冽的聲音問了起來。

“解藥的效果穩定嗎?”

“在我們能接觸到的僅有的兩位受試者身上,顯然是穩定的。”

“能發揮多久的效果?”

“三到五天,也許再久一些,但不會延長多久。”

“那種藥物是什麼樣子?”

“無色無味,湊近聞,有一丁點酒精的氣味……”慢慢摸到了貝爾摩德的思路,唐澤想了想,選擇了略微冒進的策略,直言不諱道,“簡直像是命運定好的終章,不是嗎?”

“是啊,一劑良方呢……”

貝爾摩德放低視線,將調整好了的帽子重新戴了回去,遮蓋住自己的表情。

藏在重疊的黑紗後,她穿過細弱的經緯線,看向花藤外紫羅蘭色的夜空,終於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女人愉悅的笑聲引起了花園裡賓客的注意,順著聲音一望,看見明智吾郎那張含笑的臉,又了然地收回了視線。

麵對英俊體貼的少年人,這些夫人們發出怎樣的笑聲,似乎都十分合理。

“真好,真好。”笑得彎下了腰的貝爾摩德輕輕鼓起了掌,“真是為自己挑選了一根上好的絞繩呢,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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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德,說不定在這段時間裡就會想辦法找空隙來帶走我?”灰原哀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一下子收緊,痙攣般死死摳住了褲子的布料,“那,那我是不是……”

“嗯,我告訴了她臨時解藥的消息。”

被臉上突如其來的涼意喚回神,灰原哀抬起頭,看著唐澤將手裡調好色的膏脂在她臉上抹了一道。

“這個顏色差不多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唐澤接過島袋君惠遞過來的麵具塗抹起來,隨口回應著灰原哀的問題,“她確認了工藤的身份,其實也就猜到了你逃脫琴酒視線的方法,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主要是因為你現在的樣子。”

“……我明白。”灰原哀閉了閉眼,“她甚至比我更恐懼那種藥的問世。”

經過唐澤的解釋,灰原哀現在稍微理解到了一點那個女人的想法。

雖然這並不改變貝爾摩德冷酷凶殘的本質,但她稍微能摸清對方的脈絡了。

為了不牽扯到工藤新一,為了不讓a藥存在成功實驗體的消息暴露,貝爾摩德簡直煞費苦心。

她甚至圍繞毛利小五郎製造一些動靜,故布疑陣,就是為了引開所有關注者的視線,如果可能的話,她說不定會在弄死自己之後,利用易容術偽造出逼真的“雪莉之死”的記錄,讓一切看上去與那些神奇的藥物無關。

想到這裡,她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人。

怪不得唐澤能那麼迅速地跟上貝爾摩德的思路,利用謊言和話術快速獲取到她的認可,這不正是一個已經靠著“唐澤昭之死”瞞天過海的精湛偽裝者嗎?

“反正,等她看見變回原樣的工藤,她也會發現這個問題的。”想起有唐澤的支持,灰原哀吸了一口氣,稍稍鎮定了一些,“她現在應該是在等待學園祭到來,親自確認過工藤的情況,就會準備動手了吧。”

“以她的多疑性格,她不會單純采信我的一麵之詞的,所以肯定是要等到見到真正的工藤之後。”把手裡麵具往妹妹臉上比劃了一下確認尺寸,唐澤嘴裡輕描淡寫地說著,“這是她唯一有可能帶回‘宮野誌保’的屍體的機會。”

這就是貝爾摩德說雪莉為自己找了根絞繩的原因。

她一直沒有對灰原哀下手,除了需要引開fbi,引開其他人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之外,更主要的原因還是灰原哀現在的樣子。

帶一個變小的雪莉回去,那麼接下來倒黴的就得是工藤新一了,更彆提貝爾摩德一點都不想讓a藥已經接近成功的消息傳回組織當中。

那樣,殺死一個雪莉,還會有下一個雪莉冒出來,證明了這個研究路線的正確性,陷入瘋狂的組織隻會不顧一切。

然而臨時解藥的出現,無疑是新的轉機。

隻要在抓走灰原哀之後,逼她服用臨時解藥再殺死她,那麼貝爾摩德就能成功帶回宮野誌保的屍體,她所有擔憂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而且,誌保,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aptx4869與其說是由你研發,不如說是你接手了你父母的研究,將它繼續推動了下去。”修正完麵具的細節,唐澤注視著灰原哀帶著一些薄薄淚光的眼睛,“所以,它的主要成分,和‘銀色子彈’其實是相似的,對嗎?”

