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每逢大事(1 / 1)

漢家功業 官笙 14031 字 1個月前

第115章 每逢大事

劉辯隨後在眾臣的簇擁下,開始祭祀靈帝廟。

基本上不需要劉辯做什麼,即便是祭文也是事先擬定好的,不需要他宣讀,隻要跟著做煩瑣的儀程就行。

這一套下來,足足一個時辰。

而後開始是漢代曆朝皇帝,都要一一拜祭。

接著要是祭祀天地,分為五個環節,獻帛、獻酒、奠牲、作樂、祝文,還要出宮,到南郊與北郊。

劉辯穿戴整齊,坐在禦駕上,領著文武百官出宮。

祭祀由太常蔡邕主持,他已經早早的在等著了。

宮外的百姓還沒有散去,呼喊著跟隨。

北郊祭祀天帝,過程十分煩瑣,劉辯如同機械木偶被被操弄來擺過去,對於那些奇怪的儀程,他看不懂也聽不懂。

足足又一個多時辰,一眾人回宮,而後又是一番儀程,出宮轉向南郊。

這次,是祭祀天地,是這場祭祀的重頭戲。

洛陽城的大小官吏幾乎都到了,外圍還有無數百姓圍觀。

在蔡邕近乎半個時辰複雜的動作之後,王允上前,將一道縑帛遞給蔡邕。

蔡邕滿臉肅容,又是一番儀程後,開始沉聲朗讀聖旨:“惟中平六年十月丙午,皇帝辯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後土神祇:漢有天下,曆數無疆。曩者……”

劉辯站在高台一旁,無聲聽著。

祝文到一半,蔡邕開始如數家珍的將劉辯的功績上稟,尤其是大勝匈奴,斬滅匈奴單於,直言遠勝於世宗武皇帝。

劉辯在一旁聽得,不自覺的臉角發熱。

但是周圍的百姓不管,已經紛紛跪地,高呼萬歲。

“陛下萬歲!”聲音如雷,滾滾如潮。

等到祭文結束,群臣再拜,百姓更加激烈,高呼聲震動遠野,仿佛天霄都在顫動。

劉辯神情不動,環顧著身前跪拜的群臣與百姓,雙眸灼灼,好似在燃燒,心中豪情萬丈,壯誌乾雲。

群臣之中,有太多人在激動,在憧憬。

漢室頹廢,是近十幾年所有人的共識,在黃巾之亂打到洛陽邊上,在羌人危急三輔,不知道多人在哀歎,漢室將終。

現在,無數人的目光在劉辯身上,積攢著他們對漢室的希望,對大漢中興的狂熱!

“禮畢!”

在一聲長喊中,群臣起身。

這也意味著,今天的祭祀結束。

“陛下萬歲!”

百姓還是不肯散去,高呼不止。

劉辯這次沒有揮手,坐上禦駕,開始回宮。

一路上,朝臣們三五成群,議論不斷,語氣振奮。

百姓們還在跟著,翹望著劉辯的禦駕。

到了皇宮,劉辯就想一頭栽倒,睡個一天一夜,但還有事情得做。

先是與楊彪,皇甫嵩,王允等人簡單敘話,而後去了永樂宮,陪何太後用膳,直到天色微亮,他才抱著唐姬沉沉睡去。

劉辯睡得著,朝臣們卻鮮少有人能睡得著。

整個洛陽城仿佛都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討論著劉辯的禦駕親征,溢美之詞充斥著洛陽城上空,黑暗中,如有霞光閃爍。

自然,暗地裡,也有些魑魅魍魎在竊竊私語。

第二天一早,尚書台就聚齊了人。

楊彪,王允以及四個尚書,廷尉都在。

李儒氣質儒雅,坐著躬身道:“下官認為,當改元。”

何顒道:“這,明年才改元,再改是否不合適?”

按照大漢的傳統,每逢大事,須改元。

問題是,劉辯繼位,明年才會改元,這還沒到時間。

鐘繇麵色肅容,道:“是否,再次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也是慣常操作。

楊彪坐在主位之上,麵色威嚴,沒有說話。

王允漠然不動,還在考慮著論功行賞的事,晌午過後,就要頒布了。

他要在那之前見到劉辯,勸說劉辯改變主意。

李儒見王允不說,目光一動,道:“是否,請渤海王一同商論?”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李儒,神情各異。

小小議事廳,一片安靜。

李儒見著,神色如常,道:“渤海王聽政尚書台,是陛下的旨意。”

眾人目露疑色,又看向王允。

王允心裡微動,當即道:“此事理當由尚書台決議,由渤海王呈報陛下。”

荀攸看著王允,陡然會意,道:“下官讚同王公之言。”

鐘繇,何顒等人也明白過來,道:“下官附議。”

楊彪愣了下,這轉眼間,都支持王允了?

