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彆問[無限] 榆魚 8088 字 1個月前

林嘉舉例了兩種‘人命’的具象化方式,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眾人無力承擔的。

他的舉例嚇到了大家,事情尚未發生,光是聯想卻已然不寒而栗。

“宜樂公寓有三層,九個房間,誰會知道命案發生在哪裡?”男高表情難看,環顧四周一圈,神經質地說:“說不定就是這間屋子……”

在他身邊的小莓臉色一白,驚恐道:“彆……彆瞎說。”

寸頭回頭瞪男高一眼:“少他媽烏鴉嘴,你要管不住你那張嘴,我他媽給你縫起來。”

在場之中,男高年紀最小,又是第一次來到魚肚。連續經曆兩個人的死亡,他繃緊的神經布滿斷裂的痕跡,嗚咽出絕望的顫響。

也並非出於不忍,隻是這個時候負麵情緒如同瘟疫,任何人的崩潰都會成為翻船的隱患。

林嘉問:“有水嗎,給他一點。”

芳姐回應得最快:“有的。”

芳姐忙去接了水,讓男高喝下。

看見男高乾裂的嘴唇被淨水浸潤,林嘉這才開口:“出事的地點大概率在樓道。”

眾人猛地朝他看來。

男高想問什麼,忘記自己還在飲水,嗆得臉紅。

寸頭便搶了話頭:“因為白影出現在樓道嗎?”

他立刻自問自答:“對,出事的地點應該在樓道!白影是祭祀用品焚燒的煙霧,如果不是發生在樓道,為什麼要在樓道進行焚燒?!有那麼多可以焚燒祭祀用品的地點,大廳、公寓外……都可以焚燒!”

這是一個好消息,知道了出事地點就可以規避死亡。隻是之後他們想要往宜樂公寓的樓上需要另尋他法了,不過沒關係,隻要人活著辦法總會有的。

隻要……

寸頭剛高興沒一會兒又拉下臉。

隻要不是‘亡人歸來’的具象化方式,他們就能靠著不踏入樓道規避死亡。可誰又能說的準,‘人命’的具象化到底是怎樣的。

寸頭搓了把臉,不抱希望地問林嘉:“你知道是哪種方式嗎?”

哪知竟從林嘉口中得到回應。

寸頭聽見林嘉說‘等’。

“等?”縱然是不愛說話的劉影也忍不住追問:“等什麼?”

這些人必然是要細問下去的,林嘉主動開口道:“等下雨。”

芳姐低頭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過來:“白影出現的時間是在下雨和夜晚,說明人命發生很可能是在一個雨夜。白影的存在是祭奠亡人,如果是亡人歸來的具象化方式,大概率亡人會在雨夜出現。”

經芳姐提醒,劉影也明白了過來:“如果下雨,‘人命’的具象化方式就是亡人歸來,如果沒有下雨,‘人命’的具象化方式就是樓道重現死亡。”

說到這裡,眾人麵麵相覷。

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窗外。

林嘉的目光早就已經投向了窗戶之外,貓蹲在窗台上,眼睛也瞅著外邊的天。

這是進入魚肚的第三個白天,卻是眾人第一次看向公寓之外。天光並不明亮,厚重的雲層矮矮地堆在半空。林嘉乾脆推開窗,潮濕的氣味從外麵飄進來。

成群結隊的螞蟻順著牆角走過,螞蟻搬家。

“螞蟻搬家蛇過道……大雨不久要來到……”芳姐想到了這樣一句俗語。

刹那間,眾人麵如死色——亡人歸來。

即將暴雨的天氣沉甸甸的,天色暗淡,好似已與黑夜接壤,不知哪一刻就會突然變成夜晚。

既然已經知道‘人命’的具象化,林嘉自覺沒必要再待在這裡。

他打算離開。

眾人猶豫地看著他,想說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在魚肚裡,誰不是自身難保。況且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林嘉算不得好人,他肯分享想法,隻是看在魚靈的份上。再者,他們這些人死在‘人命’的具象化裡,恐會成為他的麻煩。