哪怕明白麵前坐著的是永遠會站在自己身邊支持的親人,灰原哀還是反射性地倉皇低下了頭。

懷抱著純粹的,屬於科研者的求知欲和天真,她和她的父母觸碰了不應該去嘗試的領域,放出了不該得到自由的野獸。

這是她永遠無法推卸的責任。

“……是的,確實是這樣。”她輕聲回答著,聲如蚊蚋。

“那就沒有錯了。”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繼續追根究底,探究他們研究的殘酷後果,唐澤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怪不得貝爾摩德都笑嘻了。”

“啊?”沒聽明白這句因果關係的灰原哀,茫然地抬起了臉,正巧迎上了唐澤按上來的手。

冰涼涼的易容麵具蓋在臉上,將她本來想說的話全數按下去了。

“你覺得,既然已經有了銀色子彈和a藥的接連問世,在研發的這二十多年間,組織的高層,包括在背後提供支持的某些富商政要,他們會老嗎?他們會死嗎?他們之中,會有急不可耐想要嘗試延長壽命的人嗎?”

“誒?”思路還轉悠在自己製作的藥物殺害了多少人上的灰原哀,慢半拍地愣了愣神。

“當然會的吧。”拿著製作好的假發走進門的宮野明美冷哼了一聲,順手摸了摸妹妹細軟的頭發,“不計代價,不管其他人的死活,耗費無數財力物力也要研發下去,這種事隻有那些老不死的才做得出來。”

對一些人來說,最大的痛苦,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這句話是非常真實的。

如果不是這種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如果不是貪戀如今的人生,這種耗資巨大,甚至需要拿人命去填的項目,是做不起來的。

“可是,這兩種藥物,我都沒有見到過真的使用它們的患者……”腦袋轉了幾圈,跟上了唐澤思路的灰原哀難以置信起來。

“這種沾上了就洗不乾淨的事情,他們肯定不可能留下醫療記錄的啊。”拍了拍傻妹妹的腦袋,唐澤憐惜地說,“仔細尋思,這其實是個邏輯問題。”

要是真的一點成果沒見,組織還不要命地往裡砸資源,那他就該懷疑酒廠不是什麼犯罪集團,而應該是醫藥複合體用來走賬的皮包公司了。

毫無成果,沒一點進展,股東們如果還往裡頭不要命地砸錢,那這哪裡是在搞科研,這明明是在搞金融。

按照唐澤的懷疑,考慮到烏丸蓮耶非常不科學的年齡,說不定連boss本人,都是這種藥物的服用者呢。

“姨父姨母的研究開始於二十多年前,當時連明美姐應該都還沒出生。”唐澤掰著手指開始分析,“而我父母的研究則是在我2歲之後開始的,也就是距今約16年前。得到組織的重視,嚴格計算是從我康複之後開始的,也就是8年前了。”

在腦中過了一遍時間線的灰原哀主動接過了話頭:“你說得對,要是他們沒有任何成功案例,那就沒有如此重視認知訶學的必要!”

見灰原哀繞過了彎,唐澤讚許地點頭。

人總得先確保生存,再考慮生活質量,就是這個邏輯。

對那幫老不死的來說,要是活都活不下去,認知訶學能幫他們攫取到的資源又有什麼意義呢?

簡而言之,認知訶學的研究既然已經被提上了議程,那就代表前置的醫藥科技,他們已經點亮了。

“所以,你的解藥,就真的意義非凡了。”唐澤擠了擠眼睛,做了個搞怪的表情,“伱和工藤都是年紀輕輕的誤食了a藥,突然變回了小孩子。那幫老不死的可不是。”

正如之前唐澤測試過的那樣,a藥的變小效果,它是一個正向的增益buff,而不是debuff。

正相反,灰原哀製作的臨時解藥,才是那個debuff。

用遊戲一點的思路來理解,如果能把變回大人的工藤新一拖到認知世界進組隊研究一下,說不定吃了解藥的他當時血條下頭,反而是會掛著一個倒數中的debuff,等到debuff時效結束,他就變回去了。

但問題是,如果同樣的藥效,作用在那幫早就應該死的不能再死的老東西身上呢?

從年富力強的狀態重新回到衰弱不堪,也許隻是一個瞬間,他們不堪重負的臟器,就會瞬間摧毀他們的內在係統。

說白了,工藤新一和宮野誌保變回十七八歲能再變回去,某些老幫菜變回屍體,那就真的是屍體了……

尤其,考慮到烏丸蓮耶的歲數,對吧?

“所以我說,你的研究注定意義非凡。”唐澤抹平灰原哀臉上麵具的縫隙,順便用指頭戳了戳妹妹的腦殼,“那既是拯救你和偵探同學的解藥,也將是給他們致命一擊的毒藥。非要說的話……”

順手拿起了一邊桌上的藥盒,作為以防萬一的應急物品往灰原哀手中一塞,唐澤點了點這個小盒,彎起了眼睛。

他比了個槍的手勢,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輕輕一抬。

““我覺得,這才是能給妖魔鬼怪致命一擊的,真正的,‘銀色子彈’。”

