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天子忌諱(1 / 1)

漢家功業 官笙 9075 字 26天前

第370章 天子忌諱

漢中郡。

張遼從城外剿匪回來,還不帶卸甲,便有一個幕僚笑著進來,道:“中郎將,剿滅了這一處匪患,漢中便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了。”

張遼沒有應聲,大口的喝茶。

趁著冬季,匪患聚集不出,張遼半個月剿滅了七八處匪患,將漢中郡幾個大匪患是徹底拔除了。

漢中是一處戰略要地,多年來不知道多少人在爭奪,加上連連戰亂,漢中是一片疲敝,盜匪叢生。

孫堅為漢中太守時,也曾極力剿匪,但背後因為有劉焉等人的暗中扶持,所以收效甚微。

劉備繼任後,在籠絡人心中,派遣張飛,關羽四處出擊,隻取得了明麵上的效果。

但張遼這一次不同,隨著劉焉病死,劉璋困頓,沒有對漢中進行滋擾,給了張遼一個天賜良機。

張遼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幾乎平定了所有匪患,同時招募青壯,在漢中積極訓練,一副厲兵秣馬的態勢。

幕僚等張遼喝完茶,這才沉吟著道:“中郎將,大司馬府的公文沒有說明調將軍回洛陽的用意,但以下官猜測,無非是豫、徐二州。以將軍的能力,加上聖眷,怕是要封號將軍了。”

‘中郎將’在大漢朝的軍階中,勉強算中等,‘將軍’是一個分水嶺,一旦封號將軍,哪怕是雜牌,也意味著前途無量,將有大用!

更何況這個人是張遼,這可是當今陛下的愛將!

張遼性格謹慎,心思內斂,有韜略也有膽略。他脫掉鎧甲,麵不改色,道:“我不過剿滅了一些匪盜,哪裡有資格封號將軍,莫要胡說,引人笑話。”

幕僚卻不覺得,道:“中郎將,接下來朝廷的平亂目標,無非是益、荊、揚三州。朝野對那曹操忌憚頗深,不可能再由他領兵,以聖眷來看,下官推測,唯有三人,一是趙雲,二是黃忠,三就是中郎將。”

張遼仔細思索,似也有些同意了,道:“不論是哪裡,儘忠用命就是了。”

幕僚見說通了張遼,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中郎將,最好是徐州,徐州是戰略要地,又有豫、請為臂膀,討賊最為得力。”

張遼剛要說話,忽然一個親兵跑進來,道:“稟報中郎將,馬騰派其子馬超過境,準備上洛陽進貢。”

幕僚聞言,道:“朝廷平滅董卓,威震海內外,這三羌也坐不住了,這是要派馬車進京為質嗎?”

張遼想了想,道:“那馬超是何等人?”

親兵道:“回將軍,身形健碩,孔武有力,在涼州頗有勇武之名,在馬騰諸子中,此子最是出息。”

張遼點點頭,道:“看來馬騰是有誠意的,放他過境吧。”

“是。”親兵應著,轉身出去。

幕僚等親兵走後,忽的低聲道:“將軍,我聽說,朝廷在商議,要再設一個雍州,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將軍或許不用調離。”

“假的。”

張遼隨口般的道:“我在洛陽時,陛下親口駁回。陛下說,州郡太多,要合並郡縣,不會再設一州。”

幕僚略微詫異,這種機密之事,張遼也知道?

他知道張遼有聖眷,隻是沒想到張遼的聖眷,居然到了這種程度!

‘那應該是徐、豫二州之一了……’幕僚心裡想著。

張遼不等他多想,道:“先生再與眾人商議一番,我要料定清楚才能離開。”

幕僚會意,抬手道:“下官這就去。”

張遼目送他離去,而後瞥向門旁的大刀,走過去,拿起來,認真的打量。

張遼雖然出身寒微,可這些年南征北戰,出生入死,他已經不是那個不入流的兵卒了。

他也有些千裡討賊,一朝封侯,錦衣還鄉的勃勃野心!

“我倒希望是豫州!”張遼摸著大刀自語。

他卻不知道,他不想做漢中太守,困守一地,可也有人在打漢中的主意。

洛陽,洛陽府。

河南尹被廢,改建洛陽府,洛陽府尹為陳宮。

陳宮這幾年為了洛陽府可以說是嘔心瀝血,做出了很多政績,加上他不偏不倚,謹言慎行,在朝野的官聲出奇的好。

這會兒,他站著,站在一個人麵前,神色恭謹小心。

鐘繇翻著案牘上的公文,道:“你說,你處理不了那五鬥米教,讓我親自過來跟你說?”