林嘉離開房間,身後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亡人歸來,有人不敢單獨在一間屋子裡待著,也有人不願與人抱團取暖,擔心另一人會成為拖累。

林嘉回頭看了眼,寸頭和劉影以及男高都從房間走了出來。

寸頭往著二樓去,因男高精神瀕臨崩潰,劉影拒絕了男高待在一間屋子的請求。

‘砰’的關門聲,男高被拒之門外。

男高拍了拍門,祈求地喚:“劉影哥……”

屋內安靜,劉影沒有給男高任何回答。男高拍門的動作逐漸緩了下來,到最後消失隻剩下絕望。他抬頭看一眼林嘉,又看一眼寸頭。

幾乎沒有猶豫,男高連跑帶撲地去求寸頭。

貓:“……”

果然,明眼人都看出林嘉是個冷漠之人。

寸頭自然不願和男高待在一起,惡狠狠地:“滾蛋。”

寸頭是凶,可寸頭是人,男高還是大著膽子跟上去。

看著男高與寸頭安穩地走過樓道,林嘉收回了目光,往著自己的房間去。

他等貓進來後,關上門。

貓發現林嘉忘記上鎖,身體蹦起,靈活地完成反鎖動作。一回頭發現林嘉落座桌邊,拆開吐司包裝,撕下吐司邊,每一個動作透著優雅,好像不是在吃吐司,而是在品嘗什麼山珍海味。

分明沒有給貓分去一個眼神,卻清楚貓在打量自己。

林嘉音色幽幽:“如果亡人出現在房間內,鎖上門,自斷退路?”

因他這句話,嚇得貓有些炸毛,又蹦起來把鎖給調正。

正當貓要說點什麼時,突然——

砰砰砰砰。

接連的,像什麼東西順著樓道層層階梯滾落的聲音兀得響起,在空曠的公寓內顯得幽遠卻又詭異。

貓霎時噤聲,朝窗外看了一眼。不知是從哪一刻開始,外麵下起了雨。起初雨勢不大,雨滴頗費一番功夫才打濕大地,但就在大地被雨點完全浸潤的刹那,‘唰唰’的暴雨來臨,雷電聲陡然在天際炸響。

天色太暗了,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但貓知道……

來了。

亡人回來宜樂公寓了。

整個公寓中,大概隻有林嘉能在此時此刻鎮定自若。神情沒有多餘變化,隻是思考將撕下來的吐司邊放在桌上還是扔在地上時稍稍蹙眉。很快的,他就有了答案,仍舊將吐司邊放在桌上——地麵不尋常理得出現浸濕的痕跡,乾燥處和濕潤處混在一起,顏色斑駁得詭異。

指頭點了點桌麵,林嘉示意貓來吃吐司邊。

貓沒有動作,不是誰都可以像他這樣,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進食。

林嘉不再管貓,吃完吐司,他還能站起身去清洗手指沾到的黏膩。水聲‘嘩嘩’,與耳畔暴雨的動靜、滾落的動靜融合。修長漂亮的手指在水流裡衝刷,直到粘黏不再,林嘉這才擰緊水龍頭。

回頭,看見貓在不遠處複雜地注視自己,很明顯在思考著什麼,不過林嘉不關心一隻腦容量沒有拳頭大的貓在想什麼。

門外‘砰砰砰’的滾落聲愈來愈清晰,是間隔而響。規律讓林嘉大概清楚了門外光景——‘砰砰砰’的連續是從高處台階滾落,一直跌到終點,聲止。停止的時間並不太長,是從台階的終點重新走回起點的時間,然後‘砰砰砰’重新開始,如此反複——亡人在重複死亡過程。