他小眼睛眨了下,看了眼李儒,笑嗬嗬的道:“此番恭賀陛下大勝匈奴,確實是少了渤海王的奏本,我去催一催。”

說著,楊彪徑直起身,準備去找劉協。

“下官陪同。”王允哪裡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跟著起身。

由劉協上書稱頌,那就是表示劉協沒有那種心思,讓朝野看到皇家團結,消除朝野的一塊心病。

最重要的,這是取悅宮裡陛下的好手段!

荀攸等人目送著二位大人物的離開,轉頭繼續討論。

荀攸沉吟著,道:“改元的話,我們先擬定幾個,由陛下決定改或者不改。”

眾人點頭,何顒道:“大赦,我覺得不必了,已經赦了三次,再赦也無意義。”

李儒見幾人抱團,微笑不語。

這時,一個中黃門進來,端著一堆奏本,道:“諸位尚書,這是今天的奏本。”

荀攸伸手接過,分給其他人,隨手也打開一本。

看了幾本,他就不由抬頭,其他人幾乎也一樣,對視之下,麵麵相窺,而後沉色擰眉。

這些奏本,來自全國各地,全部是彈劾盧植,董卓,曹操等人,總共有十多本。

李儒掃了幾人一眼,拿著幾道奏本,故作思忖。

荀攸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與眾人道:“送入景福殿?”

其他人也都點頭,這件事,他們做不了主。

如果是以前,肯定會朝野沸騰,盧植最低是罷官,董卓,曹操必然入獄。

但是在現在,得看宮裡的意思。

何顒這時看向荀攸,道:“豫州的事情你聽說了?”

荀攸給了他一個眼神,道:“聽說了。”

何顒接收到,立即轉移話題道:“我打算待會兒去見唐公,一同前去?”

‘唐公’,是朝臣對唐瑁的一種尊稱,畢竟這位是劉辯的老丈人,而且是司隸校尉,眼看著就要步入尚書台了。

荀攸想著司隸的改革陷入停頓,道:“好,等宮裡的旨意。”

他們還需要等待宮裡的封賞詔書,而後是晚上的群臣大宴。

李儒見著‘潁川黨’已然沆瀣一氣,臉上從容微笑,心裡暗自道:難怪王公對這些人深為警惕,如此抱團結黨,阻斷政通,誰人能放心?

宮裡。

經過楊彪,王允的勸說,劉協寫了一道恭賀的奏疏,而後與兩人一同前往景福殿。

劉辯昨天累的夠嗆,醒的卻很早,但又不想起床,半躺在床上,一邊用扇子扇風,一邊看著曹操的奏本。

唐姬穿著單衣,跪坐在劉辯邊上,手裡是一碗羹湯,拿著勺子在輕輕攪動。

“這是將功補過?”

劉辯自語,隨即歪頭,咬過唐姬遞過來的勺子。

曹操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剿滅了三十多個大小匪窩,更是收攏了一萬三千多青壯,籌集了近十萬石糧食。

禁軍大營現在有一萬多人,從兗州,青壯的招募正在進行,盧植還會調集一些人過來,加上曹操的兩萬多人,這瞬間飆升到了七八萬!

劉辯想著,不自禁皺眉。

手裡有兵了固然是好事情,但他得養得起!

“鹽政,是勢在必行了……”

劉辯看向門外,目光幽幽。鹽政相比於其他賦稅,是最容易在短時間得到大筆錢的方法。

潘隱悄步進來,看了眼,低著頭道:“陛下,渤海王,丞相,左仆射求見。”

劉辯收回思緒,從床上起來,道:“到書房去。”

唐姬連忙過來,給劉辯穿衣服。

書房內。

劉協小臉平靜,跪坐在劉辯對麵。

身後的楊彪一本正經,圓潤的胖臉恭謹又有一絲嚴肅。

王允神情漠然不動,又好似心事重重。

劉協舉著奏本,道:“臣弟恭賀陛下大勝匈奴,凱旋而歸!”

劉辯看著他,微笑著接過來,道:“你有心了。對了,祖母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到京,你代朕去迎接一下。”

劉協一怔,道:“臣弟去接嗎?”

劉辯看了眼他的奏本,中規中矩,放到一旁,道:“嗯,伱以後依舊聽政尚書台。”

劉協挺直腰板,直視著劉辯,心裡惴惴不安,各種念頭湧動。

他完全猜不透,這位皇兄到底要乾什麼?