————

去見貝爾摩德的晚宴已經是晚餐時分,由於沒給那麼小的孩子做過易容,回到彆墅幫助灰原完成易容工作又耗費了他不少時間。

然後是慣常的情報整理,怪盜ch巡回,關心一圈團員狀態,檢查一下據點安全情況……

等到唐澤結束完一天忙碌的工作,波羅咖啡館早已打烊,差不多到了醉漢們找到各自的酒吧或居酒屋,該露宿街頭的時間了。

人類的文明沉沉入睡,深夜的街頭一片寂靜,整個米花商業街隻剩下店頭的招牌還在不甘寂寞地閃爍著。

對適應了都市生活的人來說,這種安靜是有些可怕的,容易擔心陰影裡藏匿著某些褪去文明麵具的惡意。

不過從來到東京以後,沒體驗過幾天閒適生活的唐澤倒是很適應這個時間段,甚至覺得十分清靜。

雖然米花治安不好,但是這個時間屬於連琴酒之外的犯罪分子都睡著了,更彆提脆皮小混混們,沒什麼可擔心的。

因此,當唐澤走到波羅咖啡館門前準備掏鑰匙的時候,發現門口居然坐著一個人,而且不是熬夜皇帝安室透的時候,屬實大為震驚。

“蘭同學,你這是……”唐澤下意識抬起手,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還穿著校服,不會暴露出奇怪的身份信息。

用手支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毛利蘭猛地抬起頭,在進入警戒狀態前看見被燈牌照亮的臉,鬆了一口氣:“唐澤,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唐澤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已經黑燈瞎火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是有什麼事情嗎?和毛利大叔吵架了?”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稍微有點心虛的。

唐澤自己的作息是完全違背普通高中生狀態的,真的把他視為單純學生的人,很容易從他高強度的工作狀態裡察覺到問題。

更彆提,毛利蘭這明顯是來堵自己的。

快速過了一遍最近的情況,確認自己沒啥得罪毛利蘭的事情,唐澤重新挺直了腰:“這麼晚不休息沒關係嗎?明天就是學園祭了,你今天才剛出院回家。”

“我就是在醫院睡太久了,所以才會睡不著,有些失眠。”毛利蘭聳了聳肩。

看她這副打定主意要談什麼的架勢,唐澤想了想,指了指緊閉的咖啡館店門:“好吧,那要進來坐坐嗎,我給你熱點牛奶?”

“不,我……”猶豫了片刻,毛利蘭看了高懸的明月,站起了身,“好吧,麻煩你了唐澤。”

走進門,上閣樓收拾了一下衣服和包,把諾亞的娃娃從包上摘下來塞進口袋裡,唐澤打量了片刻落地鏡裡的自己,才吸了口氣,走下樓去給毛利蘭準備熱飲。

這麼在意儀態,倒不是唐澤當久了明星偵探有偶像包袱,主要是他隱約猜出了毛利蘭的來意。

唐澤自覺最近都挺安分的,也沒鬨出什麼需要朋友半夜來開導的亂子,那麼毛利蘭找他的理由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果不其然,接過他遞來的熱好的香芋牛奶,毛利蘭搓了杯子好一會兒,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唐澤,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非常認真地回答我。”

繃直了脊背,她穿過吧台暖黃色的燈光,定定直視著唐澤的臉,努力想要加強自己的氣勢,一臉的嚴肅認真。

“柯南他,到底是誰?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你是不是很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存在問題,所以才會和一個小學生來往密切,關係親近——明明你對柯南的其他同學根本不是這個樣子,明明你連麵對我和園子的時候,偶爾都會露出看孩子一樣的寬和目光;

你是不是因為知道其中的內情,才會時不時提一嘴我與新一的感情狀況,就好像如果我的心境沒有變化,就無法麵對這段感情一樣。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和他一起,在欺騙我。

毛利蘭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從那雙明亮的,甚至帶著一些哀求的眼睛中接收到了這些情緒,端著一杯熱茶的唐澤短暫地猶豫了。

在柯南的身份問題上,他確實不完全讚同柯南連危險都不告知毛利一家的做法,但在總體立場上,他能完全理解柯南的選擇。

在做出決定的那個時間,柯南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怎樣的對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原樣,他近乎本能地選擇了已經生活十幾年的環境,選擇了自己不想拋棄的關係……

拆碎了仔細分析,能說出他這樣那樣的不是和考慮不周,但在唐澤眼中,對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這個決定本身已經代表了莫大的抉擇的勇氣。

不是誰都能獨立做出決定,並且為之承擔一切後果的。

隻是站在事後理性人的角度上,誰都可以是諸葛亮罷了。

所以在事實行動層麵,唐澤從來沒有向毛利蘭扒柯南馬甲的打算,反而是選擇用各種手段,幫他打了好幾次掩護。

這不是他應該替彆人決定的事情,他尊重工藤新一的選擇。

但不可否認的是,毛利蘭也是他的朋友,她也為自己做了很多,作為一個朋友,她從來沒有辜負過唐澤的期待。

欺騙就是欺騙,善意的謊言也是欺騙。

看著臉上混雜了希冀與乞求的毛利蘭,唐澤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決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聽說過,臥底嗎,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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