陳宮不畏懼荀攸,對荀彧也隻是敬為上官,但唯獨這個臉色嚴肅,不怒自威的鐘繇,不知道為什麼,此忱Фタ蓁漳底有些懼意。

陳宮已經趕走了其他人,值房裡隻有他們二人,沒有偽裝,一臉的坦誠,道:“仆射,非是下官推諉。實則是這天師道並未有過錯,既無殺人也無劫掠,洛陽府六都尉都有查探,皆無實證。”

鐘繇抬頭看著他,淡淡道:“妖言惑眾不算罪責嗎?什麼五雷真神,什麼斬妖除魔,欺瞞無知百姓,榨取米糧,這些不算嗎?”

陳宮怔了下,而後道:“仆射,天師道,由來已久,朝廷向來禮遇,先帝還曾下旨封賞。”

鐘繇麵無表情,威嚴自顧,道:“伱收取了他們的好處?”

陳宮臉色微變,抬手道:“並無來往,更無貪瀆半分,請仆射明鑒。”

“明鑒是實話,你要是繼續虛言糊弄,我便參你一本。”鐘繇道。

陳宮頓覺口乾舌燥,欲言又止。

鐘繇是左仆射,真的要參他一本,即便宮裡不會拿他怎麼樣,官聲也毀了,加上激怒‘潁川黨’,陳宮怕是在洛陽城呆不了多久,隻能自請調離。

陳宮猶豫再三,還是道:“仆射,按照規製,六都尉是雙重轄製,除了洛陽府,還受禦史台指導行事,六都尉都曾與下官說,他們曾試圖驅離,都被禦史台的巡城禦史給阻止了。”

這次輪到鐘繇怔神了,道:“這件事是禦史台的主意?戲誌才知曉?”

陳宮回頭掃了眼外麵,道:“依下官的推斷,是陳留王。”

鐘繇有些恍然了。

難怪陳宮有庇護那五鬥米教的意思,背後居然是陳留王劉協。

而提到陳留王劉協,就少不了宮裡那位陛下。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宮裡。

思索片刻,鐘繇又道:“我聽說,那張魯之母美豔非常,現在正在太後宮裡?”

陳宮道:“這個下官不知,都是些謠言。”

鐘繇想了又想,暗感棘手。

對於邪教的危害,鐘繇深知,一旦讓他們聚集成眾,稍一蠱惑就是大亂子。

前麵已經有一個黃巾軍了,不能再來一個紫衫軍。

“你盯緊他們,”

鐘繇站起來,道:“明年即將改元,不能有任何亂子。尤其是各種祭禮,不容他們出現。”

“下官領命。”陳宮抬手應道,心裡卻壓力大增。

五鬥米教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宮裡背景,短短一年便發展壯大,遍布洛陽。

鐘繇沒有多說,離開了洛陽府。

這還沒走多久,又是一群人,打著帆,敲著鑼,四處喊叫,引來無數人圍觀。

鐘繇有些厭煩,讓侍衛繞道。

這會兒在宮裡,喜氣洋洋一片。

劉愈回來了。

何太後,唐姬,唐瑁,加上站在一旁的荀攸,趙雲等人,擠滿了後殿。

“哎呀,不錯,你怎麼還胖了?”

劉辯將小家夥抱在懷裡,信手亂摸。

“啊啊啊……癢,癢,父皇癢……”

小家夥大叫,臉上笑不斷。

何太後,與唐姬等人看著,微笑不語。

好一陣子,劉辯將他抱到一旁,滿意的點頭道:“朕都知道了,做的不錯,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小家夥睜著大眼睛,猛的站到軟榻上,雙手舞動,大聲道:“父皇,我要做太子!”

話音一落,滿殿皆靜。

劉辯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瞥了眼荀攸,微笑著與劉愈問道:“哦,你要做太子?太子是什麼你知道嗎?誰教你的?”