劉協壓著心頭不安,起身道:“臣弟告退。”

楊彪,王允沒有說話,他們同樣不理解。

等劉協走了,楊彪沉色道:“陛下,尚書台在商議改元一事,請陛下示下。”

劉辯頓了下,想起了之前那個不喜歡的年號,點點頭道:“你們擬定幾個上呈,朕來定。”

“臣領旨!”楊彪道,眨了眨眼,心裡有種莫名的舒坦。

王允見狀,抬手道:“陛下,關於曹操等人的封賞,臣有不同意見。”

他這是投石問路,沒有將盧植,董卓一股腦的倒出來。

劉辯麵露好奇,道:“卿家懂兵務?”

王允神情不動,道:“略知一二。”

劉辯沉吟片刻,道:“朕在上黨,已經赦免了曹操。”

“那也當將曹操從封賞名單摘除。”王允道。

楊彪瞥了眼王允,這位真是一根筋,非要跟陛下過不去,順嘴答音有那麼難嗎?

劉辯也覺得王允有點不懂事了,靜靜一會兒,淡淡道:“卿家,朕這次禦駕親征,是大獲全勝。”

王允抬著手,道:“陛下,那也不能縱容……”

他話音未落,就迎上了劉辯冷漠的目光。

王允臉角動了動,心有不甘,還是放下手,道:“臣明白了。”

劉辯見他神情黯然,神色一轉,笑著道:“卿家與丞相的聯合奏本,朕看過了。裁減容官,確實厄需,這件事,朕交給卿家來總理。”

王允目光一振,連忙抬手道:“臣領旨!”

劉辯注視著他,道:“卿家,朕說的是裁減冗官冗吏,對於各官寺的必須官吏、設置,不得動。”

王允自然聽懂了劉辯話裡的潛在警告,抬著手道:“臣領旨意。”

他說完這一句,又道:“陛下,臣認為,朝廷裡有諸多官寺權責重疊,奏請合並。”

劉辯抬舉尚書台,削弱九卿,造成了很多權責重疊。更何況,在以往的三公府逐漸失勢,很多權責本身就已經重疊,權責的重疊,意味著乾一樣事情的官吏翻了一倍。

劉辯對於王允這句話,倒是很讚同,微笑道:“好,這件事,也交給卿家去辦。”

王允見劉辯交給了他這多事情,剛才的落寞一掃而空,再次抬手道:“陛下,關於豫州牧……”

“越過明年,”

劉辯打斷了他的話,道:“朕會派遣太尉總理豫州軍民,平定亂事。不過,這是咱們君臣的話,暫且不能傳出去”

王允神情一肅,心底思索,隨即就道:“臣明白。陛下,太尉一人,恐有不妥。”

劉辯嗯了一聲,道:“到時候,怎麼配置,尚書台再議。”

王允沉默一會兒,放下手,不再多言。

他對董卓一百個不放心,但董卓已經失去了兵權,沒了根基,派去豫州,凡有一點過錯,那就是死罪!

劉辯見堵住了王允,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關於收回鹽政,朝廷專營,二位卿家怎麼看?”

楊彪沒有遲疑,張口就道:“陛下,臣讚同。鹽政之要,在於冀州、益州,須冀州牧與益州牧配合。”

大漢最重要的產鹽地在冀州與益州,而冀州牧由朱儁兼領,但青州黃巾軍熾盛,朱儁缺兵少糧,堪堪支持,根本無力對冀州進行強力管控。

益州牧則為劉焉,州牧製度的始作俑者。

“二位卿家讚同就行,具體的,朕會讓民曹去辦。”

劉辯看著兩人,道:“朕有意調益州劉卿家入京,二位怎麼看?”

楊彪,王允都是認識劉焉的,卻下意識的對視一眼,轉瞬又分開。

王允率先抬手,道:“陛下,臣建議,可以私信試探。”

劉辯目光微動,道:“卿家的意思是?”

王允躬身,臉色不變,道:“臣擔心劉使君過於忙碌。”

劉辯眉頭動了動,心裡若有會意,看向楊彪。

楊彪躬身,言簡意賅的道:“臣也有此擔憂。”

劉辯審視著兩人的表情,輕輕點頭。

‘看來,他們也都知道劉焉有不臣之心。’

劉辯麵無表情,這益州在西北,有險關阻礙,本地人傑地靈,土地肥沃,是一處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劉焉選擇去益州,本身就存了某種心思。

對於劉焉,劉辯心裡另有想法,道:“二位卿家以為,何人為冀州牧?”