扭頭看一眼窗外暴雨,暴雨不知疲憊,不清楚何時才會停歇。在雨勢收起之前,隻能老老實實得待在屋內。閒著也是沒事做,林嘉摘下手表打算睡覺。

就在表扣一聲輕響,緊隨其後巨大的一聲雷鳴,房間裡的燈光驟然熄滅。

雷電讓公寓電路暫停,雷雨天無法提供任何光線,周遭一片漆黑。

林嘉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好似一瞬間跌落無底洞,失重感使他霎時收緊手中的腕表。

表盤外觀堅毅,抵著柔軟掌心,在他手心留下淺淡的痕。

“燈……”

眼前一片黑暗,林嘉大口喘息,“燈。”

貓連忙奔跑而來,靈敏地躍上桌,爪去觸碰燈具開關。

開關被貓摁得劈啪作響,屋內卻始終沒有得到光明的青睞——停電了。

林嘉呼吸勒緊:“燈……”

貓剛要告知林嘉停電的消息,忽然察覺不對。

門外不斷反複的跌落聲停止了,是戛然而止,並非是重新回到高處的暫停。

緊接著——簌、簌、簌。

像是什麼爬行的聲音取代了跌落聲。

它不再重演死亡,改為緩慢地爬行。拖著累贅的身體,用兩隻肘磨蹭地麵,兩肘交替,左肘、右肘、左肘、右肘……

簌、簌、簌……

一點一點、兩肘交替,最終,停在了103室門口。

但這一切林嘉好似都不知情,他陷在黑暗的恐懼裡。

發現林嘉雙唇翕動,在他將要無意識呢喃出聲前,貓健步如飛,整隻貓撲向林嘉。

亡人已經在門口了,它怕極林嘉再呢喃出聲,會暴露房間裡有人的事實。

人與貓有著懸殊的體型差異,但貓這一刻的力氣很大。林嘉身後就是床,在林嘉毫無防備之下,人與貓跌落在床。

發出悶悶的聲響。

有那麼一瞬間,貓的小心臟都忘記跳動。它將肚皮壓在林嘉臉上,以防林嘉出聲,隨後才心有餘悸地扭頭盯著門。

門沒有鎖!

不過門外暫時沒有動靜。

貓知道亡人還沒走,因此貓不敢有大的動作,隻能緊緊壓住林嘉的臉。又怕將人給捂死了,時不時拱起背,讓林嘉能呼吸到空氣。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貓累得夠嗆。好在在它的死守下,林嘉沒有再呢喃出一聲,而門外也終於響起‘簌簌簌’。

等‘簌簌簌’走遠後,貓才得以有片刻的放鬆,卻也不敢完全地掉以輕心。

雖然亡人離開了,它卻害怕林嘉因長時間陷在黑暗裡,而突然做出什麼會將亡人引來的行為。

貓眼四處張望,找林嘉的手機。

在枕頭邊看到手機後,貓論長胳膊。幸而貓身體的延展性不錯,貓沒費多大點功夫將手機勾到爪子裡。

肉墊滑動手機屏幕,貓找到‘手電筒’的快捷鍵,觸碰,手機的閃光燈一下亮起。

貓這才放過林嘉,沒敢擋住光線,忙著讓道。

反正有了光,知道林嘉會慢慢恢複,貓乾脆跳下床。

它本意想去鎖門,跑到門邊,正要躍起鎖門,忽然發現門縫底下有兩個紅色的光點。

本著奇怪,貓向門縫下看。

貓眼的構造能讓貓能夠在夜晚清晰視物,可這兩個紅光,貓看了好一陣都沒瞧清楚是什麼。

擔心是亡人留下來的什麼記號,又擔心是閃燈的攝像頭,貓往門縫下探入爪,想著把紅點推遠一點。

爪子伸出去,碰到了紅點。不是很好的觸感,僵硬又濕潤,甚至還有筋肉的蠕動。

貓頓了一頓,收回爪。

它趴下身體,眼睛與門縫保持平視。

這一眼,貓的心臟驟然麻痹。

壓根不是什麼光點,那是守在103室門口的亡人,透過門底縫向內偷窺的,一雙猩紅的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