不遠處,唐姬臉色發白,嘴唇哆嗦。

而她父親唐瑁雙腿打顫,頭上不斷滲出冷汗來。

而被劉辯餘光掃過的荀攸,更是心驚膽戰,渾身緊繃,一動不動。

劉愈有些好奇怎麼突然安靜了,眨了眨眼,道:“我聽說,除了父皇,太子最大,我要做父皇下麵最大的官,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劉辯笑了笑,將他抱在懷裡,道:“儘聽人胡說?朕怎麼最大了?朕還能打得過你祖母?再說了,你就是太子,你還有母親。將來還有老師,怎麼就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了。”

小家夥愣住了,愣愣看著劉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唐姬俏臉煞白,都快哭出來了。

何太後似有些生氣,上前拉過劉愈,道:“行了,乖孫才回來,說這些做什麼。乖孫,餓不餓,去祖母那,祖母有好吃的。”

“好啊好啊。”劉愈頓時從劉辯懷裡跳下來,抱著何太後,仰著小臉,充滿乖巧的道。

何太後笑容更多,順手將快要繃不住的唐姬拉走。

“除了荀攸,你們都走吧。”劉辯伸手拿起茶杯,語氣寡淡的道。

唐瑁冷汗直流,一個句話不敢說,雙腿如灌鉛,一步一挪的走了出去。

趙雲應該是最為輕鬆的人,隨後走出。

內監,宮女最後出去,隻留下一個荀攸。

荀攸同樣心驚膽戰,萬萬沒想到,劉愈會在劉辯麵前,當眾說出要做太子這種話。

如果是平日,那就是童言無忌,最多追究他的母親或者外祖父。

可這是荀攸一路護送去豫州又護送回來,進宮回奏的第一麵!

荀攸心神緊繃,不自覺的向著劉辯走去。

但下意識覺得不對,可又走出了幾步,隻能硬著頭皮,來到劉辯麵前,躬著身,一言不發。

走過來已經是錯了,再開口解釋,那就是坐實!

劉辯抱著茶杯,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目光看著對麵牆壁上巨大的大漢地圖。

沉默。

荀攸沒有開口,劉辯也無聲。

荀攸低著頭,看著劉辯的雙腳,心裡千思百轉,在想一個合理的解釋,能夠讓眼前的陛下信服。

不知不覺間,荀攸感覺到了脖頸發冷,雙腳扣緊。

他一定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定要讓眼前的陛下信服!

因為,王允在前!

王允當年暗中操弄,妄圖東宮,激起了宮裡的怒火,王允被夷三族,相關涉及,被殺的高達數百人,而被罷免,流放的更多達千餘人!

這其中,還包括了劉辯的老嶽父,文名蓋世的大儒蔡邕!

荀攸不想做第二個!

所以,他要找到一個足夠合理的解釋,不能步王允的後塵!

‘一定有,一定有的!’

慌亂無比中,荀攸在心裡呐喊,咆哮不斷。

可越是緊張,越是無法思緒半點,難以周全。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辯平淡的聲音,在荀攸耳邊響起。

“卿家,你覺得我大漢的危險,是這些四處的叛逆,是關外的夷族,還是在這洛陽城裡?”

這一聲如同炸雷,將荀攸驚醒。

荀攸抬頭,愣了下,完全沒有聽到劉辯在說什麼,腦子亂成一鍋粥,雙眼迷茫的看著劉辯。

劉辯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回答,轉過頭,就看到了荀攸的表情。

劉辯一笑,道:“卿家,你覺得我大漢的危險,是這些四處的叛逆,是關外的夷族,還是在這洛陽城裡?”

荀攸哦哦兩聲,心神回歸,強壓著心悸,道:“臣認為是在洛陽城裡。”

“嗯,”

劉辯又轉過頭,盯著地圖,道:“朕也是這麼認為的。叛逆也好,夷族也罷,隻要我們君臣一心,戮力同心,夷族,逆賊都不再話下。最可怕的,就是君臣離心,朝臣內訌。今天天子殺良臣,明日奸臣還良將,這殺來殺去,都是在耗我大漢朝的元氣,叛逆,夷族隻會偷著笑,連離間計都省了,多好的事情啊……換做是朕,做夢都能笑醒。”

荀攸悄悄聳了聳喉嚨,思緒艱難轉動,但太過僵硬,無法理解劉辯話裡的意思。

劉辯又喝了口茶,道:“這朝臣離心,是一大忌。還有一個,是天子家。諸皇子爭奪東宮之位,這種內訌最為可怕,分門彆類,拉幫結派,相互攻擊撤走,那種酷烈程度,朕都不敢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