青州的黃巾軍勢力太大,軍情如火,朱儁應接不暇,幾次上書,請辭兼領的冀州牧。

王允立即就道:“臣舉薦泰山太守應劭。”

劉辯心頭一動,目露異色的看著王允,這個人,偷進他書房了?

旋即,他瞥了眼楊彪,微笑著道:“丞相的意思?”

楊彪根本不想摻和政事,在沒摸清楚劉辯的心思情況下,道:“臣聆聽聖訓。”

劉辯點點頭,道:“好。那就定為應劭,明日下旨,命他即刻啟程前往冀州到任,朕會派吏曹尚書前去宣旨。”

王允沒想到劉辯這樣就同意了,心中是又驚又喜,連忙道:“臣領旨。”

劉辯按著桌子站起來,笑著道:“就這樣,諸位卿家去忙吧。”

兩人剛要抬手應聲,劉辯又道:“關於擴建禁軍、羽林軍一事,朕也準了,這件事,交由大司馬府去辦。”

楊彪,王允哪裡會想到,劉辯居然會打算將禁軍擴大到十萬人的規模,沒有異議的抬手道:“臣等領旨。”

等他們一走,劉辯拿過荀攸的奏本,看著看著,臉上不自覺的浮現笑容。

這道奏本令他十分欣慰,因為補缺的名單很長,不止是朝廷裡的空缺基本補齊,各州郡也有的是人才,不像前兩月那樣捉襟見肘。

“好起來了!”

劉辯猛的拍桌子,大笑道。

自從他大勝匈奴,斬殺匈奴單於的消息傳回來,洛陽城已然沸騰,不知道多少畏觀的人開始出仕。

劉辯躊躇滿誌了一會兒,自語道:“人是有了,就差錢了。”

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兩個字:搞錢。

裁減冗官是為了節流,而鹽政,是開源!

另一邊,楊彪,王允在尚書台傳達了劉辯的旨意。

李儒等人是一怔,王允這麼容易就改變主意了?

倒是荀攸明白的很,也唯有宮裡的陛下能夠製得住倔強剛愎的王允。

掃除了王允這個反對者,尚書台瞬間陡然通暢起來。

各種封賞的詔書、公文,在尚書台與景福殿之間,由黃門帶著來來回回穿梭。

晌午之後,陸續頒布出去。

這次封賞,最大受益者是盧植,被加封為益鄉侯,次之的是公孫瓚,為奮武將軍。曹操,孫堅等人官職沒有變動,隻得了一些封賞。

但是這次封賞又非常不同,因為主角是劉辯,順帶著要通傳全國,聲名會遠超以往!

朝廷的輿論機器在全力開動,力圖重塑朝廷的威望,掃除洛陽城上空的陰霾,重振大漢民心士氣。

不止是洛陽城茶餘飯後討論的都是劉辯禦駕親征一事,必然也會傳遍大漢各州郡的角角落落。

可以清晰的預見,天下士人對東都的看法會改觀,將有更多的人才來到洛陽城。

自然,那些野心家也會感到敬畏,收斂。

陽城以及整個大漢,各種亂象、叛亂會比以往少上不少。

……

中平六年,十一月底。

朝廷本來忙著很多事情,卻被‘裁減冗官’一事給搶了風頭。

隨著王允擬定的草案被傳出去,整個洛陽城仿佛震了三震。

大司農,劉岱府。

劉岱今年四十六,圓臉上滿是皺紋,留著八角山羊胡,十分暮氣。

他坐在客廳裡,垂著眼裡,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眾人。

“大司農,”

有個官員一臉不安的道:“下官在大司農府二十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說罷官就罷官了?”

“是啊,下官不貪不占,兢兢業業,怎麼就非要罷官?朝廷沒這種先例……”

“大司農,之前說好是調我們去六曹,這一轉眼成了罷官,朝廷,未免太無信了!”

劉岱麵容暮氣,目光卻銳利,語氣冷淡,道:“你們想我如何?”

他從兗州到了洛陽,是因為朝廷空缺太多,本盤算著以他的身份,再走動關係,必然能夠得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官職。

費儘心思,得到了以往風光無限的大司農,進來之後才發現,幾無實權,真正權力,都在尚書台!

而且,朝中的人各有朋黨,他又自持身份,不願低頭做小,已然被邊緣化,在朝廷裡根本說不上話。

劉岱身前的一眾下屬,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大司農,下官等若是被罷除,這大司農府,怕是沒人為大司農效力了。”

劉岱心中陡驚,神情立變。

他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任由這些人被罷除,那不是少了幾個人,而是他威信儘失,更加的虛空了!

‘必須要做點什麼!’劉岱雙眼變得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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